战七国_非天夜翔【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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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问道:“但这不是正常的么?历史一定是这样,否则也不会有我们后世的史书了。”
浩然不待通天回答,便自顾自解释道:“无论是谁,回到过去,如果他杀了自己的祖父,那么他又如何会出生呢?他不也一样会消失么?这样因果不就相悖了么?”
通天反问道:“所以呢?”
浩然道:“所以假设那个人有能力回去,但他决杀不得自己祖先,就算他费尽心思去杀自己的父亲,祖父,他们也绝不会死。”
“他想改变一切与自己相关的因果,也绝不可能得逞,换句话说,这道理对所有既成的历史不也都适用么?”
通天点了点头,道:“你的设想没有错,一环乱,环环乱。所以十圣穿越玄门,成圣后便彼此约定,不得再gān预世事,就连我们亦是把这信条当作参照准则。”
通天想起了封神之战,唏嘘道:“当初三清只以为是女娲打破了规则,才会消湮于你剑下,如今看来……竟是与你全然无关。”
浩然一知半解,不知通天话中所指,又疲惫道:“所以,时间旅行者,无论是谁,都不得cha手gān预历史;或者说,天道束缚了一切,纵是gān预了历史,也没有用,就像现在离开的荆轲……”
通天忽道:“你就是天,你束缚了谁?!”
浩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便静了。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来,那些问题彼此矛盾,得不到一个完整的解答。
浩然竟是背脊有点发凉,道:“我也被天道束缚着,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通天一哂道:“东皇也算是忍rǔ负重,当初九圣各回洪荒,难为那只怪鸟能只字不提,留待这时方遣你来办大事……”
浩然吸了口气,道:“师父……”
通天看了浩然一眼,认真道:“还道于天,东皇是想将‘道’还给你,他与轩辕氏谋定之事,若我所猜不差,现在便要开始了。”
浩然道:“等等,我还是不明白,天道被谁夺了?”
那虚无缥缈的二字,对于浩然来说,几乎全无意义,从踏进玄门的第一步起,他便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什么,下场又会如何。
唯一从女娲,三清,轩辕氏听得的些许概念,仿佛都将他当作了众仙之上,乃至十圣之上的制裁者,然而浩然自己却不曾有过丝毫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念头。
通天这不着调的言论虽然令其似懂非懂,直白了说便是“命运的大轮子开始转动”一类的预言,但旺盛的求知yù仍驱使着浩然问出了这一问题,并不自觉地抬头看天。
通天“嘘”了声,低声道:“现在,有一双眼,便在太虚中注视着我们。”
浩然道:“是谁?”
通天会心一笑,道:“他要来gān预我们的对话了……你看,那假道标,便是盘……”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瞬间,高渐离击筑引亢,歌声浑厚,直达天际。
易水岸畔万人齐声高歌,那声音汇集成悲凉的洪流,太子丹将壮行酒倾于滚滚河水中,撩起袍襟,俯身拜倒。
通天道:“假道标只需伸出手,稍稍左右一下凡人的意志,便能推动着因果,朝他设计的方向发展。正如方才,瞎子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开始高歌,徒弟,你可认为是巧合?”
浩然颤声道:“不……不是,我明白了。难怪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殊途同归。”
万人挥泪,荆轲朝密密麻麻的送行人群挥手道别。
“瞎子——!我会想你的!”
荆轲带着秦舞阳踏上了刺秦的征途,huáng帝与东皇一同筹备的最终计划从这一刻展开,无数破碎的因与果巧妙地重合。
刺客身上肩负的,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暗杀,而荆轲留给历史的,却唯有这么一个消失在漫天滚滚huáng沙中的背影。
通天喃喃道:“然而师父还有一件事qíng想不通……兵主蚩尤也cha手此事,又是为的什么?”

  白虹贯日

  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太子畏之。

——《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
“这是铜先生教我的保鲜方法。”
荆轲蹲在地上,打开一个盒子,拎出一个人头,那人一脸血污,双眼怒张,脖颈处抹了一层石灰粉。
“……”
嬴政王霸之气释出,登时吓瘫了秦舞阳,不料接着却遇上这更难摆平的傻子,当即哭笑不得地看着荆轲,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跟随浩然、子辛二人习艺已久,一眼便看得出荆轲并非练家子,那手法笨拙,双眼更毫无真气充沛的灵动,便不再忌惮,坐了下来,冷冷道:“这是谁?”
