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_酥油饼【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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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他也魂飞魄散了,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周伏虎,简单地告诉他qíng况,让他把仲世煌带到医院来。仲敦善是仲世煌最亲的亲人,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有个万一,仲世煌会怎么样,凌天集团又会怎么样?

光是想象,他就浑身发冷。

周伏虎载着仲世煌,一路飙车到医院。车没停,仲世煌就从车上扑了出来。跟在他身后温故见状立刻托了他一把,让他平稳着陆。

仲世煌未察觉异状,飞奔入医院。

奉命等候他的保镖看到他过来,连忙带往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着。

耿颂平黑着脸等在门口,仲世煌看见他,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我让你好好保护我爷爷!”仲世煌吼得声音都哑了。

耿颂平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想到眼前的qíng况,又解释再有道理也挡不住现实的苍白无力。

仲世煌扯着他的衣领,慢慢地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恨恨地看着他,嘴里依旧念叨:“我让你好好保护我爷爷了……”

仲敦善已经是他唯一的jīng神支柱,若是他都倒了,仲世煌就真的垮了。

这一点,耿颂平明白,周伏虎明白,温故也明白。

周伏虎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耿颂平道:“是梁炳驰身边那个叫大鬼的人gān的。你不是说他会突然消失吗?他就是突然出现在仲老的房里,用放在边上的围棋棋盘砸了看书的仲老。他出现得太快太诡异,房间里守着的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怪我!都怪我!这件事我应该早点通知他们的!”他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一道血印。

周伏虎知道仲敦善对他就像另一个爷爷,发生这种事,最是自责,安慰道:“要怪就怪梁炳驰,人都被抓了,还这么猖狂!”

耿颂平咬牙道:“你放心,梁炳驰,还有他那两个狗腿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仲世煌哭得双眼通红,席地坐着,虚脱地靠着墙,失神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耿颂平和周伏虎各靠着一边的墙,时不时对视一眼,又时不时地去看手术室的门。

他们感觉不到时间的意义,只知道每一秒都很长,很长。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

仲世煌受惊般地扶墙站起,冲到医生面前。

温故本要跟上去,却在转身时看到了……黑白无常。不是大鬼这样装神弄鬼的人,而是真正的黑白无常。黑白无常看到他,远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滚开!”仲世煌突然推开医生和耿颂平,闯入手术室。

“你不能进来。”正要出手术室的护士和医生联手挡人。

“爷爷!”仲世煌叫得声嘶力竭。

温故心头一颤,仿佛看到青年的jīng神世界在接连打击中,终于摧毁最后一根支柱,彻底坍塌。

万念俱灰入正道,嗔痴怨恨终成空。

一定要万念俱灰才能入正道吗?

仲世煌嘶吼声直入温故心田,如狂风骤雨,将原有的席卷一空,将没有的灌溉成河。

黑白无常正要勾魂,就看到手术室外偶遇的仙人出现在他们的目标身边,凛冽剑气叫他们退避三舍!

仲敦善吊着一口气,被送入加护病房,仲世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周伏虎本想进来,以防大鬼杀回来,却被赶了出去。

仲世煌冷声道:“我巴不得他来。”只要他敢来,自己就敢杀。

耿颂平让周伏虎看着,任何动静都要联系,自己外出邀请名医,只要仲敦善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希望。仲世煌将秘书、助理都jiāo给他使唤,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只求一个结果——救过来。

其实还有一条关系他没用,不是不用,而是不知道怎么用。

所以当温故以白胡子老头的形象出现在病房,他整个人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你来了?!”仲世煌站起来,热切地看着他。

温故避开他的目光,淡然道:“你考虑得如何?”

“我有一个条件。”仲世煌上前一步,“救救我爷爷。你说人死不能复生,可他还没有死,他还有气,你是神仙,你能救他的吧?我求你,求求你。”

温故低头看仲敦善。

这个老人在清醒时,永远气势十足,叫人忽略日渐老朽的身体。而此时,他躺在这里,双目紧闭,虚弱消瘦,与一般受岁月腐蚀的人没有区别。

“我救他,你便答应修仙?”他低声问。

仲世煌惨悴道:“爷爷是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他若是走了,我去哪里也没有分别。修仙更好,不老不死,也算……完成了树青的心愿。”

一路跟来的黑白无常闻言叫道:“上仙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凡人生死有定数,纵然是上仙,也不该横加gān涉!”

