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_酥油饼【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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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思住在高级病房里,房间里放着花和水果。
仲世煌一问才知道是仲敦善让人送来的。也就是说,下午开会的时候,仲敦善已经知道刘汉思去医院却没说。
刘汉思道:“我很想陪着仲爷爷,没想到身体不争气,还反过来要他老人家担心。”
仲世煌道:“爷爷不会介意。”
刘汉思听他没有让自己搬出去的急了,伸手去抓他的手,“表弟,我想和你住。”
他之所以一下飞机就拉着仲世煌探望仲敦善,就是希望有仲世煌在,仲敦善能给自己一点好脸看。从小到大,他就知道仲敦善就不待见他,在人前还好,人后那眼神好似看得他无所遁形,所有污秽和肮脏都大白于阳光下。与他单独相处简直是人生最恐怖的事,没有之一。
仲世煌拍拍他的手:“你身体还没好,要在医院休养。”
刘汉思道:“我胃不疼了。”
“胃镜做了吗?医生怎么说?”
刘汉思眉头皱起来:“明天才能做。”
“等结果出来再说。”仲世煌说一不二。
刘汉思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把病qíng说得轻一点,做胃镜……想想他就喉咙疼。
仲世煌见刘汉思抓着他的手不放,扭头看温故,眨了三下眼睛。
温故上前一步道:“小仲先生,你戌时还有个约会。”
“……”
“……”
温故淡定地继续道:“就是七点。”
仲世煌也淡定地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表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胃镜结果出来马上告诉我,我有空再来看你。”
刘汉思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放手。
从病房里出来,仲世煌皮笑ròu不笑:“戌时?”
温故道:“老家一直这么计时。”来之前仲世煌与他约定,如果他眨眼睛三下,自己就说七点有个重要约会不能迟到。现代的计时方法虽然好记,但他总是要换算一下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时间,所以七点自动换算成戌时来记,没想到会脱口而出。
仲世煌知道有些地方沿用旧时的生活习惯,倒没有深究。
温故迟疑道:“你为什么不接刘先生同住?”不是暗恋他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放过?他虽然不懂qíng爱,却看得出刘汉思对仲世煌的感qíng不同一般。两人是两qíng相悦的吧,同住一个屋檐下之后不就能水到渠成了吗?
仲世煌的脸冷下来:“这是你该管的事?”
温故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管太宽,两人不在一起,仲世煌勘破红尘的几率才更高,自己不但不该成全,更要从中阻挠才是。只是,想起仲世煌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可哭泣的夜晚,他觉得,要是那时候有一个人肯陪在他身边,那么他的眼泪就不会冰冷和寂寞了吧。
“你让他睡厨房吗?”仲世煌冷不丁冒出一句。
温故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刘汉思入住的安排。二楼不知道,一楼好似的确没有多余的房间。虽然他不用睡觉,可为了掩饰身份,他每个晚上都会在chuáng上度过。
仲世煌不依不饶:“还是你想把chuáng让给他,自己睡厨房?”
温故道:“你不喜欢他?”
仲世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我表哥。”
就算不是表哥,作为让他认清xing向的启蒙者,他也不会讨厌他。让他介意的是仲敦善对他的态度。他了解自己的爷爷,没有特殊原因,绝不会把对一个人的看法表达得这样明显,好像在直白地告诉他,他有多讨厌刘汉思这个人。
他不喜欢因为别人的主观印象去评价一个人,这对那个人太不公平,但家人不是别人。父母离世之后,爷爷是他最亲近的人,就算不合qíng理,他也愿意顺着他的心意。刘汉思因他回国,他不是不感激,也不会因为仲敦善的做法对他产生看法,但为了仲敦善的心qíng,在表面jiāo往上会有所保留,对方若是不高兴,他愿意从其他方面弥补。
这个时候,他不愿意做出任何让爷爷伤心的事,就像爷爷不愿意让他为难一样。
他们是彼此仅剩的最亲的亲人。
温故察觉到车内气氛莫名地yīn郁起来,暗暗反省。“抱歉。是我逾矩。”
仲世煌冷哼:“你总算意识到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太反感。好像第一次见他,自己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且是不太好的印象,让他一见他就想狠狠地数落一顿。不良开端,差劲的相处方式,两天下来,熟悉程度竟直追耿颂平,追问私事也不觉得违和,这样的结果真是太违和了。
温故不知道仲世煌内心的矛盾和煎熬,感慨道:“做人就是烦恼多。”这句话倒不全是想度化仲世煌,一半是抒发内心的感受。青圭上短短几行字,到了现实里,却是活生生的人和雾蒙蒙的关系,前景不甚明朗。
仲世煌道:“你真不错。”
“啊?”
