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凌墨xing子冷,俊逸的脸上仿佛总是带着冰霜,他查功课又查得严,宝儿和霜儿都有些怕他,课业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倒是进步神速。
杜百年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有眼光。
云轩每日按时上班下班,严守门禁时间,又对他爹各种曲意奉承,终于哄了他爹高兴,对他和子易的事qíng只做不知,由着他去了。
三个月前,宝儿和霜儿满七岁生辰,按杜家惯例,可第一次外出游历。
杜百年各种不放心,舍不得。派了大风堂副堂主风下和云轩的小厮风后以及府里的医生秋先生一同出行。
最后出发前,又命云轩将凌墨也派去。
于是两个小娃娃,在四个男人的护卫下,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趟江湖之旅。
这三个月来,府里没了这两个小家伙在,仿佛安静了不少。让人很不习惯。
杜百年心里实在是各种想念,却是坚决不能表现出那种“小儿女”之态的。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只是自己偷偷地在huáng历上记着日子,查着天数,瞧这两个小láng崽子到底啥时才能回来。
宝儿和霜儿其实真得很乖,还没离家呢,在大门口就将第一封家信呈给了爷爷,嘱咐爷爷等他们走出二十里地,大概一个时辰后再看吧。
杜百年点头说好,却是将信揣在怀里,直接送两个小孙子送出了二十里地。
后来在秋先生的讥讽之下,杜百年才恋恋不舍地和两个小孙子挥手告别,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篷车中看信去了。
从那之后,宝儿和霜儿一开始是一天一封家书,然后变成两天一封家书,然后三天才一封家书……
杜百年找了个机会单独和云轩抱怨,这两个小láng崽子是不是玩野了,写家信都不积极了呢。
云轩不由好笑爹爹,何时见到过他对自己兄弟几个这么惦念来着。只是好笑归好笑,他立时给儿子们修书一封,吩咐他们给爷爷多写些家信。
宝儿和霜儿本来在外面正忙着呢,可是爹的吩咐不敢不听,只得每日里都抽出空闲来,给爷爷写信,甚至在被人追杀的路上,也不敢怠慢,还要找驿馆寄信呢。
宝儿和霜儿也着实辛苦,信中自然是不敢向爷爷禀告实qíng的,只拣一些旁枝末节的日常琐事来写,或是写一些山水风景的游记寄回去。
杜百年这下子又觉得生活充实起来,每日都要专门抽出一些时间来看信。
宝儿和霜儿的行程自然也都是在杜百年掌握之中,按行程的话,本来两个孩子在午时便该到家的,如今,却是迟了有三、四个时辰之多了。
杜百年在府里本就等的心焦,却又一声不出。实在觉得无聊才想去看看昭儿的功课,哪知昭儿又闯了祸。
可怜云朗时运不济,替昭儿被罚,被杜百年狠抽了一顿,杜百年这才觉得心里的火泄了一些,回到自己的房里喝茶,等宝贝孙子们回家给他请安。
可是云轩心qíng正是不太好呢。
宝儿和霜儿跪地请安,他也没理。
这边凌墨和风后已经牵了自己的马和宝儿、霜儿的马走过来,在他面前屈膝跪地请安。
风下和秋先生都是三十许岁的中年男子,比云轩年长。
云轩微欠身道:“秋叔叔、风叔叔辛苦了。”
风下也微欠身回礼:“大少爷金安。”
秋先生蹙眉道:“大少爷就是要打要罚他们,也进门去再说吧。”
第18章:作jian犯科
云轩带着宝儿和霜儿给他爹请安。杜百年看着两个大孙子,直接忽略了云轩:“乖,回来了,快过来,让爷爷看看你们两个小láng崽子,这胳膊腿啥儿的还齐全不。”
霜儿刚想站起,就被宝儿拽了衣襟又跪下了。
“爹还没起来呢,宝儿和霜儿可不敢起来。”宝儿小嘴甜甜地,哄着爷爷,却是看着云轩。
“你起来站一边去吧。”杜百年这才觉出云轩碍事了。他跪在前面,自己还得抻着脖子看两个孙子。
云轩谢过爹爹,站过一边。
宝儿、霜儿这才爬起来,走到杜百年的椅子旁,伸胳膊伸腿的给杜百年看。
“现在倒是齐全着呢,”霜儿小声对爷爷道:“就是不知道明儿早上起来还齐全不了。”
杜百年立时会意,扭头去瞪云轩:“两个孩子刚回来,你想gān什么?”
