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圣奇亚惨遭好人卡,恰逢维序者部队南北对话,会议主题便又加了一个:如何仿造皇白妖的羽毛来骗神使的钱。
皇白妖幼崽成年的时候要换一次毛,这两个不要脸的首领就bī着特殊行动组满世界给他们抓小皇白妖;特动组组长阿刢已经被他们压榨得麻木了,每次抓满一笼子,就提回来好吃好喝的养着,等把换下来的羽毛收集完后再放走。
所以皇白妖有心理yīn影,很仇视社会,觉得神使和维序者都不是好人。
鲤鱼厨师大概被各个组长轮番威胁过:“如果不烤小翼龙就烤了你。”“如果不煮新鲜嫩糙就煮了你。”“如果不上香蕉牛奶就上了你。”……所以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魔族的各种珍馐佳肴不要钱似的往上端。据说亚当·克雷本来想点个青鸟蛋的,但青鸟只生活在天山,神使通过魔界动物保护协会向亚当提出了一亿金币的巨额警告,无奈只得换成了更多的凤凰蛋,让大家都开心不已。
迪卡诺和亚当·克雷抱着酒坛迅速滚到了一起,很快就喝得红光满面不亦乐乎。阿瑰几次想上去劝,都被藏惟和伊凡láng狈为jian的拉下来,很快就被灌得面色通红。
他本来就是个温柔和善的美人,欺负起来软绵绵的,怎么都不反抗。莫利好歹本着最后的一点良心阻止了一下,阿瑰还忙不迭帮藏惟他们辩解:“没事的我没事的,出去喝点茶就好了,请您千万不要责怪他们!”
莫利怜悯的看着他:“平时在南部被欺负得很惨吧?”
阿瑰呆呆道:“大家都对我很好啊。”
“……”莫利拍拍他,语重心长道:“你这样很好!一定要保持!”
阿瑰很快醉酒不胜,狂奔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好不容易清醒回来,看到迪卡诺在和亚当拼第十八坛酒,立刻又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劝。他这样置危险于度外的jīng神立刻被迪卡诺大力表扬了,表扬的方式就是一把拉过去按大腿上,低头狠狠亲了一口问:“又来招欺负了是不,嗯?”
藏惟:“看到没,上司越流氓手下就越软糯,造反才是唯一的出路啊……”
伊凡:“没错没错!”
我:“……”
迪卡诺把阿瑰欺负得得心应手,拉着他黏糊了半天,几次逃走都被迅速抓回百般调戏,一会儿qiáng迫喝酒一会儿喂东喂西。出乎意料的是像亚当这样就算手上不占便宜,嘴巴上也一定要占点便宜的人竟然毫无反应,微微笑着自斟自饮,仿佛对眼前这么火热奔放的美景完全视若不见。
我正想着水僵尸难道转xing了不成,就听莫利问:“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嗯……”
“迪卡诺和阿瑰是那种类似于伴侣的关系,他们感qíng非常稳定,已经在一起几十年了。别看阿瑰外表文弱,他的战斗级别数一数二,是南北两部加起来排名前十的高手。当年迪卡诺能把混乱中的南部完全控制住,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他帮忙。”
我感觉真是长知识了——怪不得亚当不敢下手,就算迪卡诺不揍他,阿瑰本人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可能是因为高层感qíng融洽吧,南部的人事关系也一直比这边好。”莫利喝了口酒,缓缓道:“每次看到他们我都很欣慰,觉得生活还是有美好的那一面的。”
“每次看到你吐槽亚当我也觉得生活很美好,”我实话实说道。
莫利:“……诶?”
维序者部队的夜晚差不多是人界整整一天那么长,到半夜我就支撑不住了,径自出来找地方睡觉。
总部处在人界和魔界jiāo点的时空岔道上,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控制这个世界光照、季节、昼夜的亚当·克雷同志此刻正抱着酒瓶声嘶力竭的唱那一夜你伤害了我,根本没心思管天上是亮是暗。所以我出来时就看见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天上,道路昏暗且刮着大风,气氛颇有点可怕。
我看到两个追缉组维序者在路边上点灯,便想上去讨个火。谁知我刚摆出非常亲切、非常和蔼、让人一看就难以拒绝的温油笑容,他们就像见了鬼一样颤抖起来:“易易易易易风大人您您您怎么出来来来了?”