荆轲想了想,道:“太子丹说了他是谁,但我忘了。”
朝廷百官登时啼笑皆非,荆轲提着人头辫子,一手手指拨弄,将悬在空中的死人脑袋滴溜溜转了个圈,让其脸朝自己,看了片刻,又端着朝向嬴政,道:“你认识他么?”
李斯拱手出列,恭敬道:“是樊於期将军。七年前,邯郸一战败后,樊於期惧责逃至燕国。”
嬴政点了点头,想起浩然子辛带着自己,逃回咸阳的往事,面容yīn晴不定,而后道:“罢了。姬丹有何事与我说?”
荆轲道:“他说给你割地,让你不要生气。”
嬴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原话如此?”
荆轲点了点头。
嬴政静了,而后道:“他打算何时来秦?钟浩然也在燕国?”
荆轲蹙眉想了片刻,道:“钟浩然……是谁?不认识。姬丹便拿出燕国疆土地图,和匕……”险些说漏了嘴,忙道:“和玉璧,让我jiāo给你。”
嬴政心qíng好了许多,道:“什么玉璧?”
荆轲茫然道:“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
嬴政一时间不知说甚才好,荆轲又道:“你看看地图?看完答应了我,我再回头沿路找去。”
嬴政疲惫道:“拿来罢。”
李斯上前去接,荆轲却道:“他让我亲手给你。”
嬴政道:“不妨。”
李斯踌躇道:“大王……”
嬴政道:“他不会武,方才那秦舞阳武技甚qiáng,可是你随身侍卫?”
荆轲道:“对,你怎么都知道?”
嬴政道:“孤自小与姬丹一同长大,他的心思……我自然晓得。”
刺秦:第一步。
荆轲跪在地上,双手取开盒盖,百官一同瞥向盒内羊皮卷轴。
咸阳宫外长空万顷,碧天无云。
荆轲从盒内取出卷轴,面无表qíng地缓步上前,蒙恬一手按在佩剑柄上,紧张屏息,双目锁定了荆轲的动作。
刺秦:第二步。
荆轲缓缓道:“燕国五郡。”说着缓慢展开羊皮地图。
嬴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刺秦:第三步。
一滴汗水极缓地从蒙恬鬓角滑落。
李斯张大了嘴,抢上龙案,以手中笏板直取荆轲双目。
图穷,匕现。
雪亮的匕首锋利边缘,映照出嬴政布满红丝的双眼,荆轲反手抡起短匕。
嬴政一脚踹向龙案,朝前扑去!
蒙恬汗水落地,张口咆哮,抽出佩刀,直挥向荆轲!
荆轲甩手抛出匕首,短匕在空中呼呼转圈,嬴政飞跃半空,那匕首竟是后发先至,□了嬴政的侧颈!
轰然一瞬,咸阳宫内炸了锅!
“抓刺客——!护大王!”
嬴政脑海中一片空白,捂着肩颈处的匕首,片刻后双眼涣散,道:“是浩然……还是姬丹?”
荆轲笑道:“都有份儿,匕首上有毒。”
嬴政抽身便躲,荆轲赤手空拳便扑了上来!殿上瞬时乱成一团,无数侍卫冲进殿内大喊,嬴政身上血如泉涌,纵声嘶吼,犹如濒死的猛shòu。
“缘何恨我——!”嬴政绝望地咆哮道。
荆轲身如狂风海làng中的一片落叶,轻巧穿过数十人的合围,直取仓皇奔逃的嬴政而去!
夏无且抛出药囊,qíng急喊道:“大王抽剑!”
嬴政抽出腰畔天子剑,迎着荆轲当胸一剑!刹那间无数剑影幻化开去,剑风扫出一块空地,嬴政全力施为,怒火已至极点,吼道:“我与你同归于尽——!”
荆轲全料不到嬴政亦有此仙家道术,抽身左闪右避,上百虚剑扑面而来,小小一个议事廷上,方圆三丈开外,却是无人近得身!
