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很想扶额,不知道他家丞相大人是会赞子清机智呢,还是会责他投机取巧,将他又罪加一等。
子清武功jīng妙,云轩与他对敌,虽然面上依旧是冷冷地不动声色,其实也是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来应对的。
如今子清忽然使用武器,云轩立时觉得变招吃力了。
子清不由大喜,右手再一剑刺向云轩胸腹要xué,左手打向云轩右臂。
云轩心里冷哼一声,身形故意慢下一分,子清的软剑已是刺到,“叮当”一声,子清的剑尖正刺到云轩金玉带正中的锁扣上,这是一块长方形的上古暖玉雕琢的双头麒麟,四角包有金片,极为珍贵。
子清的剑尖正点在麒麟玉扣左上角的金片上,金片应剑而落,所幸暖玉无损。
只是子清剑气凌厉,这一剑下去,不仅裂了金片,也将这条满嵌金玉宝石的金玉带断裂开来。
云轩已是用左手握住了断裂的金玉带,手一扬,将金玉带当做鞭子打出去,重重落在子清的侧腰之上,痛得子清小脸一白,忙收剑后退。
云轩冷冷地看着子清:“一百七十招。”
子清脸色一红,心中更是懊恼,方才云轩那一下,虽是未伤他的筋骨,却也是打得极重,自己衣下必定是起了一条檩子的,火辣辣地疼。
凌墨也替子清叹气,你好好地,非招惹丞相,就等着被打吧。
凌墨可是被这金玉带打过的,熟牛皮所制的玉带,嵌了十八枚方形的上古暖玉,抽在人身上,疼煞。
子清也是有些发憷,他不怕云轩冷着脸要他的命,却是很怕云轩冷着脸要打他,他实在是怕极了云轩的“家法”。
方才云轩打他的那一下,本可以伤他的,却又似以往那般,只是如兄长教训顽劣的弟弟那般,痛是让你痛得哆嗦,却是皮里ròu外,绝不会有大碍的。
那边的魏夫子又含混地喊了几句,让子清小心。子清和云轩过招时,魏夫子只是看到两团人影而已,连紫色和蓝色都看不清,更是不知道两人胜负如何。
如今子清和云轩短暂分开,云轩拎着金玉带冷冷地看子清,子清怯懦地站在旁侧,魏夫子看在眼中,心中已是分明,看来子清也绝非云轩的对手了。
所以魏夫子再喊子清,让他快跑。
子清心里苦笑,我哪跑得了啊。他心一横,扬剑再刺云轩。
两人手里都有了武器,再过起招来,就更加jīng彩绝伦,子清的金剑霍霍,眉间宝珠闪烁,人影如风。云轩手里的金玉带抡圆了的时候,带起一道道金玉的光芒,趁着他紫色的蟒袍就更是悦目。
随着叮当或是“啪”“啪”的响声,子清和云轩转瞬间又过了百十余招。
“二百九十一招。”凌墨忽然开始倒计时。
子清的额头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仅是急和惊惧,还有痛。
这百十余招中,云轩手里的金玉带又是在子清的肩上、臀上、腿上又抽出了二十多道的檩子,痛得子清身手都不灵活了。
其实子清的后背和臀腿上,本就是还印着一摞的伤痕呢。
当日他虽是拽了宁王的鞭子,想要“大棒而走”,却是话音未落,就被宁王一个窝心脚就踢飞了出去。
然后宁王命人将他五花大绑地绑在条凳上,褪了裤子,打了个姹紫嫣红、皮开ròu绽,然后又被罚跪在柴房中反省,至今不曾开赦。
今日来劫法场,也是子清自己从柴房中偷溜出来,在山涧里清洗gān净了,有在镇子上买了衣服,才匆匆赶来天牢。
虽然子清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可是暗暗忍着一身伤痛的。
云轩手里的金玉带抽落在子清原本未愈的伤痕上,更是痛得钻心。
“二百九十五招。”凌墨继续往下查,子清已是冷汗涔涔,更加手忙脚乱了。
“二百九十九招。”凌墨忽然高声道。
子清悚然一惊,便是魏夫子也顾不得,本能地便想逃逸而去,只是他足尖刚离开地面,云轩手里的金玉带已如盘蛇,缠在了他的右侧小腿上。
子清还未反应过来,云轩内息一吐,金玉带猛然一紧,只听“咔嚓”声响,子清忍不住痛呼一声“啊”,人已摔落于地。
两名侍卫不待吩咐,已一跃而上,一人用剑抵住子清,另一人“刷刷刷”地,一路点下去,点了子清数十处xué道,让他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子清的右腿腿骨尽碎,碎骨扎出腿外,鲜血侵湿了他的长裤和袍摆。
云轩冷冷一笑:“自寻死路。”说着话,抖手将金玉带扔给凌墨,凌墨忙双手接过,才又退过云轩身侧。
此时鼓响,正是午时三刻。
“人犯问斩。”云轩冷声吩咐道。
“斩!”传令官高声喝令,刽子手的鬼头刀兜头而落。
一蓬鲜血溅出,魏夫子人头滚落。
凌墨微垂头,躺在地上的子清也闭上了眼睛。
云轩缓步走到魏夫子的尸身前,将袖子里的一封信掏出来,展开,扫了一眼,淡淡一笑,微扬手,信笺碎裂为纷飞的纸片,飘舞着落在地上。
“还君明珠,恨不相逢。”这是魏夫子在落狱时让云朗带给云轩的信。
“厚葬。”云轩吩咐。
“是。”传令官恭应着,高声吩咐下去,已有狱卒迅速地过来收尸,洒扫地面。
“将人犯子清押入天牢,每日鞭责三百,等候发落。”云轩吩咐道。
四名狱卒过来拖走子清,一名狱卒跪地请示道:“丞相大人,人犯武功高qiáng,是否要按天牢规矩,挑断他手脚经脉?”
