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笑了,云轩罕见地有些脸红。
风前进来禀报道:“斐郡主过府,求见王爷。王爷命大少爷去处理。”
凌墨欠身告退:“墨儿去秋先生那里,一会儿像丞相回报。”
云轩点了点头,心道,你且去吧,我一会儿便过去。
云轩来到厅堂,斐霓正在厅堂中踱步。她着了男装,依旧难掩俏丽。
斐霓看见云轩,却是分外气怒:“斐绍呢,你们把他如何了?”
云轩走到主位上端坐,命风前奉茶。
“你怎么知道斐绍在杜家?斐郡主如今身份敏感,似乎不适宜四处走动。”
斐霓点头道:“没错,如今我王兄谋叛,我就是乱臣贼子,今儿我自投罗网,就是想用我来jiāo换绍儿,你尽可以拿我的人头去向皇上邀功。”
风前侍立云轩身侧,觉得这位斐郡主倒是好气魄,对自己的侄儿也很疼爱。只是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若是丞相真想邀功,抓了斐王爷的独子,可是比抓了你这个妹妹更有价值多了。
“杜家不会用婓绍的人头去向皇上邀功。”云轩淡淡地道:“这一点婓郡主大可安心。”
“那你为何要抓婓绍回来?想要威胁我王兄吗?”
“也许。”云轩微微一笑。
“卑鄙!”婓霓骂。“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绍儿,放过斐家?”
“婓家罔顾皇恩,谋逆作乱,卑鄙的难道是云轩吗?”
婓霓一时语塞。她本就反对王兄铤而走险,只是王兄被董林和肃王煽动,迷了心窍,执意不听。
“那你为何还要抓绍儿到杜家?”婓霓惊疑地看着云轩:“你若敢qiáng占绍儿做你的贤妾,我斐霓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云轩不由尴尬,qiáng占婓绍做贤妾,婓霓怎么会这么想。看来自己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了。
云轩收了凌墨又收了千锦,不知惹了多少人羡慕,又招了多少人嫉恨,自然是惹出各种流言蜚语来。
“斐郡主误会了。”云轩道:“其实斐绍乃是杜家之子,云轩亲弟,才会将他带回杜家。”
斐霓愣住了,她知道似云轩这样的身份,绝不会凭空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你杜家之子?”婓霓惊叫:“难道是大嫂和杜王爷?不不,那不可能!”
云轩叹气,这种事qíng自己不知道要解释多少次才行。
“是我爹和你二哥婓轩。你二哥应该是灵狐之体。”
斐霓明白了,脸涨得通红:“绍儿既是我二哥之子,就是我斐家之子,是我斐家养了十六年,你说是你杜家的就想夺去吗?”
“如果他只是你斐家之子。今日婓郡主在杜家就不是堂上之客,而是阶下之囚了。”
斐霓又不说话了。如今斐家风雨飘摇,确实再保护不了绍儿,也护不了自己了。
“如今肃王已死,单凭婓王爷与平王爷更是不足成事,朝廷招安的诏令已下,斐王爷要如何自处,还应早做打算。”
云轩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多了,不过婓王爷就算不是婓绍的亲爹,也是亲伯父,毕竟也是实在亲戚,还是提点一下的好。
斐霓冷笑道:“婓家的事qíng就不劳杜丞相cao心了。是朝廷bī迫斐家,让王兄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如今你说招安就招安,谁知道招安之后,又会如何对待斐家?”
好吧,难得好心果真没有好报。云轩淡淡地道:“斐王爷是明白事理的,这件事qíng还是请斐王爷抉择吧。”
“我要见绍儿。”婓霓要求。
云轩吩咐风前带斐绍过来:“婓郡主一路劳累,先坐下喝茶吧。”
斐霓再瞪了云轩一眼,还是走到客位坐了,一边喝茶,一边平复心绪,偶尔再去瞪云轩几眼。云轩面色平和,她看过去,云轩就微点点头,温和有礼的样子,更是气得婓霓肝疼。
斐绍被风前带上堂来,看见斐霓,也是大惊,拦在婓霓身前道:“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将我姑姑抓来作甚?”