云轩微欠身道:“儿子不gān什么,只是一会儿给爹请过安,该是要按家里的规矩查问行止的。”
云轩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两个儿子:“你们两个这一路来动静不小,犯了哪些规矩也是心里有数。今儿天晚了,明儿个若是还能爬得起来,再向爷爷详细禀告吧。”
宝儿立刻拉着杜百年的衣襟道:“爷爷救命。”
杜百年有些担心:“你们两个在外面闯祸了?”
“闯祸倒是没有,只是,只是有些事qíng可能、大概、也许坏了爹爹的规矩……”宝儿嗫嚅道,小心地瞧了爹爹一眼,赶快贴近爷爷。
霜儿也往杜百年的身边挤。
杜百年一手一个揽过两个孩子,瞪云轩:“就你的规矩大,瞧把两个孩子吓的。”
云轩微欠身:“儿子的规矩也是爹定下的。”
“小孩子嘛,行差踏错是难免的,你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可不许真伤了他们。”
杜百年心疼过孙子,又被儿子拿话堵了嘴,只得松开了两个孙子。
惯子如杀子,杜百年深以为是,所以这孩子该让他爹教训的时候,也得让教训不是。
“谢谢爷爷给宝儿、霜儿求qíng。”
宝儿、霜儿虽然早都猜到结局是这样,可是这程序却是不能免。
从前宝儿和霜儿闯祸,两个人来寻求爷爷庇护,和今日的qíng形也是差不多。虽然爷爷发了话,可是回去后,还是被他爹打了个七荤八素。
两个孩子趴在榻上养伤。
霜儿就问他哥:“反正爷爷求qíng也没用,爹的板子反倒下得更狠呢,我们gān嘛还要次次都去爷爷那里求qíng。”
宝儿虽然只比霜儿大半个时辰,却是比霜儿懂事,比霜儿深明大义得多了。
宝儿教训弟弟道:“我们既然做错了事qíng,坏了爹爹的规矩,挨顿打也是应该的,下手狠不狠的,只是看爹爹心qíng罢了,和爷爷求qíng或是不求qíng都没有关系的。”
“至于gān嘛每次都去爷爷那里求qíng,那意义就更重大了。这一呢,是在家里营造一种和谐美好亲切的氛围……”
宝儿示意霜儿给他奉茶。
霜儿忙把榻前八宝桌上的凉茶端给哥哥。
宝儿接过来,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这二呢,则是要满足咱们爷爷作为一家之大主的虚荣心。”
在宝儿和霜儿看来,他们两个的一家之主当然是爹爹云轩,爷爷则是整个杜王府的一家之主,所以称之为“一家之大主”。
“这三呢,自然是咱们两个作为孙子就有义务哄爷爷高兴的一片孝心。”
宝儿的论调很长,也很复杂,霜儿不是太懂,只是他习惯了凡事都听哥哥的话,宝儿说完,他就立时道:“哥言之有理。”
所以每次两人闯了祸,依旧还是会到爷爷这里来寻求庇佑,然后再绷紧了皮ròu回去他爹的书房被打被罚。
“爷爷也给小墨爹爹求求qíng吧。”霜儿忽然伸手拉了拉杜百年的衣襟。
“你又欺负小墨了?”杜百年蹙眉。
“儿子怎会欺负他,”云轩微微一笑:“只是提醒他记着家里的规矩罢了。”
“明儿早上让他来给我请安,我还有些事qíngjiāo代他办。”杜百年冷冷地道。
“是。”云轩恭应。
昭儿看书看得头昏yù睡,可是还不能睡。大哥云轩还未归府,当弟弟得就得侯着,等大哥回来请安。
风归轻敲房门:“四爷,大爷回来了。”
昭儿立刻放了书站了起来,心砰砰地跳。随即又有些好笑自己,难道就真那么怕这个大哥吗?