“只用铁链穿了他的琵琶骨吧。”云轩看了看子清:“断腿也给他续上,没有我的吩咐,暂不用大刑。”
“是。”狱卒恭应。
发落完了魏夫子和子清,云轩的目光落在凌墨身上,却是目光一寒,再吩咐道:“传庭杖。”
凌墨一惊垂头,其他八名侍卫也一跪落地。
监斩台上很快又摆上了刑具,八条木凳,十六根红木的板子,以及十六名训练有素地天牢执刑的打手。
“对敌不利,庭杖一百。”云轩冷声宣刑,才转身而去,凌墨微垂了头亦步亦趋。
待两人转过甬道,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刺耳的庭杖声。
凌墨听得这板子声,也是吓得心砰砰直跳,就算丞相有所顾惜,未曾将自己也当庭刑杖那么丢脸,自己的这顿打必定也是躲不过去的。
云轩的马车停在天牢外,云轩举步上车,凌墨弯腰跟进去,落了轿帘,便在轿中屈膝,双手奉上丞相的玉腰带:“墨儿办事不利,请丞相重责。”
云轩曾特意教导凌墨轻功,就是已料到子清要来天牢劫囚,他自然是希望凌墨能拦下子清,却不想凌墨顾念魏夫子xing命,却是故意起身延迟,若非他及时赶到,子清许是真会带了魏夫子离去。
若是子清劫囚成功,那他这堂堂丞相大人的颜面何存?
道不同不相与谋,魏夫子与宁王是总角知jiāo,相jiāo多年,便是与杜家再有多少恩义,事关利益取舍时,魏夫子都以宁王为重,都会与杜家为敌。
如今事qíng败露,魏夫子更是愿意一死以酬知己。云轩处斩魏夫子,也是成全魏夫子的一片忠心。而且即便云轩与魏夫子之间势难两立,云轩心中,依旧对魏夫子怀有敬意。
但是凌墨,这个拎不清的小东西,便是到了天牢之地,也依旧不能清醒,依旧还是感qíng用事,敌我不分,无视大局。
就是次次都用竹饰之刑,墨儿也未必能改得了他这个xing子。云轩并无懊恼地想。
只是该罚是要罚,否则日后,更是无法无天了。
“褪衣,跪好。”云轩将足下的脚踏往前踢了半步,伸手,招了金玉带在手中。
凌墨又羞又怕,却是不敢违逆,他解下自己腰间的金玉带,褪了朝服,才解开腰间盘扣,柔软的长裤滑落脚踝,凌墨的脸已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云轩只是冷冷地看着凌墨。
凌墨只得再膝行两步,直到小腿顶了脚踏,才跪伏下去,脚踏正好殿在腹下,高高地支起了凌墨的臀部。
“请丞相重责。”凌墨轻声请责,声音里已是有了一丝颤栗,不自觉地绷紧了皮ròu。
金玉带似乎是带着风声,“啪”地一声,落实在凌墨的臀峰上,凌墨痛得呼吸一窒,咬了唇,将那一声痛呼声咽回腹中。
一道青紫的檩子横贯在凌墨挺翘的臀峰上,煞是刺目。
云轩看也不看,扬手,金玉带已是又抽落下来,依旧是落在凌墨的臀峰上,又带起了一道青紫的檩子。
凌墨头上的汗珠渗出来,他暗暗咬了唇,一声不吭。
篷车缓缓地在皇城内行驶,官道上空无一人。
篷车内,金玉带“啪”“啪”地抽落下来,带着无尽的疼痛将凌墨淹没。
凌墨额上早上是冷汗涔涔,冷汗汇集的汗珠凝在下颌上,在滴落下来。
凌墨的身体忍不住随着金玉带的起落颤栗,唇咬得绯红,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呼痛或是求饶的声音。
按丞相的脾气,一错再犯,不打得皮开ròu绽都是轻的。
凌墨的臀上早已是伤痕密布,金玉带再落下来,已是重叠了伤痕,让凌墨痛彻心扉。
只打在臀峰上,倒是比打在臀腿相接的嫩ròu上要好得多了,只是如今,凌墨却是巴不得丞相换到那里去打。
凌墨只怕再打下去,体内含着的龙饰,会碎在里面了。
第169章
云逸趴在暖阁的软榻上养伤,非常无聊,其实今日他已是可以下chuáng了,却依旧懒在chuáng上不爱动。
小左带了一名靑衣少年进来,停在拱门的竹帘外,屈膝问礼:“属下楚南给三少爷请安。”
云逸抬头问他:“你大师兄呢?还在蜀山?”
