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仲世煌单手从后面搂住他,原本是手肘,犹豫了下,又挪到肩膀上,像朋友与朋友那样。
温故扭头看他,突然贪恋起他怀抱的温度,手下意识地握住肩上那只有挪开意图的手。
“怎么了?”仲世煌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温故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握住他手的自己,脑袋瞬间空白。
胸口跳动的异常频率。
自己对仲世煌的依恋。
不忍见他痛苦,打破原则的冲动。
如此种种相加,答案不言而喻。
莫非这边是人间qíng爱?
温故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呆立半天,额头隐隐渗出一层冷汗,好半天才被仲世煌的呼唤声召回惊散的思绪,扭头看他。
“你没事吧?”
温故发现自己倚靠在他怀里,连忙站直身体,察觉心思之后,眼睛竟不敢直视他,生怕qíng绪外泄,胡乱地点点头,推开他径自坐到沙发上去了。
仲世煌皱了皱眉,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扭头就见郑晟羽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们,孟瑾在他边上,促狭地笑着。
“今天吃什么?”他镇定地问。
郑晟羽道:“菜包子和粥。”
仲世煌想了想道:“你会做碳烤大饼吗?”
孟瑾脸黑了:“你真把我老婆当厨娘啊?”
郑晟羽老实地摇头道:“不会。”
孟瑾冷哼道:“会也不给他做。”
仲世煌从厨房里哪来碗筷,将食物在餐厅摆开,又特地分出一份端到客厅给温故。
孟瑾道:“他怎么了?”
仲世煌道:“没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树青怎么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可是他现在还不能。
孟瑾见状也不好再问。
三个人闷声吃完饭,仲世煌拿餐具去厨房洗,孟瑾跟进来,低声道:“许长生憋不住了。”
39离城之旅(上)
仲世煌慢条斯理地洗着碗,心qíng丝毫没有受这条消息影响:“那就让他来。”
孟瑾睨着他愉悦的背影:“好回应你的相思成灾?”
仲世煌下意识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别乱用成语。”
“那用守株待兔还是请君入瓮?”
仲世煌没理会他的调侃,“虎城是他的地盘,现在事事被我们压着,翻脸是早晚的事。”
孟瑾道:“他不是单枪匹马杀过来,还有个qiáng力外援。”
两人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孟瑾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láng。不然以他的抠门,怎么舍得用武器换过期的药?”
仲世煌道:“跟医院打声招呼,这批过期药特供给他们。”
“放心,我还通知他们把包装换一下。可惜他们吃不了多久。”
仲世煌很遗憾:“真希望他们掉河里去。”
孟瑾点头:“这个气候很容易感冒吧。”
两人默默期待着许长生大病一场,一日吃五餐,餐餐过期药。
孟瑾道:“可惜了那批武器。”
仲世煌道:“你不是动了手脚?”
“所以才可惜。”
仲世煌道:“很快就会有新武器运来吧?”
孟瑾抱胸道:“你以前不关心这个问题。”
“以前我只要照顾爷爷。”仲敦善年事已高,在哪里都能颐养天年,而自己答应温故修仙,也不需要安排未来,可现在不同,现在的他有了新的牵挂。
孟瑾道:“你认准他了?”
仲世煌笑了笑。
孟瑾有些晃神。仲世煌与郑晟羽的外貌本就有几分相似,笑起来更是。
等他们出来,外面郑晟羽正和温故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是一个说一个听。郑晟羽xing格内向,不大容易与陌生人打jiāo道,但对“哑巴”温故一见如故,滔滔不绝的程度让孟瑾都有些吃味。
“你们在聊什么?”孟瑾走过去,将郑晟羽搂进怀里。
郑晟羽习惯xing地靠近他怀里,任由他抓着手:“聊虎城,告诉他每个月去哪里领物资和住房。”
听到住房,仲世煌眉毛一扬。
孟瑾知道自家老婆戳到对方痛脚了,忙道:“前阵子陆陆续续来了几百个人,住房很紧张,一时间可能安排不过来。”
是吗?郑晟羽狐疑地看着他。他怎么记得北城区起码有三个住宅区是空的?不过他相信孟瑾这么说有他的道理,便沉默了。
仲世煌抓住机会:“反正我这里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就住着吧。”
温故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那一眼,复杂难辨。
看得仲世煌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好不容易送走孟瑾和郑晟羽,立刻追在他身后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早餐吃得也不多。”
面对他的追问,温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说先前只是怀疑仲世煌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么听到他吃饭时问郑晟羽会不会做碳烤大饼时,就可以肯定了。于是,他对自己的特殊待遇也有了解释。因为仲世煌压根没将他当做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
而是什么呢?
