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容汶英,他被吓到了,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要推小如儿下水的,自己没有想要他掉下水受冻,但是,他被挤到一边,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要听他说。
他既自责又委屈,不知道该怎么办。
侍卫要抱着已经被收拾好的小如儿上了斜坡,去上面杨树下垫子上坐着,这时候才有一个丫鬟对着委屈的容汶英说,“殿下,您也上去吧。”
容汶英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没有人责怪他,也没有人骂他,大家只是无视了是他推人这件事。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是世子,所以大家才不敢说自己。
要是是方君翔推了人,他一定会被叫去跪下挨打的。
容汶英站在那里没有走,他心里有些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眼泪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出眼眶的。
小如儿在侍卫的怀里,身子还有点哆嗦,黑溜溜的眼睛却看向了他,说道,“小柿子,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容汶英这才回过神来,委屈地看向他,一下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上一次尿chuáng把小如儿的衣裳也弄湿了,他也没有哭的。
丫鬟看他哭了,赶紧过来哄他,半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劝道,“好了,殿下,咱不哭,没事的,大家知道你不是故意,不会怪你。”
方君翔站在一边,目光清澈,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过来说道,“殿下,咱们上去吧,没人会怪你。”
容汶英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回应方君翔,“不要你假好心。”
方君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如儿道,“小柿子,你别哭了,我还没哭呢。”
容汶英隔着一层泪光看小如儿,又抽噎了两声,这才停了下来。
等容简和闵湘走过来,三个孩子都被带上了上面糙地,小如儿穿好了衣裳,在阳光下晒着,容汶英板着脸,一言不发,方君翔则是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简和闵湘站在旁边听了丫鬟和侍卫的描述,丫鬟和侍卫们自然不敢夸大其词,只是说三个孩子玩,容汶英不小心将小如儿给绊下了水。
容简先是过去看了小如儿,丫鬟端了带来的姜汤给小如儿喝,他正喝着,容简摸摸他半gān的头发,又握了握他的手,觉得还好,就又问他,“觉得冷么?要是冷,再穿一件衣裳。”
小如儿摇头,“已经好多了。”
闵湘也在垫子上坐下了,摸摸小如儿的脸颊,又亲了他的额头一口,手又探探他的后颈看是不是发凉,然后搂了他在怀里,这才对在旁边的容汶英道,“汶英,过来。”
容汶英蹭了过去,闵湘伸手拉了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平等地在他的额头上也亲了一下,摸摸他的嫩脸,说道,“小如儿没事了,你别自责。”
容汶英听他这样说,心里更难过,于是垂下了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时则像个小媳妇儿,说,“老师,是我的错,小如儿不是被我不小心绊下去的。是我要推方君翔下水,小如儿拦着,我一时太生气,没控制住,把小如儿给推下水了。是我的错,我不是无辜的,我有错。”
容简盯着容汶英,听他这样说就叹了口气。
在场的人估计都在心里觉得好气好笑吧。
方君翔已经赶紧说道,“不是世子殿下的错,一定是小人哪里做得不好,世子殿下才要推我,请不要怪殿下。”
容简没说话,闵湘已经说道,“君翔,你不用替他辩解。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对自己做的事qíng有担当。汶英是世子,以后王府的主人,既然是这么多人的主子,那更应该有担当才行。汶英,你不该是被所有人宠得越发无法无天,而是该背负起你的责任。你还小,但是人越小就越该好好注意自己的品行,不然等你长大,想要纠正也困难了。你能自己来对我说事实,我和你父王都很高兴,说明你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
容汶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伸手抱住了旁边的小如儿,轻声问,“你,你冷吗?刚才有被吓到了吗?”
