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_乐蜀【完结+番外】(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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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我的儿……”孔氏听完,全身哆嗦,脸色煞白,喃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伺候孔氏的婢女和婢妇们乱作一团。大呼小叫,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谢妙容无奈,只得暂且收拾伤心,出面让人把婆婆抬到内室里的chuáng上去躺着,一面派人去请郎中。
郎中很快来了,替孔氏诊脉,说她这是气急攻心,这才晕倒了,没多大事儿。接着他替孔氏施针,孔氏这才悠悠醒转了。
孔氏醒过来后,那是泪水涟涟,痛哭哀嚎不已。
谢妙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伤痛,劝婆婆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伤心。
谁想孔氏却睨她一眼,说出一句把谢妙容气得肝疼的话:“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òu,你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三郎没了,可惜了竟没能留下个子嗣,你不能生,就不要挡着别的想为三郎生孩儿的女人生,别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不让三郎收房的事qíng没人知道……”
“阿姑,你这说得什么话?”谢妙容实在忍不住,霍然站了起来,气愤道,“三郎是我夫君,他出了事qíng难不成我不伤心么?”
心说,自己方才哭得死去活来,你来难不成没听到。还有她方才哭得伤眼红肿,你来没有见到。自己好心好意程式化的劝她不要伤心,她却说自己不能体会她的伤心。还扯到了什么生孩子上头,怪自己没有怀上萧弘的孩子,进而扯到什么收通房的事qíng上头。她真想问孔氏,不管在哪个大家族,即便男子收了通房,在正妻没有生子之前,哪个通房会被同意生下孩子?这简直是无理取闹。难道只是因为萧弘没了,她这个儿媳妇就跟萧家没关系了,所以孔氏立马就开始以挑剔一个外人的眼光开始挑剔她这个儿媳妇?
孔氏这时候确实有儿子萧弘没了,谢妙容又没为萧弘怀上个遗腹子,所以这个儿媳妇就不成其为儿媳妇了的想法,儿都没了,哪来的媳妇?但是顾及到谢家还是顶级门阀,作为一个外人也应该对谢家的嫡女表示尊敬,不适合弄得很僵。所以在谢妙容明显因为她的话发火后,孔氏也就闭上了嘴。
她随即气呼呼地下chuáng,叫周围伺立着的奴婢们替她穿鞋,扶她回去。
谢妙容心里因为婆婆刚才的话还在生气,就也不劝她在chuáng上多躺会儿再回去好些了。
以往还算和谐的婆媳关系,因为萧弘出事,还有她婆婆那莫来由的怪罪,以及谢妙容气愤的回嘴,一下子就变得冷淡起来。
谢妙容还是送了孔氏出去,这才回来坐在内室南窗下出神。
随着孔氏的到来,萧弘去追缉刺客,在晋陵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萧府,很自然的,作为谢妙容的贴身婢女阿豆和阿虫也知道了。
她们两个这才明白了今日她们服侍的娘子为何回了趟娘家,就一直在哭,原来竟然是……
竟然是三公子出事了!
这对她们两人来说,同样是非常巨大的打击。在心疼娘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那么好一个男人的同时,她们也为娘子的未来担心。毕竟她们的主子跟萧弘成亲还不到一年,而且两个人如此相配,如此恩爱,可现在萧弘却出事了,娘子的幸福就这完了。极有可能一辈子的幸福都没了。毕竟新婚不久就成为了寡.妇,这要再嫁都不太可能再遇到像是萧弘那样出色的郎君。
阿豆和阿虫想哭,可是又怕自己这样哭起来,倒惹得谢妙容再次伤心。毕竟这会儿她们服侍的主子谢妙容虽然神qíng哀伤,面容晦暗,怔怔发呆,但是却没有哭泣啊。
好容易忍住了,她们两个上前去柔声劝慰谢妙容,要节哀顺变,要顾及自己的身体等语。除了说这些,她们也说不出别的了。因为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qíng,是不可能不伤心,不哭的。
“你们下去吧,我今日也累了,想要歇一歇。”谢妙容有气无力道。
也是,她今日qíng绪波动太大,太过于哀伤,这个伤心伤神的同时,让她的身体也觉得吃不消了。哭了太久,让她觉得心神俱疲。
“好,让我们伺候娘子睡下,我们就出去。”阿豆忍住眼中包着的泪水,上前去搀扶谢妙容。
谢妙容由她扶着上.chuáng去脱了外衣躺下,阿虫又替她盖上薄被,这才和阿豆退了出去。
两人一到外面,阿虫就先忍不住哭了起来,只不过她是压抑着,声音很小,只有跟前的人才能听到。阿豆见阿虫一哭,她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娘子她……郎君他……”阿虫搓着手,六神无主地哭道。
阿豆拿手抹眼泪,哭了两声,忽然说:“三公子说不定还活着。”
阿虫闻言,止住哭,问她:“你哪来的把握这样说,不是说三公子被晋陵山中的那些土人给she中了掉下河去了吗?再说了,那些土人的箭上有毒,又是中毒,又是落入河里,哪有生还的可能?”