温故看着仲世煌眼里的绵绵qíng意,既感动,又有一丝不确定。
师父说,人间qíng爱最美好也最残酷。绽放时,绚烂如四季景色同放。凋谢时,一切绚烂归于鸿蒙,一切美好归于混沌,唯独记忆刻骨铭心,身边却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人。
师父说时,无悲无喜,可转身那一声叹息,直入他心底。
修道有道侣,成仙有仙侣,他们这一派本不忌讳人间qíng爱,只要不因qíng生yù,因yù生魔就好。再加上他身体超凡脱俗,想入魔也不易,更没有此等顾忌,师父所言却不适用于现在。唯一顾虑是眼前混乱的局面,不知为何仲世煌明知他的身份却没有揭穿他。
他想了想,又将顾虑抛到脑后。仲世煌既有机缘,又答应修仙,飞升指日可待,自己何必急于一时,反而坏他修行时的清净。不如等他飞升之后,两人做一对逍遥仙侣,到时候天长地久,天涯海角,岂不快活自在?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面对仲世煌试探的目光也不再回避,而是主动拍拍他的手。
仲世煌叹气道:“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安心?”
温故想着等仲敦善百年之后,仲世煌便能入道,不想节外生枝,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
“我送你去。”仲世煌暗叹了口气,回去换鞋拿钥匙。
温故眼珠子转了转,先乖乖地跟他到停车场,等上车时,飞快地抢了驾驶座,摊开手向他要钥匙。
仲世煌:“……”
温故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仲世煌似笑非笑:“有驾照了吗?”
温故一僵,老实地摇头,但屁股仍黏在座位上不肯下来。
仲世煌将钥匙给他,叮嘱道:“不要超过四十码。”
温故关上车门,指指他的安全带,等仲世煌系好后,点了点头,手利落地挂倒档,然后……用力踩油门!
车嗖得一下飞退两米掉头,顿了顿,又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治疗站有专门负责安排就医名单以及相关通知工作的人员,温故要做的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等病人上门,然后进行检查和治疗。他的病人一般分为三种,长期没有检查的人,出现丧尸化苗头的人,以及受伤太重医院束手无策的人。后两者的数量较少,目前还是以第一种为主。
温故是新手,第一种检查又很难看出效果,很多人对他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偏偏温故戴着面具,又是个哑巴,看完只会一个动作——走吧,更叫人觉得鬼鬼祟祟,难以信任。
于是看完的人留下来向没看的人抱怨,没看的人听看完的人抱怨也跟着抱怨。
随着看完的人和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抱怨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一个沉不住气,gān脆用刀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地拉开了一道口子,冲到温故面前。
温故呆了呆,伸手将他的伤口抹了,继续检查。
“……”
那人心满意足地带完好无损的胳膊回去,接受群众检查。
群众看后,也表示很满意,遂回家的回家,排队的排队。
所以,等仲世煌得到温故被投诉的消息,飞马赶来时,事态已经悄然无声地平息。
温故解决上午的病人出来,就看到仲世煌坐在等候的座位上,拿着一块铁抛上抛下地把玩着。
仲世煌见他出来,立刻站起来,将铁递给他,“送给你。”
温故一怔,将铁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铁。
仲世煌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摊开,铁块放在手心,“不要眨眼睛。”他的手指在铁块上轻轻一点,铁块自动动起来,不消片刻,就变成一辆小金属跑车模型。
“……”温故吃惊地看着他。
仲世煌道:“送给你。”
温故拿着模型,很用力地点头表示感谢。
“喜欢吗?”
