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在大排档把老板推飞出去的女人。
成天壁大口喘着气,一手还死死揪着一撮猴子的毛,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血不断顺着拳头滴落到地上,触目惊心。
丛夏小声道:“它……死了吗?”
成天壁扭过头,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脸庞,显得凶险非常,丛夏这是第一次看着他的脸的时候,无法发出对美貌的赞叹,而只感到心惊胆战。成天壁说:“没有,把枪给我。”
丛夏走了两步,实在不敢靠近那猴子,于是隔空把枪扔了过去,成天壁一手接住枪,拉开保险栓,对着猴子的大脑连开三枪,动作gān净利落,一气呵成。猴子炸开的脑浆飞溅到了他身上、脸上,他却没有一丝表qíng,让人望而生畏。
丛夏下意识地扭过了头,有点不适应这样血腥的场面。
成天壁拎着枪,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丛夏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你胳膊和腰上都被抓伤了,快起来处理一下伤口。”
成天壁没用他扶,自己站了起来,坐到了沙发上,“我包里有药品。”
丛夏果然从成天壁的军用旅行袋里翻出了一个药包,里面有简易的伤药。成天壁被抓挠的伤口有些长皮ròu外翻,伤口上还沾着那猴子粗硬的毛发。丛夏深吸了口气,用酒jīng一点点给成天壁清理着伤口,他此时双手还在颤抖。
他从前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当然,也没有特别有胆识,他只是个普通人。跟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普通的男人一样,敢一个人熄灯看个鬼片,敢走夜路,敢抓小偷,正常有序的文明社会,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大的几率碰到致命的危险?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一幕,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究竟有多胆怯。
今天如果不是成天壁在这里,他会沦为这只猴子的食物,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怕得浑身发抖。
丛夏不禁抬起头,抱着钦佩的心qíng看了成天壁一眼,结果成天壁也在看他,俩人四目相接,一个冷淡,一个羞愧。
丛夏低下了头,自嘲道:“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谢谢。”
成天壁只是催促道:“快点。”
丛夏不敢大意,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伤口,如果食物上的细菌都能变异成那样,那么伤口上的细菌没道理不进化,他不禁担忧,成天壁这个时候受伤,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成天壁的心思却根本没在伤上,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沉思着。
包扎完伤口后,丛夏也发现了他的动作,他轻轻抓住成天壁的手,仔细看了看,“你这拳头……”
成天壁看着他,“怎么?”
“刚才你打那只猴子的时候,速度真够快的,我都看花眼了,你当兵几年了?练过的都像你这么厉害?”
“刚才我挥拳头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从头到尾描述一遍。”
丛夏想了想,“我看到的拳头以相当快的速度猛击那猴子的太阳xué,你的拳头就像……带着风,没错,就是带着风的感觉,那猴子那么厚的毛,都被风出起来了。”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果然……”
“怎么了?”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也感觉到了‘风’。”
“感觉到了‘风’,什么意思?”
成天壁看向丛夏的身后。
丛夏也转头,茶几上放着一个烧了一半的矮胖的装饰蜡烛,大概有成年男人的手腕粗,实心的。
成天壁突然一挥手,丛夏只感觉一阵风从脸庞刮过,他不仅头发被chuī了起来,脑袋都向旁边偏了几寸,接着,就见那个蜡烛被chuī落到了地上。
俩人都沉默了。
这场景类似隔空取物,通常出现在魔术和超能力的表演里,但丛夏知道成天壁不是玩儿杂耍的,而一个离成天壁一米多远的蜡烛,也不会因为他随便一挥手就掉到地上。
刚才那股风,是成天壁挥出来的。
丛夏的呼吸有些颤抖,“这是……进化?”
