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失败到底的感觉完全蔓延开来,占据了她的心。
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这么快跟他挑明了她的意思,让夫妻之间再次因为钱财吵闹。并且丈夫还说出了如此绝qíng的话。
可是一转念,她又想到自己的娘也是担心她,不想她再那样软弱下去,由着丈夫挥霍,将来入不敷出,日子过得不好,才教给她这样的法子。
也好,这事qíng迟早要挑开的,如今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意思,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办了。也许他只是在气头上,才说了那些伤人的无qíng的话而已。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依然温柔对她。
不过,接下来的事qíng,却不像谢伯媛希望的那样发展。
王鸾跑出去,一去数日不归。温氏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就派人出去找他。结果,发现他跟他的狐朋狗友流连赌坊,不但赌钱,还去烟花之地留宿。
这一下温氏大怒,一面派人去把儿子给弄回来,一面把谢伯媛叫到跟前狠狠训了一顿。说她没有能耐留住儿子,竟然让他去烟花之地找那起子肮脏的女人过夜。要是她的儿子得了脏病怎么办?与其这样,不如立即给他几个通房,他在家里风流快活,总要比去外面gān净。
第51章 谢家不稀罕
谢伯媛面对婆婆的指责,竟然无话可以反驳,只能受着。况且就算她想解释,她的婆婆又能听得进去吗?得知丈夫跑出去在外面又是赌又是嫖,她当然难过极了。她就知道王鸾做得出来这样的事qíng,以前他对她说的那什么出去和朋友饮宴清谈,恐怕也包含了这样的内容。
温氏见谢伯媛只顾着低头垂泪,心里倒是快意。对于这个媳妇儿,她实在不满意,留不住儿子,又生不了儿子,除了出身琅琊谢氏这一点儿,陪嫁也还丰厚,别的真得说不上好。
“行了,别哭了,先回去等着吧,我已经让奴仆们去把三郎弄回来了。”
“是,阿姑。”
“对了,我且问你,这一回三郎出去数日不归,又是为了何事啊?”温氏叫住了正要退下的谢伯媛问道。
主要是她这个儿子平常出去两三天不回来是常事,尚书郎本来是个朝廷为士族子弟们设的闲职,也没什么实际的事qínggān,许多担任尚书郎一职的士族郎君平常也就是去点个卯,然后从衙门里出来就去会朋友或者回家。
王鸾当了个尚书郎,一天到晚有的是空的时间。他没跟谢伯媛成亲前是不爱呆在家里的。成亲后倒是收敛了一点儿,但是两三天不会家那是经常的事qíng。温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两三天不回家,她是不会过问的。象是这一回王鸾跑出去就是七八天,她当然留意到,要过问了。
不过,这一次王鸾跟谢伯媛闹翻,跟前并没有奴婢,所以也就没人去向温氏传话,温氏只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跑出去了很多天没回家。
见婆婆问到丈夫这么多天不回家是为了什么事qíng。谢伯媛还觉得不好启齿的,她有预感,自己说出来,她婆婆一定会叱骂她。但是,婆婆问话,又不能不答。
便咬咬唇抹了泪,把那一日跟王鸾说的话对温氏说了:“……阿姑,我带来的陪嫁的确是所剩无几了,况且我已经跟他说了,我陪嫁过来的两个庄园的产出拿一半给他去花。可他却说……”
“说什么?”温氏追问。
谢伯媛真得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啊,停了停咬唇道:“他说我只不过是替他管家的人……”
温氏听完抚了抚手上的金镯,淡淡道:“三郎说得没有错,夫妻本为一体,但你却要防着他,还换了屋子里的箱子的锁,你这是不把他当你的郎君,他怪不得生那样大的气。要我说,你要想三郎与你和好如初,你要想跟他白头到老,你就要真把它当成你的夫,不要跟他分什么你我。我看,等他回来,你就把你屋子里箱子的钥匙都jiāo给他,还有,你那两个庄园也让他去管,那样三郎用钱也方便。”
谢伯媛吃惊地抬起头望着温氏,完全没想到她的婆婆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随后她一想,也是,人家是母子,当然连心。说起来,他们不把陪嫁过来的那些财帛还有庄园要过去,掌握到他们手里,他们就觉得自己有贰心,觉得自己这个当媳妇的不够好。
可是,婆婆这样说了,难道她真得要答应婆婆,把娘家陪嫁过来的东西都jiāo出去,jiāo到丈夫手里吗?
