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_我想吃肉【完结】(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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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盖完了,挤一挤,一间房住十人,两千来号人,够了吧?这个数字是她问过阿婉之后确定的。一个普通的寨子,大一点的,住两千户人家也算不少了,一家余一个jīng壮,两千人。嗯,是余一个jīng壮,打仗嘛,作为被突袭且武器不如人的一方,损失肯定大。送来gān活的,肯定不会是伤员。平均一家剩一个能gān活的,这个qíng况也颇为正常了。
用阿婉的话说就是:“两个寨子斗个殴,三天之内就得有几百号人爬不起身来呢。何况是厮杀?”
攻一个寨子押送一拨人,头一批人来了,先不筑城,让他们抽出一点时间给下一批人盖工棚。等工棚筑好了,下一批俘虏也该来了。依次循环。建第三批人的工棚的时候,第一批人就可以开工筑城了。
计划得颇为合理。
没想到山璞用力过猛,弄多了人来,这尼玛住哪儿啊?从哪里紧急调拨人手修战俘营啊?
对于这个让颜神佑觉得快要把自己愁成古工曹的问题,阿婉却觉得很奇怪,趴在案上,双手撑颊,阿婉跟颜神佑大眼瞪小眼儿:“阿寿姐,你愁的什么呀?”
颜神佑道:“人太多了,住不下呀。”
阿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住不下啦?原来往十个的,现在住二十,不就结了?”
颜神佑道:“那屋子多大你看过了么?住十个人已经很挤了呀,除了住人,得给他们一人一条手巾、一个脸盆儿、一副碗筷罢?放这三样东西,就得再支三个大架子。还有被褥什么的,这个倒可以放到他们的矮榻上。再多十个人,就算不放东西,它也塞不下呀。”矮榻也是相当简陋的,就是些奇怪的板子安上四条短腿。这样颜神佑已经觉得不大忍心了。
阿婉道:“放不下就别放了嘛,他们是俘获的奴隶呀!还要怎么搁?马棚里一扔,不就得了?没地儿放,他们自然会找屋外墙根儿挡风的地方蜷着。”
颜神佑:=皿=!卧槽!你们家奴隶得过得有多惨?!怪不得你哥想下山,怪不得你家奴隶没反抗就跟下来了。
颜神佑气弱地道:“别说吃饭的事儿了,就是茅厕,都不够使的呀!”
阿婉道:“你要实在不忍心,一人给把锹,让他们自己挖去。别给铁的,给木头的。”
颜神佑:“……”奴隶主果然是该打倒的。我们家对部曲奴婢都没这么狠呀!
阿婉最后看颜神佑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就说:“这样,我叫人下来给他们搭几个棚子吧,好歹有个顶子了。”
颜神佑:“……也行。”也不能qiáng求阿婉太多,来的俘虏里,那是她家仇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山璞在那边杀了许多人,阿婉一个小姑娘不能手刃仇人已经很不开心了,迁怒也是有的。让她为仇人家奴隶(虽然现在是好友的奴隶了)奉献爱心,那也是qiáng人所难了。
阿婉到底派了人来,一个上午就搭了能扛四级风的简陋牲大牲口棚数座。颜神佑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连稻糙都给铺地上了。
颜神佑:……
颜神佑跟阿婉协商了一阵儿,以“现在把人搞死了,以后没人gān活了,御史又要啰嗦”为由,挪用了阿婉的人手,加上临时命令自己的部曲们也加入了建设的行列。硬是在俘虏们到来之前又紧急加盖了些工棚,也就是简陋一点的薄土墙,上覆茅糙。到底能住人了。
整个过程,山民那边都以为颜神佑太慈祥了(慈祥的颜神佑:……)。昂州方面,倒以为颜神佑做得挺对。
这也是双方的惯xing思维了。对于昂州方面的诸官来说,总是要仁者爱人的,虽然对敌人是要无qíng的。但是现在已经是自己这边的俘虏了,哦,劳动改造之后还能变成编户齐民或者部曲,那现在就得开始爱护。哪怕是你家奴婢,主人nüè待奴婢,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呢。
丁号捋须赞叹:“果然有仁者之心。”
