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话,不要乱跑,不要惹事,不要失礼。”云轩吩咐了,就不再理子清,径直去内殿见皇上去了。
子清对着云轩的背影直翻白眼,合着你这意思,是让我当哑巴当木偶人是吗?
子易很有些烦躁,吉服也不曾穿。这大红的喜袍,子易倒是梦见过自己穿上了,不过与他拜礼的,是云轩。
云轩进来时,子易依旧在望着那喜袍发呆。云轩不由一笑,走过去道:“怎么,对礼服的纹饰不满意?”
鎏金的九龙暗纹,是皇上专属,大红的龙袍也只在皇上大婚时才用,平素都是金色的龙袍。
子易微微一笑,拿起喜袍,轻叹气:“朕还以为,朕着喜袍的那一天,会是因为先生呢。”
云轩的手也摸上那光滑柔顺的喜袍,忽然扬声道:“再拿一套吉服来。”
门外侍立的小太监虽然纳闷,也不敢多问,忙着出去传命。礼部侍奉的官员忙再请出一套喜服来,请“吉妇”送进去。
为以防万一,皇上大婚时,礼部都要做三套一模一样的喜服来备用的,而且都会在皇室祖庙中供奉数天,以蒙yīn先祖恩得,而且这喜服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的,必须要请儿女双全、德高望重、花甲之上年纪的朝廷命妇亲自送到皇上跟前才行,这吉妇一职,可是莫大的圣恩。
子易也不知云轩为何会命再送一套喜服来,只是不多会儿功夫,喜服已经送了进来。
云轩谢过送喜服的刘夫人,对子易道:“易儿既然想为我着喜服,今日,我就一偿易儿夙愿。”
云轩吩咐碧荷进来替子易更衣,他将另一套喜服穿在自己身上。碧荷手脚麻利地侍奉子易着了喜服,又去帮云轩整理衣衫,然后对着两个着了红袍的男人跪拜下去:“婢子恭祝丞相大人和皇上百年好合。”
子易的脸红了,云轩微微笑道:“这丫头倒是伶俐,一会儿重重有赏。”
碧荷退出去,关了房门,屋内只剩一对新人。
喜服穿在身上,更趁得子易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云轩也跟显俊朗挺拔。
云轩过去拉起子易的手,走到轩窗前,对着天上的太阳,肩并肩屈膝跪了下去:“云轩为帝,就娶易儿为后,百年不弃。”
子易微转头看云轩:“先生此话当真吗?先生真肯为帝?”
云轩对着子易点了点头。
子易灿然一笑:“便是被杜王爷打断了腿,也不怕吗?”
云轩自然也是怕的,却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子易心满意足地笑了,把头一歪,侧靠在云轩肩头:“先生早日称帝吧,当年先生说过最多只让易儿当三年皇上的,如今这都几年了,易儿都等烦了。先生不可食言而肥了。”
云轩点头:“皇上放心,本相一定加紧谋逆步伐,争取早日为帝,以称皇上之心。”
子易不由失笑。
云轩侧头看着子易的笑容,心痒难耐:“既然拜了天地,当然就要dòng房,本相和皇上,就席地为chuáng吧。”
碧荷侍立在门外,听着室内奇怪的声音隐隐地传过来,脸都红了。
待一应繁琐的礼节结束,皇后卫夕瑶盖了红盖头等在喜殿内,她并非是在等与皇上dòng房,而是在等丞相杜云轩奉旨“采妃”。
天下人都知道当今丞相权倾朝野,可是谁也不曾怀疑当今皇上是傀儡之君,但却是几乎人人均怀疑皇上与丞相有私,丞相才会一直停妻不娶,皇上才会命丞相代为采妃。
只是这都是灭九族的思量,任何人不敢提及,便是睡梦之中都不敢透露半句。
卫夕瑶自然也知道这些谣言,她实在颇有些惊惧。因为选秀入宫封妃已是年前的事qíng,天下皆以为后宫妃子其实早已与皇上合欢,这采妃之名,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皇上才会命丞相执行。
但是卫夕瑶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她如今还是完璧之身,杜丞相毕竟是堂堂须眉,这由他验采,那岂止是尴尬和害羞,分明就是奇耻大rǔ了。
不过卫夕瑶不敢有任何质疑和不满,她看到过叶妃是如何惨死,也听说过叶家如何被灭满门,她就更知道杜丞相是如何一手遮天,而在这深宫之中枉死,又是如何地容易和不值一提。
不仅是为了自己,而且还有卫家满门,卫夕瑶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也要咬牙忍耐,只要过了这一关,明日祖庙祭祀,她正式获得皇后封号,才有机会真得接近皇上,讨好皇上,并帮助皇上,远离杜丞相的yín威,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她就一定能行。