跟王鸾成亲一年多来,她也多多少少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敢说,只要自己真把陪嫁的财帛还有庄园都jiāo到王鸾手里,他可能用不了两三年就可以全部挥霍一空。
她想起回娘家时,她的阿母对她说的那些话,说一个出嫁的女郎在婆家要有地位还有说话的权力,都跟陪嫁相关。要是都给了丈夫,她怕将来丈夫把这些钱财都挥霍了,她恐怕在王家更要被婆婆和丈夫看不起。
但是,要是不jiāo出去,不但丈夫不会回心转意,恐怕婆婆也要真得给丈夫塞几个通房去。到时候,戳在眼里的都是那些花枝招展的被丈夫收用的婢女。可能通房对她这正妻的地位算不上挑战,不过,她是个女人,哪里能受得了别的身份低贱的女人受宠,以此来显示她这个不受宠的正妻被冷落。她受不了那些人暗处的讥笑和议论。
到底jiāo还是不jiāo?她陷入两难之中。
温氏见状在心里冷笑,谢伯媛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又补上一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一想,自打你嫁过来,以前跟三郎夫唱妇随多好。自打为了你屋子里那些陪嫁的财帛起了争执,闹到如今这步田地,划不划得来?依我说,你的陪嫁就是祸害,三郎既然想管,你就jiāo给他替你管。这样一来,你们再不会为了那些阿堵物吵闹。夫妻之间自此和和美美过下去多好。”
“jiāo给他以后,我们真能再回到以前?自此以后能够过上和美的日子?”谢伯媛开口问道,她这话像是在问婆婆温氏,又象是在问自己。
“那是自然。也只有这法子,你和三郎才会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温氏点头道。
谢伯媛真被温氏给说得有点儿动心,但是她依旧是有担心,那就是要是听了婆婆的话,那一头她娘知道了怕是大大的失望和伤心,因为她没有听她娘的,却听了婆婆的。
温氏见谢伯媛犹豫,知道这事qíng恐怕还要加上一把火,才能让她把陪嫁都jiāo出来,便又说:“三郎就快回来了,在他回来之前,你要是定下主意还跟他做夫妻,那就答应我,把你的陪嫁还有庄园都jiāo给三郎管。要是不愿意就走吧,只是三郎即便回来也不想再见你,为了三郎的身子,你就不要怪我找几个美婢去给他做通房了。”
谢伯媛更加犹豫了,主要是温氏这么做纯属bī迫太急。她也知道这个话不能随便答应,可是温氏这就要给丈夫塞通房过去,她不答应也不行啊。
一时之间,她急得汗都出来了,只觉好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往后就倒。
也幸亏这一倒,温氏的计策才没有马上得逞。谢伯媛身边儿的奴婢七手八脚地把她给背在身上,将她背回了屋子,又请了郎中来瞧她。温氏见她急病了,便也缓了缓没再继续bī迫她。
王鸾被找回来后,温氏板着脸训了他一顿,说他再如此胡作非为就要把他在外面做的荒唐事说给他爹听,到时候他爹动家法,她可保不了他。
“都是谢七娘把我给气的,阿爹真要动家法打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王鸾脸色晦暗愤然道。
温氏见儿子脸色难看,就也适可而止,转换了话题:“好了,别气了,今日我已经敲打了她。要她把她的陪嫁还有庄园都jiāo到你手里,以后你们也就不会为了财帛闹得彼此不快了。”
王鸾一听,立时一喜,问:“那她答应了么?”
温氏噗嗤一笑道:“我说要是她不答应你,我就给你纳几个通房,免得你在外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坏了身子。她一听,立时晕过去了。”
“我就晓得,她就是个悭吝的人,说不定就是借着这一晕,躲开去了,她才不会真听阿母的话,把她手里的财帛都jiāo出来呢!”王鸾气呼呼道。
“放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在我们王家,想做王家的媳妇,想得你宠爱,那就得弄清楚,这婆家的规矩是什么。不照咱们的规矩来,以后还有数十年要在王家过呢,她怎么能熬得出来?”
“是啊,阿母说得甚是。哈哈哈哈!”
——
“这可如何是好?”刘氏搓着手,满面都是焦急之色。
她是在听了长女谢伯媛陪嫁到王家的婢妇偷偷派人回来告诉她,谢伯媛病倒,还有王鸾跑出去七八日不归,以及谢伯媛的婆婆挑选美婢要给王鸾纳通房等事qíng后一下子急起来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女儿回去后按照自己教她的做了,最后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想,难道眼睁睁看着女儿在那边受欺负不管吗?可是她又怕越管事qíng越乱,女儿毕竟嫁出去了,她的身份先是王鸾的妻子,其次是王家的媳妇儿,最后才谢家的女郎。况且,女儿后半辈子可是要在王家生活的。要是但凡女儿在王家有个什么矛盾,娘家这边的人就要cha手,恐怕最后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要是不管,女儿万一有个什么事qíng,比如想不开,比如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做出傻事,那她这当娘的人又岂会心安?
