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_我想吃肉【完结】(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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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毕,唐、郁二人告辞而去,李彦自屏风后转出,对颜肃之道:“大将军所言甚是!”他的心里,还是将颜神佑看作是颜肃之——颜璋执政过渡期的主政人选的,颜肃之受伤,给他敲了警钟,到颜璋成年之前,昂州还需要再有一个保险,这个人就是颜神佑。反正,颜神佑的军功值刷得够了,声望值也刷够了,刷得再多,他怕有些不好收场。
荆州已平,颜神佑于治平也有些心得手段。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事儿。
颜肃之道:“熬过年罢。”他知道行军打仗,最忌临阵换将。只要前线将领不出错,能不换就不换。换,也要等战局稳了再说。
李彦也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便使一眼色,众人一齐告退,琢磨着给虞堃加料去。
那一厢,颜肃之却亲自去拜望叶琛,请他往颜神佑处一行。
叶琛道:“小娘子行事颇有法度,使君这却又是何意?”
颜肃之道:“我倒是不担心她的本xing,只是,大将军说的也是,她一个小娘子,杀伐之气还是不要太重的好。她的身边,旁人犹可,只是杜黎……命他去阿寿那里,是看中他有城府,纵是绝境,也能出奇计狠策。如今既破阮贼,阿寿独自在外,还是不要染上太多戾气的好。思来想去,唯有托付与先生了。”
叶琛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去便是。”
颜肃之又郑重谢过。
叶琛道:“使君重女,男儿当如何?”
颜肃之道:“他还小,眼前事且熬不过,安敢谈日后?”
叶琛道:“也罢,我即日便动身。”先就近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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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听说郁陶也要去,开心道:“他倒是个好人,只是我有些看他不透。”
唐仪嘲笑道:“朝廷大将军,若是被阿娘看透了,他还领什么兵?阿娘领兵就好啦。”
大长公主没心qíng跟他计较,一摆手:“去去去,将郎中带上了,还有药材!” 大长公主离京的时候,唐仪准备充足,上好的郎中带了四个出来,药材也是尽有的。
当天便动身,卢慎那里,也有医药相随。郁陶久在军中,上好的金创药是不缺的。只是心内颇为不安,想来已过颜家坞堡,颜启也是战阵里拼杀出来的人,金创药也不缺,颜家当不至于克扣这些。还有李今,也少不了这些伤药。这都没能让虞堃好转……
大长公主毕竟体力不行,只有乘车,郁陶等不及,自率马队先行。卢慎也向唐仪母子告辞先行。
见了虞堃,郁陶大惊失色:“怎会这样?”他原想着,虞堃要是保不住了,给他弄几个女人,好歹留个后!看这样儿,别说留后了,就是能不能动,都要打个问号。
郁陶携军医来,揭了覆伤的纱布一看,伤口开始化脓,断臂的qíng况也十分不好。昂州之郎中也跟着摸了一回脉,手下有些颤,头一回摸皇帝呢!
军医看了,借出去开方之机,用郁陶和李今汇报:“凡医药,都得借着人气才能有用。圣上气血不足,再好的药,也难治这样的伤了。”
郁陶道:“怎么说?”
昂州郎中代为解释道:“药医不死病,同样的病,怎么有的能治好,有的治不好呢?若人有活气,药力借生气而行,那便有救了。若生机不足,药力便发挥不出来。您见过给尸体敷药,尸体还能活转的么?圣上这个,底子不壮,伤又重,失血太多,已虚了。”
郁陶道:“还能支持多久?”
军医道:“要是为了到昂州安葬,那尽管走,能支持得到。要是想活得长一点,顶好留下来,慢慢养,或许还有两分生机。”
郁陶道:“那便先停下来罢。”
过不几日,大长公主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姑侄抱头痛哭,大长公主道:“我该带你一道走的呀!”
虞堃哭道:“是儿无能!丢了祖宗基业!”
唐仪尴尬无措,绑走大长公主的人是他,现在他就没有立场说话了。只好清清嗓子,道:“阿娘,还是让郎中看一看圣上。”
郎中把完脉,心里也是咯噔,暗道,不妙!不晓得现在这样,救不活皇帝会不会被杀头?
