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你们班主任那种攻势我能呆到下午吗?下午她保不准就把对方姑娘全家都招来了!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向书房走去。
那女人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似乎有点怪异,又有些畏惧。她脸上涂着厚重的白粉,看着非常不舒服,头发极长而且丰厚,光可鉴人得足以去拍洗发水广告。说实话我觉得以这种光泽程度来看,她一天起码得有二十三个小时在护理头发,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是我朋友……”易天尴尬的贴过来解释。
这小子表qíng这么尴尬gān什么?我会好好跑去关心十八岁弟弟的jiāo友qíng况吗?他喜欢浓艳型的还是清秀型的关我什么事。
我用温和慈祥、宽容大度的眼神示意他不用解释,继而关上书房大门,自我感觉真是个开明的家长。
就在这时那女人的声音从门fèng里飘进来:“那就是……那个人吗?果然很可怕,眼神那么冷酷,我……”
我哐当一声打开门,那俩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回头看我。
“易天,以后少jiāo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一字一顿说完,重重关上房门。
易天急匆匆把那个女人送走——与其说送,倒不如说是打发,他只跟那女人说了句易风可能不太喜欢你,她就像箭一样嗖的一声冲出大门,快得我连声虚伪的挽留都来不及说。
我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我看上去是如此整洁严肃、一丝不苟,然而我的气质又是那样热qíng和煦、慈祥有加,简直就像个让孩子们都欢笑着围在周围的圣诞老人一样。啊~~~我对自己仿佛chūn天般的温暖气质真是满意极了~\(≧▽≦)/~
易天在我身后走过来,又走过去,再走过来,又走过去……他好像在竭力试图找到点事qíng做,又好像对空气中某个漂浮的点发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完全不知道他想gān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看似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易风,你不高兴?”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这样……”
“怎样?”
易天抬起头望天,半晌之后面无表qíng的低下头,飞速吐出两个字:“冷酷。”
“啊?”
我大惊回头,和易天对视半晌,他指指我的脸:“就像这样。”
“……你看错了。”
一阵寒风chuī过,易天头上默默拉下三条黑线:“是的,是我看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能改就好。”我拉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语重心长的说:“我今天去找你们班主任了,她对你的学习表示很关心,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你有什么想要表示的吗?”
“……你想让我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考上好大学才能找到好工作。你知道隔壁班那个年年蝉联三好学生的藏惟吗?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能——”
“你是说藏惟啊,”易天从善如流道,“他把校长bào打一顿后才当上的三好学生,你想让我学他吗?”
我:“……”
我心说藏惟你丫的,作为人类你简直完全没下限了好吗!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年龄段的人类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你想让爹妈养你一辈子吗?还是以后游手好闲贫穷度日?看我你就知道没上大学的人混得有多凄惨了!”
我平了平气,循循善诱道:“以后每天放学回来起码要看半小时书,可以吗?”
易天一脸便秘的表qíng,半晌才痛苦道:“好……好吧。”
“周末去上补习班可以吗?”
“好吧。”
“下次考试争取进步五十名?”
“易风你别太过分!”
我一脸遗憾的看着他,半晌这小子才崩溃道:“好吧!好吧!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我欣慰拍拍他的肩,心说这才是乖巧听话的好弟弟。要知道这年头家庭教育多重要,有个不靠谱的亲戚又多糟心啊,你看储智组长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万一我弟弟变成桀屿那样的,那我真是撞墙都找不到地方去。
“现在就把那堆游戏收起来吧,”我和蔼道,“下次再见到就掰碎了扔垃圾箱去喔。”
易天:“……”
易天悻悻起身,收他那堆不务正业的东西去了。
我觉得自己很有当老师的天赋,顿时有些沾沾自喜。听说医疗组组长莫利也是个说教方面的专家,以后可以去跟他讨教讨教,这样易天考上好大学的可能xing就更大了。
过了会儿我想去弄点吃的犒劳自己,顺便也端去给易天表示下兄长的关心。谁知道刚站起来,突然眼前发黑,我下意识扶住额头,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又坐下了。
难道是低血糖?不会,感觉不像啊。
突如其来的不适越来越烈,我根本来不及说话,肺腑之间就猛然升起被烈火炙烤的qiáng烈痛苦!我一把抓住沙发扶手,痛苦之下只听见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易天,”我喃喃道,“易天……”
但我知道自己的声音轻如蚊呐,仿佛被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喉咙,一声都发不出来。我恍惚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空气,继而整个人从沙发上滚落在地。
这感觉……这感觉竟然不陌生!
我的意识在剧痛中非常模糊,但身体的本能知道,这是火系大招发到极致后内脏不堪重负产生的痛苦。曾经有人因此内脏爆裂,解剖尸体时才发现所有器官都被qiáng烈腐蚀了,可见死亡的感觉有多么可怕!
我死死掐住喉咙缓解这种痛苦,残存的意识全是震惊。为什么?我好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连根手指都没有动!为什么身体会产生大招发到极致后的烧灼感!难道谁借了我的身体发大招不成,简直荒谬!
恍惚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叫,然而叫了什么一概听不清。我手指没命的在地上刮擦,半晌才感觉剧痛缓缓消失,仿佛cháo水带着轰鸣渐渐退去。
我手脚虚软的爬起来,突然感觉十分异样。
这时明明是大白天,眼前却一片黑暗。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我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易风?你怎么了?”门口响起脚步声,易天走进来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易天……”我轻轻说,“过来扶我一把……”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摆手示意他别说话,扶着他的手慢慢摸索到沙发上坐下。
少年温热结实的手臂给了我很大安慰。我就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一般重重握着他的手,半晌才低声说:“你别紧张,去我书房抽屉里拿一个召唤球,银色的台球那么大……我看不见了。”
易天全身僵直,“你说什么?!”
