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仪抄起老婆,鞋都没穿,就抱着老婆往卧房狂奔。招娣看着颜神佑,还没说话,颜神佑就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盼娣、引弟有我看着呢。”两家关系好,这话她倒也说得。
招娣比她还小些,却也有些风范了,匆匆说一句:“有劳。二娘三娘都听阿颜的话。”便去吩咐寻稳婆去了。
唐仪家里没长辈,颜神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扬声道:“别光寻你阿婆,还有你外婆呢?!”越国长公主也只有一个人,万一一个不在家,唐家指望唐仪处理生产事宜吗?
招娣一拍脑袋,也吩咐了下去。亏得蔡氏平素也算管理有方,虽然有些慌乱,但是招娣的命令还是被执行了下去。
蔡氏的母亲是最先到的,瞄一眼招娣这里,见外孙女儿无恙,就进了产房,又将唐仪给赶了出来。唐仪盼星星盼月亮,没盼到儿子哭,稳婆来了,理都没理他,也一头扎进产房里去了。越国长公主住得最远,当天还进宫跟人赌钱去了,到得最迟。
颜神佑看这qíng况,又很事儿妈地觉得自己还是别走开比较好。呆立片刻,又问招娣:“弓箭、红布准备了吗?”
招娣有些慌,她是见过蔡氏生育的,但是没一次像这一次这样紧张的。反shexing地点点头:“准备了好久了,我叫人去拿。”
大家都心烦意乱的,坐也坐不太稳。颜神佑与姜云要好些,招娣三姐妹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又都很懂事,克制着不往前冲。
过了又不知道多久,里面还是没有消息。颜神佑就直觉得不太对了,这都生到第四个了,还这样难,不对啊!
果然,里面传来的消息,羊水破了,可是……又没动静了,再等一刻,越国大长公主先焦躁了起来:“郎中呢?”
谁家生孩子准备郎中啊!为了蔡氏总生不出来,唐家才临时屯了俩郎中,这会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越国长公主拍板:“让他们搭一搭脉吧。”
搭脉都说,他们弄不了。内里一个年老的郎中道:“王妙手有一手好金针,许能扎好。只是不知道府上……愿不愿意?”原来,医家讲究个望闻问切,这个动针……一般人还是不会接受的。是以老郎中问这娇贵人,能不能同意扎针。
越国长公主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忌讳啊?快去找来!”便催促着去找王妙手。
唐仪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道:“谁知道郎中有什么事儿?找到的好不好使?阿娘,儿求您了,去抓个御医来吧!”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地址,派人去找王妙手了。
世家大族,养部曲养奴婢养厨子养歌伎,很少有养医生的。就算养,也不会专养一个妇科大夫。可有一个地方,它是各科医生都有的。这个地方就是皇宫。
越国长公主一抹脸上的汗:“我这就去!”
去了才被告知,妇科御医因为宫里现在又没人怀孕生孩子,请假回乡去了。越国长公主派人骑马送了消息出来,唐仪气得要命:“他回去就别回来了!”一时请王妙手的人也回来了,道是人被水贵人娘家请去了。
水贵人有三个哥哥,最小的这个这回老婆要生产,条件好了,反而多病多痛,竟是gān脆将郎中给留在家里了。也打扫出一处gān净庭院,为了随叫随叫,就让他住这儿了。
唐仪派人去接,结果没接到。水家这会儿矫qíng上了,要唐仪好歹发个帖子来。
其实满城权贵都不大看得上水家。世家就更不用说了,颜神佑这样半拉的,他们都看不上呢,何况水家?
水家也是为了趁这个时候,拿捏一下,得唐仪一张帖子,他也好下台。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一回,就没这机会好搭话了。妇人生产,没一个时辰以上,生不出来,且不须这般着急。
颜神佑旁听了全过程,快被这家人蠢哭了。卧槽!这种时候你还要帖子?!这种智商,怎么能生出一个在疯魔皇帝的宫里熬出头的闺女来的?!你把郎中送了来,唐仪就算不欠你一份人qíng,至少不会跟你结仇啊!你图的什么啊?
果然,唐仪就怒了!袖子一卷:“送个P的帖子啊?王妙手是他家的狗啊?老子要找王妙手,与水家何gān?老子这会儿哪有心qíng下帖子?!不知道老子的名帖是夫人管的吗?!夫人在里面生孩子呢!MD!我拆了水家去!”尼玛这会儿让他到哪儿找名帖去啊?
屋里蔡氏也叫起痛来,引弟已经将个小拳头塞到嘴巴里,开始默默哭了。
颜神佑问:“就没有旁的妇科郎中了?”
