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咻咻回家要问楚氏为什么不拦着颜老娘,这是有怨气,所以故意让婆婆出丑吗?一问夫人在屋里,冲过去一看,好么,门上好大一锁头,老夫人锁的,没人敢开。
颜启快要疯了,终于觉得,把老娘送回家,也许是对的。对皇帝倒没什么怨气了,乖乖把老娘送回了老家。只是依旧气长公主,派了几十个流氓,围着长公主府丢了好几天破鞋。因为他有小聪明,没让人抓着把柄,没有证据显示是他做的。可是他跟长公主的恩怨,全京城都知道了好吗?不是他,还能有谁呢?
这事儿吧,两家都不地道,可毕竟是自己的长辈,闹成这样,唐仪颜肃之两个还能在最近两年里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也是够不孝的了。
这俩不孝子还凑一块儿喝酒,一人搂着一个花娘,颜肃之将家里的事qíng一说,唐仪右手端着个酒盏,左胳膊揽着个花娘,听到开怀处,左手往身前案上连拍:“妙妙妙!”花娘随着他的动作被带伏到他胸前,正要嗔他,脸上一凉。得,拍得太大力了,右手联动,酒洒了。
唐仪这货绝对是脑缺了,压根忘了皇帝是他亲舅,就由着颜肃之当面乱嚼舌头,这俩货,短期内是放弃治疗了。
笑完了,唐仪凑近颜肃之:“兄弟,有个乐子,要不要一起?”
“什么事儿?”
“劫新妇。”
颜肃之很开心:“好啊,”想了一想,“谁家的?”
“还有谁啊?赵猪家的!”
☆、喜事变闹剧
与颜启一样,赵忠也极讨厌有人提他以前的名字,所以讨厌他的人就偏要提他的土名。能当面提的,要么是真的猛士,要么是真的中二。唐仪就是这么个猛士兼中二,唐仪的妈就是这么一个女壮士。当年赵忠出于朴素的qíng感,那是站在颜启这一边,认为越国长公主对颜老娘不礼貌来的。越国长公主自己对颜启观感不佳,唐仪耳濡目染,在跟颜肃之做朋友之前,那是直称颜二狗的。颜肃之也是因为“颜二狗”三个字,才想跟唐仪做朋友的。
赵忠的儿女多,他身体好、小妾多,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惩罚大概就是生出这么多儿女,也没出个小概率事件,让他生个有用的孩子来。为了孩子们的婚事,那简直是cao碎了心。不是他多么地有人xing、有慈父心肠,实在是……这多孩子没几个结成好婚事的,他脸上也无光。
要说赵忠的孩子里,也颇有两三个男孩子在小时候显现出聪明来的,可惜了从小没个正确引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长歪了。读书吧,没有好先生肯教,后来请来的先生,都被这窝熊孩子气走了。习武吧,当个莽夫容易,要想做到将军,还真是需要天份的。不得不说,赵忠在这方面,就颇有天份,而他的儿子们,无一继承了这种天份。
也不得不说,男人的成就,有时候跟人品、节cao,它是没有正相关关系的。
但是,男人的晚景如何,还真就跟人品、节cao,有着不小的关系。
赵忠前半辈子过得乱七八糟,颇为痛快,胡做非为还当了将军,世人只当老天无眼。痛快了半辈子临到儿女婚姻上,真是要一总还债来了,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赵氏嫁了颜平之,赵忠真是谢天谢地了,无怪乎他让颜家随便挑。他倒是想挑别人家,别人家又不是傻的,谁肯要他家的娃呢?只好厚着脸皮,请老兄弟帮忙。
赵忠原是求到了另一个人那里的,可人家家里说:“此事是夫人在管,早已放定了,实在帮不上这个忙。”这个人便是骠骑将军郁陶。
郁陶本名也不叫陶,叫个歪,郁歪,反正是取个贱名好养活。他自然也是做大头兵出身的,随着先帝,既不像赵忠一打头就跟着今上,也不像颜启,站队成功。他是一直忠于先帝,直到今上登了基,他才表示顺从。他长得也不好,颜启除了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大符合时人观念,却是生得剑眉星目,堂堂正正一美男子。赵忠粗俗,却也生得十分魁梧,腰带十围、赳赳丈夫。
郁陶呢?又瘦又小,如果说颜启长得像是《水浒》里的卢俊义,仪表堂堂,貌如天神,好一只玉麒麟,赵忠好歹也是个鲁智深没出家前的造型,看得出的膀大腰圆,好一条壮汉。郁陶就寒碜了,他那样儿也就只好演一个“鼓上蚤”时迁。
有与他们不对付的,骂颜、赵,是不须另起绰号的,就是狗、猪,到了郁陶这里,得,不用费脑子了,把他们仨一对比——郁陶就是“猪狗不如”!当然,这是很多年前的事qíng了,现在大家提起他来,评价要比颜、赵二人高得多,人称郁骠骑。
就这么个人,长的不如人、资历也不如人,站队还不如人,竟然混得比他们都好,真是让人气闷。
赵忠在他这里碰了壁,在颜启那里推销出去一个闺女,又动脑筋忙其他儿女的婚事了。参差不齐地,也叫他娶了几个儿媳妇、嫁了几个女儿——只恨没一家有名望的人家肯与他当亲家,一听一个“赵”字,什么借口都来了。不得已,只好降档,可他孩子多啊,一个两个的好安排,三个五个也好办,哪怕家里内斗不已,这货还是足足养大了十八个儿子二十个闺女,真是京城婚嫁市场的一大祸害。
这一天是他好不容易又逮着一个冤大头,男方父亲虽然只是个县令,可好歹人家有个没成亲的儿子不是?赶紧的,把闺女嫁了吧。他不是没想过结几门威风的亲家,可好模好样的人家,不是不凑巧吗?
