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刺客是不是欧阳徽买的安排下的,欧阳徽最后都会成为罪魁祸首。
所以他不得不死,他死了反而可以让皇帝顾念他以前的qíng意而放过欧阳家。
容简带着闵湘回了京城,因为行得慢,走了一整天才到。
闵湘受了伤,加上在欧阳徽那里本就被折腾得身体很差,在新年之后chūn天来临大地转暖之后,他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容简胳膊上的伤则没有大碍,养了一月也就全好了。
欧阳徽的死让欧阳家痛苦不已,欧阳尚书也因此而告老从尚书位上退下来,欧阳家从此再无往日辉煌。
不过权势名利本就如此,就如闵湘说容简,连皇家江山也不过是高低起伏的往复,一两百年后也会是别人家的江山,更何况是一般人家的权势。
皇帝微服出宫到齐亲王府的时候,闵湘还在养伤,欧阳徽对他做下的事qíng,欧阳徽的死都给了他很大打击,他一直jīng神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容简无论怎么开解他,也无法让他回到以前的状态。
皇帝来时,闵湘在碧水轩里看chūn日开放的海棠,碧水轩外的丫鬟们跪了一地,容琛走进轩榭,闵湘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却没有看,目光定在海棠上发呆。
容琛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丫鬟赶紧送来茶水,闵湘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转眼看到自己不远处坐着的容琛,人就愣住了。
他有十来年没有见过容琛了,从先皇驾崩就没有见过。
到现在,他对容琛已经没有了什么恨意,当年他很容琛,不过是恨他对吴家赶尽杀绝,后来知道他当时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也许因为容简的求qíng,他对吴家的判决算是很轻了。
掌握权力的人,本就没有办法让他有普通人的怜悯,如果他只懂普通人的怜悯,恐怕这个天下也就不是现今这样繁华的摸样。
虽然已经不再恨他,但是,依然是怕他的。
闵湘愣了一下之后就跪下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问万岁。
容琛端着茶杯打量了他一阵,才说,“平身吧。”
闵湘起了身,站在一边。
两人之后再没说话,容琛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容简回府得知皇帝来过很是惊诧,赶紧来看了闵湘,闵湘摇摇头说没什么事。
这下容简才总算是安下了整颗心。
看皇帝的意思,的确是默认了闵湘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容简这是找了个契机将欧阳名正言顺地杀了,不过,欧阳大约也是自己求死。
明天是番外。
关于容简给大家的弱攻形象,我还是解释一下好了。
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美国历史传记作家说过,以前的**家,都是xing格模糊的一类人,这样才能够在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只有到现在了,**家才开始讲求个xing。
容简的xing格我觉得还好,给外界的感觉,他从来不会咄咄bī人,也不会太引人注意让人盯着他想抓他小辫子。这一类人,才是真正的能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好过日子,不招忌讳的。
xing格越突出的人,其实是越单一的人,xing格越复杂的,就会看着平淡了。
大约就是这样吧。
☆、番外
番外之容简的身世
当年的这件事,现在还知道真相的,没有人还活着。
容简的母亲,叫姜文质。
一个姑娘家,叫这个名字,的确很怪异,不过,她自己很喜欢这个名。
她遇到吴倬那一年,还是个没有名字的小丫头,在太学后门口陪着她娘卖东西,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点心,也有鲜ròu饼之类。
总之是随着时节而定,太学里的学生们或者学生的书童小厮们那个时节爱吃什么,她们就卖什么。
姜小丫头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所以她是很受忽视的那个。
哪一天跟在她娘身后走丢了,她娘估计也就是回头找一找,没找着连心也不会为她伤一伤。
而且家里也没给她起名字,于是她就被叫四丫儿,只不过是代表她是家里第四个丫头。