她拿不定主意,而丈夫谢庄因为不是休沐日,又不在家,她也无法讨他的主意。思来想去,她决定写一封信,让来传话的人带回去给女儿看,让她回信,说一说她回王家后,后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弄得她都病了。
谢伯媛接到了母亲的信,正巧她拿不定主意,就在信里把王鸾跑出去的事qíng,以及婆婆温氏说的那些话都写在信里,让人把信捎带回了谢家。
刘氏接到信的当天,谢庄也在家里。她也不敢隐瞒丈夫,就把这信给丈夫看,另外也说了前几日她听到的长女身边的管事婢妇传来的消息。
谢庄看完了信,又听完了刘氏的话,脸色铁青,把信往案几上一放,重重拍手道:“即刻叫人去王家把七娘给接回来,那样的亲家,那样的郎君,咱们谢家不稀罕!”
第52章 帮她出迷局
“真……真要这么做?九娘还没及笄呢?”刘氏看着丈夫,提出了心里唯一的顾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先前我早就说趁早撩开手去,你不听,反劝我要顾及九娘的亲事,再等等。可你看,一等就等出了这样的事qíng。一想起七娘在王家受的委屈,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她在咱们手里如珠如宝的长大,到别人手里却是如同死鱼眼睛。我qíng愿接七娘回来养她一辈子,也不叫那些人糟践她!”谢庄压不住火气道。
“你要接七娘回来,可万一她不愿意呢?要是她真对那王三郎没qíng意了,她早就回来了,可她……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棒打鸳鸯之嫌?”
刘氏尽管同丈夫一样心疼女儿,但她是女人,会想到女儿的感qíng方面可能还是舍不得那王鸾。
“即便七娘还舍不得那王鸾,即便咱们棒打鸳鸯又如何?七娘是当局者迷,她年纪也不大,何曾经过这样的事qíng。咱们是她的阿父和阿母,就要帮着她走出迷局。要是顺着她的意思,那是害了她。在家里呆两年,跟那王鸾分开了,以后她再回头去看,就会觉得那王鸾一钱不值。到时候,再另外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未必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谢庄依旧坚持己见。
刘氏听了再无话说,她相信丈夫的眼光和决断,错不了。
所以,接下来,她让自己身边的管事婢妇阿粟过来,让她带几个能gān的婢女过去,就说自己病重,要看长女,让她赶紧回来。另外,让她陪嫁过去的人也跟着回来,还有首饰地契什么的都一并带回来。
谢庄一听又来气了,对阿粟道:“王家人要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要七娘回家养病。”
又转脸对刘氏说:“你何苦还跟那样的人留什么qíng面,说自己病重咒自己。”
刘氏摇摇头:“两家即便做不成亲家,可这面子上还是要走过场的。”
遂吩咐阿粟还是按照自己先前对她说的理由跟王家人说。
阿粟是刘氏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谢伯媛在王家的遭遇她也听刘氏提过。七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她当然是见不得她不好。因此,刘氏把她叫来这么一吩咐,她二话不说,立即就挑了人出去坐了车去王府。
王府和谢府只隔着几条巷子,所以,没耗多少时间,也就个把时辰,阿粟就领着人到了王府。进了王府,先就见了温氏,把刘氏说的那些话对她说了。
温氏尽管有怀疑,怎么刘氏突然就病了呢,但是既然谢家派了人来接谢伯媛回去,她也不好拦阻的。
于是就令人带着阿粟等去见谢伯媛。
谢伯媛那时候还卧病在chuáng,病还没好。见了阿粟,听她说娘亲病重,想要见她,一下子就给吓得坐了起来,连声吩咐人收拾收拾,她要回娘家去。
阿粟因为温氏派了人来跟着,也不好马上就跟谢伯媛解释说她才将传的话是假的,只能配合着谢伯媛,让自己带来的能gān的婢女跟随着去收拾东西。
谢伯媛认为回娘家探病,只需要收拾下换洗的衣物并一些简单的首饰就好,所以拿的钥匙也不是她装陪嫁的财帛和地契的钥匙。
阿粟见状,趁着上前去搀扶谢伯媛,就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吩咐娘子把陪嫁和地契都一并带回去,这一回恐怕要在谢家呆到夫人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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