对世家来说,赵家真是不受欢迎,你说要是尚主吧,虽然有越国长公主的例子在,可好歹是驸马不是?赵忠那个乱窝子里出来的,能比公主脾气好吗?还要受泼妇的气,真不值回票价。看赵氏,出嫁不到一年,就敢bī着嫂子要人家娘家的秘方!赵家的闺女,谁家敢要啊?
县令儿子就县令儿子吧~
这不,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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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婚俗,各地或有小异,大致却是相同的,其中少不了一个闹新郎新娘的环节。这年时的婚俗,不但新郎迎亲是傍晚,到了岳父家还要被女眷们打一顿,半道上还有地痞流氓们拦个路讨个钱,不然就作势拦路不让走,甚至要假装抢新娘。
唐仪打的就是抢新娘的主意,不管怎么说吧,他跟颜肃之做了朋友,不好弄得颜启太难看,可这赵忠……这个老东西差点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妄图当他岳父的人,他是必须要报复的!想嫁闺女想疯了吧?老子成全你!
一想到赵忠还是颜平之的岳父,他就拉上了颜肃之。
颜肃之一听,就来劲了,他正在这个年纪上,jīng力多得无处释放,三下两下,把四周伺候的都赶走了:“兄弟,要gān,就gān点有意思的!”
颜肃之与赵忠的冤仇也是由来已久的,赵忠是个粗人,说得好听得叫爱憎分明,说得准确一点叫听风就是雨、凡事不过脑子不讲理。赵忠跟颜平之的生母吴氏是熟人,嫂子都叫了,能不熟么?看颜平之就高看一眼,尤其吴氏惨死,赵忠对楚氏就有意见,后来颜启都不说什么了,赵忠也只好装看不见。颜肃之就惨了,谁叫他跟颜平之同龄呢?他还比颜平之大那么一点点。总被拎出来比,赵忠一照面儿,那区别对待得不要太明显!
以往颜肃之是好孩子,赵忠是长辈,挤兑就挤兑了,借着指点的名义摔打他就摔打了。现在时代变了,颜肃之中二了,他要给赵忠一个难看。中二少年思维广,尤其颜肃之还不是个笨人,一招手,坏点子就一套一套地来了:“我这位赵伯父,也是可怜,生这么多的讨债鬼来,个个都要他愁,嫁了一个还这么费劲,我就帮帮他……还还他先前指点我武艺的恩qíng。”
唐仪眼睛瞪得老大:“快说说,怎么办?嘿,有意思了,我跟你说,帮手我都找好了!”
颜肃之一脸狞笑:“就要你找好了人!”