“昨天怂恿我升天,今天劝我别做人。你当的是保镖还是杀手?”
温故:“……”他是神仙,不过烦恼也多。


☆、小镇之行(上)

  仲世煌回公司加班,作为贴身保镖,温故只能奉陪。晚饭是楼下速食店的汉堡套餐,外加黑咖啡。
温故第一次喝黑咖啡,表qíng十分jīng彩。
仲世煌斜瞄他:“不要告诉我你第一次喝咖啡。”
温故默默地往前走。
“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别告诉你。”温故觉得仲世煌说话简直自相矛盾。
仲世煌道:“你活在几十年代?我第一次遇到第一次喝咖啡的人。”
温故疑惑道:“其他人都是跳过第一次,直接从第二次开始喝?”
“……”仲世煌发现自己今天是说的话就像是筛子,到处都是dòng。幸好手机突然响起,解了他的尴尬。他接起手机,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走开两步,yīn森森地说:“你找的是什么人?连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看不住?”
听到孩子,温故有些好奇,耳朵动了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
“仲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他。”
“希望他今晚能准时回家睡觉。”仲世煌挂下电话,端着咖啡望着窗外出神。
温故好奇地问:“谁的孩子?”
仲世煌白了他一眼,猛地放下咖啡,拿起手机拨给耿颂平:“司机的孩子不见了。我怀疑他们今晚有行动,你把那个司机看牢了!”
耿颂平不敢怠慢,连声应下。
仲世煌不自觉地咬着手机,心头不安,直觉告诉他,孩子的失踪是有预谋的。这种yīn谋在暗处滋生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你的汉堡在这里。”温故把汉堡递给他,试图解救他可怜的手机和同样可怜的牙齿。
仲世煌拍桌而起,“走。”
“去哪里?”
“监狱。”
活了上千年,温故从未去过牢狱,不免好奇。可惜,行到半路,仲世煌接到个电话,又改道了,车在十字路口一百八十度转弯,原路返回。
温故张了张嘴,看到仲世煌冷漠成冰雕的侧脸,又默默地闭上了。
仲世煌将车开到真平安保全公司楼下,耿颂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打开副驾驶座车门,看到温故,微微一愣,问了个好,又关上车门,坐到后面,一阵带着夜晚气息的凉风跟着他钻进来,丝丝沁凉。
“傍晚体能训练的时候还在,看新闻时就不见了。估计是吃饭前后跑的。”
仲世煌揉了揉眉心:“我不管他人怎么弄丢的,我只想知道怎么把人弄回来。”
耿颂平道:“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和高速公路收费站我都派人去了。前面三个还好说,高速公路有点不好办,要是有人接应,故意把他藏在后备箱里,我们是看不到的。他要是不急着走,人藏在市里,那就更难找了。”
仲世煌转头。
一辆车从前面驶来,前灯亮得发白,挡风玻璃犹如白色布景。
仲世煌逆光,五官在黑暗中模糊成一团。但耿颂平就是感到一股寒气拍在他脸上,两颊生疼,嘴巴不由自主地说:“你放心,上天入地我也找到他。”
看着耿颂平匆匆离开,他突然泄了气,人趴在方向盘上,呆呆地看着外面。
他的车停得很不是地方,进进出出的车要刻意绕过他才能向前走,两旁车灯不绝。但仲世煌愣是看不见,就这么呆坐着。
温故等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汉堡递过去:“饿不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仲世煌不悦地侧头,目光碰到汉堡,微微闪烁:“什么时候拿的?”
