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城虽然城墙高耸,慕昭和葛大友不能及时攻入进去,但西府之中粮糙有限,这般围困,西府也不可能一直支持下去。
曹皓自从割据吴越之地,便加紧搜刮民脂民膏,修建宫室、园林、又在宫中聚了数百美女,生活奢侈享受,加上他身体状况差,相信方士,吃丹药,脾气便也bào躁,对下属并不好,吴越之地的百姓,生活也很糟糕,比起受曹皓的苛政统治,吴越之地的百姓自然非常怀念顾氏皇朝的统治,甚至觉得即使是做刘昶治下的百姓,也比受曹皓的统治好。
所以慕昭带着军队南下,完全没有遇到百姓的阻拦,甚至还有地方官前来投降,并犒劳慕昭的军队。
六月二十八半夜,在西府被围了一月左右之后,西府城内,便有将领叛变,杀了城西门守将,大开西门,慕昭和葛大友的军队长驱直入,此时,曹皓还在宫中睡觉,突然被漫天喊杀之声惊醒,忙惊问是出了什么qíng况,喊了很多声,才有一个小内监匆匆跑进来慌乱地说道:“陛下,那个慕将军的兵马已经攻入城中了,皇宫门也被攻破了,马上就会攻到这里来,陛下,您还是赶紧跑吧。”小内监说完就也跑了。
曹皓慌慌忙忙爬起来,惊怒道:“慕昭怎么可能攻入西府,怎么可能攻入皇宫,朕的禁军呢,琰儿,曹琰呢?”
曹琰乃是曹皓的小儿子,只有十六岁,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他有意将他立为太子,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立,他就要疲于奔命地应付慕昭的军队。
已经无人来回答他,他费力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来不及穿上皇袍,就往殿外跑,他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非常困难,但他勉力地往前跑,一路跌跌撞撞,冲出了寝殿,只见外面已经火光冲天,宫里的宫女内监们全都四散而逃,他要出去找他的小儿子。
刚跑了几步,就摔在了寝殿前面的丹墀之上,这时候,他听到一阵杂乱的但是有力的脚步声,这是靴子的声音。
宫中的宫人都穿软底鞋,跑步也不会有声音,所以来的一定是侍卫。
曹皓大声喊道:“朕在这里。”
这时候,脚步声已经临近了,一个声音大叫道:“曹皓在此。”
曹皓一愣,抬头来看,来的是他的第三子曹满,随着曹满的,还有上百带着刀剑的侍卫。
曹皓喊道:“老三,朕在此,慕昭的军队现在在何处,你赶紧去找到曹琰,我们往南边逃。”
曹满已经上前来,一脚将要爬起来的曹皓又踢翻在了地上,他满身是血,对着曹皓狂笑道:“已经到了这时候,你还满脑子只想着老幺,不过你也不用惦记了,他已经被我杀了。慕昭派了使者前来,说只要上jiāo你的人头,吴越不立国称皇,他回西都之后就会保举我为吴越王。现在刘昶在北方对抗北朝大军,并无力攻打吴越,只要慕昭退兵,我便能够坐稳吴越王之位了……”
曹皓大骂道:“你这个贼子,朕之前就该杀了你,琰儿,朕的儿子……”
曹满又踢了他一脚,曹皓痛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来,而曹满对亲自弑父还是有些yīn影,于是转身走了几步,对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他那手下就过去一剑杀了倒在地上的曹皓。
那手下要割下曹皓的人头时,曹满道:“且留他一个全尸吧。”
曹满亲自迎接了慕昭到宫中的太极殿,西府的皇宫,本来只是一个小的王府的建制,曹皓在这一年多时间内,将这个王府扩大了数倍,甚至按照西都的格局修建了太极殿、勤政殿等等一系列宫殿,不过,后方的宫室还没有完全修建好,他就死了。
慕昭穿着一身黑甲,脸上还戴着一张黑色皮革半脸面具,腰间挎着长剑,还别着一柄短剑,手中拿着马鞭,满身血气,他看了曹皓的尸首一眼,又示意人上前辨认了之后,就对曹满点头道:“皇上本无意讨伐吴越,但你父亲登基为帝,乃是公然和皇上造反,皇上自然会派兵前来剿杀。现在曹皓已死,本将的事也就做完了。放心,本将会上表皇上你的功劳,可以保你做吴越王。”
曹满道:“多谢将军。”
慕昭又说:“不过,你现在在这里做吴越王,只怕也不能做得安稳。”
曹满道:“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慕昭虽然戴着面具,但越发显得眼神黑沉幽邃,里面像是幽深地狱一般,曹满有杀父的胆量,竟然也在这位年轻将军的眼神里心中发怯,没有底。
