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十七章
长宁回到宫中,便给慕昭写回信,两人已经写过数封信了,便也没有第一次的踌躇。
长宁将前面的问候的话写完,又写了一些京中的事qíng,然后还写了今日和静安大长公主前往长宁长公主府里的事qíng,说府中一切都已经修好了,只待里面的树木花糙随着时间长得茂盛起来。
而在之后,她对慕昭写道,说她认为教养之恩和生恩其实不能用于比较,不过又说母亲十月怀胎,产子如过鬼门关,恩德如天的广阔地之厚重,但是没有提到父亲。
慕昭看到这封信,自然就会坚定信念了。
而长宁此时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慕老将军前后两次要慕昭回京,大约是忌惮慕昭的父亲找他。
连慕老将军都会忌惮的人,能是谁。
长宁想,也许该是北齐的将领。
当年慕家的嫡长女在寿州城被人搞大了肚子,她自己跑回了京城产子,之后却并没有听人说起过慕家因女儿被rǔ产下孽子而去追查男方,由此可见,男方是没法追查,抑或是追查男方会对慕家不利。
如此一想,就只能推断慕家的女儿大约是和北齐的将领之间有了关系,慕家怕皇帝怀疑慕家和北齐之间有联系,所以才一直瞒着此事。
以先皇太宗皇帝的多疑,要是知道慕家养着的外孙是北齐将领的,他肯定觉得慕家会和北齐勾结到时候反水,肯定就会对付慕家了。
现在慕老将军应该也有这个顾虑。
而北齐没有将慕昭的身世直接捅出来,大约是慕昭生父之家,也怕北齐皇帝怀疑他们里通外国。
长宁坐在桌边,用手撑着面颊,这些当然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到底是与不是,估计只有慕昭自己和慕老将军知道了。
长宁本想下笔侧面问一问,想了想,又将笔搁下了,然后用手指沾了胭脂,在信纸上面画了几朵粉色桃花,却并不落款。
待信纸gān掉,就叠成方胜,装进信封里面封好。
信也是让人送出宫去给静安大长公主,她会替她将信和慕家的家信一起送往军中。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正是蟹肥之时。
大周地处淮河以南,正在土地肥美的江南,物产丰富,特别是水产,更是丰富。
因皇帝提倡节俭,是以他新登基,宫中便也没有选秀,后宫中后妃寥寥无几,除了皇后外,就只有之前是太子东宫中的侍妾的几人随着入宫来了,之后也都提了位份,但是位份却不是很高,因为她们不是很受皇帝的喜欢。
朝臣们也有提出要再选妃的,不少大臣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想要送入后宫来,但皇帝自己这十几年来,也不知道是压力大让jīng子活xing不行还是真的xing功能不行,除了当年有位侧妃为他怀了子嗣外,别人都没能怀上孩子,所以他现在对用美人充盈后宫这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就说再等等才好。
大臣们不能bī皇帝,便只能等了。
后宫里人口少,这中秋佳节过起来都不能热闹,于是皇帝在宫里办了个宴会,便是设在了上清湖畔的清凉殿里,因现在天气已凉,清凉殿里除了开了面向湖面的窗户,其他方向的窗户都紧闭上了。
清凉殿不是很大,但清凉殿外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于是宴会在这个平台上举办。
设了有三十来张桌案,有些是两人一席,有些是三人一席,有些是四人一席。
因是中秋宴,便也没有将男女宾客分开,一边坐男客,一边坐女客。
能受皇帝所邀的,或者是和帝王家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或者便是公侯之家。
而且受邀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但这也足够热闹了。
长宁坐在皇帝的下手位的第一位,比起所有人都要尊贵。
大家通过长宁长公主的食邑比起荣王信王简王等都要多,长公主府修在京城,十分富丽堂皇,便能知道,前后两位皇帝对她到底有多宠爱。
宫宴上的客人,大多是父母带着子女,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脸。
天上月亮又圆又大,光辉皎洁,映在上清湖里,上清湖上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相映成趣,湖面波光粼粼,又映着岸边的宫灯,宛若星河。
长宁看下去,在座的大臣她几乎都认识,毕竟她站在帘子后面为先皇做过几个月的秘书,又在还是太子的新皇的书房里呆过,这些大臣她几乎都见过。
不过这些大臣带来的子侄,她便几乎没有见过了,这些男孩子,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宫中,自然不敢无礼,看起来也都是人中龙凤,长宁一看就知道大家是有相亲之意。
而在另一边,由各位夫人带着的闺秀,也都是打扮得十分美丽,恐怕是想受皇帝的关注,若是不受皇帝的喜欢,能够和家世相当的人家的公子结亲也不错。
像这种皇家宴会上的相亲机会并不多,大家自然会争相展现自己。
既然是中秋,当然是吃蟹,喝jú花酒,赏月,吃水果。
长宁由宫人伺候着慢慢吃蟹,她喜食这个。
