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起身,踱步到小卿身前,小卿不敢动,却是立时绷紧了皮ròu,脸上的伤尚未完全好得利索,不过五叔绝对不介意让这伤势变得更重一些。
“你被燕萧萧和冷小袄下毒,泻药,可有此事?”龙星竟然难得地没直接出手责罚。
小卿立时觉得自己的脸发烧了,还不如五叔什么也不问,直接胖揍自己一顿呢。
原来除了燕萧萧还有冷小袄……小卿心里叹气,自己这个大师兄当得真是失败,燕月没教导好也就罢了,便是连燕杰也跟着翻天了。
“是。”小卿把头垂低:“侄儿无能。”
龙星笑了,实在是太好看,小卿偷眼看去,也觉得炫目。
只是五叔的这种好看和玉翎的还不同,玉翎笑时,小卿只觉得赏心悦目,很想去与他亲近。但是五叔笑时,却有一种肃杀之感,小卿只觉得胆战心惊,觉得自己要惨了。
“出息了你。”龙星道,终于抬手,“啪”地一个耳光打得小卿的头一偏,昨儿唇角硌破的地方,又破了。
小卿以为这只是第一下,只忍着痛将头摆正,等着五叔下一巴掌的到来。
龙星倒是回手,想再给小卿一巴掌的,却是忍下了,来的时候三哥吩咐了,不许打重了小卿。龙星不敢不听。
“自己打。”龙星吩咐。
小卿小心翼翼地看看五叔的脸色,自己掌嘴,痛和羞rǔ就不用提了,只是军营之中,人来人往的,校场之上,众目睽睽的,自己顶着猪头一样的小脸列队……
小卿想哭了,五叔您能稍微给侄儿留些脸面吗……
小卿想是想,委屈是委屈,可是手上却不敢迟疑,已是扬手“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然是错开了五叔打的那侧脸颊。
小卿虽是自己责罚,力度绝对不轻,虽不是立时肿起,也是通红一片。
“停了吧。”龙星看着小卿的脸颊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家里丢人就行了,就别在军营里丢傅家的脸了。”
小卿被五叔骂得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也不知是该谢五叔宽责,还是谢五叔教训。
“束带。”龙星伸手。
小卿的都尉长服是外罩金甲,腰间束着三指宽的铁扣金色束带,熟牛皮所制,刻有鳞纹。
小卿不敢有一丝犹豫,解下束带奉给五叔,褪去金甲,手放到腰间,又有些犹豫。
“跪好。”龙星不耐烦地踢了小卿的腿一脚,小卿的脖子都红了,果真是不用指着五叔给自己留一点儿脸面的。
小卿褪了长裤在脚踝,跪伏于地,中军营帐的地面铺了软毯,倒是比兵士营帐中的泥土地面要qiáng上许多了。
小卿的臀上倒是没什么伤痕,昨日他去知过堂领的责罚,都在腰背之上,只从衣角处露出深浅不一、紫色或红色的鞭痕。
龙星用束带撩了小卿的中衣上去,小卿的背脊之上姹紫嫣红地一片。
龙星淡淡一笑:“乾坤心法果真是有长进得多了。”
既然乾坤心法大成,龙星打小卿就不用刻意缓着力道了,就是三日之后回府验伤,也绝不会被三哥斥责“过重”。
龙星扬手,束带带着风声“啪”地下去,小卿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疼也还是疼。
“自己数着。”龙星吩咐。
“一。”小卿应声查道。
小卿除了被师父打哭过,就是能被五叔打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在地毯上,小卿全身都痛得颤抖。
龙星手里的束带扬起又落下,“啪”“啪”地声响在营帐中回想,小卿的声音越来越抑制不住地颤抖。
杨荣晨行到后帐中未曾落座,便听到前面帐中的脆响,不用猜也知道是龙星掌掴小卿。
龙星素来冷面冷心的,他与小卿年龄相仿,尚未娶妻,更未有子,自是不大懂得“疼惜”两字的。
这是素来杨荣晨对龙星的印象,却是不知龙星对龙错的宠溺和偏颇。
所以杨荣晨已经断定,小卿这顿打必定是不好挨过。不过杨荣晨也觉得小卿该罚,出远门前警醒着点家里的规矩更是应当。
杨荣晨坐下来提笔处理公务,“啪”“啪”地声响就清晰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军营寂静,中军帐外值岗的兵士和往来巡逻的哨兵想来都是听得分明。皮带抽在ròu上的声音,军营里的人自然也是并不陌生的,不过却也都难免好奇,这么晚了,谁会在中军帐中受罚?
杨荣晨提着笔,处理了几封公函,这声音依旧不停歇,他忍不住侧耳细听,隐约便可听见小卿沉重的刻意压制的喘息和呻吟声。
杨荣晨叹了口气,自从麟儿呱呱坠地,他明显觉得自己的心变柔软了。也都是从这么小这么嫩的小宝宝长大的,好不容易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了,如何又忍心非要碾落尘埃,打得皮开ròu绽呢?