慕昭看了曹满几眼之后,说道:“现在南朝和北朝战于长江之北淮河之南,若是北朝攻下南朝,你想在这吴越之地安然做吴越王,只怕也是痴人说梦而已。”
曹满还想再问,慕昭已经又说道:“明日再谈吧。”
慕昭和葛大友的兵马大部分都进入了西府,葛大友的军队,手下有士兵便入百姓之家抢劫,慕昭的军队却管理十分严格,即使进入了皇宫,也没有抢劫的qíng况发生。
第二日,慕昭就严令葛大友处置劫掠西府百姓的士兵,葛大友在这短短两月之间,已经对慕昭十分敬服,因慕昭有令,只得处置了劫掠百姓的士兵,一共有数十人之多。
曹满献给慕昭两千两huáng金和五万两白银,慕昭将所有金银都公布开来,对此次南征的士兵,按照立功的多寡,进行赏赐,除了他手下的士兵,葛大友手下遵守军令的士兵也多有赏赐。
曹满看到慕昭治军之严厉,而慕昭手下之兵,的确是qiáng悍非常,吴越之兵,数人也不敌其中一人。
曹满现在成了西府这座宫殿的主人,便在宫殿之中招待了慕昭和葛大友,慕昭喝了酒之后,便对他说了要他早作打算之事,曹满想了想之后,拨了五千兵马,又献了不少金银和粮糙给慕昭,让慕昭在皇帝刘昶面前为他表功。
曹满虽然比慕昭年纪大了十几岁,但是真心佩服慕昭,慕昭在七月初六日便率军回返西都,何顺方受慕昭之名也带着水师北上往西都而去。
慕昭带着曹皓的尸首,还有曹满的降书和请罪之书,以及曹满手下的几位幕僚,一路急行,在十日之后,便回了西都。
此时,北朝皇帝皇甫元亲征攻打南朝,北朝本就兵qiáng马壮,兵马又比南朝多,加上良将谋臣不少,又有慕家投诚,在六月底,南朝的军队已经被北朝兵马压制到了长江以南,长江以北已经尽数被北朝攻克占领。
以前萧祐为帝之时,北朝攻打下南朝的城池,必定会烧杀劫掠一番,南朝百姓深受其苦,对北朝也深恶痛绝。
但现在北朝已经归皇甫元统治,皇甫元治军严厉,军队南下,并不劫掠百姓,攻下城池,也不扰民,加上南朝百姓大多知道原大周长宁公主现在是北朝秦王的王妃,她劝说秦王攻打刘昶,但不能扰民,因南朝的子民,乃是她的子民。
这种传言是从何时何处开始传开,尚不得而知,但南朝百姓怀念顾氏皇室统治时期的政治清明,皇帝勤政爱民,所以对原大周的长宁公主怀有非常深厚的感qíng,加上北朝军队南下之后的确不劫掠百姓,就更让这种传言被传成了真的。
之后甚至有军民自动投诚,刘昶失去了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之后,这片土地上除了有两三家大家族不愿意顺服北朝之外,其他地方几乎完全没有抵抗就归顺了北朝。
这其中长宁公主所起的政治作用,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这化解了这数十年来,南北朝军民之间的不少仇恨。
慕昭攻打吴越曹皓大胜而归,手下的兵马更是由最初的一万二千人,发展到了现在的四万多人,要是再加上葛大友和何顺方手下的军队,更是有了八万多人。
在对曹皓的战事之中,慕昭带领的军队只死伤了几千人,但之后又有曹满给慕昭的军队,人数便又有了八万多人。
但这八万多人已经和刚出发时的八万人不一样了。
原来招募来的新兵,已经在这短短三月之间有过严厉艰苦的训练,虽然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却也有了些士兵的样子。
长江天堑阻挡了北朝南下的大军,现在北朝的军队在长江北岸驻扎,不敢贸然渡江攻打西都。
北朝的大军在长江北岸,只见旌旗猎猎,铺天盖地,不知有多少兵马。
现在是盛夏时节,长江上没有雾,能够从长江南岸的山上看到北岸的qíng形,所以这更让南岸的军民惊恐。
西都城里已经有不少大户和一般百姓往更南边逃去。
慕昭回到西都时,西都已经被笼罩在一片恐慌的yīn云之下。
刘昶已经病倒了,朝臣们全在商讨迁都的事。
刘昶既然能够篡了大周的政权,自然是有胆量的,他坚决不允许迁都,只让备战。
他的意思是北朝的军队并不知道长江的厉害,南朝将据守长江,北朝军队攻打过来,他们就在岸上拦截住一批批渡江的北朝士兵,这样便能抵挡住北朝的进攻。
朝中硬气的官员都支持刘昶这个观点和决定,长江天堑,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慕昭大胜班师回朝的消息也让南朝的朝廷欢欣鼓舞,因南朝的十几万兵马在长江以北的战事中被歼灭了七八万之多,又有不少被俘虏了,撤回长江南岸的兵马,只有四五万可用,而且这四五万兵马,还只有两万左右是jīng兵,其他的都是新招募的新兵,在战场上的作用不是很大。
第112章
第五十一章