斐霓看见斐绍无恙,心里的大石落了地,拉过婓绍道:“绍儿我很好,不必担心我。倒是你,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婓霓见到婓绍,一边问话,一边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她再是要qiáng,也只是一个女孩儿家。
婓绍用手帮婓霓擦擦脸上的泪水:“小姑姑别怕,我也很好,我毕竟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敢对我怎样的。”
“听说你的武功全失,可是真的吗?”婓霓擦了眼泪,又问。
斐绍点点头,安慰斐霓道:“没关系,只要服下解药我的功力就可以恢复了。”
斐霓这才放心下来,破涕为笑道:“那就好了,你的武功那么厉害,若是武功恢复了,就能逃跑了。”
婓绍不由苦笑,小姑姑想得还真简单啊。这解药被杜云逸扣在心里,什么时候能给自己或者给不给自己都不一定呢。况且就算自己功力恢复了,只怕也未必是杜云轩的对手。
斐绍忙问斐霓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你不是和爹爹一直藏在……”婓绍立刻住口不说。
“藏在怀远是吗?”杜云轩喝着茶,淡淡地接道。
怀远在东宜境内,是一处非常繁华的郡县。大隐于市,倒是藏身的好地方。
婓绍和婓霓一起瞪了云轩一眼。
斐霓拉着婓绍,再离云轩远一点,退到了轩窗边,才小声道:“我怀疑肃王不安好心,偏王兄不听劝。他让你去肃王那里后,我也偷偷跑出来找你。”
婓霓也是挺有本事的,雇了马车昼夜急赶,追到安溪时,婓绍已经和凌墨一起被肃王请到了安郡。婓霓又赶到安郡。
“只是我刚到安郡……才知道肃王已死,你被人劫走了。” 斐霓含混地道:“所以,我连夜追了过来,刚刚才到。”
“斐郡主难不成是遇到了太贤妃董林,是他告诉你的吗?”杜云轩问道。
斐霓不理云轩的话。
云轩提醒道:“董太贤妃未必是好人,斐郡主以后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斐霓冷冷地道:“除了杜丞相杜大人,我倒看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未必不是好人。”
斐绍觉得小姑姑说得真棒。
云轩看看时辰,起身对斐霓道:“你还是先将重要的事qíng告诉斐绍吧。”
云轩觉得婓绍的身世要是由婓霓告诉他,似乎更好一些。
斐霓装作不解地问:“还有什么重要的事qíng?杜丞相难道肯放我们姑侄离去吗?”
难怪风传斐郡主难缠,果真是不假。
云轩笑道:“爹那里还等着我回话,我先带斐绍过去。斐郡主既来之则安之,也先在杜家做客吧。”
斐绍和斐霓虽然对云轩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力反抗。斐霓被丫鬟带下去,斐绍被云轩带到杜百年的书房。
杜百年难得,还真的有些紧张,婓绍这个儿子和云昭不同。云昭是自小知道就有的,如今算是失而复得,婓绍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胖儿子,意外之喜啊。
云轩对爹爹行礼,斐绍冷眼站在一旁。
杜百年看着斐绍,越看越觉得像斐轩,也像自己。他轻咳一声,问云轩道:“你可告诉他了?”
云轩微后退一步:“儿子觉得这事qíng还是爹和他说会好一些。”
斐绍纳闷,杜家父子又搞什么鬼?
“杜王爷想和婓绍说什么?劝婓绍投诚吗?还是要拿婓绍威胁我爹?”婓绍倨傲地道:“这些主意杜王爷就不要打算了,婓绍宁死不屈。”
云轩略蹙眉:“你怎么和爹说话呢?”
婓绍冷冷地道:“难道不是吗?当年是他害死了我二叔,如今又想来害我了吗?”
杜百年觉得,斐绍认为是他害死斐轩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他先负斐轩在先。
“但是爹爹绝对不会害你的。”杜百年很肯定地道。
“爹爹?”斐绍没听明白:“你说谁的爹,爹是谁?”
