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双璧_非天夜翔【完结+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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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的脸色微一变,眯起眼,看见屋外房檐下,月光明显明亮了些。
孙策的呼吸屏住,周瑜却以手按着他蓄势待发的手,轻轻摇头。
房外的刺客仿佛在等什么,然而周瑜知道袁术这个时候应当不会下杀手,毕竟玉玺还没搜到下落,现在杀了孙策,无异于直接与孙坚翻脸。孙策胆子也大,嘿嘿一笑,便不再看外头那处。
一炷香过后,周瑜耳朵动了动,听见远方传来竹哨子声响,房顶上的刺客便撤去大半,应当还留下了几个,在监听他们对话。
孙策刚洗过澡,身上带着男儿肌肤好闻的味道,始终紧紧攥着周瑜的手。
后半夜里,周瑜小声问:“睡着了吗?”
“没。”孙策低声道,并翻了个身,把周瑜压在自己身下。
周瑜:“……”
周瑜整个人被孙策以奇怪的姿势压着,两人口耳相挨,孙策睁开眼,温润的唇动了动:“左边一个,右边三个。”
“都睡着了。”周瑜极低声道,“剩下后院围墙里一个监听的……”
“想说什么?”孙策在周瑜的耳畔轻轻说,“公瑾,你身上味道挺好闻。跟小孩儿时候一样的。”
“我去你的……”周瑜拍开孙策乱摸的手,低声道,“我有个计划,能让你、孙权和老夫人平安离开,要不要试试?”
“说。”孙策一手搂着周瑜的腰,把腿架在他的身上,两人缠在一起,孙策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少废话……你gān什么?住手!”周瑜低声道,“再闹我就不管你了。”
孙策只得保持那个动作不动,周瑜小声说了几句,孙策的眉毛拧了起来。
“想清楚。”周瑜说,“这事不能有一丁点的迟疑,否则张子房再世也帮不了你了。”
“万一你要把我杀了呢?”孙策一本正经道。
周瑜脸色一沉,看着孙策双眼,孙策笑道:“那也只得送上门让你杀了。”
周瑜竭力要把孙策踹下chuáng去,孙策忙讨饶,说:“照你说的做……”
翌日午后,袁术房中,窗格投入昏暗灰白的光线。
外面下起了大雪,周瑜搓着通红的双手,头发、眉毛与睫毛都结了一层霜,站在火炉边不住发抖。
“周瑜,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袁术刚睡过午觉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周瑜冻得牙齿不住打颤,一夜间寒流席卷整个寿chūn,自己为了这个计划,实在是吃足了苦头。
“主公。”周瑜颤声道,“万万不可让人得知此事,否则公瑾小命休矣……”
说着,周瑜将一个包着huáng布,兀自朝下不住滴水的方形包裹放在袁术面前。
“这……”
这下轮到袁术发抖了,他望向周瑜,周瑜勉力点头,袁术颤声道:“快坐快坐……从何处得来!”
周瑜到一旁去坐下,袁术又道:“快来人!”
袁术以布盖着那包裹,吩咐来人,让手下送来烧酒,又让人传杨弘。少顷终于安排妥当,周瑜喝了几口烧酒,稍稍回暖了些,袁术又让人以毯子裹着周瑜,周瑜脸色发红,坐在一侧。
下人全被遣走,厅中矮案上,一枚盈尺方正的玉玺流光回转,一角还被镀上了huáng金,袁术屏息注视,已完全忘了周瑜的存在,他的眼中带着贪婪的目光,仿佛一刻也不愿离开玉玺。
“主公。”杨弘低声道,“这必然是孙坚拾获的那枚……定是传国玉玺无疑。”
这枚象征着天子皇权、苍生大地的玉玺一现身,就令袁术恍若置身梦中,杨弘又将灯端来,在光芒照耀下,袁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瞬间无存。只是反反复复念叨:“不得了,不得了……”
“主公。”周瑜又诚恳道,“先前为麻痹孙策那厮,瑜不得不骗取其信任,让他将玉玺暂时存放于别院池中,今日凌晨时方顺利带出……”
“喔喔—”袁术回过神来,杨弘又轻轻摆手,低声道:“主公!”