有也来不及再找了啊!你当是妇幼保健站吗?一间医院好多大夫的?这个忙了换那个?cao作规程都差不多的?这种擅长拯救产妇的医生,很少啊!据说金针好的妇科大夫,就这一个。一般都是找稳婆的!现找哪有水家这个方便?跨过一个街区就能直取。
鉴于唐中二帮她家良多,颜神佑袖子一卷,奔出去了。姜云一看,也急忙跟了上来:“你去哪儿?”颜神佑道:“你跟来做什么?我骑你的马,你没得骑的。”
抢了姜云的马,跑回自己家,点齐了兵马,直扑水宅。水宅这地方,她熟啊!
路过正门,门口正在僵持。听水家的仆人说:“我们家三娘也正不适,郎中正在给我们三娘瞧着呢。你们来请人,好歹与我们一张帖子罢?还说诗文礼大家呢,怎地跑到旁人家来,却不投帖?满城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郎中,怎地不早早去请?还偏瞧上了咱家这个?!”
颜神佑心说,你妹!你家这个怎么样我不知道,唐家那个正嚎着呢!一路直扑侧门,侧门没关。她带人冲了进去,府邸格局她知道,虽然前半部分因水家级别不够,作了些调整,后宅还是老模子。
此时宅子住人,正中是长房正主儿,其余兄弟子侄按着左昭右穆来排列,再外围才是仆人房。颜神佑一想便知,这郎中不可能住得远了,应该在水家三与仆人房中间。水家奴婢眼睁睁看着她冲进来,因她衣饰华美,也不大敢冒犯。有大着胆子上来问的,被颜神佑手中长刀一指,何大等人便一拥而上,将人揍飞。
颜神佑道:“捉一个问路。”
何大顺手就揪了一个人来,听颜神佑问:“郎中呢?”
仆役伸手一指,与颜神佑猜的方向相合。一行人顺着走,一路走,一路揍,很快就闻到若有若无一丝味道,一找一个准儿,王妙手已经开完了方子,正百无聊赖在那儿翻晒药材。
好,就是他了!
颜神佑理理衣裳,笑得很有礼貌:“有个病人,还请先生给看一看,母子平安时,必有重谢。”说完,一个眼色,便有两个部曲上来,一左一右,将人架起。颜神佑道:“先生除了金针,还有没有甚么必要用的独家秘方?若是只用笔纸开方子,就不用带了!我们那里尽有的。”
王妙手一头雾头:“这位小娘子,这是……怎么了?哎~那个谁,别拿我的家什!”颜神佑带来的已经蹿他屋里翻出急救箱来了,捧到颜神佑跟前,打开了一看,有金针。那就是他了。
“你只说有没有?!”
郎中在何大的拳头下果断摇头,然后就被架起来,脚不沾地的走了。走到侧门处,颜神佑一惊,正看到她那个一脸受样的五表哥站在一辆眼生的车前等她呢:“你又淘气了,没有车,怎么把人运走?”
郎中:……这是土匪绑票吗?
等水三郎听了奴婢禀报,带了几个qiáng壮家人一路追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堆远去的背景。
郎中就这么被抢了过来,水家还不知道是谁gān的——他们家没人认识颜神佑主仆人等。就连路人,也只知道是抢了人往唐家去的。
蔡氏终于保住了,还生了个大胖儿子。唐仪喜得手舞足蹈,与从宫里过来的越国长公主一起表扬颜神佑:“gān得好!那家一家欠揍的东西!”越国长公主更说:“好孩子,这回多亏你了。老娘必要叫阿水给我个说法儿!”这位女士,一天之内从宫里到唐家跑了两个来回,火气颇盛。差点再跑第三回时,颜神佑抢来了王妙手。
颜神佑嘴角一抽,僵硬地笑道:“呵呵,没什么,我就顺手……”尼玛老子私闯民宅了啊!还从太子他舅舅家抢了人出来!水家不蠢,老子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姜云却在她耳边道:“放心,我用的是这府上的车,”又站直了身子,对唐仪一拱手,“世叔,阿妹不过仗义出手,只是她毕竟是女子,这般行事,传扬出去对她名声有损,还望府上代为保密的好。”
颜神佑硬着脖,抬头看着姜云那张腼腆的脸,一阵胃疼。
唐仪一口答应了:“放心!有事儿让他们找我!”
越国长公主也一撸袖子:“往后的事儿,jiāo给我就行了,你去看你娘子!叫下人都闭嘴,敢说出去我拔了他们的舌头!”