上面三个姐姐,活了两个,老三在两岁多时掉进河里淹死了,家里甚至没有去认领尸首,就由着官府去葬了,毕竟葬个小丫头也是要钱的,家里实在不想拿那点钱出来。
她家是从外面逃难进京的难民,她爹就是个混蛋,什么也不会gān,倒会吃喝嫖赌,家里全靠她娘支撑。
所谓家,也不过是在城东南边一个巷子里的两个小糙棚罢了。
京城里出过一次大火灾,所以朝廷官员提议,要整顿京城的安全,设火墙,多挖井,不允许再有茅糙棚等等。
于是害得她家连房子也要没有了。
就是这时候遇到了吴倬。
他是太学里最耀眼的学生。
满身脏污的四丫儿第一次见到他时,以为他是天上的天仙,或者天上的天仙也不能有他那么好看。
她从前从不觉得自己是生活在泥土里的,但是看到他之后,她的小女儿心思第一次动了,觉得自己非常见不得人,想要躲开,她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个词专门形容她这时候的心思,叫自惭形秽。
吴倬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她那么矮小,而少年时代的吴倬已经修长挺拔,宛若芝兰玉树,俊美不似凡人,一大堆学生围着他转,他哪里看得到低微到泥土里去的四丫儿。
有学生在四丫儿母亲这里买水果,她母亲虽然算不得大美人,但是长相还算清秀,而且身材高挑,做事麻利,卖东西态度好,学生们都爱在她这里买。
但是她这次却说过几日就不能来卖了。
学生觉得很诧异,就问了原因。
她母亲说,“京城里不允许住茅糙房,我们家的房子没钱盖瓦,所以要被拆了。官府会补偿一点钱,我们家就准备搬到城外面去住,沿着官道卖些吃食,也能够过日子。”
学生们几乎都是达官富贵人家的子弟,而年岁还小,故而有着很多同qíng心,学生就说,“你等等,我让同窗们都凑些钱,你拿去将房子改成瓦房吧。”
他行动力qiáng,转身就去募捐,大家都不缺钱花,故而都愿意施舍,最后募集到了五十来两银子。
这真是一大笔钱,别说只是换两个茅糙房,就是重新买一个地势不是很好的地方的砖瓦房也是够了的。
学生就要把这钱给四丫儿她娘,这时候,吴倬过来了,制止了这个好心的学生的行为。
大家都很诧异。
却听吴倬说道,“这位大嫂,上次我见她丈夫前来拿钱去赌博,不给还要打人,我看你把这钱给她了,她也保不住,定是会被她丈夫再拿去赌掉的,你这样给她,也并没有帮到她。”
这下大家就说那该怎么办。
吴倬于是道,“这好办,我家在羊棚街那边有房子,专用来转租,她家这样几口人,我看租一个两间房该是够了,五十两银子,我算她便宜每月一两,可租五十个月,便是四年出头,那时候,她家估计也会有些余钱,可自己想办法了。你们觉得呢。”
大部分人是觉得这办法正好,但是也有人说,“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再收这五十两银子,直接让她家住不就成了。你难道还在乎这五十两银子不成。”
吴家一直是大商家,连开国皇帝都朝他家借过钱,可见其富,那羊棚街,由名也可知,在以前是专门用来关从外运来京城的羊群的,但是都城在这里定下之后,京城不断向外扩张变大,羊棚街这里就成了皇城边缘不远的地方了,自然不能再用来关羊,这条街的房产全是吴家的,有些用来做店铺,有些用来租给要住的人。平常人租,两间房一月一两银子绝对租不到,再怎么也得四五两样子。
吴倬说道,“在羊棚街的屋子,两间再怎么也得四五两一月,我收她一两银子那算不得什么,再者,要是我分文不收,以后再遇到这种qíng况,你们说我是管还是不管,要是管,我家哪里又有力量来管这满天下的穷苦人,要是不管,定是良心不安。如此,你们觉得我还是应该分文不收吗。”
吴倬本就是辩才,随意说两句,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于是,姜家住到了吴家在羊棚街的房子里去,那是一个在巷子里的房子,和别人一个院子,但是房子宽阔光线明亮,对于四丫儿来说,和以前那个漏风漏雨的糙棚比起来,这里算是天上了。
吴倬不仅给了他们家好房子,而且还让人送了些米面,有一次他来这边查账本,是在前街,遇到她爹又打她母亲,他还仗义出手了,说她爹要是再不知好歹,就剁掉他的手脚。
他是说话算话的,后来,四丫儿他爹成了瘸子,因为被打断了两只腿。
四丫儿没法恨吴倬,因为她爹成了瘸子,家里状况才慢慢好了起来,他在家里要人伺候,比去外面吃喝嫖赌要好得多。
在四丫儿心里,她甚至是不敢喜欢吴倬的,因为他是天上的仙官,而她只是地下的一个泥地里滚大的小丫头。
他有一次问了她的名字,她很羞愧,说,“我叫四丫儿。”
她知道这个名字太上不得台面了。
吴倬却没在意,道,“大名叫这个可不好,我替你取一个吧。”
她非常开心,赶紧道谢,吴倬问她,“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要是能够是男孩子,能去太学上学就好了。”