“知道错了,痛了悔了,也就算了。”杨荣晨在营帐内踱步,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小卿的臀上已是布满了紫红色的檩子,最挺翘的地方已是裂开了几道小的血口,龙星的束带再抽下来,只抽在小卿臀腿最嫩的地方,一下带起一层油皮,抽得满是紫红色的血点。
小卿的头埋在胳膊里,尽力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不敢稍动,只是胳膊都颤抖得厉害,双腿尽量保持并拢,也是微微颤抖。
“七十八。”随着束带的再次抽离,小卿颤抖着声音,哽咽道。
龙星看见杨荣晨走出来,也不搭理,手里的束带还是按着原来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抽下去。
“啪!”
“七十九。”
“啪!”
小卿的腿忍不住随着束带的抽离轻晃,“八十……”
“五叔请息怒。”杨荣晨举步上前,欠身。
龙星停手,看杨荣晨:“想为他求qíng?”
杨荣晨轻咳一声:“荣晨不敢,只是有些紧要的军务亦需要五叔处理,所以贸然打扰。”
“需要我处理的军务?”龙星蹙眉。
“只是例行的文牒,需要五叔签字、回复。”杨荣晨再欠身,递上手里的公函、文牒。
龙星更是蹙眉,杨荣晨手里的文牒有十几件。
“所有通往各州郡县的文牒,都需要五叔签字,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杨荣晨依旧弯着腰和龙星说话,龙星是代表皇上迎亲的和亲使,地位当然在杨荣晨这个护卫使之上。
龙星没有命起,小卿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自然是各种咬着唇缓痛,心里就更是万分委屈。他如今这般姿势跪在这里,臀上的伤痕自然是全落在杨荣晨眼中。
虽然杨荣晨也曾责罚过小卿,却从不曾如此不留qíng面,不留脸面,更不曾如今天这般“观刑”,如此这般屈rǔ难堪的qíng形都落在杨大哥眼中,小卿更是觉得没有脸面了。
但杨荣晨毕竟是在出面求qíng,小卿心里既怨念杨大哥不该来看自己这般难堪的样子,又感激杨大哥从五叔的重责下救了自己,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你先跪起来。”龙星将束带扔回小卿跟前。
“谢五叔……轻责。”小卿脸上的泪也来不及擦,慌忙跪起身来,顾不得痛楚,先去整理衣衫。
小卿的额头还有些红,是方才在地上磕的,原本梳理得整洁光滑的发髻,也稍有些凌乱,几缕乌黑的长发,因了冷汗浸透,粘在他的颈侧,乌黑的大眼睛因了含泪,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也湿漉漉的。唇角本就硌破了,如今双唇上都被他自己咬出了牙印,绯红,脸色却有些苍白。
小卿很是怯懦地跪在那里,战战兢兢。看得杨荣晨莫名地心疼。
“身为师兄,不能服众,这若是我的意思,非打烂你的皮。”龙星轻斥。
小卿吓得直哆嗦:“侄儿该打。”
龙星冷哼一声,谁让三哥体恤你,倒是便宜你了。
“这种丢脸的事qíng若是再有一次,便直接禀告大哥,家法处置,断不会像这次般只罚你这几下了。”
“侄儿谢五叔开恩,绝不会再有下次了。”小卿再叩头。
“三哥吩咐,这次的事qíng只当是意外而已,不许再提,多想想自己的错处,不许寻燕月或燕杰的不是。”龙星转述龙晴的吩咐。
“是,侄儿谨遵三叔、五叔之命。”小卿满腹委屈,却不敢不应。
“还有这些文牒,小卿临我的字迹都处理了吧。”龙星很是潇洒地转身:“三哥还等着我回去复命,荣晨不必送了。”
第127章
云轩去了家里的蹴鞠场,杜百年坐在暖阁的看台上,观看场中比赛。场中白衣黑衣两队正在激烈对逐。
赛场周围的楼阁水榭、假山池塘边,府里的丫鬟、小厮或是轮休的侍卫们,也都各寻了自己的位置,观看比赛。
白衣队是家里的少爷们,领队是云朗,队员有子若、云逸、云昭、云斐和孟啸松;黑衣队则是家里的侍卫们,领队是风后,队员有小东、小西、小左、小右和风归。
