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_司泽院蓝【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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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赤霄会走火入魔。毕竟天分基础都摆在那里,走歪其实不那么容易。然而,假使对方的原因和他一样,那他所迷惑的一切都突然有了合理解释。

赤霄只针对他一个人刻意保持距离,是因为不想让他发现那种感qíng;赤霄不告诉他是怕影响他,杜绝他重蹈自己走火入魔的覆辙可能;赤霄在华山决战后说给他报仇的公平机会,其实是在暗示自己更愿意死在他剑下……

晏维清收紧双拳,指节泛白,青筋bào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25章

第二天早晨,赤霄醒过来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

边上chuáng铺凉飕飕,他也没听见声响,所以晏维清肯定一夜未归……这是终于发现他自己在做蠢事、现在放弃了吗?

赤霄起身,无视自己心里的某种空落落。他还有九chūn时的记忆,所以他坚决认为那种空落落是九chūn遗留下来的习惯xing依赖,而这种软弱需要彻底抛弃。

可不一会儿,这qíng况就在小二敲门时被打破了。“客官,”他隔着门板说,“这是您要的热水,吃食一会儿就给您送上来。”

赤霄打开房门,对着一盆热水和边上搁着的毛巾,有点发懵。送水还挺正常的,可加上那句“您要的”……店小二搞错了?

事实证明,搞错的是他自己。因为早餐食盒确实跟着到了,却是被晏维清亲自提进门的。“我就知道你这时候醒,”他温和道,颊边显出一个浅浅的笑涡,“洗好了就来吃饭吧。”

——我勒个去啊!

刚听一句话,赤霄的jī皮疙瘩就掉了满地。晏维清这是又转xing了?温柔得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晏维清,你今天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不能说没有警惕。要不是大家都知道晏维清不是那样的人,他真会以为今天上演的是“如何温柔地杀死你”的戏码。

“没怎么回事,”晏维清一边回答,一边往桌上摆盘子,“吃个早饭,别想太多。”

赤霄狐疑地盯了对方一眼。我也不想想太多,但你从言辞到举动都很古怪好吗!

晏维清对这种怀疑视若无睹。“我照着你以前喜欢的口味买了点,”他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变。”

不好意思……赤霄再一次被他从没在剑神身上发现的特质雷得外焦里嫩。这真的是晏维清?真的是剑神?别是哪里来的冒牌货吧?

“你不用那么看,”晏维清发现赤霄根本没往食物上分眼神的意思,只得无奈承认,“是我没错。”

赤霄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拉扯晏维清的鬓角。然而,没有化妆,没有易容,只有剑神疼得有点变形的脸。

“差不多就可以了吧,赤霄!”饶是晏维清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出声抱怨。

被戳穿意图的赤霄面无表qíng。“你今天肯定吃错药了。”下了这个结论,他就想缩回手。然而,没能成功——

晏维清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加重语气:“没有的事。”

肌肤相贴,对方的体温从掌心透进他手背,竟然异常熟悉,连薄茧位置都无一例外……赤霄真不愿意回想这种熟悉的来源。“放开。”见对方没动弹的意思,他冰着脸加上一句:“别bī我动手。”

晏维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好吧,”他gān脆地松开五指,“我可以放,但你要吃饭。”

左手刚刚重获自|由,赤霄就听到这句话,不由更加无语。晏维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哄小孩吗?还是真当他在耍xing子?

所幸,晏维清并没再说什么赤霄认为奇怪的话,除了在他用饭时一直用堪称含qíng脉脉的眼神盯着以外。

不过这事儿显然还没完。见盘子差不多见底之后,晏维清立刻起了新的话头:“我已经雇了船去万州,到码头就能出发。”

虽然赤霄预定的行程确实是沿长江溯流而上,但在硬顶好一阵眼波攻势后,他特别不想遂晏维清的意。“我向南走陆路。”

晏维清毫不意外,见招拆招:“我也雇了车夫。”

赤霄又想瞪眼,但是,当晏维清回过来的目光在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纵容下,只显得他在无理取闹……呃,好像确实有点。

想到这里,赤霄冷静下来。他终于发现,晏维清特别容易把他气昏头。“老实说吧,晏维清,你到底想gān什么?”他略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别绕弯子,我没工夫陪你玩。”

“不,”晏维清回答,从表qíng到语气都绝对诚恳,“我是认真的。”

被那种专注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赤霄忽而感觉头皮一麻。“认真的什么?”

晏维清正襟危坐,显得他确实正经严肃。“上次是我不对,”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你。”

赤霄感觉头皮更麻了。这事儿你就不能不提吗!你就不能当它没发生过吗!“反正我揍回来了。”他不客气道。

然而晏维清竟赞同地点头。“你做得对,是我bī你太紧。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

赤霄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得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推论。“什么意思?”

“这种事qíng应该慢慢来,潜移默化,循序渐进!”晏维清道,一边说,一边继续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赤霄差点没被这结论吓得滑到地上。慢慢来?潜移默化?循序渐进?所以今天的热水和早饭就是这么来的?剑神打算用温柔攻势来化解他的心防?

“别,”他赶忙拒绝,感觉自己快要冒冷汗,“这我消受不起。”

“……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晏维清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眼睑微垂,竟显出了十分的委屈。

赤霄这下真是满心冷汗了。打死他也不信晏维清这么容易受到打击,这显然只是演技;但问题在于,和他飙演技是没前途的!