皇室有许多不讲理的规矩,比如说,帝后这样身份的人,哪怕是病死的、自己作死的,最后一个给他抢救的医生都要倒个小霉。若是上头宽厚还好,略严一严,就是个小命不保。医药不死病,可哪怕是寿数到了,还是有医生跟着倒霉。皇室真可谓天下最不讲理的病患家属了。
出来一说,与军医说的也是参差仿佛,却比军医说话委婉得多,将错处悉推到先前包扎之人、害虞堃受伤之人的身上。说是救治不及时,现在很危险了,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了。
之前是军医又给重新包扎的,最早是李今急救了,现在倒成了他们的错了。李今不与他计较倒还好,军医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抡拳便上,两个郎中打作一团。军医久在军中,是万万斯文不起来的,打得公主府的郎中门牙掉了三颗。
最后在郁陶的gān预下,都记了一个大过。不过却也有了一个公论:不宜挪动了。
卢慎微翘了一下唇角,心道,正好!当下道:“下官这便发急信往昂州,将原本为接圣驾准备的一应物事动来。虽然不好挪动,也不好在此荒蔽之处驻跸太久,还将陛下qiáng起,往湓郡去,那里倒宽敞些。”
于是移往湓郡,而昂州开始往湓郡运送物资。被征调的民伕颇有怨言,原本不用再添这一趟征发的,大冬天的,谁乐意跑呢?昂州本就是朝廷不甚管束之地,朝廷没给这里带来过什么好处,皇帝一来,就这么折腾,真是让人腻味。州府也会搞征发,但是大家乐意,谁叫州府能让大家吃饱穿暖呢?
李彦与丁号抓住时机,便散播了虞氏将亡的谶语。民伕走一路,带着怨气散播了一路,不多时,便传得三州皆闻了。
与此同时,叶琛也日夜兼程,抵达了坞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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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琛到时,颜神佑正在跟人隔空对骂。
对手正是蒋刺史。
蒋刺史与蒋峦虽然是本家,却是话不投机,两人谈崩。蒋峦被蒋刺史“礼送出境”。这个“境”,也不过是扬州城不远而已。蒋刺史如今能掌握之地,不过一郡而已,实在是有些寒酸的。
蒋峦念及同族之qíng,很想挽救他一下,蒋刺史战时不行,太平年月,混个刺史当当,摸摸鱼,还是可以的。如果识时务,早些合作,日后未尝不能重振家业。岂料蒋刺史却钻上了牛角尖。他原就是有些古板的,以为女子当贞静柔顺,不好抛头露面。兼之儿子与韩斗的矛盾,正因一女子而起,便对这些并非名门出身的女子,报以很大的敌意。
颜神佑还四下蹦跶!
女人!非名门!乱蹦跶!
三条全中!
蒋刺史想给她好脸都难了!
蒋刺史艺不高,胆子却大了起来,领头不跟颜神佑合作。蒋氏毕竟名门,蒋峦又是晚辈,隔着几百里,辖制他不得。周围原被蒋峦说服之士绅,见蒋刺史如此,又有些动摇了。
姓氏的威力,不亲临其境之人,实难想像。譬如昔年江家,原是逃亡的,路上还有义军将指挥权双手奉上。蒋峦的第一个任务,真是成也姓氏、败也姓氏。
颜神佑也被蒋刺史搞烦了,她原意怀柔,与士绅联合。现在连士绅都摇摆不定,再让蒋刺史说什么“牝jī司晨”“国之将亡有妖孽”之类,弄得士绅不服,搞不好没跟阮梅开下一局互殴的盘口,自己就得先跟“自己人”gān一仗了。
于是,她也不再忍了。
论武力值,颜神佑甩蒋刺史八条街,论上马杀敌下马治民,甩他十八条街。论起嘴pào……能甩一百八十条街。
别看蒋刺史也是读书人,骂人不吐脏字的本事也有一些。颜神佑却是内外兼修、雅俗共赏,特别针对听众来个量身定做。
蒋刺史说:妇人弄权,天下祸根。女人根本不可信赖。
颜神佑说:丈夫失土,妇人守城。你果然是不要脸了。
蒋刺史说:你抛头露面不遵礼法,真不害臊。
颜神佑说:你抗旨不遵目无君王,是想造反。
蒋刺史说:你恣意忘为,我要参你。
颜神佑说:你失土弃城,我参不死你!
蒋刺史万没想到,以前骂不还口的人,现在居然还口了!她难道不是因为理亏,知道妇人不可乱为,才闭嘴的吗?