宫人为她剥开了蟹壳,她并不要宫人再将蟹ròu剔出来,便自己慢慢剔ròu,这个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下方便有一位闺秀出列,说听闻长宁长公主琴艺乃是一绝,她愿意抛砖引玉,想之后请公主殿下弹一曲,让大家一饱耳福。
长宁将螃蟹放下,在宫人端过来的jú花水中洗了手,又接过巾帕擦手,随即又漱口擦嘴,这才朝那位闺秀看过去。
就着月色和宫灯,只见是一位穿着茜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大约比她大了两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身段窈窕,在月色下,肌肤如玉,鹅蛋脸,桃花眼,是位美人。
长宁示意了身边的如意,如意便俯下身轻声和她说道:“乃是郭相国的孙女郭榕仪。”
长宁又看向皇帝,皇帝道:“一会儿宁宁弹一曲也不错,朕也有些日子没听过了。”
长宁心说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练琴了,于她,弹琴只是一种闲技,花费太多jīng力,并不是她所愿的。
长宁只得起身应了,又对那位郭家闺秀道:“请。”
有这位郭榕仪带头,之后便有不少闺秀出列表演,有弹琴的,有chuī笙的,有弹琵琶的,甚至还有跳舞的,又热闹又高兴。
皇帝心qíng也不错,于是长宁在最后便也坐在了自己的古琴前,奏了一曲高山流水,开始时,尚且有点滞涩,之后便流畅起来,琴声在这月夜之中,回旋于湖水殿宇之间,高亢又悠远,引人入胜。
一曲弹罢,长宁便起身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说道:“皇兄,献丑了。”
皇帝赞道:“甚是不错,朕知你有不短的时日没有弹过了,今日一听,倒还未生疏,可喜可喜。”
说着就笑起来。
长宁知道他是打趣自己,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皇兄就不要打趣我了。”
坐回了原位去。
大家都看到皇帝对公主分外疼宠,这话一出,那位率先邀公主弹琴的郭氏女郎,倒有些尴尬且不上不下起来,因为公主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弹琴了,可见不一定喜欢在此时弹琴,自己请她弹琴,虽然公主和皇帝面上都没什么不愉快,但要是心里觉得她的提议太过逾越,对她不喜,那就不好了。
她想要再起身向公主道歉,皇帝已经说道:“朕有些乏了,今晚就到此为止罢。让诸位卿家舍弃家中同家人团聚的中秋宴到宫中来,朕深感歉意。”
众人自是起身言道不敢,多谢皇帝恩赏让大家能够入宫来欣赏月色吃螃蟹云云。
皇帝不再多言,便先走了,走前对长宁道:“宁宁,随朕走走。”
长宁便赶紧跟了上去。
而皇后还坐在那里同下方她的娘家人说话。
看皇帝将长宁带走,也未说什么,只是和娘家人说话时声音顿了顿。
在上清湖边漫步,人走月也在走。
皇帝问她:“可有觉得今日哪家少年堪入你眼。”
长宁被他逗笑了,撒娇道:“哥哥,你这是打趣我吗。难道除了慕昭,您还允许我养面首不?。”
因没了母亲,皇帝自是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给妹妹找到最合适的夫婿的职责,但此时也被妹妹这话说得一愣,随即差点就呛到了,笑着摇头,最后却好笑地道:“若是你要养,朕没有不允的。”
长宁于是也差点因他这话呛到了,随即笑得要直不起腰来。
心说,我的老天,我才十四岁好吗,就讨论这个。
两人正绕着上清湖走了半圈,便要往前面寝殿走去,有太监抬着宫轿在后面跟着,两人也并不想乘坐。
正心qíng愉悦,便有一位大太监疾步跑上前来,对皇帝行礼之后,道:“皇上,枢密使王大人,有急事禀报。”
因是中秋,所以宫门会晚些关,大约正是如此,枢密使王瀚直接到了崇政殿外等皇帝。
长宁便和皇帝分别了,到第二天,她才知道枢密使急着见皇帝,是因为西梁老皇帝驾崩,陈王为和太子争皇位,打起来了。
☆、第50章
第二十八章
西梁的老皇帝宋彦比较长寿,活了七十岁,太子宋崇周为他第四子,现在也已经四十多岁了,陈王宋崇友则是老七,据闻是一个并不受宋彦喜欢的儿子,为人bàonüè纨绔,现在老皇帝一死,宋崇友不管不顾地就拉扯了一伙军将,攻入了西梁京城。
太子宋崇周来不及登上帝位,便被宋崇友打得退出了京城,于是又召集了人马打回去。
到此时,西梁京城里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应是已经出了结果,不过因西梁京都距离大周京城有些距离,即使快马加鞭,传来消息也得十几天,所以大周皇帝便还不知道西梁qíng况到底如何。
刘和被召进宫来陪长宁玩,被长宁留在宫里住下了。
两人坐在榻上品茗下棋,刘和小时候长得些许胖,长大了倒是瘦下去了,只是脸上ròu多,无论如何减不掉,但这也无妨,反而显得非常可爱。
她xingqíng柔和,或者说是反应总是慢半拍,于是什么事都不着恼。
长宁和她在一起,感觉非常轻松,再说她除了刘和,也没有多少别的朋友,便总召刘和来陪她。
刘和看公主殿下用手撑着脸颊,说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在发呆,不由问她:“公主,该你了,你在想什么呢?”