“一直拿着。”
肚子配合着咕噜了一声,仲世煌接过来刚要咬,看看他,又递回去:“你吃一口。”
“我不饿。”
“我不想遇到危险时,我的保镖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不会。”温故额头青筋微微一跳,仲世煌将汉堡递到他嘴边。嘴唇碰着软软的面包,实在盛qíng难却,他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仲世煌缩回手,不满意地看着他咬过的位置:“吃的比女人都少。”
温故道:“没人规定男人一定要吃得多。”
仲世煌大口大口地吃着汉堡。他是真的饿了,白天劳神晚上劳心,jīng神到现在还没有松弛下来,汉堡到肚子里,好像定海神针,让他空dàngdàng的内心有了几分踏实感。
“那个司机是撞死我父母的凶手。”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温故紧跟他的思绪:“他越狱了?”
“他背后另有主谋,我花了很多心思都撬不开他的嘴巴。”
温故想:要是白须大仙在这里,说不定动动手指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仲世煌道:“他有个儿子,十六岁,最近正打算出国。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温故道:“你怀疑是主谋提供的钱?”
“今晚他的儿子也失踪了,这绝不会是巧合。”仲世煌手指捏着方向盘,“他们想把人送出去,我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温故想了想道:“万一他们是要灭口呢?”
仲世煌身体微僵,脸冷下来。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不,你说得对极了。”仲世煌突然发动汽车,从真平安保全公司大厦楼下出来,顺着大路往前开。
温故看着越来越僻静的道路和荒凉的景色,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
仲世煌道:“Z镇。”
听起来就很远。他问:“……你的行李呢?”
仲世煌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掏出钱包,往温故身上一丢。
温故打开钱包,里面cha着厚厚的一沓钱,各种各样的卡,还有定格了他青涩时期的身份证,最显眼的是身份证旁边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家五口,仲国qiáng搂着刘晓玲,仲敦善边上站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少年版仲世煌站在最前面,眉眼青涩,笑容腼腆,幸福之qíng几乎从四四方方的照片里溢出来。
“那时候你几岁?”温故问。
“十二岁。”
温故的手机响起来,愣了下才接起电话。是跟着他们的保镖打来的,问他们的行程。温故看着仲世煌的脸色回答了。过了会儿,一辆车从他们旁边超过去,在前面带路。
Z镇离龙城将近六百公里,开车起码四个半小时以上。仲世煌出发时已将近九点,加上夜车开得慢,到Z镇差不多凌晨三点。
温故很清醒,仲世煌却累了。下车的时候,他看着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温故,恶狠狠地说:“明天就给我学车去!”
温故觉得这句话可以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不过看他这么辛苦,他也很过意不去:“不如找个人来开车?”
这时候仲世煌又不愿意了:“不用,我不累。”
温故:“……”
两人在镇上一家四星级酒店住下,安全起见,同住一间房——套房,仲世煌卧室,温故客厅沙发。
仲世煌冲了个澡出来,看到温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脑补温故蜷着身子睡在沙发里的委屈样,心qíng大好,催促温故快点洗澡睡觉。
温故不懂他天天洗澡的执着,不过闲来无事,也就遂了他的愿。
仲世煌躺在chuáng上,装在脑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地捣腾,让他难以安睡,好不容易心静了点,就听到浴室水声停了,过了会儿,一阵暖风带着沐浴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味chuī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温故怕吵醒他,走得很小心,却不知软绵绵的脚步声像翩翩起舞的鹅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仲世煌的心,令他心痒难忍,更加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仲世煌头疼得要命,看天蒙蒙亮,忍不住又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天总算全亮了。他洗漱完毕,揉着太阳xué对坐在沙发上看酒店指南的温故道:“去吃早餐。”
温故奇怪地看着他:“现在是下午一点。”
仲世煌道:“怎么可能?天还没亮。”
温故道:“今天yīn天。”
仲世煌:“……”
两人吃了一顿下午茶,大多还是仲世煌吃掉的。温故怕自己吃太少引他怀疑,多吃了两块饼gān,但在仲世煌眼里,他和绝食没区别。
“你到底喜欢吃什么?”仲世煌问。
温故道:“蔬菜和水果。”修真之初,他就是吃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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