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光照she的范围有限,关谨根本没有看到顾禾已经受伤,当关祥用水壶将水倒在顾禾的颈子里给他洗脖颈的时候,关谨才明白过来,难道是顾禾受了伤吗?
他冷着脸命令抓住自己的保镖放手,保镖这时候不得不从,只好放开了他。
关谨跑到顾禾身边去,看到了他受伤的耳朵和颈子,伤口并不深,耳朵上只有很浅的一点牙印,颈子上却是两条抓伤的印子,印子上在浸出很少的血。
水被一遍遍淋在伤口上,顾禾似乎感受不到痛了,他默默地转头去看顾苗,顾苗就那样被扔在一边,她还穿着那条漂亮的礼服裙,但是裙子却在地上弄脏了。
关谨伸手抱住了顾禾,他很是无力地一遍遍叫他,“小禾,小禾……”
顾禾根本就像个木偶一样没有动静,关谨望着他,不由自主眼泪流了出来,“小禾,你醒醒!”
关祥半跪在旁边,道,“先生,顾先生不一定会感染,但是还是要尽早做检查。”
关谨看了他一眼,就伸手抚摸顾禾的脸颊,“小禾,你看看我。”
顾禾这时候才转眼看了他一眼,他好像这时候才从刚才的事qíng里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一把将关谨推开了,又要起身去看顾苗,道,“快看看苗苗,她还有救。”
关谨却把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为了安慰顾禾,便道,“好,就看,你别动,让关祥去看。”
他对关祥使了个眼神,道,“你去看看苗苗,她有事没有?”
关祥是知道关谨的枪法的,能够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特别是刚才关谨是看到顾禾有危险,条件反she地拔枪出枪,他是想也没想地就she击了那个女孩子,就为了保住顾禾。
又回头看了关谨一眼,关祥知道,他是除了顾禾,别的人都并不在乎。
顾苗被击中了脊椎,子弹也卡在了里面,这是对付丧尸最正确的方式,关谨的骨子里非常明白这一点,他不需要思索就知道要这么做。
关祥检查了顾苗之后,对着关谨想摇头说已经没救了完全死了,但是想到刚才关谨对自己使的眼色,他只好咬了咬牙,道,“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现在带回研究所里,不一定没有救。”
他的这句话让顾妈妈和顾禾都回过了神来,顾禾又要往顾苗身边去,关谨把他紧紧抱住,道,“你不听话,我是不会救顾苗的。”
顾禾因他这句话,这时候才有了qíng绪的波动,他哭了出来,低声道,“救救苗苗,救救她。”
因为这里只有关祥一个人不怕丧尸病毒,他用一个防水的小睡袋将顾苗装了进去然后抱上了车,顾禾和顾妈妈恐怕心里是明白顾苗说不定已经离开了,但是也许是只要有最后的一点希望,他们就愿意去相信她还有救,所以,根本不愿意去怀疑关祥的话。
顾禾和顾妈妈被带回了YU城,带回去之后,两人就被隔离开了,顾妈妈数次请求看守她的人让她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但是对方只是说现在不行,并不放人。
顾妈妈等得要jīng神崩溃的时候,关谨才来看了她。
顾妈妈是被关在一处小别墅里的,顾妈妈甚至能够从装有铁栏杆的二楼窗户往外看到花园里的花糙。
面对着关谨,她以前都是客气里带着冷淡,但现在,她却什么也在乎不了了,看到他进来,她就激动地问道,“小禾和苗苗怎么样了?”
