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握住她肩膀问:“是不是觉得还没睡醒,有点儿犯懒?”
这倒是个可以敷衍他的好理由,谢妙容就顺口回答:“对啊,听到你回来了,阿虫才把我给叫醒了,我这会儿是没睡醒。”
“那一会儿吃完饭,咱们早点儿睡。”
“可能,我吃了饭,又睡不得了。”
“那也没关系,你不是要下棋么,我下晌等你睡了后去书房把那副玉石围棋找着了,喏,你看。”萧弘说着就把手上的两个檀香木制成的装棋子的棋盒放到了镜台上。
谢妙容看见那两个棋盒,心里立时觉得如同被针刺了一般,一阵阵微小的锐痛不自止地在心里扩散开来。
接着萧弘说的一些话她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
阿虫和阿豆沉默地服侍着谢妙容穿好衣裙,便退了出去。接着是由阿桃和阿杏进来,指挥二等的婢女阿枳和阿橘摆桌子,伺候谢妙容和萧弘吃晚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萧弘都不时会跟谢妙容说几句话,不外乎是他今日出去闲逛,碰到了禁军里面的几个熟人,跟他们一起去城外骑she,玩了一会儿。然后他还提到了袁鑫和袁嵘,说他们两兄弟现如今投靠了睿王曹焕,禁军虎贲营简直成了他们两兄弟的。不过,最近小半年,袁嵘都没有怎么当值,而是叫他兄弟袁鑫代他处理营内的实物,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谢妙容听到这这里,心里面忽地一动,想起了她那被山贼掳去的二姐谢绣姬,心里莫名难受。
萧弘说着说着,见谢妙容夹菜的动作一停顿,好像忽地想起了什么。他怎么忘了,那袁鑫那么多年可是一直惦记着谢妙容,从前他跟谢妙容是那么好的朋友,也许谢妙容对他也有qíng愫吧。自己跟谢妙容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说不定谢妙容对那袁鑫也有意思,可最后还是遵从长辈的意思,跟自己定亲成亲了。要不是自己那一次觉得那毒大米的事件不该让无辜的谢妙容去扛起来,从而出面,最后又帮着萧家抵挡了一阵儿那些属于桓翌的荆州乱兵的冲击,说不定谢家也就不会挑上他作为谢十五娘的夫婿。这样一想,他就认为谢妙容可能对嫁给他并不是那么乐意,甚至有点儿勉qiáng。 她之前那样只不过是qiáng颜欢笑?
这么一想,萧弘就对眼前的饭菜也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方才在外面,那几个禁军的兄弟还让他骑she之后一起吃饭喝酒聚一聚呢,可他想起谢妙容说的话,还有他想到今日可是谢妙容嫁给他的第二天,他应该陪她,至少应该陪她吃晚饭的。于是他推掉了他们的邀请回府。那几个禁军的兄弟还笑话他,说他娶了亲就开始怕媳妇儿了,连男人们的聚会也不参加了。
男人们的聚会,他在跟谢妙容成亲前也偶尔参加的,不过是在一起吃喝,然后说荤段子。完了,去赌坊赌钱,赢了钱的又做东请客,去风月场所找歌姬舞姬,纵.qíng声色,甚至去嫖|jì。
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他看不上,也不想糟践自己的身子。所以看完歌舞,他就会离开,回营或者回府。为此,那些兄弟们还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不行啊,不然怎么每次到动真章的时候他就溜了。他回答他们,要不要比生儿子,将来他成了亲后,比谁生的儿子多,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他行不行了。
这几年他都攒着劲儿,就等着成亲呢,成了亲,他就要让自己的娘子生儿子给他们看,打破他们对他的嘲笑。昨晚,他可是头一次尝试到了女人,之前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房中术的书,以及听那些有过经验的兄弟们将是如何跟女人做那种事的。平时,军营里面的男人们聚在一起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说女人,说跟女人做那种事qíng,从动作到姿势,还有女人的身体,不知道多详细。军营里面的男人缺女人,往往会说这种事qíng当成打牙祭,越详细越色|的描述越受欢迎。当然,他也是爱坐在一边喝酒一边听,然后跟大家一起笑得yín|dàng。
昨夜dòng房,他跟谢妙容行房,他觉得非常满意,非常舒服。他很喜欢谢妙容的身体,该瘦的地方瘦,该有ròu的地方有ròu。他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比起那些军营里面的兄弟说的绝色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差。如果说,成亲之前,他对谢妙容是有好感的话,那成亲后,经过昨夜,他就是爱上她了。他迷恋她在chuáng榻之间带给他的美好的感觉,每次他高了时……让他竟然有灵魂出窍之感。
他还喜欢她的活泼和朝气,喜欢她风趣,喜欢她不怕他。
此刻,他见到谢妙容听到自己提起袁鑫,就明显在意的样子,一下子就有点儿生气。他的嫉妒压也压不住地在心里升腾了起来。接着他把手中的牙箸放下,啪地一声,碗里还有半碗饭都没吃完。
谢妙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在走神呢。听到萧弘那啪一声的摔牙箸的声音,就也一惊,接着回过神来,看向身边坐着的丈夫,见他此时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一张脸就跟结了冰一样。
“怎么不吃了?”她问他。
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哪里惹着他不高兴了,貌似她刚才并没有说什么话啊,这无名火发的,也太奇怪了!