“我看不见了。”
“易风……易风?!”易天伸手拼命在我眼前晃,动作之大让我清晰的感觉到风声:“怎么可能?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别激动,”我拍拍他的手:“快去。”
易天几乎是跑着冲出客厅,不一会儿把冰凉的召唤球被塞到我手里。我不假思索往地上一砸,大喝:“——莫利!”
半空啪的一响,几秒钟后莫利的声音问:“易风大人,你找我?”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意思?”
“我失明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声音微微颤抖:“请你过来一趟。”
莫利一句废话都没说,大概过了三十秒不到,我听见客厅传来开空间门特有的声响。紧接着两个不同的脚步落到地板上,亚当·克雷的声音随即响起:“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平时见到亚当·克雷都不意味着好事,但这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不由自主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只水僵尸毕竟已经活了八百年,什么事都看过,关键时刻应该比较能拿主意吧。
我简单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因为qíng绪激动,叙述的时候不免有些颠倒。莫利敏锐的截住了重点,打断我问:“你有发完火系大招的烧灼感?”
“是……是的。”
“哪支火系,火龙胆?”
“金雀火之类的……感觉很陌生……”
“然后立刻看不见了?”
我的记忆因为剧烈痛苦而出现了一定紊乱。易天紧紧抓着我的手,那温度竟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平静,把整个过程重新回忆了一遍:“不,在有烧灼感的同时就看不见了,只是当时没感觉到。”
“你必须立刻去医疗组,”莫利温和道,“你的眼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易风大人。请现在就动身吧。”
他伸手把我扶起来,易天立刻起身问:“我能一起去吗?”
“你不能。”
“你留在家里!”
我和亚当几乎同时发声,之后易天久久没有说话。我能感到少年的视线盯在我身上,带着奇异而蓬勃的热度,简直不用看就能想象那里边蕴含着多少深切的关心。
“……如果有事请让我知道,”半晌他才沙哑的说,“一定要让我知道。”
我点点头,随即被莫利拉进空间门。
直到时空隧道入口消失,我还恍惚觉得少年的视线久久不去,那感觉竟让我在混乱的qíng绪中找到到一点支撑。如果有一天我失去双眼,无依无靠,至少应该还有他在身边吧。
这么想着的我,竟然觉得好受了很多。
23、第 23 章
到维序者部队后我才发现事态更加不对。
莫利没来得及给我检查眼睛,因为南半球总部紧急送了一个重伤号过来,也是个少见的人类维序者。送来的时候他心脏被一杆长箭dòng穿,只剩最后一口气吊在喉咙里,内脏因为过度使用大法术而被剧烈腐蚀,据说场景非常可怕。
“你害怕么,易风?”
我在手术室里躺着,静静的等待莫利回来。亚当·克雷站在手术台前,不用看我都能想象这只水僵尸居高临下俯视别人的样子。
“……有点吧,”我诚实的说。
仅从实力而论,很难说我和藏惟谁高谁低,但要说天赋我是绝对比不过藏惟的。我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类,之所以能跻身最qiáng维序者行列这么多年,并且在储智组长去世后理所应当接任他的地位,主要是神祇之眼的加持作用。
神祇之眼给予的不仅仅是摄魂术,它是个超级的,无敌的,难以想象的战场外挂。当它发动到极致时,使用者甚至可以看到长达五百年之后的未来,还能随心所yù加以修改——相比之下摄魂术反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加功能罢了。
它毫无疑问是个逆天的神器,然而这神器有个前提,就是它的一切作用,都要靠瞳术来施展。
我在天山继承神祇之眼的时候,就被众神耳提面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一旦眼睛失明这神器就无法发动,而失去摄魂术的我,在维序者部队是必定无法存活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顿了顿,刻意转移话题:“——隔壁南半球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据说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偷袭,现场只有他一个人。战斗二十分钟后被qíng报组发现,增援赶到现场时偷袭者已经走了。”
“有线索谁gān的吗?”
“she中他心脏的是银色羽箭,”亚当说,“你也见过,皇白妖用的那种。”
我一愣。
“他倒下前发动的最后一个大法术,就是咒神金雀火。”亚当不动声色道,“其实心脏破裂对莫利来说不是个事,但那个过度使用的金雀火,把他的所有内脏都烧完了。”
话音刚落隔壁响起开门的声响,拖车哗啦啦驶过走廊,继而莫利的脚步走进房间。
“他死了。”
莫利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刚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一下,谁知还没开口,突然眼睛一阵酸涩。
那感觉出乎意料的竟然不难受,就像温热的液体漫过眼球,继而我竟然隐约有了一点光感。
“易风大人,我可能先要给你打一针麻药……”
“等等莫利——”
“但可能有点痛,我需要你稍作忍耐……”
“不你先等等——”
我猛然翻身坐起,紧紧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光感更加清晰,我松开手,刹那间手术室的光芒刺得我双眼一眯。
“……莫利……”
莫利和亚当齐齐看我,虽然水僵尸仍然百般不顺眼,但我第一次觉得看到他就非常高兴:
“我又能看见了。”
莫利:“……啊?”
医疗组组长莫利同志表示很郁闷:刚失去一个病人很沮丧,正打算在第二个病人身上找回自信,结果刚进手术室,人自己痊愈了。
莫利反反复复给我检查了五十遍,确定我的眼睛毫无异状,便觉得自己被耍了:“你不是在玩我吧易风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