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一番话把阿桃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讪讪然的退下了。
但是回去后,阿桃可没少发脾气。
她对阿杏说她终于明白了谢妙容修那个浴室的目的,那就是让她和阿杏以后做不成通房。因为有那十二时辰都有热水的浴室存在,她们这些原本在主子和主母行房后,送水进去的奴婢就没有再进房去伺候的必要。主子自己就可以去浴室里洗了,还要她们来做什么?这可是通房存在的最基本的一个原因啊。
阿杏对此有小小的意见,说通房也不仅仅是送水的,还有主母怀上身孕了,夫人是一定会给主子房里塞通房的。那个时候,她们也就不用送水,也会成为主子的房里人。
“你就做白日梦吧!”阿桃咬着牙恨恨道,“我们都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了,即便有这种机会必定会是阿虫和阿豆的。你还没看出来呢,修这个浴室就是要把我们两个跟主子隔开的。”
阿杏慌了,问阿桃接下来可怎么办?难不成自此以后就去跟那些二等三等的婢女排班去烧锅炉?
阿桃冷冷笑,说:“恐怕有人比咱们还慌呢?足足一个多月了,没见三公子进书房呢!”
“你是说阿竹?”
“可不是她?自打她脚崴了,三公子去瞧过她一次,后面就忙得一次没去书房里头。我听说三公子的差事也是那个女人回娘家找其父给安排的。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让三公子这么忙的啊,忙得根本没空去书房看书。这么一来,那书房也就成了个摆设了。再有,阿竹的姑母也出了府做个有钱的良民去了,她这会儿在府里失了倚靠,心里怕是更没底了。”
阿杏叹气:“哎,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主母可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收拾了阿竹。这会儿搞个什么浴室起来,又把我们两个想做三公子的通房的念想给掐了。”
“哼,她别以为这么就把三公子给占住了,还早呢!”阿桃眯着眼,yīn沉道。
阿杏忙问她:“你可有什么扳回局面的好主意么,说给我听一听。”
阿桃瞥她一眼,懒懒道:“这会儿没有,等我想出来了再告诉你。”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只是不想让阿杏知道而已。
阿杏不忘嘱咐她想出来了好主意一定要告诉她,也让她高兴一下子。
阿桃嗯一声,转身去了。
次日,阿桃和阿杏在锅炉房值夜后回屋去睡觉,阿桃没睡,梳洗了下就出门儿了。她先去孔氏那边的院子里,去找她阿母唐氏。门上的小婢女进去帮着她把唐氏找了出来,唐氏见到女儿,头一句话就问她:“你这眼下是怎么回事?”
原来阿桃被调到锅炉房去gān了几天活,她一直都没顾得上来找她阿母,唐氏并不知道她的事qíng。
阿桃就说自从主母谢妙容修建好了锅炉房,就把她跟阿杏调去值夜烧水,而且是值的下半夜。这让她早上jiāo了差事回去就只想睡觉,关键睡觉睡了几个时辰,还觉得没睡醒。这才几天下来,眼下就青黑一片,连粉都遮不住了。
谢妙容修锅炉房的事qíng唐氏也知道,不过她只是奇怪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的倒没多想。这会儿听女儿说了那个锅炉房原来专门是用来折腾她女儿的,而且阿桃还跟她说,谢妙容修了浴室,就不叫女儿进房去伺候主子了,如此一来,女儿就被谢妙容那个主母给隔离出来了,极有可能会丧失被萧弘收房,以后做妾的机会。
这让她陡然就急了,发火道:“她怎么敢这么做?别以为她是宰相之女,就如此不把夫人看在眼里!她门第再高,不也是萧家的媳妇儿么?这才嫁进来多久啊,就想把三公子身边的贴身奴婢都给赶开,难不成她想一个人霸着三公子,不让三公子收房纳妾?整个萧家还从没出过这种媳妇呢,纵然庐陵长公主贵为帝胄,不也是也让二公子收了通房吗?我说她弄什么闻所未闻的锅炉房和浴室出来做什么,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必然要去告诉夫人,让她的这主意落空!”