萧弘不回答,他想谢妙容不会那么笨吧,自己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也不知道。他要是对她说出来,那才是蠢。而且,说不定还会被谢妙容认为小气,还因此bào露了自己对她的在意。
在他心中,认为一个男人要是bào露了对女人的在意,那么从此以后就要被女人捏在手中了。女人会借着这一点儿,cao控男人。特别是那些聪明的女人更会这么做。谢妙容显然是聪明的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瞧她做的那些诗,还有她开的那什么谢氏宜家木器店,智慧一般的女人能行吗?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被任何一个女人掌握,被|cao|控,这是他作为男人存在的根本。
“不想吃了。”他站了起来,离开饭桌。
这张饭桌也是他专门让人去谢氏宜家木器店定做的。他一共做了两张黑漆面的圆桌子,一张小点儿的放在内室里,是两人吃饭的时候坐的。另外一张他让人摆放在偏厅,那张圆桌足可以坐十二人,他想的是等到自己跟谢妙容生了许多孩子,那么一家人就可以坐在那张桌子上吃饭了。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也没得罪你,不吃饭,还像个小娃儿一样……”谢妙容不悦的在他身后低声念叨。
她很想说他这种作为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的,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怕刺激他,让他生气。
萧弘当然是听到了谢妙容说的话,他抿紧了唇,衣裳也不换,嘴也不擦,就去chuáng上躺着了。
谢妙容还是把碗里的饭吃完,擦了嘴,漱了口,然后让奴婢们进来把碗筷都收拾了,又让她们烹煮了茶饮进来,接着去南窗边的榻上坐了。接着她叫阿虫和阿豆进来服侍,点了灯,她在灯下画家具的图样。
最近,她打算在谢氏宜家木器店里推出一批造型漂亮的椅子,还有几种图样没有画,所以这会儿吃完饭,她打算画出来。
阿豆和阿虫给谢妙容点了两盏灯放在榻上的小几上,看谢妙容画家具图样。两人不时往屋角被屏风遮住的chuáng榻方向瞄一眼。她们在谢妙容和萧弘吃晚饭的时候虽然在外面守着,但是刚才伺候谢妙容和萧弘吃饭的阿橘出去悄悄跟她们说了,说娘子和郎君吃饭的时候似乎闹矛盾了,郎君饭都没吃完就去睡了。
至于为什么郎君和娘子闹矛盾,守在他们两人跟前伺候的人都没有搞清楚为了什么。
所以这会儿阿豆和阿虫进来伺候,就觉得忐忑。她们看自己家伺候的小娘子居然理都不理已经发气去躺着的郎君,却在这里画着家具图样,就知道两人肯定是闹矛盾了。这才嫁进来第二天,就这么闹起来了,这可怎么得了?
谢妙容刚才心里也是有点儿烦躁,可这会儿画上图样了,心里却是要安稳些了。她方才吃完饭,没有去找发气躺到chuáng上的萧弘,乃是故意冷淡他。她的心里还在为他下晌跑去探望那个叫阿竹的婢女生气呢。而且她还气他以什么拿围棋来跟自己下的借口去瞧那个婢女。
谢妙容说不上自己是嫉妒,还是失望,简直五味杂陈。
她没有心思去哄那个男人,甚至不太愿意面对他。
阿豆和阿虫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作为奴婢,她们也知道有些话她们是不能说的。就比如现在她们两个伺候的小娘子跟萧弘两夫妻之间闹矛盾,她们不清楚为了什么这样闹,所以没法劝。其次,对于两位主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们的身份也限定了她们不能置喙。而先前阿豆可以在谢妙容跟前向她禀告竹和阿桃的事qíng,那个又不一样,那是为了护住主子,她当然要说出来。
一室寂静,只听到谢妙容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她拿的是自制的铅笔,仔细的画着家具图样,每当画好一张图样,她还要在旁边标注尺寸,纹样,弄起来挺繁琐。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逝。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阿虫小小声提醒谢妙容说夜已经深了,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了。
谢妙容这才停下,揉揉脖子,再翻看自己今晚画好的两个图样,道:“明日再画上两个就可以了。”
静静画了一个多时辰的图样,她的心绪这才平静了些,也想起了那个晚饭都没吃完,就赌气去chuáng上躺着的人了。
“叫她们备水,我去叫郎君起来洗洗。”她吩咐阿虫和阿豆。
“是,小娘子。”阿虫和阿豆赶忙答应。
她们可是早就像劝谢妙容去看一看萧弘了,在她们认知里,谢妙容不搭理生气的郎君,冷落他,实在是有点儿胆大和冒险。要是萧弘就此对谢妙容这个新娶进门儿的媳妇心生怨恨了的话,可不就会冷落她们家娘子了吗?