温故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枚灵丹,喂仲敦善服下:“此乃万灵丹,服下之后,伤口自愈。两个时辰内,莫要让任何人碰他。”

“上仙此举大错特错,我们只能如实禀明,还请上仙好自为之。”黑白无常携手离去。

“谢谢!”仲世煌见仲敦善服药后脸色明显红润,喜不自胜,总算有心qíng想其他事,尤其是两次见面,自己对他的不敬,“以前是我的错,对不起。”

温故道:“你道歉是对我的态度还是对我说的话。”

仲世煌一怔,“都有。”

温故道:“口不对心。”

仲世煌想了想:“你我立场不同。你是神仙,我是人子。你想的是天地逍遥,我想的是凡世俗qíng。”

温故道:“但愿你爷爷百年之后,你能遵守诺言,从凡世跳出来。”

仲世煌道:“你放心,爷爷走后,有这凡世,也没了俗qíng。”

温故点点头,转身yù走,又听仲世煌犹豫着喊道:“温故大仙。”

心莫名一颤,这是仲世煌第一次唤他的名,温故脚步微微一顿,稍稍侧头,将仲世煌保留在自己眼角余光的范围内:“何事?”

仲世煌踌躇道:“可有办法使魂魄还阳?”

“原来你还是不死心。”温故故意说。

“或者毫无损害的留在阳间?”

温故道:“万物皆有归处,仙登九霄,魂归地府,阳间只留凡人。”

仲世煌眼睛希冀的光亮一点点地暗淡下来,“这样啊。”

温故隐身从病房出来,落到住院部前的花园里,一抬头,就看到前面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大仙。”他身上一僵,硬着头皮迎上去。

白须大仙看看他,又抬头看看病房。

温故视死如归:“我以一己私yù为仲敦善续阳寿,乱了地府生死,愧对大仙栽培,愿受惩处,绝无二言!”

白须大仙笑了笑:“哦?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

若修道者修道是为为一己之yù篡改天命,那与当权者随心所yù,藐视律法,置万民于水火又有何不同?

当日豪言壮语犹在耳,今时所作所为却亏心。

温故羞得满脸通红,“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白须大仙摇头:“你既入苍天衙,便该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慡。你今日种下因,他日自食其果,与人无尤。”

闻言,温故不但不担忧,反而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白须大仙笑道:“莫不是你做了坏事,还有几分愧疚之心?”

温故道:“因私废公,自问有愧。”

“悔否?”

温故愣了愣,许久,才低声道:“不悔。”

“勇于认错,死不悔改。”

温故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只是不愿意见到那样的仲世煌,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与白,无望的黑,丧礼的白。

白须大仙道:“那便将功补过吧。”

“有新的任务?”温故迟疑,颇有些闻任务而色变。

白须大仙笑道:“不必紧张,简单得很,你去接一趟吕恒。”

温故愕然:吕恒?

临行前,温故将魏天成与梁炳驰的jiāo易写在信里,寄给耿颂平。他知道耿颂平没有告诉仲世煌不是梁炳驰的同谋而是受害者这件事,心里也是赞同的。看仲世煌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绑匪对他来说,或许已经不重要。耿颂平收到信,自然知道怎么做。

耿颂平收到信后,立刻找警方验证真伪。可惜梁炳驰从警察讯问中得知仲敦善遇害,以为他命不久矣,回去就撞了墙,没有留下遗言。

耿颂平思量再三,还是告诉了仲世煌,只说匿名举报。

仲世煌捏着信,半晌才道:“是赵树青寄来的吗?”