颜肃之是个有天份的人,在发病前还是个刻苦用心的人,特别有目标,特别有gān劲,现在突然发病转了xing子,以前学的底子还在,他当初的目标,乃是要文武双全,让父母眼睛里能看得见自己的。走武职的路子,可不是要练个绝世高手,还要涉及练兵、谋略一类。
颜肃之真是张口就来,听得唐仪欢喜无限,真?抓耳挠,连声叫好。被颜肃之一把拽住:“一定要保密,不然就没得玩了。”
唐仪一听这个“玩”字,马上回了正形,一脸的严肃,这货就这样,只有遇到不正经的事qíng的时候才会显得正经一点,这毛病也不知道是打哪落下的。说来他也苦,小时候吧,有那么个妈,爹还死得早,唐家人是想把他接过去教,可越国长公主死活不松手,唐家人闹不过长公主,只好哀声叹气。长公主这里不久又再婚,又生了孩子,对唐仪就只有溺爱。生生把个好苗子弄成个常年中二病患,病得比颜肃之还厉害。
一个qiáng横中二病,遇上一个高智商中二病,二二联手,一场闹剧就这么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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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颜肃之难得表现得比较正常地去他三弟的老丈人家喝喜酒,姜氏却托辞女儿有些发热,要在家里照顾,死活不肯踩进赵家那脏窝里。在姜氏看来,虽然嫁到了颜家,不再是世家了,但是做人的底线还是要的,这种脏窝,她是死活看不惯的!不去,就是不去!她去过郁陶家参加郁陶嫁女的婚宴,但是对赵家,那是看不上眼的。
柴氏原也想不去的,无奈颜孝之命她必要去,她不得不跟着去,却把儿女留在家里,托给姜氏代为照看。姜氏一看柴氏那满脸无奈的样子,倒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颜神佑此时什么都还不知道,正在那儿还没睡醒呢。
等颜神佑醒了,家里也空了,她旁边躺着已经有了大名的堂姐颜希真,这一天,她就跟着颜希真一处混了。大堂哥颜希贤倒是长得挺大的了,这个挺大,是针对两个女娃的年龄说的,实际上颜希贤自己,也是个奶娃。颜希贤已经会说话了,姜氏就把他们仨放一块儿,让rǔ母们看着他们玩。
有了外人,颜神佑的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否则照阿圆一天八百回地念叨着颜家如何不好,她怕她做梦都是批斗会。姜氏也是尽职尽责,不特让颜神佑识些字,还捎带着教颜希贤兄妹两个。
一天过得很快,到得天黑透了,还等不到吃酒的人回来,姜氏觉得有些不对,纵使吃酒吃得晚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否则到了宵禁的时候,哪怕是颜启再牛气,也不好弄这许多人一起犯禁的。又过一阵,门上一阵喧哗。阿方一直在关注着外头,时刻准备着楚氏回来了好汇报,姜氏得去迎接婆母。此时听着声音,却觉得不对,这声儿,像是闹了什么事儿似的?
还真就出了事儿了。
话得从头说。
颜肃之倒是人模狗样地去喝喜酒了,就是在酒宴上又下死力拿手肘捣了一下颜平之的胃:“哎~这新娘子就是你当年挑剩下的?”
面对各色目光,颜平之快要恨死了!
那一边儿赵氏却是被她姐弄得下不来台,这位姐姐也倒霉,自己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但是运气实在是差。投胎到个富贵人家,却遇上了赵忠这样的糊涂爹,好容易要结婚了,竟然让她们竞争上岗!接着就被赵氏给推水里差点没淹死,特么病一好,发现赵氏已经嫁到颜家去了,活活把个好丈夫给抢了!
赵氏她姐也凶残,嫁得虽然也不太好,亏得有爹的面子,嫁了个偏远郡守的儿子,她却不去婆家,硬把丈夫给留京里,她就靠着亲爹了,好歹得磨得她爹把她丈夫的官职给往上搓一搓。
姐妹见面,分外眼红,这位姐姐吃这一亏,张口就是:“你闺女怎么不带来呢?我带了儿子来,还想叫他见一见这……呵呵,阿姊呢。”
这绝不是关心,赵氏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样风格的讲话她们在娘家的时候都互相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是当面儿嘲讽妹子生不出儿子来。一面说着:“我与郎君并不着急,郎君说,待他再升上一升,儿子办起酒来才好看。”
她姐一听,这不是嘲笑我嫁得不好吗?卧槽!你还敢说?!当时就回嘴:“是哩,等到妹夫的哥哥们拿到了好位置再让他一让。”
这俩人一斗起嘴来就没完了,弄得新郎官儿都没有挨打——周围人全听她们吵架去了,胡乱打了新郎几下就算完。
一出门,坏大了,唐仪他带着他堵着不让新郎新娘去夫家!死活不让!他是有备而来,点了两百多号人马呢。新郎虽然也是个官二代,但是跟唐仪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求饶不得,正在僵持,旁边蹿出一人来:“跟我走,给我十匹帛,保你们平安到家,但是绕远,须弃了后队。”
蠢新郎信了,跟着走了,不然怎么办呢?跟这儿死磕?他磕不过唐中二啊!然后老婆的婚车被卡在个小院儿里,老婆被揪了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