荆轲冷不防被一剑穿胸而过,狠狠钉在大柱上,哇地吐出一口血。
匕首毒xing发作,嬴政眼前一黑,漫殿飞剑消失,朝前扑倒。
荆轲握着cha在自己胸前天子剑,勉力摇了摇,拔了出来,继而软软瘫在殿上,全身是血。
荆轲坐在地上,两脚大张,朝嬴政有气无力地比了个中指,道:“你死定了……”
刹那间殿上哭的哭,喊的喊,乱成一团。
数十名侍卫涌上去,围在荆轲面前。
荆轲闭上眼,复又睁开,目光穿过那些陌生的面孔,涣散地看着殿外晴空,喃喃道:“渐离……”
继而脖子一歪,死了。
荆轲刺秦一事传出,天下震动,纷纷猜测秦王会用何等手法来报复不知天高地厚的燕国。
然而嬴政挨那淬毒匕首捅了一记,已经无暇顾及旁的事了。匕首乃是太子丹特请匠人打制,一割破肌肤,伤口登时变得紫黑。
夏无且与众御医用尽所有方法,放血,敷药,却依旧不见毒血排出。
然而紫黑色的伤口散发着臭气,仅局限于嬴政的脖侧,一小摊发白的死ròu削去后,隐约可见泛灰的肩胛骨。
这是什么原因?
原因只有嬴政自己知道,毒素被他以混元真气压制在伤口附近,竭力控制着伤势。这毒,药石之力是无法治好的。
意志与剧毒对抗,神智涣散之时,便是自己殒命之日。
嬴政虚弱地说:“都下去罢,赵高,传李斯与韩非来。”
赵高一听之下,登时色变道:“大王身负重伤,此时万万不可出征!大王请三思呐!”说毕撩起前襟跪下。
嬴政不吭声,只与赵高对视一眼。
垂死的shòu眸神色令赵高打了个寒颤。
齐国,huáng河入海口,小船在一处渔村外停了下来。胡喜媚终于松了口气,哭丧着脸道:“姐姐你可来拉,这小孩儿是谁?”
王贵人道:“我去寻船,你且过来看着。”说毕推了推赵迁,道:“去与那姐姐一处。”
赵迁脸色忐忑,喜媚走上前来,把赵迁虚虚抱着,后者本就憋着眼泪,此刻终于哭了起来。
喜媚摸了摸赵迁的头,同qíng道:“莫哭,这是怎么回事?”
小船顺水载浮载沉,李牧躺在船上,脸色紫黑,剧毒已蔓延至半个身躯。
喜媚探手去按李牧脖侧大动脉,白起忍不住道:“还有救么?”
喜媚面容迟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起道:“这人是浩然义兄,那日邯郸城破,浩然不知去了何处……”话未完,喜媚忽的“啊”了一声,道:“教主给公明传信儿呢,说见到这家伙,得送去蓟城,与他们汇合。”
白起松了口气,然而喜媚道:“这毒快到全身了……现在赶去,恐怕救不活,我们姐妹又不会遇见,得找公明……”
话未完,喜媚忽地蹙眉道:“什么声音?”
天空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一只血红的飞鸟疾速掠过。
白起警觉地抬头,道:“赵迁,快躲起来!”
白起将赵迁推到礁石后,血鸟尖锐鸣叫着掠过,胡喜媚道:“你们快离开——!”
白起吼道:“那是什么!”
胡喜媚倏然间化为五彩斑斓的雉jī原型,扑上天去,一时间无数落羽纷飞,砰然爆散。王贵人正与渔村内一人讨价还价,忽见天降异兆,顾不得再说,撇下海船回援。
胡喜媚发出一声尖叫,被啄得仓皇逃窜,白起纵声大喝,双臂抱起一块巨大礁石,投掷向天!
“喜媚……”浑厚沉重之声响起,喜媚尖叫道:“滚——!”
白起认出了这声音,那是蚩尤。
火焰型的飞鸟散了,幻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反手将半空中的雉jījīng一拍,喜媚大叫一声,重重坠地,那阔掌从天而降,抓向小船,将船上数人抓离地面,飞向天空。
王贵人飞奔回海滩,那处已空无一人,白起,徐福,胡喜媚与躺在船上的李牧皆已不知所踪。
赵迁吓得不住发抖,王贵人看了好一会天空,方低下头,抱起赵迁,道:“我们先走。”
韩地,首阳山。
金甲巨人像蹲在地上,门窗般巨大的双眼瞪着胡喜媚。
白起昏死了躺在地上,李牧则已是半个死人了。
胡喜媚一醒转,便哇哇大哭,一脚死命去蹬金甲巨人的鼻子,叫唤道:“你又gān嘛——!滚!”
金甲巨人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请你帮个忙,喜媚,待会就送你们回去。”说着转过身,一脚踩在石地上,大殿砰的一声巨响,将白起震得弹起半寸,又摔在地上。
白起醒了,将眼微微睁开一条fèng,看着金甲轩辕神像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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