耿颂平没想到他一猜就中,愣了下,没有回答。温故为求他相信,用的是“赵树青生前”的名义。

仲世煌将信反复看了两遍,折好,塞入信封,放进口袋,想了想,又取出来,放进西装内袋,然后道:“爷爷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弱,经不起折腾,让伏虎带两个人守着爷爷。我下午去趟公司。”

“那魏天成……”

仲世煌淡然道:“他总要回国给表哥收尸吧。”

耿颂平心头一凛。他突然有点同qíng魏天成。以他对仲世煌的了解,这个貌似恢复正常的仲世煌绝对不是真正的仲世煌,他眼下的平静只是在为有朝一日的爆发而蓄势。


【末世】

33空前之劫(上)

再见吕恒,他正在婚纱店租西装。黑西装笔挺,宽肩窄腰,腿长臀圆,远看器宇不凡,近看温文尔雅,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自信的神采。

温故正要入内,就看到另一名青年从试衣间出来,容貌秀丽如画。两相对比,满目华衣如蓬荜,唯他生辉。

青年穿着同款黑西装,只是衣领和袖口带暗银花边,更显贵气。

两人头靠着头,窃窃私语。青年说话时喜欢偏头观察吕恒的神色,每当此时,吕恒便低下头,作侧耳倾听状,直到青年移开目光,才仰头看他。那眼神温故不懂,只知道,曾在仲世煌的眼里看到过。

吕恒送盛文昭上车,转过身就看到温故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温仙友!”吕恒大喜。

温故大窘:“我字知新,你若不嫌,唤知新便可。”

吕恒道:“我没有字,只有道号永心。”

“我道号既济。”

吕恒道:“以卦象为号,倒也别致。”

温故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师父是怕我居功自傲。”

吕恒道:“既济卦,上坎下离。坎为水,离为火。火煮水而水沸,烹饪则成。火燎原而水覆,灾害则灭。虽将来有变故之虞,却警示大于忧患,意在告诫,看知新为人稳重,行事谨慎,无须困扰。”

温故想起白须大仙的那句“今日种下因,他日自食其果”,不由苦笑。

两人jiāo浅言深,不过片刻,便如多年老友。

温故随口问起青年,吕恒神色有异,半晌才道:“他叫盛文昭,是我小师弟的转世。他明天结婚,我是伴郎。”

他说的时候明明在笑,却听的温故莫名难过起来。

吕恒回婚纱店,背起八寸箱子大的挎包,小心翼翼地拎着新郎、伴郎的西装,一边在裤兜里掏钥匙,一边往停车场取车。

温故看着他,竟无法从外形上分辨他与凡人的区别:“为何不放在乾坤袋中?”

吕恒笑起来:“一介凡人,哪来的乾坤袋?”

温故心中一动,脚步不由停住。

吕恒走了三四步,又停下来看他:“知新?”

温故想起与仲世煌往日种种,竟无一日从神仙这个身份中跳出来过,不觉赧然。“我不如你。”

吕恒笑道:“你入苍天衙多久,我又多久?我第一次接任务,手忙脚乱,笑料百出,绝不如你。”

温故暗道:纵然有一日,他如吕恒这般在凡世间从容应对,那人却不是仲世煌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

吕恒与一辆辆豪车擦肩而过,停在一辆凹了半边车屁股,白皮生锈的面包车前,一秒变人类司机:“这是我公司的车,我在公司里跑长路送货。”

温故:“……”从他话里听出自豪感的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吕恒帮他开车门,关车门,然后上车发动,又问道:“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虽然艳阳高照,但……他们不是神仙吗?

温故还没回答,吕恒已经开了空调,哗哗的声响,好似排风机。

吕恒拍了拍空调控制面板:“空调动静有点儿大,回头我得给公司说,让他们修修,不然到了夏天可吃不消。”

温故讶异道:“听大仙所言,你离完成任务不过一步之遥?”

吕恒愣了愣,讪笑道:“说的也是。师弟若能与蒋姑娘再续良缘,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

温故惭愧道:“我是师父座下大弟子,遇到你之前,自问兢兢业业,尚算称职,可与你相比,我简直一文不值。”

吕恒扭动钥匙的手微微一顿,车发动巨大声响掩盖住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我欠他的。”

车开到一家三星级酒店门口,吕恒上楼与餐厅经理核实明日酒宴的最后细节。温故坐在楼下等,一个小时之后才见他拿着两个饭盒下来,上车后递了一个温故。

吕恒道:“这里的三鲜炒饭极好吃。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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