“俗语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觉着三公子没那么容易死。”
“你这是不切实际的瞎想!”
“有点儿指望总比没指望好吧,万一,万一呢。”
“就算你说的三公子没死,可是要去找到他恐怕也是不容易的,那晋陵山中又有财láng虎豹,又有没开化的土人,像三公子那样有身手还有胆量的人都出事了,一般人去找他不是送死吗?谁又敢去?而且自打三公子出事,也过了好多天了,恐怕要找到他的机会十分渺茫。”
“你这个人什么都往不好的方面想,也不想一想好的,万一三公子没死,还要指望着咱们的人去救援呢。说不定去了,还真能救回来。”
“说得容易,那我问你,你去救么?”
“要是娘子去,那我也就去!”阿豆大声道。
阿虫望着豪气gān云的阿豆,完全无语。
却说谢妙容睡了一觉醒来,天色都暗下来了,恰巧婢女阿虫进来向她禀告,说她公婆那边的院子来人了,请她过去说话。
谢妙容遂起来,穿上衣裙,洗了脸,梳了头,由阿豆和阿虫陪着去了公婆所在的上房院。
进了屋子,才发现萧家到的人不少,除了萧伦和庐陵长公主夫妻,还有萧弘的弟弟妹妹,以及这一年内才成亲的四郎萧业和他娘子宗姿言,五郎萧嵩和其妻张巧灵。
她公婆坐在堂上正中的榻上,孔氏脸色煞白,眼睛红肿,显然是哭泣所致。而萧咸则是脸色发青,神qíng哀戚。萧伦和庐陵长公主夫妇神qíng肃然,其他的人的脸色都很沉郁。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神qíng轻松的,个顶个的都是苦哈哈的。屋子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众人见到谢妙容走进来,所有人的眼光探照灯一样刷地投she了过去,每个人都在探究谢妙容的神qíng,猜测着她的心思。
谢妙容向公婆行了礼,孔氏神qíng冷淡地看着她,萧咸则是让她坐下再说话。
等谢妙容坐下后,萧咸才让她把回娘家从其父那里知道的关于萧弘的事qíng再说一遍。
谢妙容知道萧家的这些跟萧弘关系亲近的人也跟她一样,再陡然知道萧弘出事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其实跟她一样,都是不相信,非得要亲耳听到,亲耳见到才相信。
要她将丈夫出事的过程再当着人详细说一遍,不啻于心又被凌迟一次。
她千忍万忍,可眼里依旧包了泪,将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关于萧弘在晋陵龙溪山出事的详qíng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萧弘中箭落水时,已然是哽咽难言。
一屋子里的人亲耳听到了萧弘出事的详qíng后,一些人也开始低声啜泣起来,一些人则是神qíng古怪。比如五郎萧嵩,他的脸上的神qíng就是拉长了脸,似乎要哭的样子,可是眼底却有一抹幸灾乐祸飞逝而过。
“这么说,三郎他……他是回不来了……”萧咸听完也忍不住落泪了,他极力隐忍悲恸之qíng,快速地用衣袖擦了泪,又说,“这些日子,我们都收拾好了行李,就等着三郎回来,一家人迁往徐州呢……现如今却……”
谢妙容听到这话,包在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流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等着萧弘回来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收拾东西呢,就等着萧弘回来,不用耽搁,跟着一大家人去徐州。
“阿父,三弟出了事qíng,我们是在建康替他办了丧事,再去徐州,还是先搬到徐州去再替三弟举办丧事?”萧伦尽管也为兄弟出事难过,流了眼泪,可是他到底是男人,在伤心的同时不忘记考虑比较重要的萧家搬迁之事。
“这……”萧咸犹豫了,也难怪他会犹豫,因为搬迁徐州可是萧家人的大计,之前为了等着萧弘回来已经耽搁了。这要是再为萧弘办丧事,再耽搁一段儿,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朝局如何变动,萧家是否处于被动之中。再有,这要为萧弘在建康办丧事,萧弘的尸首都没有,又如何办呢?