姜云趁机拉着颜神佑告辞了:“府上也忙,我们便不添乱了。”
唐府果然是忙碌的,王妙手正跟着新生儿一起哭:“我这回去了,水家怕要生气呀!”
越国长公主怒道:“没出息的样儿!你们全家都到我府上去!老娘养得起!”
颜神佑听着这话儿,再看看长公主的架式,果断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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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姜家,姜云不敢隐瞒,将事qíng说与姜戎。姜戎听了,指着颜神佑,手指抖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怎么就忘了,这外甥女儿,她是个小变态呀!
蒋氏道:“事急从权,等他们掰扯完,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儿了,大人孩子都危险。只是,这事儿万万要守住了口,不要泄漏出去,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颜神佑道:“我的人,都不多嘴。”
姜云道:“我借了唐家的车去接的人,他们也只有认得出唐家的车。阿妹又不曾在外面抛头露面,谁又能认得出她来?便是水家,他们怕也没这福气再见阿妹的。”
外人好瞒,颜孝之就不能瞒了。
照颜神佑的说法就是:“多有个人来担待,也是好的。”
姜戎道:“不要派人去说,知道得人多,便难保密了。你自己去说,你伯父若要生气,你好好请罪,不行就跑回来,”又将她上下一打量,“告诉他,应该没人会相信,你一个女孩子会这么gān的……”
颜神佑:……
颜孝之没打也没骂,在这件唐、水责任各五的事件中,几乎所有的舆论都是向着唐家的。颜孝之也是如此,让他头疼的只是:“你怎么就不是个小子呢?”
这要是个小郎君,也算是行侠仗义。你一个女孩子,是啦,事急从权,可你不该这么……奇怪呀!
颜孝之决定,火速打包侄女儿回去!
三日之后,颜神佑被颜孝之挟裹着,踏上了返回坞堡的道路。
☆、69·小变态病了
颜孝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教育一个九岁的小变态。
左看,是个正常的小侄女,右看,是个萌萌的小萝莉。萌萝见他看过来,还向他羞涩地一笑,然后微微低了头。仿佛……刚刚被表扬“嗯,这个字写得不错”,然后谦虚地微笑不说话一样,乖萌乖萌的。
是人都会有一点颜控。颜孝之虽然儿女都长得在水平线上比较高的地方,可也架不住颜神佑这货新GET到的卖萌技能。
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颜孝之这算是好的了,君不见姜戎总是不长记xing,老是会忘记外甥女儿不正常?
齐凭见状,哀叹一声,不得不站出来刷一刷存在感,表示,颜神佑如果闲得无聊,路途寂寞,可以背一背范文去。可车上光线不好,颜神佑还不想近视,一路上只好无聊地打开了车窗,就着车窗透过的光线,跟阿琴在那儿翻花绳玩。
颜孝之有时候骑在马上,从她车边经过,透过车窗一看,这明明是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女孩子嘛!感觉像是还能挽救的样子?要不,回去让阿娘挽救她一下?
不不不,阿娘好像也有点……要不还是让弟妹来教导吧。二郎就算了,他自己就不正常。这一刻,颜孝之想得特别深远。颜肃之小时候比好人还像好人,也是这么地文静,可一旦作起夭来,颜孝之想起来就觉得牙疼。
不管了,不管了,就这么把人拖回去吧,反正,颜孝之现在是不想管了的。如果是个侄子,颜孝之现在就能言语敲打两句,可是个侄女儿,颜孝之想了又想,决定识时务一点,先扔下不管。与此同时,他又想起楚丰对颜神佑的评价来了,忽然觉得舅舅真是英明。
在伯父的放纵之下,颜神佑这一路过得十分轻松,把在车上能玩的游戏都玩过了。颜孝之照顾到颜神佑年纪还小,下令队伍行进,每日止行三十里。时已入秋,天气也凉慡,早晚都有些寒意了,每日便只拣最温暖的时候行进。一旦觉得凉了,便就近休息。
这一路走的都是大路,沿途也有些驿站之类,三、五十里便有一个,再远也不过六、七十里。驻扎起来也方便。
一路上,颜孝之只驳回了颜神佑要骑马赶路的请求,其他的都随她去了。便是每日早晚的训练,也忍了。一个正常的伯父,眼看着自己的侄女儿一秒钟变成女匪,说不想收拾这丫头那是假的。但是一看小土匪的手下差不多够了悍匪的级别,而且只肯听小土匪的,颜孝之就把这一点躁意给压了下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家,找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