☆、第194章 19.4
阿桃见她阿母气愤愤就要进去告状,便一把拉住她,提醒她:“阿母,你可要在夫人跟拐着弯的说话,免得她怀疑是我来向你通风报信,到时候反倒怪你挑唆。”
唐氏摸一摸她的头,说:“放心,我知道该如何说话,你快回去睡吧,不为别的,她让你睡不好觉,这心肠也是够歹毒的了。没想到她看起来像是个和善人,年纪也不大,却心思如此卑暗……”
“就是。”阿桃对母亲的说法表示赞成,随即打了哈欠道:“阿母,那我走了。”
她也是真得很困了,要不是为了让她阿母知道这事qíng,想个招来对付谢妙容,她简直不想耽搁这个睡觉时间。
“去吧。”唐氏挥一挥手。
阿桃不舍地看母亲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她回去路过二进院时,不经意间看到了书房,想了想,拐个弯儿去找阿竹。
自从阿竹的脚崴了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早就好了,行走如常。
阿桃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婢女嘴甜的喊她,然后说:“阿竹姐姐在书房里看书呢。”
她们问都没问,就晓得阿桃是来找阿竹的,在她们两个小婢女的眼中,阿桃和阿竹这两位姐姐都是极有脸面的人,她们可得罪不起。毕竟阿桃和阿竹背后的亲戚在萧府的奴仆里都是最顶端的那些人,控制着萧府其他奴婢的吉凶祸福。
阿桃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熟门熟路的往东次间走,从悬挂在东次间门上的珠帘透过去,她看见阿竹坐在南窗下的榻上,面前摆着棋盘,她手里捏着一枚棋子,盯着棋盘,正在出神,完全没有听到有人进来。
一直到阿桃拂快珠帘,发出“哗啦”一声珠帘相碰的声音,她才被惊醒回过神来。
一开始她的脸上有惊喜之色,后来等到看清楚进来的人是阿桃时,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就淡了下去,转而变成了失望和沮丧。
阿桃倒是笑眯眯的走向她,喊她:“阿竹姐姐。”
“你来了,坐罢。”阿竹甚至都没有从榻上下来迎接阿桃,反而是淡淡地招呼她。
阿桃却不以为意,似乎十分理解阿竹的心qíng一样。
她自顾自地走过去,在阿桃对面坐下,明知故问:“阿竹姐姐,下棋呢?”
阿竹有气无力地瞥她一眼,似乎在讥讽地表示她没话找话,自己这是下得哪门子棋,都没有对手的,不过是摆棋而已。似乎这么做,可以混过去那么多无聊的时间。萧弘自打一个多月前来看过她一次,便再也没进过书房。听闻三公子做了什么禁军里面的将军,忙得很,早出晚归的,便没有闲暇来书房。即便如此,阿竹还是每日亲手把书房打扫一遍,还有把那些书都拿出来擦拭一遍,最后,gān完了所有的话,没事可做的时候,她就坐在南窗下的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或者凭借记忆把曾经跟萧弘下的棋给复盘,借此打发时间。
在这无聊空虚的两个多月时间里面,主母谢妙容倒是没有对付她,所以她姑母阿蓝进萧府来瞧她的时候,见她还好,就比较放心了,让她继续这样静静地等着就行。
不过,她还是对姑母说萧弘很少来书房了,这让她不安,怕三公子越来越会记不得她。
阿蓝也知道萧弘做了禁军将军,非常忙碌,在这两个多月里头,萧弘倒是去了她府外的宅子看望她两三次,问她过得好不好,当然阿蓝从他嘴里知道了他正在当差,负责皇城治安。
所以阿竹这么说了后,阿蓝就说萧弘忙,不能常来书房是正常的,而且她还说,大多数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等男人的,让她要习惯。因为萧弘就算纳了她做妾,她以后的日子也多半会像现在一样,一个把月才能见到主子一次,毕竟主子以后收房纳妾也不只她一人,萧弘遍洒雨露,注定不能够常常陪着她。
说到此,阿蓝又劝她了,不如跟着她一起出府去,另外找个平头百姓做女婿,那样就会夫唱妇随,整日在一起了,不比这独守空房好?
可是阿竹固执地说她喜欢不上别人了,而且她就愿意等候萧弘。
阿蓝见说不动她,唯有叹气,只得再把以前她出府前对阿竹说的话再嘱咐她一遍。
阿桃见阿竹脸色不太好看的并不搭话,只得说点儿重口味的话激怒阿竹一下,于是她说:“三公子算起来有一两个月没来这书房里,找姐姐一起下棋了吧?”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竹正因为这个心qíng不好呢,阿桃这也一说,她立即就恼了,柳眉倒竖质问阿桃:“你什么意思,今儿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是来取笑我的吗?”