显然不是。
颜神佑跟蒋刺史对骂,主要是骂给士绅们听。对人民群众,她有更令人喜闻乐见的艺术表现形式——编儿歌、编话本子,将蒋刺史的儿子给描述成了个huáng世仁,抢了喜儿,激了王大chūn闹革命。
扬州这么多事儿,都是因为他教子不严。这期间,把韩斗也给包装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洗白,倒是将错儿大半推给了蒋刺史。
蒋峦目瞪口呆,颜神佑之凶悍程度,实为他此生之仅见。那个梅园论诗的小娘子呢?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招惹一个技能满级的嘴pào流家庭妇女。
虞堃同学要是能早点上岗,或许qíng况就会有所不同了,可惜……


☆、220·将军下扬州

  颜神佑原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宽待蒋刺史,乃是因为不想留下一个跋扈之名,给她爹惹麻烦——毕竟,皇帝还是虞堃。是以她一路行军,虽然是铁血手段,驻扎下来之后,倒是怀柔了许多。
可蒋刺史非但不领qíng,反而更端起架子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端架子,颜神佑就当他是个用来刷声望的道具了——向天下人展示,看,那个姓蒋的那么没眼色,颜家还待他很宽和。这也是千金买骨的意思了,颜家这里人手依旧不够用,世家里有本事的人也颇有几个的,得吸引,跟阮梅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可蒋刺史不但自己骂,又将已经被蒋峦软磨硬泡拿下的人给搞得动摇了。这就很不美妙了,一个蒋刺史,这么些年了,都不能光复扬州全境,被挤兑得守着个孤城,势力范围不出一郡,委实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周围的人要被他煽动了,那就不好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啊?
内战不好,至少不能先动手。颜神佑拉开控制面版,直接点了“嘴pào”选项。开轰!
蒋峦原以自己被留下来,纵被防范辖制,亦有用武之地。数日以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确实有本事,也确实有用。因为连日游说接洽,他在扬州东部的名气也越发响亮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呀!
自家出了个猪队友,蒋峦真想弄死这个本家!
蒋峦是个聪明人,也很快发现了昂州系的弱点:人少。也就是说,大家出头的机会到了!以前蒋家自然也是一等的门名,但是竞争者多,压力大。不若昂州,竞争压力小,而且还是亲友——蒋廷尉还是姜氏的亲舅舅。哪怕能力不是那么qiáng的,也能捞个不错的职位。
蒋刺史真是在作死!
给脸不要,那就不用再给了,蒋刺史现在所有的面皮都会颜神佑给扯下来踩成了烂泥。日后蒋刺史怕是再难翻身了,纵有人推荐,颜神佑也要将他再拉下来。蒋峦哀叹不已,也只能忍了。再次请命:“莫如下官再往宣谕?”
他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就是虞堃发的诏书了。
没想到颜神佑跟蒋刺史对骂,将人家骂得狗血淋头,说蒋刺史简直是人类之耻,既不能保境安民,也不能教子成材,于公于私,全无一点益处,官bī民反,帮了五逆和阮贼天大的忙……言语之中,颇有一种“要命不要脸,要脸不要命,你还有脸活着么?”的催人去死的气息。
事实上,这话颜神佑也说了出来了,听得蒋峦心惊胆战。城外的京观还没有烂出骨头,蒋刺史就敢这么挑衅,蒋峦真以为他是失心疯了。饶是如此,蒋峦还想再去做最后的努力。哪怕保不下蒋刺史,能让其他的士人认清形势,那也是好的。至少保存了实力了。
没想到颜神佑压根不搭理这茬儿,反对他道:“不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qíng了,眼下是要看看有没有人适合做吴郡守。”
蒋峦:“……”这是当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吗?不过,“那韩斗?”
颜希真撇撇嘴:“他哭着喊着说撑不下去了。”
蒋峦头上冒汗,这是什么形容词呀?这是要派他去八吴郡守吗?虞堃的任命文书,一点花招没耍,也没有搞颜、蒋并立,来个制衡什么的。就是特别心宽地把事儿都jiāo给颜氏姐妹去做了,蒋峦是有个“中书舍人”加“散骑常侍”的名头,却是被派过来帮忙,绝不是让他当太上皇监工的。
如果颜神佑让他去做吴郡守,他其实也是乐意的。那也是给自己搞了个地盘不是?未必是要独立,可是手里有田,心中才能不慌。他是勉qiáng接受了“我的领导是个娘们儿”这个设定,并不代表就这么甘心了。反抗是不太敢的,有机会出走,那也是想试一试的。
岂料颜神佑根本不想让他去做什么吴郡守,只是说:“明日我亲往吴郡去,与韩斗会一会面,看一看他的兵。收缴了吴郡历年之钱粮人口簿册,将还剩下的人口梳理一回。蒋郎可愿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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