“……?”
“……(╯﹏╰)……”
“…………?”
“………………o(>﹏<)o………………”
“……”我说:“你们……”
哐当一声巨响,两个维序者把灯一扔撒腿跑了。
我莫名其妙,心想难道藏惟平时太凶神恶煞,以至于组员全都养成了兔子般的xing格?不过他们既然这样慷慨大度,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开开心心把灯捡起来准备用了。
“他们害怕的是你。”易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愕然转身,只见易天裹着黑色大衣,站在背风处冷冷的看着我。他手里提着一盏古锈青铜的老式马灯,英俊的眉目被笼罩在yīn影里,一时竟看不清他的表qíng。
“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就来。”
“……来做什么?”
易天半晌不说话,只站在那里看着我。他目光极深,似乎有种无形的漩涡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我一时竟有些呆了。
人没有长这么快的,短短半年不到,个头都超过我了。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已脱去了少年的形态,眉眼鼻唇年轻锋利,气息却带着山渊般的浑厚深重,让人看了竟有点陌生。
“我是来杀人的,”他突然微微一笑,“你信不信?”
远处宴会的喧嚣隐约随风传来,寒冷如水一般层层透进肌理,我只觉得骨髓中都弥漫出深深的寒气。
“开玩笑的,我就想来看看你。”易天主动上前拉起我的手:“你现在要上哪去,我陪你一起?”
我挣脱了他的手,奇怪的是他也没犯横,只无所谓的跟在后边。他穿着与维序者迥异,手上又提着灯,路上好几个巡逻组的人上前盘问,他都不回答,只盯着人家微微冷笑。最终还是我怕出意外,qiáng行命令巡逻队的人都散去了。
易天也不拦我,相反格外温顺,我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在尸体处理组宿舍随便找了个空chuáng准备睡觉,他就硬在身边挤了个位置,把我紧紧挤到墙边去东嗅西嗅,活像头准备发qíng的雄魔虎。
我简直郁闷:“你闻什么?”
“我闻你的味道跟以前一模一样……闻起来好香……你吃了什么?是不是喝了很多酒?你平时是不是偷偷用香水洗澡了?”
我确定身上一点香味也没有,平时出汗发馊倒是不少见。易天对此嗤之以鼻:“只有我能闻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翻身把我压在下边,手肘撑在枕头两边,十分亲昵地用鼻尖蹭我的脸:“因为我喜欢你啊,哥哥,我们生来就应该在一起的,别人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你呢?”
宿舍低矮的窗檐下是昏暗黑沉的天空,风呜呜从窗fèng间灌进来,房间很狭小,毯子被他jīng壮的身体一卷,便从chuáng边凌乱垂到了地下。
我下意识动了动,被他一下裹住手脚,“哥哥,你喜欢我吗?”
他以前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天真无邪撒娇的弟弟,现在却居高临下,qiáng硬无匹,幼年时我和他的位置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
“……我更喜欢你小的时候。”我淡淡道。
出乎意料的是易天竟然没发怒,他扑哧一声笑起来,把脸埋在我颈窝里笑得止不住,整个身体都在一下一下的震动。过了好久他才停下沉闷的笑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喜欢乖巧听话会讨人欢心的弟弟,一旦弟弟长大了变qiáng了,你就开始嫌弃他,想要丢弃他,自欺欺人的去找下一个理想中的弟弟。这种养成游戏让你很有快感吗?你知道这样有多可恶吗?”
他转头亲吻我侧颈,动作极尽温柔,说话却带着深深的恨意:“所有人都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只有你的时间是静止的,你永远停留在自己觉得最舒服最美好的时候。所以每当弟弟长大了,你喜欢扮演的保护人角色没有了,你就像受了欺骗一样把所有感qíng全数收回,冷酷得半点qíng面也不留。”
“你只是沉迷于这个游戏而已,”他语调带细微的残忍:“你喜欢当凡人,喜欢当哥哥,喜欢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所以你不厌其烦一遍遍玩各种角色扮演游戏;因为你是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个,所以只要你还想,所有人的故事都无法终止,整个世界都必须永远陪你玩下去。”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哥哥?”易天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南半球总部就是为了保护神之五感而建立的,历代所有五感者都会被安排进去重重保护,只有你被送到危机重重的北半球,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类,却能跟魔界最qiáng的高手平起平坐,无数次出生入死却又无数次死里逃生,至今连个永久xing的伤口都没留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千亿人类中偏偏是你被选中继承神祇之眼,你有没有想过是哪个神被灭了五感?他又为什么会被灭,谁敢灭了他的五感呢?”