吴倬笑了,明眸皓齿,宛若皎洁月色,“那叫文质好了。你姓姜,就叫姜文质。”
她开心地记了下来,而他也写了她的名字给她看。
这一年姜文质才七岁,吴倬十六岁。
姜文质是个努力的小孩儿,和巷子里那些爱美爱娇扭捏的小姑娘也不太一样,她很喜欢读书识字,她最初认识的是自己的名字,认识了就自己在地上用棍子写,过不久,周围的店招她几乎都会写。
这羊棚街的房子,都是吴倬亲自在管理,所以姜文质经常能够看到他,在他知道姜家这个小丫头居然能够自己看店招而识字的时候,心里定然是有不一样的感想的。
多少富贵人家,孩子都是有夫子的,却没有谁愿意好好学,而姜文质只是一个女流,也没有条件,却愿意识字。
再说,姜文质一天到晚跟着她娘跑,不跟着她娘卖东西的时候也要在家里gān各种活计,并不像个姑娘家。
吴倬再一次给了她机会,他是她这一生里的贵人,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何种样子。
姜文质去了吴家的书画文房用品铺子里当学徒,才八岁多的她,已经十分懂事,打扮成男孩子,每天在里面帮忙,然后每月还有八百文的收入。
后来她知道学徒最开始都不会给工钱的,能够包吃住就不错了,她这钱是公子开给她的。
她在铺子里跟着里面的老伙计学会了不少东西,虽然都是皮毛,但是却改变了她的气质。
她在铺子里做事到十三岁,从一个脏污的小丫头,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长成了少女,就没法在铺子里做事了,因为铺子里不收女孩儿做伙计。
而这时候,吴倬也成婚了,而且他于几年前就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之后就很少来羊棚街,姜文质也很少见到他。
这一年,也是以后会冠绝后宫独宠后宫的吴贵妃入宫的这一年。
吴贵妃是吴倬的妹妹,姜文质知道这事后,也替吴倬高兴。
吴倬已经娶妻了,姜文质没有见过他的妻子,但是在梦中有想过,那一定是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配吴倬正好。
她的满腔女儿心思,都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她拿什么配他。
因为她没法再待在文房用品铺子里做伙计,回到家,只能等着嫁人,但是,她不想嫁人,时值宫中招宫女,她就去报名了。
她身材高挑,气质文雅,长相清秀,又很会说话,甚至没有塞钱就被选上了。
她入了宫做宫女。
因为优秀,被选去了皇后宫里,但是皇后在宫里并不受宠,她因为是外来人,皇后很排外,她便只做些洒扫,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心高的人,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在宫里做满到二十五岁,存些钱,出宫也不用嫁人了,做个老姑娘过日子,她父母的婚姻让她将嫁人看得非常淡,要是丈夫不好,以后日子比一个人过更艰难,她母亲就是例子。
因为不心高,在宫里的日子,在她看来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有一次招待外臣的宫宴――当年先皇很爱热闹,生活奢侈,招待外臣的宫宴是经常有,根本就不稀罕――她被调过去帮忙,又遇到了吴倬,遇到他,她的命运的车轮便又开始转动了。
吴倬很受皇帝喜爱,入朝为官开始,就平步青云,几年时间就是吏部左侍郎,大家都说那是因为他妹妹吴妃受皇帝宠爱而让他受益的原因,但是姜文质知道不是这样。
吴倬本身就是才华横溢,他得到任何尊荣都是理所当然。
还有就是皇帝是个好色之徒,她不小心在御花园里看到了皇帝拉吴倬的手,被吴倬甩开了。
她惊吓不轻,赶紧和另一个宫女匍匐在地。只希望皇帝没有注意到她们,如果被发现,说不得会被处置掉,这在皇帝的眼里也不过是让清扫了地上的一片落叶而已。
不过,皇帝被吴倬拒绝,心qíng本就不好,哪里会注意不到匍匐在道路边上的两人。
当场就发作了,让贴身太监将两个不长眼的人拖下去杖毙。
人的xing命就是如此低贱,低贱到连蝼蚁不如。
另一个宫女吓得赶紧说皇上饶命,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姜文质却没说,只是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最后看吴倬一眼。
吴倬脸色也不好,大约经常受皇帝骚扰,让他很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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