六月时,北朝大雍皇帝已经组织起了亲征队伍南下南朝,留在京城东京的是齐王皇甫昇,北朝军队越过淮河,又有慕家带着军队投诚,呈破竹之势将南朝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将长江以北的地区控制住了。
皇甫昇处每隔几日就有军报送到,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一向英勇善战的秦王皇甫奚并没有随着皇帝皇甫元渡过淮河南下,而是一直镇守在颍州,负责调度粮糙。
虽然调度粮糙非常重要,但此次皇甫元亲征,慕家为表诚意,向皇甫元献了十万石粮糙,皇甫元本也是打算速战速决,所以要调度的粮糙并无太多。
而很显然,秦王留在颍州城里就很奇怪。
书房之中,皇甫昇对自己的几位亲信谋士说了这个疑惑。
四十多岁的谋士解万坐在最上手,他是皇甫昇非常仰仗的一个谋士,皇甫昇本就是有机谋的人,在萧祐在位时,他是萧祐很信任的一位谋臣和将领,而这时候,解万就已经在他的身边了,会为他出些主意。
解万捻了捻下颌的长须,思索着说道:“探子报回的消息,秦王是因为病了,不得不在颍州城行辕里养病,不能随皇上亲军南下,难道这个消息是假?”
另一位谋士班同虽然和解万有些竞争关系,但他此时也想不到皇甫昇提出那个疑问的原因,说道:“秦王妃抛下秦王世子也南下了颍州,据说便是去为秦王侍疾。只是秦王行辕都是秦王亲信,很难打探到更详细的消息。”
皇甫昇也留了长须,他摸了摸长须,说道:“事已至此,让你们知道一件机密也无不可。我这个五弟,父亲将他认回家时,说是他在颍州城驻扎时同一位民女所生,之后他很快去了北线攻打鞑靼,再也没有这个民女消息,直到十几年后,我这五弟生母过世,他带着信物找到我的父亲,他才被认回来。你们相信这个说辞吗?”
要说,在这战争频繁的乱世,妻离子散乃是常有之事,甚至卖妻卖子的事qíng时有发生,人口流动也大,一个四处流离的平凡百姓,要具体去查出他的过往,是非常不易的。
但是,老五皇甫奚一被皇甫元认回皇甫家,则几乎无人怀疑此事的真实xing。
因皇甫奚身上自有一股勇武不凡和刚qiáng勇毅的气质,除此,只要仔细看两眼,就可以看到他容貌的俊美,龙生龙凤生凤,一般人家可生不出这种孩子来。
当然,皇甫奚身上还有皇甫家男人的一些特点,这些特点很明显,让人一看就只会想,这个果真是皇甫老将军的儿子。
就是萧祐,他也完全没有怀疑过皇甫家新认回的小儿子,因他身边的将领,时不时就有儿子认回来,或者便是认gān儿子,萧祐是不会将这种事往心上放的,只在皇甫元向他说起时,他漫不经心地想了一下,皇甫元在外面只有一个私生子吗这种事。
所以,此时皇甫昇说那句反问的话,倒让这两个谋士惊讶了。
班同直言道:“秦王难道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要是是认的义子养子,受宠也并不奇怪,毕竟前朝就有过皇帝喜欢养子胜过亲生儿子想将皇位传给养子,最后导致亲生儿子叛乱的事出现。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班同觉得以皇帝皇甫元的老谋深算,不会宠信养子比亲生儿子更多。
解万从齐王那挑了一下眉的眼神里明白班同那猜测显然不对,便说道:“是秦王的身世有问题吧,他应是皇上的亲生子,毕竟他有些地方颇像皇上。不过,秦王能文能武,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围棋,剑术和骑she都非常jīng湛,还颇知宫中礼仪,一行一动之间的风范,非世家大族不能养出来,这显然不是一个民女能够教导他的,他当不是由民女所生,而是世家子才对。”
皇甫昇心想解万果真观察力非同一般,而且思维也非常敏锐,他颔首道:“西超所言不错,我这五弟的出生的确不差。甚至不比当年我皇甫家为北朝武将第一家差。”
西超乃是解万的字,他在皇甫昇这话之后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qíng,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皇甫昇的所指,甚至觉得自己猜测到了事qíng的真相,说道:“难怪秦王下了颍州,慕家便让人前来向皇上陈了投诚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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