杨弘依旧以huáng布将玉玺包起,袁术这才不qíng愿地回过神来,眼看杨弘将玉玺捧入了后院,长吁一口气,朝周瑜点点头。
“gān得好。”袁术说,“先前是老夫错怪你了,周瑜。”
周瑜哽咽道:“瑜并未做什么,此物辗转多年,终于到主公手里,可见主公……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瑜能于此间促成,不过是因缘际会,主公麾下,能给瑜一席之地,瑜肝脑涂地……尚不得报答主公知遇之恩……”
周瑜凝视酒杯,几番哽咽,竟是说不下去,袁术哈哈大笑,更是心中感慨,亲自上前,抱着周瑜,周瑜忙侧身来扶,一老一少,俨然忘年之jiāo一般。
袁术说:“世侄,有的话老夫不便说,反正,你我心里明白。”
周瑜点点头,知道袁术此刻正是人生中最得意之时,朝他讨要什么,几乎是开口既赏,然而戏既然演到这分上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事,需要等待时机开口。
袁术又道:“不过此事,万万不可朝旁人提起。”
周瑜点头表示有理,又道:“眼下大雪封门,池塘结冰,孙策应当不会再去调查池底,但夜长梦多……”
“说得是。”袁术大手一挥,冷笑道,“东西既已找到,照我看呐……”
“主公。”杨弘从内间出来了,到一旁坐下,拱手道,“主公,周大人,但请听我一言。”
周瑜点点头,袁术心qíng甚好,捻须道:“说。”
杨弘眯起眼,打量周瑜,笑了笑,说:“不料周大人竟有此缜密心思,可见我这回确确实实是看走眼了,孙家之事自然是要解决的,但主公万万不可急在这一时,我想周大人也已有对策,不如说来听听?”
周瑜笑了笑,知道杨弘简直就是人jīng,既不愿担gān系,又要借刀杀了孙策,遂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瞒主公说,瑜先前确是想过此事,孙坚仍陈兵虎牢关前,现下杀他长子,唯恐有变。”
“唔。”袁术说,“你且说说。”
“眼下孙策前来,以在下与孙家的关系,足可作为突破口。”周瑜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已用传国玉玺成功取信于袁术,再说什么,已无人会怀疑了。
“不如暂且稳住孙策,毕竟玉玺已物归原主之事,待到chūn来池水化冻,这厮都不会得知了。”周瑜巧妙地用了“物归原主”四字,引得袁术又笑了起来。
“而一到上元节后,主公不如便假装冰释前嫌,让在下与孙策一同前去。再派一队死士伪装成士兵,护送孙家三口,到那时,在下施计让孙策送信,将孙坚骗上马车,孙坚已麻痹大意,以为妻子离开寿chūn,再无后顾之忧,趁机取之即可。”
“孙坚一破,再诛孙策,如此方可除却后患。”周瑜说。
袁术道:“好办法!”
袁术看看杨弘,杨弘只是呵呵笑,不接话,袁术便朝周瑜道:“那么你且先去稳住孙策,后续之事,我令杨弘协助于你。”
杨弘却仍有疑虑,说:“以孙坚身手,只怕不容易中计。”
周瑜说:“晚辈救出他妻儿,抵达大营时,孙坚必定感激,设宴款待,到时候看看qíng况,下毒一并收拾了就成。”
“唔。”杨弘若有所思点头,说,“如此你不可让孙策有丝毫察觉。”
周瑜:“正是。”
“孙夫人可以放走,孙权可以放走。”杨弘又朝袁术道,“但是孙策……主公,万万不能将孙策放走。”
周瑜心中猛地一跳。
“放走孙策,后患无穷。”杨弘说,“即使顺利收拾掉孙坚,留下孙策,也无异于放虎归山,依我见不如这样,既然孙策已完全相信周大人,那么就趁此时将吴氏与孙权送出城去,送到孙坚营中。至于孙策,便依旧扣在此处。”
周瑜担忧地说:“只怕让孙策留在此处,我不好说动他。”
“没有关系。”杨弘又说,“他听到自己母亲与幼弟得以脱身,如何不谢你?只要让他在寿chūn再等几天。”
“唔。”袁术说,“说得是,这样一来就算周世侄未能除去孙坚,至少还有孙策在我们手里,万一孙坚将你扣下来,我们也好jiāo换,他可以不在乎妻儿,老夫却不能不在乎周世侄你的xing命呐!”
杨弘此计甚毒,直到现在,还不完全相信周瑜,周瑜不禁捏了把汗,知道一旦自己抵达孙坚营中,并按照袁术的计划办,那么寿chūn这边就会把孙策给杀掉,以永除后患。
“杨大人妙计。”周瑜只得说,“那么只需要三副出城的腰牌一张文书即可。”
“嗯,具体细节。”杨弘道,“待我再从长计议,力求一次解决。”
周瑜松了口气,表现出放下心头大石,在杨弘与袁术眼中,看到的却是他做贼心虚,生怕被孙策发现自己盗了玉玺,如今能扳倒孙家,无疑是一桩快事。
周瑜知道袁术还要欣赏他的玉玺,便起身告辞,留下杨弘与袁术在厅堂内。
“拿出来拿出来。”袁术道,“快去取来给主公看看,本初知道这事不?”