易天抬手温柔抚摸我的额头。他手上仿佛有极大的热力,烘得我全身被温水浸透了一样软绵乏力,偏偏神智又非常清醒。
我意识到不对,想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但开口就发现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你只需要看着它发生。”
易天翻身而起,打横把我抱起来,径直向外走去。
我手脚麻软不能动弹,但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知道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即将要发生了。我竭尽全力想挣扎求救,然而最多只发出轻微的喘息,易天听见也不以为意,只看着我微笑。
那笑意完全不到眼底,从他的目光里我只看到可怕的冷酷和执著。
总部此刻正是深夜,绝大部分人都在宴会,宽广的主道上人迹罕至,满世界只剩yīn沉的天空和呼啸的风。
易天抱着我,大步走向总部最深处的石碑林。一路上我都在盼望遇见什么人,但中途经过的几个巡逻维序者都视而不见,仿佛我们是空气一般,直接就擦身而过了。
总部严禁使用隐身术,我不知道易天这是用了什么办法,最终抵达石碑林的时候我都绝望了,只睁眼准备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知道命神为什么用皇白妖的长箭来灭杀神之五感吗?因为加百利的火焰是三界唯一能造成物理、jīng神双重破坏的东西,简而言之,它能让人魂飞魄散。”
易天轻而易举跃上一棵参天古树,把我小心的放在枝桠上,自己也紧挨着坐下。
从这里能俯览石碑林中大片空地,但我没心思去看,只紧紧盯着他。
“灵魂被摧毁就永远不能入轮回了,这样本来能继承神之五感的优质灵魂越来越少,五感者的质量也越来越低,最后寄托在五感中的神xing也慢慢消失以致虚无,等于是用水滴石穿的功夫磨死了一个神。”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但我更想知道的是,易天为什么知道?
“皇白妖的火焰是燃烧生命而来的,虽然命神一意孤行,但圣奇亚也知道,五感者皆死之日就是加百利丧命之时。”易天顿了顿,反问:“如果你是大神使长,你会选择俯首听命,还是生出反心?”
我震惊于他竟然连天山的秘辛都知道,难道是尤瑟妮告诉他的?
那他到底跟尤瑟妮是什么关系?
“我跟法则之神那老姑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所以暂时联手而已。魔界森林的事多亏了她才能设计得如此完美,当年储智桀屿被悯之祭放逐到魔界边疆,也是被她庇护才得以存活下去……有时候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再低微卑下的生物也能起到大用。”
他这话虽然在说储智桀屿,但给人感觉却像是连着尤瑟妮一起说了。
我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真正认识易天,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震惊和疑惑让我头脑无法冷静,甚至比那天发现亲生弟弟对自己怀有不伦的yù望时还要混乱。
“啊,来了。”易天突然微微一笑,示意我看石碑林里的某个方向。那里有两个人正相伴着缓缓走来,身影极为亲昵,仔细看才发现竟然是迪卡诺和阿瑰。
“我说今天来杀人,确实是开玩笑的。”易天缓缓露出一丝笑意,说:“这种事qíng,我连动一下手指都不需要。”
39、第 39 章
南半球的这两个领导人,迪卡诺年纪看上去成熟一些,神态间虽有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但城府深沉心思细密;阿瑰年轻一些,眉目温柔可亲,为人总带着天真的信任和善意。
这两人在一起其实非常登对。莫利说得没错,在维序者部队这种死人仿佛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地方,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爱和感qíng是种再奢侈、再珍贵也不过的东西。
他们毫无防备的走到石碑林边缘,易天挺拔的身影隐没在yīn影后,仿佛感到很有趣:“你猜接下来哪个人会死?”
我心里焦急如焚,但不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更别提示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