小如儿摇头,“我没事了,小柿子。”
容汶英道,“对不起。”
他说完,闵湘轻柔地抚摸他的脊背,又说,“你还应该给谁道歉呢。”
容汶英知道自己应该给方君翔道歉,但是他是主子,方君翔是奴才,他怎么好给他道歉,不过一番犹豫之后,而且小如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就只好看向了方君翔,道,“我以后不会故意针对你了。今日之事,是本世子不对。”
算是道了歉。
方君翔赶紧说自己也有不对,让世子不要责怪等等。
之后闵湘和容简自然不能再去钓鱼了,不过之前就钓了好几条起来,就有仆役处理好了鱼,在不远处做烤鱼,又有丫鬟收拾了带来的各种吃食点心摆出来,大家便用起午餐来,之后倒是很是欢快。
正午太阳正好,但是闵湘还是嫌阳光太烈了,就进马车里去午睡了一阵,容简不时去看一看他,更多时间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
到未时过了,府里仆役丫鬟也就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主子一起回去了。
回城路上小如儿困得不行,就睡下了。
容汶英和方君翔两人居然在下棋,而且容汶英也没有对方君翔剑拔弩张的样子。
只是,这小如儿被推入水案并没有结束。
小如儿白天虽然没事,但是大约有寒气入体,或者是后来他又胡乱玩耍,就着了凉,当天晚上居然突然发起烧来。
容汶英和他睡一张chuáng,自然最先知道,他很聪明,马上就唤醒了丫鬟嬷嬷,让她们叫大夫,和去告诉父王知道。
王府里的大夫来给小如儿看了病,开了药让发汗,小如儿烧得迷迷糊糊,闵湘守了他一夜,不停换巾帕敷额头,顾大娘知道他发烧,又知道他白天掉下过水,就说很有可能是被水鬼缠上,又在旁边不断诵经,到早上,小如儿身上的烧才退下去。
如此折腾,闵湘便也病了,小如儿之后虽然烧退了,却开始咳嗽,他从四五岁之后其实就没怎么病过,现下这么病起来,大家都担忧不已。
小孩子有多么脆弱,谁能不知呢。
容汶英作为罪魁祸首,被容简让罚跪了,怕祠堂yīn寒,就让他跪在书房里垫子上,容汶英知道自己错了,便也规规矩矩地去跪了。
没成想这日里正是镇国公府老夫人来看望外孙容汶英的日子,其实是最近容汶英都没有过去看她,她想这个外孙了,只得自己过来了王府。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她知道了容简在王府里养了个男宠,宠得和府里的正妃娘娘似的,听说这个男宠还带着一个儿子,还拜了容简做义父,容简疼他比自己的亲儿子更甚,这算什么事呢。
老夫人于是越想越想不开,让自己丈夫在朝堂上提点容简几句,但是镇国公实在难开口,所以就没说。
于是老夫人只好自己出马了。
而恰恰不巧,她来了王府,正好遇到容汶英被罚这么一件事。
她之前没有任何招呼,就直接往王府来,坐着轿子,前呼后拥,丫鬟婆子带了十来个,王府自然是不得不好好招呼着的。
请她到了王府正院九思院正屋里去坐下,这里虽是王府正院,但是奈何现在容简和容汶英都不住这里,故而这里反而冷清下来了。
张管家亲自接待她,又有几个伶俐的丫头来伺候着,但是她脾气却并不好,说,“你们这些丫头笨手笨脚,老身自己带了人来,不要你们伺候,你们赶紧带我孙孙来就成。王爷也是,这有两月没让汶英来看过我了,他这是把这茬事忘到哪里去了,即使日理万机,也没这么忙法。”
老夫人是当年荣亲王的嫡长女,算起来是容简的堂姑姑,身份在那里,一般人可不敢得罪她。
张管家赶紧让人去找容汶英来,因为容简在早朝,没在府里,所以没法找他拿主意,而张管家玲珑心思,也绝对不会去把老夫人来了的事qíng告诉在栖梧院里住着的闵湘的。
☆、番外
番外之小柿子吃醋遭殃(四)
照顾容汶英的贴身嬷嬷过来书房里找他,说了老夫人来看他的事qíng,让他现下起身过去陪老夫人,说不得也会被老夫人接到镇国公府里去住几天,这下正好免了罚了。
容汶英这次却非常硬气,跪在那里不起身,说,“嬷嬷,你出去吧,让外祖母回去,我还要跪着,不能去拜她了,我也不和她去她家。”
嬷嬷求道,“殿下,您这是和王爷怄气么。”
容汶英道,“不是,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本就应该受罚。现下还没有受完,怎么能够就去见外祖母,以此来减免惩罚。你去让外祖母回去吧,我不去见她。”
嬷嬷急得围着他打转,要说以前,容汶英要是被容简惩罚了,他是巴不得谁赶紧来救他走,以前最期望的就是老夫人过来了,因为老夫人连容简也敢骂,所以她就是容汶英背后的靠山。
嬷嬷着急道,“殿下,但是您不亲自去和老夫人说,老夫人是不会走的。她会责怪奴才们办不好事。”
容汶英看她实在着急,这才起了身,虽然起了身,但因为跪得久了,脚发麻,最后还是被嬷嬷抱着过去的。
老夫人在九思院里坐着,容汶英被抱了过去,她看到就欢喜地说,“乖孙,快到外祖母这里来。”
