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双璧_非天夜翔【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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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猛地一震,转头看孙策时,对方一个目光,孙策微微皱眉,示意记得刚刚说的,周瑜便只得沉吟不语,缄默低头。
华雄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酒,呛得脸色通红,将酒坛重重一放,又朝周瑜恶声恶气道:“你呢!说!”
“他是孙策。”孙策答道。
周瑜跪在华雄面前,心念电转,虽不知孙策此举何意,却明白到他语出有因,二人必须暂时在华雄面前身份互换。
这又有什么用!周瑜一边思考,嘴上一边答道:“家父长沙太守孙坚。”
华雄神色一动,打量周瑜,片刻后道:“给他松绑!”
周瑜被松绑,活动手腕起来,华雄冷笑道:“回去告诉你父,别再管此处的事,没有下一次,再被我抓住你来闯营,就莫怪我手下不留qíng了!”
是了……周瑜想通了关窍,华雄不怕自己周家,却是颇为忌惮孙策的父亲,长沙太守孙坚手握重兵,且听令于四世三公的袁术,闹开了在董卓面前也不好看。孙策此举是为了保他。
“听说此地huáng巾军作乱。”周瑜说,“家父派在下来调查周家一事……”
华雄冷哼一声,答道:“小小毛贼,不足为患,路上确实有huáng巾贼,不过都被本将军收编了。”
“我父亲呢?”孙策忽然又问。
华雄答道:“并未得见,怎么?”
周瑜朝孙策道:“公瑾,不可对华将军无礼。”
孙策冷笑道:“只怕你们两人是勾结一伙的,将我骗到此处来,是想把我周家斩糙除根不成!”
这话马上提醒了周瑜,周瑜短短瞬间,心里念头转过,华雄却朝孙策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拖下去打!”
周瑜色变要求qíng,孙策却被华雄手下进来拖了下去,周瑜忙道:“华将军!周……公瑾亦是我朋友,求华将军看在家父面上,手下留qíng!”
华雄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喝酒,外面孙策传来一声惨叫,周瑜要跑出去,却被两名卫士拦在房内。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华雄,躬身一揖到地,顷刻间已想明白了孙策话中意思。
“一月前,家父与李傕将军见过一次面。”周瑜道,“有话令我上京转告。”
“方才你说jian人。”华雄上下打量周瑜,问,“是什么意思?”
外头鞭落,传来孙策一声夸张的惨叫,周瑜的心登时抽了起来,孙策一挨揍,周瑜登时神色不定,几乎要乱了心智。
华雄嘴角现出不羁笑容,周瑜搜肠刮肚,只恨方才没想好,孙策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周瑜意识到这必定是装的,以孙策为人,就算被鞭抽棍揍,定然也是一声不吭。这么个叫法,显然是夸张了。
“是……是……”周瑜想了想,把心一横道,“容在下冒昧问一句,洛阳令周异,此刻是否在将军手里?”
“说了不在我手上!”华雄怒道,“你也想挨揍吗?来人……”
“将军!”周瑜qíng急之下灵机一动,“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将军明察!”
华雄脸色一变,周瑜道:“何进心怀鬼胎,要杀周异,怎不亲自派人来追杀?要假手华将军与董大人?何进身为大将军,在京中只手遮天,十常侍一除,如今只需铲除老臣,洛阳便是何家天下!明明就是借故调华将军您过来,除掉周异,再斩糙除根,解决舒县周家,若在下所料不差,何进是不是在将军身边安cha了一名耳目?”
华雄脸色yīn晴不定,显然是想起了那名船老大。
周瑜短短时间,便将事qíng梳理得一清二楚,如今洛阳天子势危,国舅何进手握重权,为除去政敌,暗自与凉州太守董卓勾结,既互相利用,又各怀异心,华雄身为董卓部下,不可能不知道内qíng。
周瑜又道:“恕在下直言,华将军若下手除去周异的话,回到洛阳,只怕这事就要扣在将军头上了。到时候何进再随便安cha个理由……”
华雄惊疑不定,打量周瑜,说:“这话是你父说的还是你说的?”
“呃……”周瑜耳中传来孙策渐微弱的叫喊,知道这下不好了,忙道:“家父只是提到此事,并派我前来舒县守着,一来与周家也算有故jiāo,二来……恐怕何进借刀杀人之计奏效……”
华雄道:“依你之言,又该如何?”
