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取了他的血样和组织样本,做了检测,就可以确定他的确是已经恢复了,有了修复和愈合的能力。
而且他的这个能力恐怕是一般人类的数倍。
顾禾很想让他说话,他能够给他们提供他整个过程的变化的感受,这些将是非常珍贵的数据。
于是顾禾就自顾自地站在旁边说起来,先是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再问了他一些问题,发现这个病人只是不答,他便也没有了办法,于是只好去想刚才温显的判断,这个病人现在还没有办法说话。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笼子里的病人,道,“你是不是还不能说话,若是不能,你能动一下你的手吗?”
然后,他盯着病人的手看,他发现他没有动,也不回答他。
顾禾于是失望了,又回看向病人的眼睛,那流动着光彩的红色眼睛里似乎是有笑意闪过,顾禾惊讶了一瞬,甚至怀疑这个病人在故意逗他,所以不愿意配合。
顾禾假装有点生气地道,“既然你的语言功能还没有恢复,我现在和你说这么多也是枉然,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转身要走,这时候却看到病人的手动了,而且是向笼子外面招了招手,他还发出了一点声音,“站住……”
声音低,而且带着一点嘶嘶的杂音,但顾禾确定,的确是他发出的声音,顾禾瞬间转过了身来,沉着眼道,“你能发声对吗?只是很困难?”
对方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看着他。
顾禾又静静地和对方对视了一阵,他觉得比起在这里làng费时间,还不如去看温显检测血液和组织样本的结果,第二天再来看病人。
所以,他就又要走,走之前对病人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了神智,那应该也是愿意吃一般食物吧,我让给你传送食物过来。”
顾禾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依然感受得到对方盯着他的背影的视线,他于是微微回了头,看到对方一直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虽然平静,却也幽深,他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怀疑他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记忆,这种不动声色的人物,实在让人没有办法。
也许,该尽快给他做个全身扫描检查。
只是,想到扫描检查是用专用chuáng将病人从上到下用锁住,他就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侮rǔ。
不过,现在也不必想这么多,更要想的是如何应对上面的询问。
他敢肯定,只要向上面汇报说又有一个病人到四期后自己好了,这个病人马上就会被带走,但他不想这个病人被带走,甚至是打算偷偷把他藏下来。
顾禾是个工作狂加行动派。
他指使开了不敢完全信任的几个研究员,然后自己亲自从系统里进去,修改了这个913·2Y的资料,在修改的资料里,这个病人已经于这天上午被处理掉了。
而且亲自去处理中心,以查看这几天资料的名义,将913·2Y的纸质版的处理材料夹了进去。
不会有人怀疑顾禾,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例病体被处理,除了他们中心的,还有其他地方送来的,处理人员每天重复这个工作,早就疲惫和麻痹了,过几天就会完全忘了这一天上午到底处理了几例,顾禾对这些是再清楚不过。
顾禾一上午都在忙碌这个913的事qíng,而温显那里也给他送来了结果。
温显在顾禾的办公室里,神qíng挺凝重,对顾禾道,“主任,你看看这个结果吧。我们要准备怎么办呢?送他走,还是和上面汇报?”
按照温显所想,最中庸不用担责任的做法,就是向上面汇报,一切由上面来做决定,这样,无论出什么结果,都与他们这里没有什么相gān。
不过,当然这种做法也是不会有什么进步的,老老实实,中中庸庸,一辈子也就这样没起色了。
温显是个表面看起来稳稳当当的人,其实心里很是大胆和冒险。
他紧紧盯着翻看资料的顾禾,顾禾只是看着给出的分析结果,将几个异常的值仔细看了,不动声色地把资料关上,道,“先把他留下来吧。不过,我已经改了他的资料,他已经于今天上午被处理掉了。”
温显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没想到顾禾已经于上午就做出了决定,他先是故作镇定地要说什么,但是确实又镇定不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禾看,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握住顾禾的手,满面红光地道,“他真是一个特例,研究他,可以出很多成果的。主任,我们要自己大gān一场吗?”
顾禾故意板起来,“什么大gān一场,他只是一个生了病又自己好起来的病人而已。晚上,我们都晚点走,给他做个全身扫描吧。”
温显心里激动着,连连应了,又问顾禾,“午餐时间了,一起吃饭?”