容汶英被放到了她旁边,老夫人握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又问,“怎么两月也不来看外祖母呢。”
容汶英乖乖巧巧对她行了个礼,答道,“我最近学业很紧,十日才有一日休息,就没能去看外祖母,还望外祖母原谅。但是孙儿心里无一日不好好想着您,望着外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他的话让老夫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道,“我的乖孙长大了,真是懂事了。”
说着,让丫鬟递茶给容汶英喝,容汶英侧了侧身说,“孙儿不渴,不喝。”
老夫人便让丫鬟把茶端开,道,“乖孙,来站过来让外祖母看看你长高没有。”
容汶英迟疑了一下才从榻上下地去,因为腿还有些痛,所以人站起身来就不对劲,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问,“乖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脚痛么?快让大夫来给看看才成。”
容汶英赶紧摇头,说,“不是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这下老夫人更是疑惑,叫来伺候容汶英的几个丫鬟嬷嬷就是大骂,“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脚伤了痛,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么,那还是怎么当差的,在王府里怠慢主子,还不如被卖出去。”
丫鬟嬷嬷们都叫苦不迭,赶紧跪下了,又不敢说正经原因,容汶英看老夫人要罚她们,才说道,“外祖母,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犯了错,父王罚我跪书房,刚才腿跪麻了,一会儿就会好。”
老夫人这下震惊了,道,“你这么小,能犯什么错,王爷为什么要罚你。你没有娘亲疼着,有外祖母疼你,你父王现下被个妖jīng蒙住了心神,连自己的亲生子也不疼爱了么。”
她的脸上已经黑沉了下来,容汶英赶紧辩解,道,“是汶英的错,父王没有被妖jīng蒙住心神。”
老夫人叹口气,将容汶英搂在跟前很是心疼的样子,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齐王爷这样做事太过分。”
老夫人这次来王府,本就是针对闵湘之事,现下容汶英被罚之事更是成了导火索,她起身道,“老身这下要去看一看王爷的那个新宠,听说是住在后院栖梧院,可是如此?”
她是问的容汶英的丫鬟嬷嬷们,但是这些丫鬟嬷嬷根本不敢应答,王府里规矩森严,她们可是非常明白栖梧院里那一位在王爷心上的分量,说是心肝ròu不为过,王爷在他面前还要做奴才伺候人,她们这些奴才,哪里敢说他的事,到时候那还不得被处置了。
丫鬟嬷嬷们都跪着不说,张管家刚才已经让人快马去宫门口候着和齐王说老夫人来府上的事qíng了,张管家很有识见,知道老夫人来势汹汹,定然不只是来看一看容汶英而已。
这个老夫人一向好管王府之事,而且她是郡主之身,算起来是齐亲王的堂姑姑,身份地位在那里,王府里除了王爷,谁也没有办法对抗她。
老夫人看丫鬟嬷嬷们都不说话,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冷笑道,“你们这是不将老身放在眼里呢,你们眼里可有正经主子,现下却是受那个狐狸jīng的差遣了?”
她说着,就要让跟着自己的婆子处置这几个丫鬟嬷嬷,还说,“既然你们眼里连正经主子也没有,留着也无用,老身就代替王爷处置了你们。”
丫鬟嬷嬷们赶紧告饶,这时候,张管家也跑过来了,对着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请饶恕她们吧。不是她们不说,是她们不知道如何回答您。这王府里,哪里来的什么狐狸jīng,老夫人您言重了。”
老夫人对着张荃也没有好脸色,“你这意思,倒是老身胡言了?”
张荃赶紧告罪,“老夫人,小人哪里敢啊。”
这时候容汶英也完全明白了事态,知道他外祖母是来“抓jian”要对付他老师的,于是就挺身而出,对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您说栖梧院,那里住的是我的老师,没有狐狸jīng。”
老夫人倒被容汶英逗笑了,道,“我的乖孙,你倒知道狐狸jīng是什么呢?”
容汶英说,“是勾引父王的漂亮女人。”
老夫人道,“现下的女人倒要输给男人一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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