他一字一顿说话的时候,没发现旁边一位老先生眼角在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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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终于被丁号给讹了出来,这样的老先生,朝廷礼聘、皇帝相请,他都不肯出来。给被丁号给搞出来,也是六郎的运气了。老先生与丁号是旧识,算是丁号的长辈,原也是不肯来的,只是听说丁号居然肯跑到穷乡僻壤的昂州去,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昂州最近很火。
一是因为是才析出来的州,颜肃之升官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哪怕是有背景的世家子,想这么个升法都很困难呢。或者说,没有这么升法的。皇帝的儿子不在此限,人家生来就能做刺史。
二是因为颜神佑,凶残地gān翻了御史台,御史台至今不敢有一本弹劾颜肃之。永安的矿主们,富得流油,钱也不少,无论往京里塞多少钱,都没人肯接单。最后含恨被颜肃之给gān掉了。
丁号的信也写得特别有煽动xing,放到论坛上,非得被刷#钩略直##鱼也是有尊严的#不可。但是搁在有好奇心的李老先生这里,那就是很吸引他了。丁号说:到了昂州,你一定惊奇,这里能助你飞升。
李先生不免也对这一对父女产生了一点点好奇,也对昂州有什么可以助他飞升的产生了兴趣。他知道,丁号并不是一个会口出戏言的人。鉴于丁号那个毛病,他就算想开玩笑,也没那么硬件呀。真是为他爹伤心。
正好,去看看丁号吧,顺便围观一下变态。这个品种可不多见呢,一次看俩,机会不可多得。
于是李先生果断忘了“不要打扰我飞升”的口头禅,颠儿颠儿地过来了。
到了归义,就先吃了一惊,这会儿已经秋收完了,但是地里还是有人在劳作。开荒的,先翻翻地,还有划界的,标一下这块地方归我了,顺便就犁两下,表示我已经垦田了。有那种实在激动得等不了明年的,不但翻地,还施点绿肥啥的。看看天时,还能种一点熟得快的小菜。虽然天然渐冷,不过盖上些稻糙编的帘子,也好保暖的。
更有意思的是,田间劳作的好些人,看穿衣风格就跟主流不大一样。粗布蓝衣,左衽。还有光膀子穿乡花小坎肩儿的。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面颊颇饱满。在经历了一路上“经其野,民有菜色”式的风景之后,李先生也不得不对昂州产生了好奇。
老先生过来了,才到驿站,就被颜神佑抓去培训过的驿丞给认出来了。出行你得带个身份证明呀,开个路条什么的,对吧?不然就当翻译官给红缨枪抓起来了。老先生就这么bào露了,等丁号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丁号故作神秘地道:“秘密。”
李先生惊奇地道:“咦?不结巴了呀?不过这磕巴也够寒碜人的。”
丁号:“……”不和你玩了T T
李先生摸摸丁小朋友的狗头,道:“出去说。”两人往空旷地方儿一站,真是防窃听的高招,驿丞恨得咬袖子,一不小心,咬到了拿到手里的抹布,连忙找清水漱口。
漱口回来,那边俩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两人表qíng都很严肃,丁号还难得带了一点忐忑,老先生却眉头紧锁。丁号磕磕巴巴地道:“要不,您先看看人?都很好的。”
老先生道:“我先看看地方。”
丁号小声道:“那我陪您。”
老先生耷拉着眼皮子给了他一眼,丁号颠颠儿地留了下来。接下来,反正秋粮已入库,丁号跟颜神佑也对完了账,没别的事儿,他就专职当三陪,跟着老先生转悠来转悠去。
丁号带他到新工地,就有了上述一幕。
丁号一见有门儿,又开始夸耀,比如说颜家父女虽然变态了一点,但是心眼还是不错的。又比如说,一家四口,虽然有俩变态,但是还有俩正常人。还比如说,他们的三观都是比较端正的,大有可为。
李老先生用“你脑子进开水了”的眼神看着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你觉得颜昂州是忠臣孝子,怎么就觉得我会留下来?”
丁号道:“我看天下要乱。到时候,嘿嘿。”
李老先生皱眉:“那也不是当年了。”
丁号道:“那又怎么样?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们。这个刺史,有些意思。”
老先生一挑眉,意思:你这孩子脑子被殒石砸了吧?
丁号赌咒发誓:“真的有意思。”
老先生心里默念一万遍“为了死去的好友,一定要把这个误信邪-教的孩子拉归正途”,抱着这个悲凉的目的,他决定身入虎xué,先看看传销是怎么搞的。然后对症下药,一定要让丁号的脑子正常起来!老先生没发现,他已经咬钩了,被亲友骗进了传销组织的人,大概都是这么个想法儿。
沉痛地点点头,李老先生道:“再转一圈,我去见见他们家人。”
丁号道:“使君还没回来呢。”
“嗯?”