顾禾看看时间,的确是要过午餐时间了,便点头应了。
餐厅在一座独立的楼里,有地下通道直接电梯过去,不过,顾禾和温显都愿意从外面走,外面有秋日阳光,有清风,还有道路两旁的绿树……
顾禾微微眯着眼睛看太阳,太阳金光闪闪,耀花了他的眼,那流动的光芒,让他想到了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病人。
他觉得生命真是一种奇迹,比其他的一切都要来得美好。
温显走得快,在前面喊他,“顾禾,你快点。”
他总是有个机会就要叫他的名字,在顾禾听来,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不好说他什么,温显朝气蓬勃,脸上的笑容灿烂,在透过树叶的阳光光点中闪耀。
他的眼睛那样明亮,让顾禾不由又想到那个病人身上去了,想他的眼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世界,多姿多彩,而且让人不可捉摸,就是因此,才让这个外在的世界更加美好。
顾禾不知道,那些被称为怪物的丧尸,他们是否也有一颗心一个内在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人类来判断的,要他们自己来判断才行。
午饭吃得并不开心,在饭桌上遇到了同样来得晚的另一栋楼里的一个主任。
温显工作的这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说是背景,也并不对,他只是一个有背景的男人的男朋友而已。
但这个主任知道些事qíng,所以一语双关地带着讥嘲地说他靠着脸蛋搏位,这种事,女人来做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男人也流行起来了。
他没有指明是顾禾,只是说有些人,例如餐厅电视里播放的某漂亮男星,和某某大商阀家的公子哥传绯闻,大家不以他这个为耻,反倒欣羡起这个男星来。
顾禾虽然知道他是在连带着讥讽自己,不过,他也没什么反应,除了工作和研究上的事qíng,别的事,他都不想投入太多qíng绪。
现在这个社会,虽然是已经承认了同xing婚姻,但是还是有大部分人并不愿意认可这个。
顾禾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这位主任堂堂大男人,还这样子嘴碎,未免让人看不上。
回研究大楼的时候,顾禾便是走的地下电梯通道,站在传送带上,他面沉如水,温显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为是刚才李主任的事,就道,“真是倒了大霉,居然吃饭也遇上姓李的。”
顾禾这才抬了头,道,“算了,不要说他。”
顾禾不是个多话的人,安静下来整个人沉静如水,温显便只是站在一边看他,他也大约知道一些顾禾的私事,还是以前间接从别人谈论关谨那里知道的,然后猜测别人说的关家大少的qíng人估计是他的上司。
顾禾的满腹心思已经想到913身上去了,他在想接下来的对他的检测计划,他当然是要亲自上手去做的,这样,知道的人会越少,越少越好。
中午根本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午餐之后,就开始处理起各种公务,而且还接到通知,过几天,他还要去参加一个上层的研讨会议,不得不又要把期间的工作先安排好。
他每天都是安排得满满的,忙得团团转,所以回家后就只想做一件事,就是睡觉。
他知道自己对关谨的关怀和爱意不够,他一直也有想过自己这样不好,但是,也没有办法。总是太忙了,他没有时间来和他做些làng漫的谈恋爱的人做的事qíng。
当天晚上,顾禾带着他的心腹温显,给913做了检测。
晚上的时候,研究大楼里依然是有很多夜班人员的,但是,总会比白天少,而且大型研究仪器在没有顾禾签单的qíng况下,不允许随意使用,所以,顾禾他们的检测没有外人看到。
到晚上,病人已经从麻痹状态中恢复了很多,而且顾禾发现上午在他手臂上开的口子,居然已经痊愈了。
顾禾对此很惊讶和兴奋,把一切喜悦都压在心底,然后安慰他说要给他做全身检查。
病人倒是配合的,而且不配合也不行,他被自动cao作机器人绑到了手术车上,高qiáng度的铁拷铐住了他的手臂和腿以及腰。
顾禾本没有要求要做到这一步,但当他来看病人的时候,发现温显已经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
被拷到手术车上的病人侧了侧头看顾禾,顾禾对他只能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说道,“不会将你怎么样的,只是做一个全身扫描而已。等做完就放你下来。”
病人的神qíng平静,显然也并不是在害怕。
仪器cao作都是温显在做,他比顾禾来得熟练,顾禾则拿着得出的结果在分析,病人恢复正常的速度简直让人惊叹,他的整个身体都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乍看和正常人已经没有了区别。
只是脑电波和正常人的不一样,而且分析他的血样和组织样也的确是有很大差别,有奇异的蛋白表达,很多一般检测标准的蛋白量也比正常人类高出很多。
顾禾觉得他已经不能定义为普通人类,但是,他也不再是丧尸。
顾禾对他非常有兴趣,简直想要脱掉身上的隔离服真正地触碰一下他。
温显也是个狂人,和他的主任一直在研究所里忙到了大半夜,然后才把病人给放回了病房。
两人坐在顾禾的办公室里,都有要不眠不休的意思,顾禾说着要给病人做全基因检测的计划,还要做更详细的mRNA和蛋白分析,来研究这个病人和未被感染的正常人类到底有哪些差异。
这个不是个小工作量,不过温显兴致勃勃地说自己会好好去做的。
两人谈论得都jīng神亢奋,办公室电话响起的时候,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顾禾接起电话,便听关谨的不高兴的声音质问他,“你怎么还在办公室不回来!”