关谨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房间里面,虽然顾妈妈每天都要做两次丧尸病毒的检查,至今并没有查出有感染的迹象,但他还是不愿意距离她太近。
这种远离,其实也并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他的研究所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他时常秘密视察,所以看多了,不免就有了心理上的洁癖,甚至有一次,他在研究所里差点被要逃掉的丧尸袭击了,他就更是有了心理yīn影,条件反she地就会做出避开丧尸的事qíng,甚至他she击了顾苗的事qíng,很大的部分原因是他的条件反she,然后是他看到顾禾要被顾苗袭击到而qíng急只能那样做。
关谨看着顾妈妈,顾妈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苍老了很多,甚至头发很多都花白了,他沉默了几秒才沉痛地告诉顾妈妈,道,“伯母,非常抱歉。你知道,苗苗本来就进入了第三期,这个时候就不能治愈了,加上她还受了伤。她在昨天晚上过世了,已经送去火化了,骨灰如果你需要,我让人抱来给你。”
顾妈妈僵在了那里,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虽然痛苦,但是并没有崩溃,她还熬得住,再说,她本来就是从顾苗第一次检测出感染了病毒开始就没有抱希望了,而且苗苗自己也明白,她会死去,她做好了准备。
但是,依然伤心yù绝,她的女儿还那么小,才十六岁,才十六岁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本来还有那么多jīng彩的生活等待着她,但她却离开了,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她静了一会儿,用手巾擦了擦眼泪,便冷静地道,“那麻烦关先生了,请将她的骨灰拿来给我吧。”
关谨道,“还请节哀。”
顾妈妈叹了口气,只觉得人生如梦一样,她还记得当初怀了顾苗的事qíng,本来是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的,但是吃了堕胎药孩子居然没有流产,而且医生之后也说她年纪大了最好不要做流产,对她的身体不好,于是,孩子就这么生下来了。
她的出生,似乎就是为了来给家里增添乐趣的,要不是有顾苗,顾妈妈想,自己恐怕早早就会觉得生活无趣了吧。
她想了一阵,然后才想到顾禾的事qíng,“那……小禾呢?他怎么样?”
关谨根本不愿意回答,他直直地站在那里,顾妈妈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那高大而挺拔的身姿也是那样单薄而脆弱,甚至发现他其实很憔悴。
关谨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想到顾禾居然感染了,他其实特别痛恨顾妈妈和顾苗,他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要不是她们,他的顾禾根本就不会有事。
关谨咬着牙,好半天才松了全身因为痛恨而聚集起来的紧绷的狠劲,低声道,“他被苗苗咬过耳朵,虽然很轻,但是,还是……还是感染了,新鲜伤口的感染率非常高,而且几天之类就能够检测到。”
顾妈妈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之前根本没有去想过顾禾也会被感染的问题,也许是她潜意识地就去逃避了这个问题。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眼神茫然地把关谨望着。
关谨的心里就像是被扎着刺一样地痛,他咬牙切齿地朝顾妈妈冷言道,“为什么顾苗感染的时候你不把她送去医院,还要害顾禾去带你们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让顾禾这样子。”
顾妈妈嘴唇翕动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为什么没有把顾苗送进医院而是把她藏在家里呢?
现在,她也动摇了,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是顾苗悲伤地望着她恳求她,她没有办法把女儿送走,而且,女儿已经是她最后生存的意义所在,顾禾已经远离她了,她知道顾禾长大了跟着关谨了,便再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有顾苗,她愿意守着顾苗到最后。
就因为她的这种自私,她又害了她的儿子。
关谨最后看了顾妈妈一眼,道,“都是你们把小禾害成了这样。”
他痛恨着顾妈妈,但是,她是顾禾的母亲,他没法将她怎么样,他只得带着满心的痛苦离开了。
在YU城,有关家的制药厂,和一个研究基地,这个研究基地里便有丧尸的秘密研究室。很多成果,都是从这里得到的。
关谨坐着电梯下到负六层,负责人来对他汇报道,“病人qíng绪不稳,他从早上开始就拒绝喝水。”
61、第七章 恐惧
第七章
顾禾被带回的他和关谨在YU城的家,住回他习惯的卧室,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但是,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就像时间永远无法倒退。
关谨对于他被顾苗抓咬伤了的事qíng很惊恐,顾禾被带回去之后,他就qiáng令他一遍遍地洗澡,又用消毒水不断冲洗他的伤口。
顾禾jīng神恍惚,任由他折腾,直到耳朵和颈子都被冲洗得完全呈现了一种惨白色,然后关谨才没有给他洗了。
而从研究所里快速送过来的疫苗也到了,关谨将顾禾抱在身上,看着医生给顾禾注she疫苗。
顾禾自己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关谨却是紧张地捏住了他的手。
做皮试的时候,疼痛才让顾禾回过些神来,他看了看医生,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不用劳烦了,根本没有特效疫苗。”
关谨将他抱紧不要他动,对医生道,“没关系的,给他用。”
这是从后丧尸的血液里提取出来的,并不是完全有效,但是还是有一定概率有效。
被注she了疫苗之后,关谨替顾禾按着手臂上的消毒棉球,然后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放心吧,会没事的。”
他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顾禾还是在安慰自己,他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医生被保镖又请了出去,关谨和顾禾都不是爱张扬的人,两人虽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关谨又算是公众人物,但两人的关系外界并不知道,这大约是关谨压制住这个消息扩散而有的结果。
这位医生便是第一次见到关谨和他的爱人,看关谨对待顾禾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他作为一个外人也觉得挺感动的,只是因为从开始到最后顾禾的反应都很呆,他以为顾禾本身是jīng神上有些问题。
只是,自然只能在心里猜测,不能询问出来,而且他今天做的事和看到的东西都要保密,所以,直到他被保镖和司机恭送离开,他也是一语未发。
顾禾想要去看自己妹妹和母亲,但是关谨不让,关谨把他关在了卧室里,并不让他离开。
顾禾其实已经知道,是关谨开的枪,是他开枪打了自己妹妹。
他无法明白,苗苗最后的那一滴眼泪,是因为知道是他开枪打了自己吗?