丁号尴尬地道:“使君这不一路去打击豪qiáng,抑兼并,还括隐,顺便搞搞山匪了么?走了好几个月,还没回来呢。”
李彦一拂袖道:“胡闹!秋收时节也不在?!他是如何做得刺史的?昂州居然没有乱?”
这个就更不好意思说了呢,丁号搓搓手:“哦,有他家小娘子坐镇的,乱不了。您刚才看的新城,就是她的手笔,蓝图我那里还有呢,只是稍作修改就能用了,您要不要看看?”
李彦怒道:“什么?!全州庶务jiāo给个女儿盯着?!没乱?!!!!”
丁号陪笑道:“是,是额鹅鹅……啊!”
“怎么可能?”
丁号咽咽口水,怕把老先生气出个好歹来,小心地说:“她能gān呀,又有兵。”
“啥?”
丁号深深地觉得,颜神佑不但坑爹,还坑下属,这尼玛要怎么解释啊?哦哦哦,有了!“归义民风纯那个朴,与山民混居,山民的习夷夷惯,女孩子也可额以管家啊的。”
李彦一甩袖:“你又结巴了!去给我写出来吧,听你说话我快憋死了!”
丁号一溜小跑去写了解释,李彦越看越觉得坑爹。七十四年以来建立的三观,它碎成了渣渣,风一chuī,没了。他有点理解丁号为什么不当他的名士、名师、名家,偏要扎根在这里了?哪怕没有什么建功立业之类的想法,混到现在,看了这么多的怪现象,他也得想留下来:我就看看,你们还能闹哪样?!
眼看着一群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将一片穷乡僻壤给建设出来,确实挺吸引人的。
李彦摸了摸下巴,郁闷地道:“小结巴,你都把我拐来了,我再回去也够恶心的了。算了,留下来吧,看看有没有转机。要是让老夫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回去,仔细我死后跟你爹聊天!”
丁号又搓手了,然后狗头被敲,李彦怒道:“你那是个什么猥琐样儿?!”
丁号P也不敢放一个,讨好地道:“那我奉您老先去歇下了?我这就去告诉刺史娘子?”
李彦冷笑道:“不跟小娘子说啦?”
“她练兵呢。”
李彦:“……”这种卧槽的感觉,真是酸慡得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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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还是比较讲究的,别看颜神佑现在在归义这种风气颇为开放的地方抛头露面的她已经不管了。听说要见名士的时候,她还是让颜神佑老实坐在她的左手边儿上,前面一道帘子,前面坐着个颜渊之带着六郎。
老先生脸色缓了一缓,姜家他知道,果然是诗礼大族。姜氏的行为颇为妥贴,可是他就不明白了,这样的母亲怎么能养出那样的女儿来了呢?
姜氏不知道他的疑问,就算知道了,她也回答不了,因为这也是姜氏自己的疑问。此时姜氏还是十分有礼地问候了李先生一路辛苦,并且称赞了李先生的高义。
姜氏对李先生是满意的,李老先生形象气质十分之好,与楚丰有得一拼,端的是仙风道骨,整一个儿道德天尊。名气又大,又是丁号推荐来的。姜氏还有些忐忑,生怕人家不肯答应。
李先生说了,他主要是来看看故友那个不成器的结巴儿子的。
颜神佑听他这么埋汰丁号,差点没笑场。帘子前的六郎却表现出色,颜渊之都露出惊讶之色了,六郎却一直面瘫着一张小肥脸儿。
丁号悄悄捅了老先生一下,老先生看一看六郎,六郎也看一看他。除了进门儿打招呼,六郎就没再开过口,尽听无聊的成年人寒暄了。
颜渊之道:“久闻先生大名了,也不敢多奢望,要不,您考考我这侄儿?”
老先生一挥手:“不用了,将先前学的都忘了吧。”
颜神佑喷血,与姜氏对望一眼,都犹豫要不要出声儿。只听六郎道:“背得牢,忘不了。”
丁号险些趴地。
六郎用一种“愚蠢的成年人”的眼神看了丁号一眼,认真地对老先生道:“凡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又反复抄录,忘不掉。”
老先生:“……”这家里其实是有三个变态吧?你几岁啊小朋友?这么有定力?
妈蛋!扛上了!被从修炼中拐了出来的老先生在崩坏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决定跟这个小王八蛋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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