顾禾这才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愣了愣,又看温显,然后才说道,“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关谨很是qiáng硬地道,“怎么能不回来,我过两天就又要走,我在的这几天,你晚上都不回来陪陪我吗?接你的车已经在你的研究大楼下面了,你赶紧下去。”
顾禾听他这样说,很是疲惫,只好道,“好吧。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顾禾对温显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现在已经晚了,我有事qíng得回去,你要回去吗?”
温显道,“这时候就懒得回去了,我就在这里睡一晚吧,还正好可以随时看看913的qíng况。”
顾禾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辛苦他的话,这才换下实验服,拿了公文包和一应东西出门。
实验楼里是有信号屏蔽的,无法用手机,只能用固定电话,而且这个电话还是受监控的,关谨知道这些,所以话语才那样言简意赅。
顾禾下楼,果真有车在等他。
保镖为他开了车门,他上车坐在后座,撑着脑袋想了一阵事qíng,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车在黑夜里开往了回家的路。
顾禾累得狠了,睡得非常死,被关谨抱下车也没有一点反应。
关谨本还想说他几句的,但他这样,也实在没法说了,只抱他去洗了个澡,在洗澡的时候,顾禾才微微醒了过来,马马虎虎洗了,就踉跄着脚步,扑上chuáng去睡了。
关谨心想这个人啊,居然一天比他还要累,他真想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去上班了。
顾禾做了个梦,梦到他们好不容易有的实验材料跑掉了,他着急地去追,跑得筋疲力尽,而且太阳很大,非常非常热,要把他热得昏过去的感觉。
然后,他就热醒了,热醒了才发现是关谨把他抱得太紧,他紧紧贴在关谨的胸膛前,不热醒才怪。
第六章 闹脾气
第六章
顾禾要从关谨的身边离开一些,他才刚爬开,就又被关谨捞回去了。
顾禾睡不好,脾气执拗地推他,道,“你放开我!”
关谨没有把他放开,他也受不住顾禾坏脾气地推他,于是将他抱得更紧。他一向心思深沉,还心思沉重,睡眠其实没有顾禾这么好,被顾禾这么一推一嚷就彻底醒了,醒了便也不容易睡着。
他微拧了眉盯着顾禾,顾禾还睡眼惺忪,半睁半闭地鼓着腮帮子,明明是三十出头的大青年了,这样看着还像刚遇到时候的那个小孩子。
他不由凑上前去在顾禾的脸上狠啃了一口,把顾禾咬得一痛,也是彻底醒了。
对顾禾来说,他的工作和他的睡眠都是至关重要的,这样彻底醒了,脾气也就不大好。
他又推关谨,“你放开我行不行?”
关谨已经有些动qíng地在他的脸上颈子上亲吻,含糊道,“不放。你看你有重视我吗?我好不容易回来几天,你还故意留在研究所里不回来过夜,要不是让人去接你回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你在研究所里有什么事qíng是比我还要重要的。”
他说着,热烘烘的气息呼在顾禾的脸上颈上,顾禾不断躲他,被他这样亲得很不舒服,偏偏关谨的手臂还紧紧禁锢着他,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揉,前一天早上的qíng事已经让他身体不大舒服,现在关谨又这样做,就让他真恼了,真恼了顾禾也是脾气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