  ☆、第204章 20.4

“阿父,不如我带领府中的死士去龙溪寻找三弟,即便寻到的是尸首,带回来也可以为他做个丧事。反正我辞官在家,正好可以做这件事。”似乎是想到了父亲为何疑惑,萧伦突然说道。
“不行!”几乎是异口同声,孔氏和庐陵长公主急急开口反对。
接着庐陵长公主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口垂下头去,她不敢看谢妙容。虽然他觉得丈夫顾及兄弟qíng义,提出去寻找出事的三弟,若是他真得遭遇了不幸,找到了他的尸首将他带回来,那是一件好事,但是晋陵的山中如此凶险,她自然是不想丈夫为了寻找三弟去冒险。要是她丈夫去了,也出了事儿,那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办。她qíng急之下出言反对,话出口后才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有点儿冒失,有点儿对不起三弟妹,所以赶忙住了口。
可她的婆婆孔氏却不会住口,她是这么说的:“二郎,你想要寻找三郎的心是对的,但是这种事qíng岂能让你亲自去以身犯险。我和你阿父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要是你再去出个事,我和你阿父怕是不能活了。再说了,你还有妻儿,你也还有一家人。故而,你不许去!要去也是别的人去!”
萧咸听了孔氏说的话,就问:“娘子,你的意思是派人去找三郎,且不说他还活着,就算是真得遭到了不幸,将他的尸首带回来,也能为他做个丧事是不是?要是这么的话,我们萧家就要晚些才能去徐州了。”
孔氏本来就不是很想去徐州,先前是因为萧咸说得形势好象挺紧张才答应了举家搬往徐州,这会儿二儿子出了事儿,她其实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二儿子没死。并且就算是死了,也得要有个尸首也说得过去呀。
“郎君说得对,我就是想为三郎在建康办丧事,故而我同意二郎所说,派出府中护卫去龙溪寻找三郎。这些事qíng指望朝廷是指望不上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依娘子所言,那就在建康多等一段儿,只是二郎不去,该派何人去龙溪呢?”萧咸一边说一边皱起了眉。
萧府中武艺高qiáng的护卫倒是有一些,但是此去龙溪,要是没有可信的人带队前往,恐怕效果就不是那么好,也许这些护卫也会怕死,去随便看一看就回来。除非许下重金,他们就会尽力。但是,萧咸依然想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龙溪山。他扫视着堂下站着的诸位萧家的郎君,突然发现尽管已经有成年的成家的,但是很显然,他们完全比不上长子萧伦。萧伦好歹在军营中呆过,也有一身武艺,可是其他的几个已经成年的郎君,比如四郎萧业,还有五郎萧嵩,都不习武,显然这种危险的事qíng他们是gān不了的。而唯一的一个习武的郎君,萧家八郎萧奕只有十二岁,又太小,不堪重任。
在萧咸的心中,还是想派一位萧家郎君带队前往去寻找次子萧弘的。不管怎么样,就算找到尸首也可以让人入土为安。这是他和孔氏两夫妻唯一能为儿子做的事qíng了。
一室沉默中,突然谢妙容开了口:“阿姑,阿舅,我愿意带人去龙溪寻找三郎。”
“你?”萧咸和孔氏闻言一齐看向了谢妙容,两人面上尽管有欣慰之色,但是很显然眼中却有怀疑。
萧咸先就说话了:“十五娘,你不过是一介女流,那龙溪山是何等险恶,你去了恐怕有去无回。你这心意我们领了,我看这事qíng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阿舅,我自小练剑,也有好多年了,我师傅乃是公孙舞,相信你们也知道她。她传授我的剑术,足以自保。再说了,我心里也想要知道三郎的生死,到底他是生是死,我要是闹不明白,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故而,请把去龙溪山寻找三郎一事jiāo给我,另外我们谢家也有高手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让我阿父给我派两个得力的人同行。除此之外再派上十来个萧府的武艺高qiáng的护卫,我们一行人扮作走入山中去贩卖盐糖等杂货的商人,寻找三郎……”
只能说谢妙容穿越之前看过不少探险者深入深山探险的片子,一下子就把她看到过的那些探险者如何深入深山跟少数名族打jiāo道的桥段说出来了。她心里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丈夫的生死,就顾不得害怕,脱口而出说出了她的法子。
还别说,谢妙容这么一说,倒是一下子就让萧咸和孔氏在大感意外的同时,又觉得谢妙容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可行xing颇高。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让谢妙容试一试的意思。
于是只听孔氏道:“既然媳妇有此打算又有此本事,那么就,就劳烦你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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