动植物和微生物都进化了,人类发生变异也并不是稀奇的事qíng。比如那个力气极大的女人,再比如成天壁,这些令人诧异的能力,除了进化,丛夏想不出别的可能。
成天壁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手,喃喃道:“进化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动植物和人类会有多种进化方式,慢慢地那些qiáng大的生物将陆续登场,我真的迫不及待想把整个世界观都呈现在大家面前,哎呀,我要努力地写得更快才行。我不知道怎么向大家形容我兴奋的心qíng,那种脑子里有好多构思,急于想要写下来,想要用文字描述一个世界,想让里面的人物鲜活,那种创作时无比巨大的、充满全身的乐趣,晚上因为想到一个梗而兴奋地睡不着觉的乐趣,足够支持我坚持写作。反正,感觉幸福死了,爱你们-3-
6、全球大进化
丛夏不停地翻看着他的手掌,顺着掌心抚摸他的手臂肌ròu,从小臂一直往上摸,似乎想寻找成天壁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成天壁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gān什么。”
丛夏连珠pào一般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肌ròu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僵硬、酸痛、膨胀?体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状况?”
“没有。”
“没有?目前这些进化的动植物无一例外体型都变大了,你没有任何感觉吗?没有肌ròu膨胀、骨骼生长的感觉?说不定你也会变成巨人呢。”丛夏还不停地摸着成天壁的肱二头肌,这肌ròu手感真够好的,结实紧绷却又有弹xing,怎么练的这是?
成天壁捏着他的手腕,甩开了他的手,“给我倒水。”
丛夏看着他有些发白的唇色,知道这是失血造成的影响。他赶紧倒了杯水,递到成天壁唇边,“来,先喝一点,我烧上热的了,一会儿最好喝点热水。”
成天壁想接过水杯,丛夏积极地说:“我帮你拿着,你趁着那感觉没消失,感觉研究研究手。”
成天壁刚要开口,背后的窗户传来的砰的一声打响,整扇窗户被砸得抖了抖,俩人齐齐往窗户看去,玻璃上留下来一块湿乎乎的痕迹。
丛夏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颇为惊讶,不知道什么,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冰雹,那冰雹各个有jī蛋大,打在路面上就留下一摊冰渣,打到车上车就不停地叫唤,这么大的冰雹要是打到人身上,绝对能砸出事儿了。
丛夏狠狠打了个哆嗦,刚才那一场生死搏斗,让他们忘了进入这屋子的目的,jīng神的高度紧张也让他们忽略了气温的骤降,知道这时候,他才又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成天壁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抬头看了眼空调,明明已经开到了三十度,屋子里却没暖和多少,外面究竟已经降到了多少度?
丛夏道:“你等等啊。”他赶紧冲进卧室,把主人家的毛毯和羽绒服都翻了出来,衣服成天壁都穿不下,丛夏自己套上衣服后,把毯子抱出来围到了成天壁身上。
成天壁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恐怕不只是失血造成的。
丛夏道:“你还是去卧室休息吧,外面看上去太冷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你去睡一觉。”
成天壁疲倦道:“把那只猴子煮了,先吃点东西。”
丛夏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血流了一地的猴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你饿了呀?那个,咱们带的食物还有些没坏,先吃那些吧。”
“你现在不吃,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吃新鲜的ròu了,你会后悔。”
丛夏为难地看着成天壁,他实在不想对那只猴子做任何事,他甚至一直避免去看它。
成天壁也没指望他,拎着一把军刀就朝那尸体走了过去。丛夏表qíng纠结的扭开了脸,只听着噗嗤一声,是匕首cha入ròu里的声音,他感觉身上泛起了一阵jī皮。
半晌,成天壁把一块腹ròu带进了厨房。
丛夏深吸了几口气,才走进厨房,“我、我来吧,你伤口该裂开了,你去休息吧。”
成天壁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嗯。”丛夏僵硬地点点头。
成天壁扔下那块连皮带血的ròu就走了。
丛夏默念了三遍“这是猪ròu”,然后烧水、脱毛、切块、下锅料理。厨房里只有调料和味道重的姜蒜之类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坏,丛夏煮了一大锅红烧ròu,他从凌晨醒来到现在也一直没吃饭,问道那扑鼻的香味后,他也屈服了。
蹲着那锅ròu出来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猴子的尸体,一想到自己以后恐怕连这么一顿ròu都未必能吃得上,心里就感到无比地悲哀。
丛夏把ròu放到了茶几上,见成天壁围着毛毯,低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兵哥?吃饭了。”
成天壁慢慢抬起了脸,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双眼拉满血丝,一看就不太正常。
丛夏急道:“你怎么了?”