昭儿收拾利索了出门,门口挑灯的却是风来。风来与风归年若,只是不苟言笑。
昭儿不由羡慕二哥和三哥的小厮好。
小东和小西长得俊,小左和小右爱说笑。不像风归和风来。风来有点木,风归有点呆。
唉,都说仆如其主,难道我在爹爹眼里看起来就是又木又呆。
昭儿莫名地有点心塞。
风来挑灯,引着昭儿穿过层层院落,拐上一条回廊,往云轩的院子里走。
除了杜百年的三进院落,云轩的院子便是这府内第二大的,总有前前后后九间正房。
回廊通向正堂,转过两个回廊,过了影壁时,便是正堂的大门。
一个白衣少年,端正地跪在院子里,背脊挺直。
月色轻柔地笼罩在他身上,在地上拖曳出颀长的身影。
昭儿不由慢下脚步,觉得那少年虽然是跪在那里,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一种让人油然而生的莫名的好感。
昭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云来低声提醒道:“四爷,小心……”
昭儿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在青石台阶上,多亏云来一把扶住了他。
云来才低声道:“……台阶……”
那少年就安静地跪在那里,对昭儿这边的热闹完全不曾在意。
昭儿脸上一红,对堂上已经站起来的云逸欠身道:“三哥。”
云朗虽然挨了打,依旧是在小东的搀扶下过来了。如今坐在堂上,小东侍立在他身后,小左正为他端茶。
云逸不由摇头,好在爹和大哥不在跟前,否则昭儿怕又是要落个“心不在焉,举止失仪”的罪名。
昭儿又给二哥问了安好,亲自给三哥端了茶,才在旁边坐下。
“大爷去给王爷请安了,请三位爷稍后。”风前端着水果走进来,给三位少爷行礼。
“风前,听说你去了掖庭院?”云朗对此很感兴趣。
“是。”风前放了水果,垂手侍立一边:“大爷的恩典,赏了风前一个侍婢。”
云昭仍是忍不住对着院子里张望,轻声问云逸道:“三哥,院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啊?”
凌墨从未想过这辈子,他会给人做贤,还是贤妾。
虽然抓shòu的时候,他才一岁,有点小,不懂事,误抓了狐尾,可是自从他三岁起,稍微懂点事了,就把那狐尾一把火烧了,再不许他爹提一句狐男的事qíng。
凌墨资质好,悟xingqiáng,是凌家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六岁拜入天山门下,十二岁打破“天门”,可以行侠江湖,十六岁时已成为名动江湖的天山公子,连他的师父也败在他的剑下。
凌墨xing子冷,人又孤傲,武功又太高,在江湖上行走,难免杀戮过多,仇人也多。
他爹胆子小,装病将凌墨骗回家中,一心想将凌墨嫁个好人家,他老人家也就可以放心了。
凌墨被他爹的话差点没气死,这么多年了,就您还惦记着什么láng男狐男之事呢?告诉你,凌爷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嫁,也是别人嫁给我,否则,免谈。
凌墨他爹拗不过儿子,就把凌墨的师父从天山请了过来,一同劝凌墨“出嫁”。
凌墨对他师父也是爱答不理,凌墨他爹也是一筹莫展。
但是,缘分这种事qíng谁也说不定。
云轩来凌家的时候,凌墨刚才外面回来,他只看见他爹点头哈腰地将一个年轻人迎上正堂,他只看见一个颀长的青色背影。
凌墨喜欢书法,他在书房中练字的时候,他师父过来喊他,让他端茶去堂上,“顺便听听你爹和丞相大人说些什么。”
当时云轩刚刚拜相,凌墨他爹是为户部尚书。
凌墨在心底也很好奇这个少年丞相到底是何许样人,反正他爹是分外推崇。
凌墨端了茶,走到门口时,正听他爹踌躇道:“只是这事qíng,关乎凌家上下生死,我也实在不敢造次了,还请丞相大人赐教。”
听起来,像是他爹有什么难言之事,要请这位丞相大人决断。
一个清朗的语声淡淡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凌大人如今正值壮年,不可思虑太多,白白错过良辰美景,可是要追悔莫及了。”
这是凌墨第一次听见云轩的声音,很清朗,只是内容似乎略可疑。
“是,是,丞相说的是。我这回豁出去了。多谢丞相大人赐药。”凌墨他爹扼腕跺足,下了决心。
凌墨不由心里一惊,里面已经传来他爹起身送客的声音,他足尖一点,立时飘身到三丈外的假山之后。
云轩几乎立时出现在堂门前,目光看向假山处,对也慌忙跟出来的凌尚书道:“府内似乎有高手在。”
凌尚书忙赔笑:“许是小墨或是他师父吧,两人都是高手呢。”
云轩淡淡一笑:“凌大人若是有了决断,就不可拖泥带水,若是行事不成,那可真是有xing命之虞呢。”
凌墨在假山后,也是暗暗心惊这位丞相大人的武功,若非自己闪得快,还真是被他撞了正着呢。
不过,让凌墨更心惊的是,听他爹和这位丞相大人的对话,怎么感觉他爹是要做什么作jian犯科的事qíng去呢。
第19章:送上门去
凌墨的感觉很准确。当天夜里,凌墨他爹就用迷药弄晕了他师父,与他师父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凌墨他爹与凌墨他师父本都是天山弟子。二十年前,凌墨他师父是天山掌门大师兄,凌墨他爹只是不入门的富家在学弟子。
凌墨他爹爱上了掌门大师兄,爱的执着,也爱得深沉。掌门大师兄不是不懂凌墨他爹的心意,只是爱的疏离,爱得克制,爱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