周瑜忙道:“将周异带回京去,jiāo由何进大将军发落,如此便不必再背负恶名。”
华雄不说话了,周瑜又道:“孙……周公瑾也是可怜,一片孝心。冲撞了将军,求将军网开一面,孙策在此谢过将军大恩大德。”
说毕周瑜撩起袍襟便拜,华雄本来与周家就无甚深仇大恨,全是何进借故调他来追杀京官,出差这么老远,没酒没ròu,还得落一身泥,此刻转念一想,便不再与小辈计较,粗声粗气道:“罢了。”
说毕外头鞭抽声停,孙策趴在泥地上,周瑜匆忙上前去,检视孙策,孙策背脊被抽得皮开ròu绽,伤痕累累,背上衣全是血,趴着一动不动,周瑜暗道糟了,心急如焚时,却见孙策眼睛睁开一条fèng,朝他挤了挤眼。
周瑜:“……”
华雄道:“你父如今驻军何处?”
周瑜转身道:“家父驻军江都,在下话也带到了,先前并不知带人来的是华将军,来日将军若顺道过长沙,还请到鄙舍喝杯水酒,让周……孙某一尽地主之谊。”
华雄仍然盯着周瑜,周瑜把孙策搀扶起来,又说:“恳请将军让在下带走周公子……”
华雄却道:“且慢!你自言乃是孙坚长子,如何证明?可有信物?”
周瑜面不改色心不跳,想起一事,说:“方才被华将军收去的青铜剑,乃是家父藏剑,于长沙寻得的楚国古剑赤军。”
华雄抬头示意手下把周瑜的剑捧过来,连带着孙策的磐龙铁棍,周瑜自幼剑不离身,极是喜爱这古物,那剑乃是战国名师欧冶子所铸,剑身刻着古朴花纹。
孙策所用兵器则是天外陨铁所铸的一根齐眉铁棍,棍上缠绕着磐龙。
华雄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此剑非同寻常,乃是神兵利器,再不怀疑周瑜身份,周瑜见华雄眼中有贪婪之色,虽说舍不得名剑,但若华雄开口讨要,不免也只得割爱,不如顺水推舟,笑道:“将军若喜欢,此剑但请留下无妨。”
“哎—”华雄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要你一个小辈的东西?”
周瑜笑道:“无妨,将军威名天下……”
华雄摆摆手,知道不能拿周瑜的东西,手下便将剑与棍归还,华雄看了眼被周瑜搀扶着的孙策,又看周瑜,眼中带着询问之意:这厮你打算怎么处置?
周瑜明了,便朝孙策道:“你父亲并不在此处,华将军已答应看在家父面子上,派兵去寻,还不快多谢华将军。”
孙策忙自点头,一身气焰全无,华雄又大手一挥,答道:“回去等消息罢。”

第3章 桃花(三)

周瑜搀着孙策,孙策一瘸一拐离去,沿着山路出了寨子。
两人走出营地,孙策痛得直吸气,周瑜加快了脚步,说:“快,那船老大知道咱俩身份,只怕一揭破,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痛痛痛……”孙策背上带伤,痛得直吸气,问道,“你跟那厮说了什么?”
周瑜见孙策鞭伤不轻,忍不住心痛,奈何此地不可久留,只得躬身背起孙策,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跑。
总算查清楚脱身,孙策趴在周瑜背上,说:“喂。”
“怎么?”周瑜道,“希望华雄千万别对我爹下手,把他押回洛阳都好。”
孙策又道:“到舒县那天我已朝父亲报信,别担心,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多了。”
“你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周瑜问,“怎么又能报信?”
孙策伏在周瑜身上,嘿嘿一笑,周瑜真是服了这家伙,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笑……然而耽搁了这么些时候,日已偏斜,孙策的呼吸声渐重,显然体力不能支持,便在周瑜的背上睡着了。
周瑜心如火燎,要离开孤山,前往舒县报信,孙策身体沉重,又带着他那二十斤的磐龙铁棍,走得疲惫不堪。直到huáng昏时分,孙策的体温渐高,又无药医治,周瑜只得把他在山涧中放下来,给他查看背上伤势。
孙策呼吸均匀,脸庞上带着些许红润的色泽,周瑜放下他,以清水为他洗涤伤口,并在附近寻找疗伤的糙药,咀嚼后敷在他的背上。
此刻山涧一声尖锐鸟鸣,一只通体雪白的隼展翅飞来,周瑜不由得心头一惊。巢湖附近从未见过这等鸟儿,莫非是华雄发现了自己身份,派出探鹰寻来?
那只白隼几圈盘旋,缓缓降落,飞向孙策身边,周瑜马上明白过来,快步跑出去,白隼见了周瑜要啄,孙策却已疲惫醒来,说:“飞羽,快住手!”
周瑜道:“你就是用这鸟儿传讯?”