长宁被她一唤,这才回过神来,眼睛一扫棋盘,知道刘和下在哪里了,于是自己也按下一粒白子,嘴里却说:“还不是你想太久,害得我都差点要睡着。”
刘和盯着长宁下子的地方,苦思冥想自己的下一步棋,又笑着说:“是,是,是我想太久。不过我看你不是要睡着,是在发呆吧,难道是在想慕昭公子吗?”
刘和知道长宁和慕昭的事,女孩子之间,总会拿这个打趣的,即使对方是公主殿下,但两人是从小的玩伴,感qíng和亲姐妹也没差,刘和根本不怕长宁。
长宁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刘和的额头上碰了一下,假装着恼地道:“总拿慕昭打趣我,都没新意啦。等你家里把你的婚事定下来,看我不时时把他的名字放在嘴边笑话你。”
刘和赶紧告饶,说:“那我怕你了。”
又问:“那你在想什么?最近又有什么苦恼的事qíng吗?”
长宁叹了一声,说:“我在想我的长姐。”
“啊!”刘和轻轻惊呼了一声,然后语气也有些沉重了,说:“是嫁往西梁的长平公主吗,现在西梁乱了,长平公主也不知qíng况如何。”
长宁点头:“是呀。前一次收到她的来信,还是皇兄登基一月后的时候。”
长平公主嫁到西梁之后,西梁太子比她年长有二十岁,东宫里已经有数位子嗣,长平公主过去,恐怕东宫里的郡主也有比她大的。
她刚嫁过去,时常写信回来,倒是并没有提在西梁过得多难,在一年后,她就生下了一个皇孙,于是渐渐写回大周的信就少了。
前两年,她又生了个儿子,写信回来报喜,长宁从她的信里能够感受到她的幸福,也很为她高兴,随着回信,长宁准备了不少礼物让带过去。
但谁能想到,现在西梁已经乱起来了,而且不知道长平公主是否安全。
长宁满心担忧长平公主的安危,又为另外一件事而犹豫不定。
那便是西梁乱起来了,正是大周谋取西梁的时候。
这些日子,朝廷里恐怕也在商量此事。
只是,大周和西梁签订过同盟协议,要是这样趁人之危,当然是不守信用,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抓住机会,才是傻子,而且大周也有出师之名,那就是可以说不知道长平公主在西梁的安危,进入西梁想要确定此事,以保护长平公主之名而发兵,要是长平公主已经出事,那为长平公主报仇的名号也可以打出去。
毕竟是从大周嫁过去的公主,便被西梁这般对待,谁能忍。
但是,要攻打西梁,也存在另外的问题,那就是怕顾此失彼。
大周对西梁用兵,北齐定然也能抓住机会对大周用兵。
北齐的骑兵一向厉害,要是大周将兵力大部分用在西梁,定然抵挡不住北齐的大军压境。
恐怕大周还没有从西梁得到好处,就已经失去了对北齐的防线。
在这种qíng况下,若是要放弃对西梁用兵,那便是放弃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等西梁稳定下来,恐怕就只有后悔了。
长宁此时也是犹豫不决。
刘和的棋艺和她的琴艺差不多,实在没有什么悬念,长宁和她下过不知道多少次棋了,对她的下棋路数很清楚,不过因她下子慢,两人磨了半下午,才下了一盘棋。
刘和站起身伸懒腰,说:“这下棋可真是累人。”
长宁被她逗得笑起来,道:“难道比踢毽子还要累人吗?”
刘和说:“我倒是宁愿踢毽子呢。只是你不愿意和我踢了而已,你是怕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