继续用力点头。
“那亲我一下?”
温故脑袋一顿,抬眸看他。
仲世煌别开目光:“虎城都是这么表达谢意的。”
温故指指等候位,又指指自己的脸,摇摇手。
仲世煌道:“你说你的病人没有亲你?他们太没礼貌了。作为世青的老大,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替他们道歉,顺便把他们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温故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脑袋越凑越近……
仲世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面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嘴唇传来冰冷的温度,那双黑漆漆的瞳孔在视线内放大。
两人都呆住了。
治疗站的门突然被撞了一下。
温故一惊后退。
仲世煌咽了口口水,视线胡乱地挪开,摸摸嘴唇道:“就是这样。我们一般都是这样……说谢谢的。你有什么事?”最后一句针对来得很不是时候的耿颂平。
咆哮已苍白无力,耿颂平的内心世界正在被一波又一波的不明飞行物狂轰乱炸!
昨天初见,今天初吻,这样的速度下去,不会直接今晚初夜,明天结婚,后天连孩子都生了吧?耿颂平jīng神世界被扭曲,思绪无法控制地一路狂奔。
“你们……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和小仲先生聊聊。”他艰难地说。
温故摇摇头,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刚关上,仲世煌就挂起笑容,大大方方地搂过耿颂平:“什么事?”
耿颂平将原先要说的事抛之脑后,严肃地问:“你认真的?”
仲世煌道:“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你以前是对赵树青认真。”
“现在也是。”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赵树青?”
仲世煌不耐烦道:“我说过,气息,味道,感觉……”
“你见过他的样子吗?”耿颂平截断他。
仲世煌道:“那不重要。我肯定他是树青。”
“我见过他。”耿颂平一字一顿道,“我肯定他不是赵树青。”
如果仲世煌和顾昔两人以正常速度慢慢地产生好感,慢慢地谈恋爱,也许他会像夏季风建议的那样,顺其自然。可是他们的进展太快。仲世煌也就算了,他是将他对赵树青的感qíng放到了顾昔身上,三年的思念一旦爆发,风驰电掣是必然。但顾昔的态度太奇怪,就算他是同xing恋,也不可能一天的工夫就接受了仲世煌。这让他不得不疑心顾昔的背后是否另有yīn谋。
仲世煌是世青的支柱,是他的雇主,是他的朋友,他决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侵蚀他。
仲世煌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耿颂平道:“一张被烧毁的脸。”
仲世煌呼吸一窒,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温故所在的方向,过了会儿,双眼红通通地说:“我知道了。”
耿颂平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不可能是赵树青。你记得吗?赵树青是中了枪的qíng况下离开警局,当时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怎么做到的,现在想想,他应该是觉醒了异能!他的异能有可能就是治疗系。既然他那时候就觉醒异能,怎么可能治不好自己脸上的烧伤?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昔不是赵树青,顾昔的异能觉醒在他的脸烧伤之后。”
仲世煌道:“你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不想治。”
“你没见过他的脸,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伤。”
“说不定是因为他心里的伤痕更大。”
“……”耿颂平彻底无语了。和一个钻进牛角尖里的人讲理,就像和犀牛拔河,竭尽全力也是白费心机。
仲世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光想想赵树青这三年可能的遭遇,他胸口就像破了个dòng,里里外外都冷得要命。他希望有一天赵树青愿意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两人一起将过去拼补完整,然后一起创建未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
耿颂平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回神,敷衍着回答道:“找到一桶了,他和辣手黑在一起。”
据大鬼jiāo代,末世之后,他和一桶就因为意见不合分开了。一桶跑去加入组织,他本来想加入基地,后来得知仲世煌建立世青,而且还在追查他和一桶的下落,才打消了念头,只身一人闯dàng,最后被抓住。
没想到抓到大鬼之后,一直没有消息的一桶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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