成天壁轻声道:“冷。”
丛夏摸了摸他的脸,果然触感冰凉,通过皮肤想贴的地方,他能感觉到成天壁的身体在颤抖。
难道是伤口感染了?消炎药也吃了,酒jīng也擦了,以他们有限的药品,只能做到如此了,可他最担心的事qíng还是发生了。
丛夏急道:“我们去医院吧,也许医院现在还有人。”
成天壁摇摇头,“没用。”他看了眼那锅ròu,“吃饭,然后我去休息。”
丛夏急得额上渗出了汗,却无可奈何,现在只能寄望于成天壁吃饱之后,自身免疫力能够战胜细菌。
那锅ròu做的非常鲜美可口,可成天壁却品不出味道,他舌尖发麻,只是机械地做着咀嚼吞咽的动作,qiáng迫自己吃。
俩人快速填饱了肚子,丛夏把成天壁扶进了卧室,把厚的被子全都铺到了chuáng上,成天壁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却依然浑身直哆嗦。
丛夏坐在chuáng边,不停地摸着成天壁的额头,却只感觉到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的心也在跟着往下沉。
他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如果成天壁死了,他会回到自己家里,听天由命。如果连成天壁这样生存力极qiáng的人都活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活下去。
看着成天壁惨白的脸色,丛夏心里难受极了,他轻声道:“兵哥,你别死啊。”
成天壁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寒冷已经侵入了他的骨髓,这些被子盖多少似乎都没起作用。
丛夏咬了咬牙,把羽绒服脱了,穿着单衣钻进了被窝里,紧紧抱住了成天壁不停颤抖的身体。
那冰冷的皮肤把丛夏也冻得直哆嗦,但是他的身体很快就自我调节了起来。人是恒温动物,身体温度高,而且导热快,比盖被子管用多了,如果这样还不凑效,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成天壁的身体继续降温下去,必死无疑。
丛夏低声道:“兵哥,你撑住啊,你千万别死。我太没用了,我帮不了你,你要是死了,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去陪你,我还是想和你走人间的道,你别死,我拜托你别死。
成天壁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也反手抱住了丛夏,那力气实在不像生病的人,勒得丛夏肋骨疼,俩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丛夏的身体此时就像个恒温火炉,让成天壁终于停止了颤抖。
疲倦、困顿、疼痛,所有的负面qíng绪此时全都在柔软的被褥之间释放了出来,俩人紧紧抱着对方,沉沉睡了过去。
7、全球大进化
丛夏感觉睡梦中有人啪啪扇他耳光,他给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成天壁那张冷冰冰的脸就近在他眼前,拍着他的脸把他弄醒了。
丛夏愣了愣,“你、你没事了?”
成天壁道:“起来。”尽管嗓音沙哑,但丛夏见他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丛夏痛快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他,“兄弟,你真没事儿了!你可吓死我了。”自末世降临,这是他第一次打从心底地觉得高兴,笑得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
成天壁怔了怔,丛夏身体的热度让他觉得很舒服,但他不习惯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和一个认识没几个小时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很抗拒。
成天壁推开了他,“我说起来。”说完扭过了脸去,低头去穿鞋。
丛夏凑了过去,脑袋伸到成天壁的脸旁边,观察了他两秒,不禁笑道:“你不好意思啊?”
成天壁斜了他一眼,“你有多少说不完的废话?”
丛夏笑了笑,“你这人真是,长这么帅,从小也不缺朋友吧?怎么这么自闭呢。”
成天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尽管眉目中有几分憔悴之色,但jīng神看上去并不像刚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人。
丛夏也跳下chuáng,“咱们睡了多久?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整个人跟冰块儿似的,伤口肯定是感染了,还好你挺过来了,也许跟你身体变异有关。”
成天壁挥动了一下手臂,感觉体内生出一股莫名的能量,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jīng神更加饱满。当他握拳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更加qiáng大的力气,他每迈出一步,就能感受到大腿肌ròu的qiáng劲,就连他的视力都增qiáng了,入目的画面像水洗一般gān净jīng细。如果硬要给他现在的感觉找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脱胎换骨。
丛夏早已经习惯了成天壁不跟他说话,但他又受不了俩人一声不吭,本来环境就够让人沮丧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心qíng更压抑,于是他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说半天,“感觉怎么样?还冷吗?我感觉屋子里没那么冷了,可能温度回升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