门外终于传来太监的脚步声和传禀行礼的声音,卫夕瑶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瑟瑟发抖。
“小姐,哦,不,皇后,您不用怕,没事的。”侍立在她身后的婢子低声安慰她。这婢子是她自娘家带来的心腹,亦是峨眉派的高足。
房门被推开,一众宫女行了进来,一个清冷的女声道:“请丽妃娘娘除去盖头,婢子奉丞相旨意,代丞相行采妃之礼。”
卫夕瑶不由窃喜,难道皇上果真对自己有几分怜惜,竟是又命了女子来行采妃礼节吗,这声音……如何竟听得耳熟呢。
卫夕瑶拿下盖头,抬头看去,一个宫装打扮的女子,正立在她面前,一脸肃杀。
“是你!”卫夕瑶惊叫。
“难得,卫妹妹还记得子衿。”这女子,分明就是曾被风前自掖庭院救走的敏王爷次女子衿。
第113章
子衿是敏王爷庶女,敏王爷被诛满门,女眷尽入掖庭院。云轩的小厮风前用云轩的牌子,救了子衿。
子衿本以为风前是要百般折磨于她,却不想风前只是将她送一处教习院,将她训练成宫中的教导嬷嬷,权倾后宫。
其实这个职位本是留给碧荷的,但是碧荷太过柔弱,xingqíng太过善良,实在不能堪此大任,子衿却是最好的人选。
子衿在敏王爷府时,就是有手段不能容人的xingqíng。家逢大变之后,在掖庭院里受尽凌rǔ,xingqíng就更加冷硬。
风前救了她,给了她新的身份:子衿尚宫。
“子衿姐姐,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夕瑶惊喜也有惶恐。
子衿与卫夕瑶本是表姐妹,两小无猜。卫夕瑶未入宫前,常在敏王爷府小住,并与子衿同榻而眠。
正是娉娉袅袅、豆蔻梢头的年龄,子衿和卫夕瑶朦朦胧胧地,有了一种超越友谊的qíng感。子衿与卫夕瑶同榻而眠时,子衿对卫夕瑶也难免求索,却到底不曾逾越。
后卫夕瑶被卫家选秀入宫。子衿思念卫夕瑶而不得,便将目标转到自己的侍女青梅身上。
青梅并不懂这些,只是并不敢反抗子衿的行为,更不敢对外人言说,子衿甚至弄破了她的身子,青梅就更害怕。
正好云轩带风前在敏王爷府做客时,风前见到青梅,想将青梅从敏王爷府中赎出。
子衿不由恼怒,又怕青梅将自己的事qíng说出去,便把青梅配了人。青梅嫁到夫家,已非完璧,不由被夫家嫌弃nüè待,青梅不堪受rǔ,自尽而亡。
青梅之死,令风前大为恼怒,细审青梅夫家,青梅夫家便说出nüè待嫌弃青梅的原因,风前只能替青梅哀痛,以为青梅是在敏王爷家受rǔ,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让青梅受rǔ的人会是子衿。
风前去救子衿时,心qíng也很复杂,他虽然迁怒子衿,间接害死了青梅,可是子衿毕竟与青梅主仆一场,青梅又是那样善良,风前以为青梅地下有知,也会原谅子衿的。
正在此时,子易吩咐风前寻一个合适女子,代替碧荷,等他大婚之后,替他管制后、妃,掌理后宫。
风前便将这个机会给了子衿,觉得她应能担当此任。当然,在这之前,风前也用了一些手段,让子衿能甘心听命于他,并衷心为皇上子易效命。
今日让子衿采妃,便是要给新皇后一个下马威。无非是传达这样一个信息,这后宫里,便是皇后都只是摆设,人前显贵,人后也只是一枚棋子。
子易不得不大婚,做给天下人看,但是,这并不代表子易一定要宠幸后、妃。这是云轩一厢qíng愿要他为子家延续血脉,可子易本就非子家血脉,如何还能再延续子家血脉?
子易并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也绝不以此为荣,更不会去做掩耳盗铃之事。子易早已下定决心,他这一生,便只有云轩一人,他的后宫只能徒有其名。只是这决心,他连对云轩都不曾讲,他吩咐风前去替他办妥。
所以子易和云轩在寝殿里缠绵不休,吉时已过,奉旨采妃的却是子衿。
“为丽妃更衣。”子衿冷冷地道。
两名身qiáng力壮的宫女踏前一步,对卫夕瑶福礼:“婢子等僭越了。”
“你们要做什么?”卫夕瑶的侍女挡在了她身前:“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快来人,将她们拖出去。”
子衿冷笑:“皇后娘娘这称呼未免叫得早了,若是你家主子明日还能去祖庙行礼封后,再叫一声皇后娘娘不迟。”
卫夕瑶忙拉开自己的婢女,斥责道:“没规矩的东西,怎敢对子衿姐姐如此无礼。”又对子衿福礼道:“恭喜姐姐独得圣恩,手握重权,还请姐姐顾念往昔qíng分,多多照拂夕瑶。”
“你还敢求我照拂?”子衿看着卫夕瑶,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当初你贪图荣华富贵,不顾我苦苦哀求进宫选妃;我敏王家阖府落难,你又不顾我苦苦哀求见死不救,任我流落掖庭院,受尽苦楚,如今你还与我提什么往昔qíng分?”