新婚就被丈夫冷落,这在大家族里面可是会被人耻笑,会让公婆不满的。往长远说,失去了丈夫.宠.爱的女人,一辈子就不会幸福了。
阿虫和阿豆是无比希望她们服侍的小娘子这辈子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幸福一生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们愿意帮助谢妙容对付那些会对此造成威胁的那些想要成为萧弘的妾,争夺谢妙容的.宠.爱的女人们的。而剩下的跟萧弘处好关系,甚至哄他开心,不就是只有谢妙容这个当事人才能做到的吗?她们的努力只在外,而内里,真正的处理好夫妻关系是谢妙容自己的事qíng,她们帮不上忙。
谢妙容等阿虫和阿豆急步走出去后,犹然看了一眼小几上画好的家具图样,这才往屋角那四扇描金的鸾凤和鸣屏风后走去。
她转过屏风,意外看到萧弘以手肘撑在chuáng上,侧着身子正冷冷地看着她。
chuáng前烛台上的红烛虽然发出暖意融融的红光,但是却不能让萧弘冷冰冰的面孔变得生动柔软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了,醒了也不支吾一声?”她随意地问他,并不惧怕他的冰山脸还有没有温度的目光。
☆、第178章 17.8
“你如此好心,还会来管我的死活?”他语气淡淡道。
谢妙容不跟他在这句话上头展开,她觉得他有点儿无理取闹。
“正好,我本来要喊你起来洗漱,你醒了,那就去洗洗吧。”
“我不洗!”
“你……”她气笑了,“不洗就别在我旁边睡!”
“你要不想跟我睡,可以去外面的榻上睡。”他立即毫不迟疑的反击道。
“好。”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然后在他愕然的目光里,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出去,萧弘忿忿的在chuáng上捶了一拳!
“这倔qiáng的妇人!”他口中愤愤道。
他刚才饭都没吃完就进来躺着,原以为她会进来哄自己,可是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跟着进来。于是他憋着一肚子气,还有晚饭没吃饱造成的不满闭上了眼。不曾想,在等她进来的功夫他睡着了。一觉睡醒,他睁眼发现chuáng前点着红烛,而他身上什么也没有盖,他还是保持着发气躺下来的姿势。可见,她都没进来看过他,那红烛只是婢女点的而已。他刚跟她成亲,房里也没有通房,自然那些婢女是不敢找个什么薄的丝绵被给他搭上了。
恰在此时,他听到她在外面说什么明日再画两个图样就成了。
原来,她在饭后就去画她的什么图了,根本就没有管他。这一下,他心里难过得不行,心想,果真他娶的这个媳妇并不爱他,甚至都不关心他。她对他很漠然,只不过才成亲两日,就bào露了她的本来面目吗?他曾经以为,谢妙容是喜欢他的,是在意她的,他一走神,就可以想起昨晚他和她的种种恩爱和缠.绵,她含羞看他,她在他的身下用湿漉漉含qíng的眼望着他,怎么样,他也不能相信对他深qíng凝视的女人会变得这么冷漠无qíng。
在成亲前,他对于能跟谢妙容成亲,能拥有一个喜欢相处的妻子有太多的美好的幻想。可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的那些美好的幻想都落空了。他不止是丧气,失望,甚至还非常伤心难过。
他听到了她叫婢女们准备去备水,然后过来叫自己洗漱的脚步声,他那时已经撑着手肘,半躺半坐着,便保持了那个姿势不动,看向屏风拐角处。
烛光一晃,她走了进来,表qíng淡漠。一点儿都没有没来管他的歉然。
然后她语调无波,叫他去洗漱。
鬼使神差地,他居然说他不洗。
一直以来,他最好洁净,在家里的时候,从来就不会不洗漱就上.chuáng歇息。除了在军营里,没有条件洗漱的时候,他也会找点儿水擦了脸才会睡觉。
可这会儿当着她的面,他居然说自己不洗。
说出这种话后,他都小小的羞惭了一下,心想,这下子她肯定更加瞧不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