阿竹这样的反应简直就是在阿桃的预料之中,她忙笑着摆手道:“姐姐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成心冒犯,要是让姐姐误会了,便是我之过错。”
见她这样说,阿竹撇了撇嘴,脸上的怒容消散了些,便问:“你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
“哦,我想着姐姐太孤单了,特意过来瞧一瞧姐姐。另外……我听说了个事儿,是关于姐姐的……”
“什么事啊?你说。”
阿桃在内宅里面,又在萧弘跟前服侍的,她说的事qíng往往是阿竹不知道的,毕竟要隔着一层院子,她的消息不如里面的阿桃灵通,所以阿桃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是……”阿桃眼珠子一转,想出个话来,“你晓得我们内院里面修了锅炉房以后还要修什么吗?”
“修什么……难道是……难道是书房?”阿竹迟疑地问。
阿桃心里想笑,聪明的阿竹果然是聪明,一下子就自己说出来了自己想要告诉她的话。
她向阿竹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就是书房。”
阿竹闻言,脸色霎时就变了几变,她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内院的书房修起来的话,那她呆的这二进院的书房可就得裁撤了,要是她呆的这个书房裁撤了,那么内院的书房按照谢妙容对她的防备,是不大可能让她继续进去服侍的。也就是说随着二进院书房的裁撤,她就将被主母派去做别的,再也不能跟三公子那样亲近。这跟把她弄出府有何区别?只要她被隔离开,再也不能跟三公子如此接近,到时候即便三公子要收房,也是跟他离得近的婢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比如说内院的阿桃等几个一等的婢女。虽然她也是一等,但随着外面二进院书房的消失,她就排在那内院的四个婢女之后了,而在有书房的时候,按照她跟三公子的亲近程度,她明明是排在她们之前的啊!
阿桃不用挑明什么,她从阿竹变幻的脸色也想到了阿竹想什么,不由得暗自微微一笑:鱼儿上钩了。
果然,接下来阿竹的脸色变得煞白,只见她握紧了拳,身体都气得发抖,咬牙出声道:“她好厉害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阿竹嘴.巴里说的“她”,阿桃当然明白是谁,于是她赶忙赞同,并且以同仇敌忾的语气说:“她就想把三公子给霸占了,想把我们先前在萧家服侍三公子的奴婢给赶走,她怕姐姐你将来被三公子收房了,夺了她的.宠.!姐姐,你可不能就这么如她的意,让她把你给赶走啊!”
“我是不想让她如意,可……可我阿母如今离了府,也难见到三公子说上话。再说了,她作为主母要给三公子修书房,谁都认为是好意,又岂会阻止?进一步说,内院里的书房修好了,她要给书房里另外派奴婢,也是她说了就算。毕竟这个院子的中馈是她管,谁又能cha得上手!”阿竹一急就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阿桃假装皱着眉头感叹:“是啊,这可怎么办?难道姐姐就这么认输了吗?”
阿竹满脸不甘,道:“要我认输,不如让我去死了算了!”
“姐姐真有烈xing!”阿桃赶忙赞了阿竹一句,默了默又说,“其实,姐姐你与其这样忍着,不如奋起一搏,说不定还能有转机呢。”
阿竹看向阿桃问:“妹妹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帮我一把?”
阿桃简单吐出八个字:“捷足先登,木已成舟。”
阿竹也不是个蠢人,阿桃说出来的这八个字,她心思稍微转一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想到这一层意思,她原先雪白的脸很快就诡异地红了,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那样不太可行,先前,她也不是没试过,故意在三公子跟前露出些娇媚之态来,可他愣是没有招惹她。她试了几次以后,认为三公子这个人面冷心冷,不太受女色迷惑,她要是做得太过分了,反而会被他讨厌,所以这一两年来再也没有那样做过。
于是她含含糊糊地对阿桃说:“三公子是正派的人,恐怕不行。”
关于这一点儿,阿桃倒也清楚,她也是跟阿竹一样在伺候萧弘的时候,主动撩过他几次,但是萧弘视若无睹,没有做出反应来,这让她后面自己也收敛了那不妥当的行为。
三公子既然不容易被勾.引,她们也只有另想办法了。可恨的是,就算阿桃现在另外有办法可以让三公子收用了她,但是她现在很少有机会进内室,更别说净室了,就算使出手段来也没有那个机会,况且里面还有谢妙容看着,她基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那样做了。如今想起来,阿桃真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就该在谢妙容嫁进来之前,用些手段,让三公子把她给收用了,如此一来,她现在早就该是通房了。虽然三公子在婚前,夫人孔氏不叫他收通房,为的是给新进门儿的媳妇脸面,可当时要是真收了就收了,只要没弄出孩子来,也不算什么。再说了,这建康城的士族子弟不知道多少人在成亲前有通房,也没见闹出什么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