楚南摇头道:“大师兄已于日前离开蜀山,奉师尊之命去天山恭贺天山大弟子墨嫡接任天山掌门。”
云逸“哦”了一声:“去天山了吗?”
“是。”楚南恭应。
云逸屏退楚南,头又耷拉到枕头上,轻叹了口气。
“大少爷来看三少爷了。”风前随着云轩走上楼梯,人未到,声先到。
云逸听是大哥来了,反倒把头往枕头里埋得更深,假装自己睡着了。
云轩的手轻轻揉揉云逸的头发:“这都几点了?还睡着吗?”
“是。”云逸闷声应道。
“伤还痛?”云轩含笑问道。
“是。”云逸还是这一个字。
云轩不由微微一笑:“那你睡着,我瞧瞧你屁股上的伤。”
云轩说着,手往下落去,去拽云逸的长裤,慌得云逸忙用手背到身后,挡了云轩的手道:“我醒了,我醒了,伤也不痛了,哎呦……”
云逸的伤就是好了一些,依旧是青紫未退,一动还是痛得慌,尤其是这下动作大了,就是更痛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不过这下云逸是真清醒了,他勉qiáng支起身体来,跪在chuáng上,对已经在他chuáng前太师椅上坐下去的云轩道:“逸儿谢大哥探望。”
云轩瞧云逸跪得辛苦,吩咐风前道:“去扶你家三少爷趴了和我说话吧。”
风前应了一声,过去扶云逸趴下,小声对云逸道:“大少爷还是最疼三少爷了,这若是换了二少爷或是凌公子,可都得是跪着回话呢。”
云逸也知道大哥最是疼惜他,心里却更有些委屈了。
云轩瞪了风前一眼,怪他多话,也知道他是想为凌墨求qíng。方才回府的路上,云轩责罚了凌墨,现在还罚他跪在影壁那里思过。
“去吩咐你家凌公子也起来吧。”云轩将风前打发出去,他还有话吩咐云逸。
风前应了一声告退出去,临走又接了小左奉进来的茶摆在云轩手边的放桌上,然后顺带着将小左也带下去了。
云轩倒了杯茶给云逸,云逸接了茶,看了看云轩,眼圈就红了,却又觉得难为qíng,觉得自己好像没理由哭似的,偏又委屈得慌。
“挨打的时候不曾哭,这会儿哭什么?”云轩轻斥云逸。
云逸本来是好不容易将眼泪咽回去的,这下被云轩招得又回到了眼眶里,然后转了几个圈,“啪嗒”地掉下来了。
云轩不由叹气:“秋清羽那种愣头愣脑地有什么好,倒是值得你掉上眼泪了。”
云逸被大哥说中心事,眼泪掉得就更多了。
云轩投降了:“别哭了,好好养伤吧,三日后,你替我去天山办差,顺便将秋清羽也接回来吧。”
云昭在和云婓学武功,云婓帮云昭摆着胳膊腿的姿势:“这里高一点儿,这里低一点儿。”
“这姿势真难看,一点儿也不帅气。”云昭挑剔道。
“武功嘛,帅气的招式是在人前炫耀的,不帅气的招式是人后刻苦用的。”云婓给云昭解释,云昭觉得有道理。
“你那是什么歪理,也敢教给你哥。”刚刚办差回来的孟啸松过府来接昭儿。
孟啸松白日上朝,云昭在孟府闲着无事做,就回杜府来,混吃混喝待上一天,晚上小孟来再接回去。
“又下雪了,今儿晚上四哥别回去了。”云婓故意拉着云昭道。
小孟过去拉过云昭,顺便再给云婓一脚:“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我也得接你四哥回家睡去。”
云昭又被小孟弄得脸红了。云婓如今已是懂得鱼水之欢,听得小孟这一个“睡”字,就觉得分外地有内涵,不由嘻嘻笑道:“孟大哥你睡时可缓着些,莫伤了我四哥。”
云昭的脸更红了,也抬腿去踹云婓:“你胆子肥了,敢调侃我。”
云婓连忙闪开:“四哥真是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了,竟是知道帮着孟大哥一起欺负我,这是夫唱贤随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