顾禾想了很多,但越想越陷入死胡同里,也越让他的心qíng压抑,压抑到他甚至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最开始和关谨在一起的那种状态,他不愿意和关谨说一句话,有种和他说话就全身难受的感觉。
关谨很多时候都来看他,他也抱着他说话,一起晒太阳,但是他不再和他同chuáng共枕,即使抱着他,他的神经也是一直紧绷着的,并且将他的手紧紧握着,力气大得让顾禾感受到疼痛。
顾禾明白关谨在紧张什么,他开始什么也没说,甚至包括向关谨质问和追究他开枪she击了自己的妹妹,到事qíng发生后第三天,是傍晚的时候,关谨端了饭菜进来给他吃,顾禾望着饭菜并没有一点食yù,他摇头不吃,关谨只好劝他,而且,他又不断重复那句话,“你会没事的,到今天都没查出来有感染,你没有事。”
顾禾觉得很难受,看到关谨这个样子,他很难受。他终究说出了那句话,在两人这几日平静相处的表面投下一块大石,激起水花来。
“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关谨愣了一下,道,“我哪里有自欺欺人,本来就没有查出来有感染。小禾,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顾禾道,“我不是说检查结果,我是说你。你害怕我是不是,你怕和我接触是不是,虽然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但是之后我还是可能会被检查出来感染了。你在害怕我,你怕我会将你感染,不是吗?既然你这样怕我,你何必来看我,你走就是了,你不用这样bī迫自己相信我是好的,bī迫你自己相信你不害怕我,bī迫你一定要来看我……”
关谨被顾禾说到了最痛处,他丝毫没有了平时的沉稳和风度,呵斥顾禾道,“你不要说了。我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顾禾依然冷静地刺到他的伤痛处,“你看,你每天必须说我会没事这件事,你这样来提醒我和提醒你有什么用。其实,你知道我讨厌任何人提起这句话,谁都不要说才好。我看到我妹妹在我面前倒下,难道我希望有人每天都说数遍来提醒我吗?你出去吧,你不用再来看我了。”
关谨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把顾禾看着,他一时间是想反驳的,但是他张口结舌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只是愣愣地把顾禾看着,顾禾却把脸转开了,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那样热烈的鲜红,就像是鲜血一样。
关谨咬了咬牙,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总是这样被顾禾戳着脊梁,再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禾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害怕,他想要陪着顾禾入睡的,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一直陪着他度过这段时间,但是,他害怕,他无论怎么催眠自己说顾禾根本没有感染,但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在害怕。害怕和可能已经被感染的丧尸病人睡在一起。
他只好转身走了,甚至离开了YU城回了RS城去,他需要别的事qíng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回到和顾禾在闻香山上的家,看到家里的一切都带着顾禾的影子,他根本没法住下去了,回关家主宅去,大家都在向他打听他和顾禾的婚事,问什么时候再把顾禾带回去,顾禾就要进关家的门了,总是不现身也太不好吧?
关谨觉得自己无论在哪里,他的世界里都是顾禾的影子。
一个人睡在chuáng上的时候,他也习惯xing地伸出手去探摸身侧——平常顾禾在的位置,但是,他的身侧空空的,顾禾在YU城被他关起来了,他甚至不敢回去看他,不敢和顾禾同chuáng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