朝廷的球赛为五人制,后备不限,领队不得参赛。除全国蹴鞠联赛、六部蹴鞠联赛、世家蹴鞠争霸赛外,还有女子蹴鞠赛、儿童蹴鞠赛、老年蹴鞠赛及忠卫蹴鞠赛等。
忠卫蹴鞠赛是由世家家仆及侍卫组队参赛,杜家大风堂的弟子年年夺魁。
相比大风堂,杜家在世家蹴鞠争霸赛中就没有那么出彩。去年的时候,杜家甚至没有参赛。
前年的时候,杜百年亲任领队,云轩、云朗、云逸和小孟及一名杜家的族兄弟上场参赛,虽然一路过关斩将,风采斐然,却是在决赛中输给了公孙家,屈居亚军。
公孙家是蹴鞠界的翘楚,家传蹴鞠绝技,且人丁鼎盛,个个都是蹴鞠高手,如今已先后有七人入选皇家蹴鞠队,并作为主力国手,代表朝廷出赛周边诸国,战无不胜。
世家蹴鞠争霸赛中,按制国手不得参赛。但是公孙家的非国手蹴鞠高手也是大有人在,仅其遍布全国的蹴鞠馆教习,便可组上四五个队伍参赛。
公孙家经营蹴鞠馆传授技艺,商贾蹴鞠及其它蹴鞠用器具,生意火爆。各蹴鞠馆教习常年练习球技,组织参加比赛,技艺高超、赛场经验丰富,与各世家的赛前集训效果,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杜百年与公孙世家家主公孙超是多年好友,两人常像小孩儿一般打打闹闹。而且公孙超常自诩这一辈子中,有两件事,杜百年只能在他面前甘拜下风。
一个便是子女的问题上。公孙超有妻妾十几人,儿女几十人,杜百年却是多年的鳏夫,四个儿子还丢了一个。
另一个就是蹴鞠,公孙超更是惯以蹴鞠第一世家的嘴脸在杜百年面前显摆,常让杜百年憋气。
杜家相比其他世家,人丁确实单薄。不过杜百年认为生得多,不如生得jīng,对公孙超在这个问题上的沾沾自喜,常不屑一顾。
尤其是现在,杜百年也扶了两名侧妃,找回了儿子云昭,收了儿子云斐,又有子若、小孟和凌墨这样的半子齐家,杜百年认为足矣。
但是对蹴鞠赛场上的失利,杜百年确实是无话可说。不过蹴鞠毕竟是娱乐项目,以前他公务繁忙,无瑕顾及,这两年来,他退休了,有时间了,不由对蹴鞠训练和比赛十分上心,期待有朝一日,杜家能在蹴鞠赛中胜公孙家一筹,好灭灭公孙超的威风。
去年的时候,杜百年觉得时机还是不够成熟,gān脆放弃比赛,但是今年,杜百年看着满院儿郎,确实信心满满,觉得终于有机会能与公孙家一争长短。
杜百年手里把玩的物件引起了云轩的注意,杜百年便笑着告诉云轩道:“你瞧瞧,这叫足球,是昭儿改良过后的蹴鞠,方才他们已经试着踢过半场,都觉得比公孙家的jīng制蹴鞠还要更合用呢。”
这是云昭用牛皮fèng制的现代足球,当然比藤编的蹴鞠更有弹xing和球感。
不过因为按照比赛规定,若是提出使用新的蹴鞠器具参赛,需要提前半年以上时间提出申请,故此云逸建议,推广足球参赛,还是等到明年的赛事上使用,今年还是沿用藤编蹴鞠吧。
“你瞧瞧,咱家昭儿真是文武双全,不仅善于吟诗作对,想不到还jīng通蹴鞠之技啊。”杜百年越来越觉得云昭是个好儿子了。
云轩笑道:“果真是,有了昭儿助攻,小孟更是如虎添翼了。”
孟啸松的蹴鞠技艺很高,便是与国手对战,也不遑多让。
赛场上,子若守门,云逸和云斐是后卫,小孟为前锋,云昭为中锋,兼技术指导。
不过云昭球技虽好,却内息不足,他的体力本是打全场不需休息的,但是如今在场上却是颇感体力不支。
因为无论是大风堂侍卫,或是云逸、云斐和小孟,跑动极其迅速,云昭必须全力奔跑,不得丝毫空暇。
庆幸的就是古代足球场地小,且明令不得夹杂内力伤人、冲撞,不得使用轻功,所以云昭的球技才能有用武之地。
杜百年打量一下云轩:“你好好地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故意偷懒,不愿组织比赛?”
“儿子怎敢故意偷懒,方才确实有些胃痛的。”云轩欠身。
杜百年不由蹙眉:“不过就是和老子从军一年,便落下这样的毛病,至今也养不好吗?”
云轩心里苦笑,跟您从军一年,儿子可是差点儿半条命都没了,只是落下胃痛的毛病,已是万幸了呢。
其实云轩自习练小周天武功后,这胃痛的毛病,已许久未犯了。只是这对于他来说,是对他爹最好的借口,自然不能轻易丢弃。不过使用也不能太过频繁,免得他爹再用各种苦药、偏方将他“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