杜百年面含慈爱微笑:“我是你爹,你的亲爹是我,你其实是我与你二叔所生的孩子。”
斐绍笑了:“你是我爹?我还是你……”
“啪!”云轩及时出手,一个重重的耳光将斐绍打得趔趄半步,免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确实是爹的儿子,我的弟弟。这件事qíng将来你可以向斐王爷求证,你的姑姑也是知道的。”
云轩说得一点没错,斐霓确实知道,不过是云轩才告诉她的。
斐绍震惊了,便是脸上火辣辣的痛也不觉得了。半天,他才擦擦嘴角边的血迹:“就算你是我爹,那又如何?我如今姓斐,斐家才是我的家,想让我入你杜家家门……”
“啪!”云轩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将斐绍打得险些摔倒:“你是杜家的儿子,就要入杜家家门,今儿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和你商量的。”
斐绍英俊的小脸上清晰地印着大儿子的指印,肿得老高,杜百年有点心疼。
婓绍瞪着杜云轩,又瞪杜百年,脸上痛得火烧火燎地,他虽是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隐着腹诽。
“爹请先休息吧,儿子会劝他的,晚些时候再来给爹请安。”云轩就知道婓绍这xing子,看起来嘻嘻哈哈地,却也是极有主意的。
“你好好说话,讲讲道理,莫要动手。”杜百年嘱咐大儿子,再看看婓绍,挥手命退。
云轩在前,斐绍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琢磨着怎么才能逃跑。
转过一处回廊,是一处花厅,云轩停步,婓绍忙也停步。
“你过来。”云轩吩咐。
婓绍隐隐觉得不妙,本能就想后退逃跑,云轩一手抓了他回来,抬手再是一个耳光,将婓绍打得一个趔趄,撞到八宝桌案上。
“过来。”云轩的声音很淡。
婓绍各种忍耐,走到云轩身侧,看着云轩:“杜丞相。”
“以后叫大哥。”云轩不温不火地道:“你是爹的儿子,是我的弟弟,爹或我都有责任也有义务管教你,你若是执拗,就等着被打个没脸吧。”
“我可没答应当你们杜家的儿子。”婓绍怒道。
“由不得你不答应。”云轩微微一笑:“回到杜家当个好儿子,就给你散功香的解药,斐家谋逆之罪虽不能改,却可保斐王爷与斐霓平安。”
“而且,杜家的儿子不多你一个,却也不容悖逆不孝之子活在世上。”云轩说到这句,脸色又冷了:“听明白了吗?”
云轩的话,斐绍听明白了,认了爹就要任杜家鱼ròu,不认爹,就得死。而且不仅自己死,姑姑和斐王爷也得死。
“是。”婓绍屈服了。
云轩就觉得这事很好办,他本来一心只想设计肃王爷,斐王爷偏来凑这个热闹,倒也成了威胁斐绍的一个好筹码。
只要能快速达成目的,云轩不介意用一些手段。
“风前,”云轩吩咐侍立门前的风前:“领五少爷下去看看伤,换身衣服,一会儿再去给爹请安。”
“是。”风前恭应道,又对婓绍欠身:“恭喜五少爷,五少爷请。”
婓绍不吭声,准备随着风前出去。
“等等。”云轩轻蹙眉:“你在斐家,便是一点世家弟子的规矩也没学吗?”
婓绍只得回身对云轩弯腰道:“告退。”想一想,又忍不住道:“斐王爷疼惜婓绍,从不用这些俗礼约束婓绍,更不会动辄对婓绍拳脚相加。”
云轩点点头:“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你到了杜家,以后就好好学学杜家的规矩,免得皮ròu受苦。”
婓绍忍气吞声地跟风前下去了,云轩微微摇头,他的事qíng多了,可是真没功夫与绍儿蘑菇,以后这儿子收服收不服的,就得看爹的手腕了。
杜家是糙莽出身,就是世袭了几代的王爵,骨子里的bào戾和野蛮也是化不去的。况且杜家先祖有明训,惯子如杀子,棍棒底下出男儿。这儿子都是前世的冤家,不打不服,不打不成器。
杜百年也一向尊崇祖训,觉得这养儿子便如驯马,越是好马烈马,便越要狠狠抽打,才能驯服听话,才能沿着尊长希望的路,一直跑下去,光宗耀祖。
云轩去秋先生那里看凌墨,秋先生正在熬药,凌墨在帮着秋先生整理一些药糙。
“怎么回事?”云轩问凌墨。
凌墨有些赧然,也有些害怕,垂头道:“是墨儿大意,中毒了。”
“什么?”云轩腾地站起来,吓得凌墨一跪落地。
秋先生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大少爷不必担心,发现得早,能解,不过是被一种有毒的内功所伤,轻伤,完全不碍的。”
“董林!”云轩有些恨恨然,又瞪凌墨:“没用的东西,吩咐没吩咐过你,不许和他硬碰硬。”
凌墨往后瑟缩了一下:“墨儿知错。”
云轩准备找个板子,立刻就收拾他,风后匆匆过来禀告:“大少爷,十三传回讯息,千锦公子被董林劫持了。”
第82章
千锦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经手的账目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因为云轩要给他爹补上捐赠朝廷的“三月俸禄”的银两,本月的运营资金不足以往三成,千锦为谨慎起见,也不介意多做盘点,况且还能借此机会离开杜府,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也是好事。
十三在府门处等着千锦,给千锦问安后,奉上一封家信。
千锦接过信,瞄了一眼,是叔父所写,心里不由顿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