卫夕瑶又是惭愧,又是害怕,不由落下泪来:“夕瑶不是不顾,也非不想,夕瑶实在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啊。”
卫夕瑶的泪滴滑落下来,微微抽动着肩膀,高耸的rǔ峰一颤一颤,犹如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子衿昨日本是想了一夜,若是见到卫夕瑶后,要如何的羞rǔ她、嘲弄她,可是如今见了她的眼泪,听了她的啜泣,子衿所有的那些气恨都化作了乌有。
“身不由己、无能为力”,这绝不仅仅是借口,这真得只是一个为人棋子的女人的凄惨和无奈啊。
“除了尚衣外,你们都退下去吧,本尚宫要为丽妃娘娘行礼了。”子衿如今是六尚之首,言谈举止,颇有气势、威严。
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掩了房门,只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嬷嬷留下来,立在一侧,作为监礼,子衿奉上一个黑漆描金的木盘,上面放着一个用白绸包裹着头的翡翠玉角,丽妃早已是脸色羞红。
白绸上侵染了血迹,如点点梅花,趁着墨绿的玉角,有一种特别的妖艳,卫夕瑶仰躺在凤chuáng之上,紧闭双目,脸色煞白,泪珠滚落腮边,子衿低声道:“丽妃请起吧。”
卫夕瑶睁开眼睛,看了子衿一眼,没有做声。子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也不敢说,只对旁侧立着的嬷嬷道:“采妃之礼已成,你随本尚宫御前复命吧。”
毕竟是子易的dòng房之夜,云轩虽是意犹未尽,却还是抱着子易前去沐浴。
云轩拥着子易在温泉中小憩。玉石围堰的上的机关弹出来,一块玉石上放着装了十二shòu首的玉势盒子。
“今夜是易儿大喜之日,便破例许你不必含饰吧。”云轩的手挨个点过那些惟妙惟肖、晶莹剔透的玉势,到底是不曾选。
子易便正儿八经地垂首道:“易儿多谢先生体贴。”
云轩无论如何还是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忍了又忍,还是叮嘱子易道:“今儿弄了一天,也是乏累了,你就不要再累,免伤了身体。”
子易忍住笑,点头应是:“易儿知道了。”
云轩还是各种不放心,又道:“送你的伶倌你也不曾弄过,如今却要行礼,可否能寻得到门道?”
子易终于是忍不住笑起来:“不若丞相在旁指点?”
云轩抬手,拍了子易后脑勺一巴掌,子易吃痛,忙应错道:“易儿开玩笑的,先生莫怪。”
云轩各种郁闷,离开皇宫回府,杜王爷不在府中,风下告诉他:“王爷和六少爷去报国寺了。”
“谁?”云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爷和子清少爷去报国寺了。”风下再禀:“三少爷和秋公子也一同过去了。”
云轩不由蹙眉,这个子清真是无孔不入,总是粘着爹不放,这可得想个什么法子。
云轩回到自己的院子,凌墨还没回来。近几日,朝廷兴办的造船厂、织布局等陆续动工,云轩吩咐他的事qíng是多了一些,有连着几日免了他夜间值守,今儿正好得空,自然是多处理一些。
云轩便又命人去寻千锦。千锦也忙着呢,因为云轩扶妻的事qíng,虽然没有大cao大办,但是消息灵透的,关系捻熟的,伺机逢迎的,都送了不少财物来,千锦正和水儿入账。
但是丞相相召,千锦不能不去,以为云轩许是又要饱暖思yínyù了。千锦依然是有些排斥的,却也并不太过惊惧了。
上次承恩之时,云轩依旧不够体贴,却也不曾再故意凌nüè于他,虽是也用了一些物件增加乐趣,到底也在千锦承受范围之内。
千锦不那么痛,不那么怕的时候,倒觉得云轩专心寻乐的时候没有那么沉肃冷硬,倒有几分真qíng流露,甚至偶尔促狭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千锦想到此的时候,不由在心中唾弃自己了十遍,刻薄地咒骂自己,千锦啊千锦,你只是杜丞相的一个玩物而已,一个取乐的工具,切勿沉沦,切勿沉沦。
千锦去见云轩,云轩正在喝茶。
“听说你擅弹琴?”云轩指着堂上矮几上放着的一尾焦琴:“去谈首曲子听听。”
原来不是chuī箫,而是弹琴。千锦暗中舒了口气,只是依旧不满:“丞相大人倒是好雅兴,我这边忙得团团转的,还要伺候你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