“不知道。”杨弘小声道,“周瑜过来的时候显然是瞒着他的耳目……”
杨弘入内,将玉玺又捧了出来,袁术失心疯一般解开huáng布,定定看着,杨弘又低声道:“主公,周瑜此人心若豺láng,你看他连打小认识的孙策都能谋害……此人若留在主公身边……”
“知道知道。”袁术道,“待孙家事了,你看着办吧。”
杨弘闻言也松了口气。
当天,监视孙策的人几乎全撤走了,剩下院墙外的一个。
孙策在周瑜的房里教孙权写字,一笔一画地,一边低声道:“他还是不相信你。”
周瑜道:“怕就怕有变数……”
“放心。”孙策说,“袁术手下没几个高手,拦不住我的。”
“认真点。”孙策皱眉朝孙权道。
孙权显然有点怕孙策,长兄如父,孙坚平时忙于征战,大部分时间都是孙策在教幼弟,既教读书,又教写字,周瑜每每碰上孙权见了孙策,就如耗子见了猫一般,忍不住cha话道:“别待他这么凶,他才几岁的小孩子。”
孙策笑道:“你又不是他嫂子,gān吗这么护着他?”
周瑜开始还没听懂这意思,顷刻间一口茶喷了出来,要找孙策麻烦,孙策却扔了笔躲开,在门口叫唤道:“不来了!孙权你给我记得!哪天没公瑾罩着你,当心挨揍!”
孙权乐了,说:“我……我不要你当哥了,我要周大哥……”
“孙权!”一个小孩儿不客气地在门口喊道。
孙策险些撞上那小孩,看了他一眼,周瑜道:“曹丕,进来吧,都几天没读书了。”
“赵大哥陪我呢。”曹丕不qíng愿地说,脱了靴子进里头来,孙策在廊下将两个小孩的靴子并排摆在一起,只觉甚有趣。曹cao的儿子长得甚清秀,孙权也稚嫩,两个小孩儿犹如jīng雕细琢的玉璧般清隽秀美,更难得的是,毫无半点尘俗之气。
“赵子龙呢?”孙策问。
“讨援军去了。”曹丕没好气地看了孙策一眼,又朝孙权道,“这就是你哥?”
“嗯。”孙权答道。
“被赵子龙教训了?”周瑜看曹丕那样子,显然被赵云管教得甚踏实,曹丕也没答话,问:“周大哥,年末甄姐摆一桌,请赵大哥和你喝酒,去么?还有你,喂。”曹丕动了动孙权胳膊,孙权的笔在纸上一画,登时开始叫唤。
甄宓可是个大美人,想必是怕曹丕无聊,除夕夜守岁时便单独陪他,然而两个人也没甚意思,于是曹丕便叫上了赵子龙,再拖上周瑜、孙权还热闹点。
周瑜沉吟不语,孙策坐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地说:“想都别想,周公瑾除夕跟我和我娘喝酒吃饭,孙权倒是可以给你。”
“我不!”孙权道,“我跟娘过!”
“要不这样?”周瑜朝曹丕道,“袁夫人如果有兴致,两家便并一起,在别院里摆桌酒,也不分男女眷了,坐一起吃就成,你回去问问?”
曹丕显然也是小孩爱热闹,想了想,说:“我回去问问。”
甄宓是袁绍的儿媳妇,早已成家,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显然不合规矩,但既然都是客,也不拘这些繁礼,一起过年有一起过年的理由,拒绝了也有拒绝的理由,当日曹丕去问了声,甄宓婉辞了,也在周瑜意料之中。
周瑜便与曹丕约好,上元节再一起逛灯市,到时候一起过,曹丕这才不qíng不愿地点了头。
一转眼岁末已至,年廿八夜里,杨弘特地将周瑜叫去了一次,jiāo付予他三面通关腰牌与文书,两人安排好了,并jiāo给周瑜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毒药无色无味。”杨弘道,“乃是我私藏多年的珍品,只需指甲盖一点,便可毒倒上百人。发作时先是双目失明,过一炷香时分则七窍流血而死。”
周瑜只是沉默听着,时不时点头,杨弘又道:“功曹部内侍卫我已换过一轮,俱是身手高qiáng的死士,到时你便佯装从我处偷到腰牌,上元节深夜,将孙家三口偷偷送出城去,出城后不可多停留,直奔孙坚大营,剩下的,就jiāo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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