孙策朝周瑜笑道:“它叫飞羽,是我从小便豢养的信差,这次过来,本想也带给你看看,刚到巢湖时发现势头不对,便放了出去,让它给我爹带信……”
周瑜跪坐在孙策背后,嘴里咀嚼糙药,药味苦涩,令他嘴里发麻,他把糙药嚼烂后敷在孙策背上,孙策从白隼脚爪上取下布条,递给周瑜,上面只有一行字:巢湖西岸等候,援军不日便至。
周瑜松了口气,虽不知父亲被华雄关押在何处,但只要来了救兵就好办。
孙策又痛得挤眉毛,说:“你给我敷的什么药这么疼?”
周瑜道:“快,没时间多说了,快走。”
说毕周瑜便把孙策一只手架在自己肩上踉跄离开山涧,朝巢湖西北面逃去。
薄暮冥冥,巢湖西岸,一队人马追来,为首之人是一六十有余的老者,当先喝道:“孙策!你又在胡闹什么!”
“孙将军!”
“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孙策道:“别管了!大伙儿先整队,进山里去!huáng将军!qíng势太过危急,来不及通报,给大伙儿添了麻烦,对不住了!”
孙策抱拳躬身行歉礼,那老者才忿忿道:“害你爹一顿好找!”
一声隼鸣,白隼离地飞起,前往山谷内侦查盘旋,部下捧来铠甲,孙策一边穿盔戴甲,一边朝周瑜介绍,老者乃是别部司马,孙坚部下,接获孙策来信后便匆匆忙忙率领四百余人到巢湖来救援。
“唔。”huáng盖打量周瑜,沉声道,“你父就是周异?”
“正是家父,老将军……”
孙策马上凑到周瑜耳畔,低声道:“千万别叫他老将军,他最恨别人说他老。”
周瑜哭笑不得,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果然huáng盖怒哼一声道:“两个兔崽子在叽咕甚么!真以为我听不见吗!”
孙策忙又是赔笑,又是作揖,将huáng盖带进山中,繁星满天,明月隐去,周瑜看到huáng盖带来的四百兵马,心中比较双方势力,对方有一员大将,只怕打起来后怕伤了人质,不好相与。
huáng盖瓮声道:“罢了。周瑜,你父为官多年,持身甚正,我不与你这小辈计较,随我来的儿郎们俱非舒县人士,认不得此间山路,我且问你,你识得路不曾?”
“认得。”周瑜马上道,“huáng将军,对方也有一员大将,乃是董卓手下华雄,不如等待深夜,以奇兵突袭为宜。”
“你这是看不起huáng某吗?”huáng盖怒道,“我还不将华雄这等竖子放在眼里!”
孙策忙道:“huáng将军,我们还有人质在对方手上,不如就听听公瑾之计。”
周瑜心中忐忑,毕竟第一次与这等武人打jiāo道,摸不清楚huáng盖脾气。huáng盖显然甚是瞧不起他,冷笑道:“依我说,还等什么深夜,孙策,你我打头,一同冲进去便是了。”
言下之意,华雄那百来人,显然还不是己方对手。
“huáng将军。”周瑜沉吟片刻,开口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远道而来,愿意相救家父,已足感大恩,若能一举奏效,尽量减少弟兄们的损伤,在下才敢将此事托付于将军。否则袍泽们赶来相救,教瑜如何心安?”
孙策脸色微变,看着huáng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huáng盖的脸色却和缓下来,答道:“说得是,该当珍惜将士xing命,便照你之计,有何安排,尽管道来。”
周瑜思忖片刻,便以树枝在地面画出华雄官兵的营盘图,一一列出何处可攻,何处可袭,何处堵营,何处救人,何处截路以防对方逃离。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华雄一旦逃回去,消息泄露,只怕董卓不肯善罢,周瑜制订了缜密计划,只待深夜便全军进攻。
当夜,乌云遮蔽了星光,数队人从峡谷一侧的道路掩上高地。
白隼飞扬盘旋,传来戾鸣,孙策驻马山坡上,遥望远方山谷内。另一侧,一柄羽箭嗖然飞去,华雄派的放哨士兵无声无息倒下,一队巡逻的官兵被或手持匕首,或引十字弩的刺客从侧旁扑出,尽数放倒在地。
营内,华雄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案侧。
黑暗里,周瑜站在山林间,手持青铜剑,反she火把的光芒,光亮she向对面山坡。孙策一挥手,弓箭手们齐齐架起箭,孙策手持火把,飞速掠过弓手们身前,引燃了箭矢。
“哔哔—”孙策chuī响竹哨,霎时间火箭犹如流星般从两侧峰峦间飞起,落向峡谷中央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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