“你哪里都做得很好,就是找错了人!”他把心一横,gān脆地指明。

有在我身上làng费功夫的时间,你早就能拿下十个八个漂亮姑娘了!快醒醒啊晏大侠,回头是岸!

然而,晏维清只深深注视他,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时间沉默流逝,一弹指、一炷香、一盏茶……赤霄迎着晏维清的双眼,感到熟悉的战栗感袭击了他。

这种战栗和因害怕或者紧张而产生的颤抖不同,更像是无可抑制的兴奋。它带着不可名状的苏麻感,缓慢地沿着脊椎骨一寸一寸爬升,又在到达胸背的一瞬间击中他的四肢百骸,令人不自觉地颤抖。

剑锋出鞘的决然,棋逢对手的快意,又或者是惺惺相惜的欣赏……他分不清其中的界限,正如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界限。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眼里都只有彼此,赤霄没指望晏维清发现不了他的反应。

而晏维清显然也注意到了。因为他终于开了口:“没有错,只有你。”

有三分之一的赤霄想称赞这绝对是一句无往不利的表白,还有三分之一的赤霄正诅咒该死的连他都心动了,最后三分之一的赤霄则掌握了最终话语权:“你昨晚不是冷静去了吗?”冷静的结果就是这个?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是。”晏维清把手一摊,“我认真考虑过了,没有其他答案。”

“你确定?”赤霄微微扬起眉梢。“你的剑怎么办?”

这本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至少在赤霄的设想里是。心无杂念,专注于剑,才能成就绝世的剑法;而心有杂物,不管是人还是什么,都会是成神道路上的阻碍。像是美玉蒙尘,永远都差一点,永远达不到极致。

但晏维清听了,竟然笑出声来:“你就问我这个?”

赤霄蹙起眉,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晏维清才是被公认剑神的那一个,对心境的要求之高更甚于他。

晏维清笑够了,才反问:“那你的剑怎么办?”

赤霄冷哼一声。“连口酒都不沾的人可不是我!”

“那不就行了吗?”晏维清又笑了,“你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赤霄觉得这话一定有逻辑上的问题,但他知道,就算他找出来,晏维清也只会搪塞过去。“你肯定会后悔的……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他说,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然而晏维清轻描淡写地拨了回去。“我会不会后悔这种事,你说的不算,我说了才算。”

赤霄彻底没辙了。

他确实看得出晏维清吃了秤砣铁了心,但同时他还是认为他们俩不合适,从哪方面来说都如此。晏维清大概有句话说对了,剑神不该做的事,他认为晏维清也不该做。在他心里,晏维清和剑神是划等号的,他无法想象晏维清走火入魔的qíng形,原因还是为他。也许这样想实在夸大他自己对晏维清的影响力,但他必须消除任何对晏维清不利的因素,包括——他自己。

……烦死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依赖或者对手之类的玩意儿吧?!

第26章

此时,晏维清已经绕过桌子,紧挨着人坐下。“我想亲你。”他说,语气镇定,目光却灼灼。

这要求是如此石破天惊,以至于正对自己很是烦躁的赤霄也不由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脸呢!你还要脸吗剑神大大!

然而晏维清的下一步举动更加出人意料。“剑在这里。”他把自己的乌剑拍在桌面上,剑柄正朝赤霄,“如果你不愿意让我亲,可以直接用它,我不还手。”

赤霄立马就想起身。“我……”他想说“我才不会为这种事拔剑、你脑筋清楚一点”,但晏维清死死按住了他的手,那些话也像是被按下去了一样。

两双眼睛在极短的距离里对视,呼吸的起伏都扑打在面颊上。鼻间都是晏维清身上带着的极淡药香,赤霄无法控制地回忆起,他曾旁敲侧击地向云长河打听云如练会喜欢谁、又曾因为误以为云如练喜欢的人是晏维清而酸溜溜……

这暗示了什么?

赤霄实在想不下去,gān脆闭上了眼睛。

有一瞬间沉默。晏维清动了下,似乎想拉近他们之间已经所剩无几的距离,最后却是低声笑了。“我刚说过要慢慢来,”他主动起身,“是我食言,抱歉。”

直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响起,赤霄才睁开眼。刚才晏维清用内功震开了细条黑布,现在它们还散乱地垫在乌剑下。他顿了一顿,沉默地把那把剑重新裹好,提上它去渡口。

渡口船只不少,人来人往,但赤霄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晏维清,因为他闭着眼都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你忘了东西。”他说,上船时顺手一抛。

晏维清正立在甲板上,稳稳地接住了乌剑。“你来了。”他没接前头的话,这么说时竟带着点喜色。

赤霄心里还有些沉甸甸,实在没法不怀疑对方在qiáng颜欢笑。然而,就算那是真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呢?所以他只潦糙地点头,然后低头钻进船舱。

剑神出门的排场一向很大,这从晏维清的住宿习惯上就能看出来。这次换了个装扮出门,要求也没低到哪里去——至少他雇的这条船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有。长榻上垫着产自dòng庭的水竹凉席,矮桌上的水果吃食自不必说,那把飞天紫砂壶嘴还在隐约冒着热气。

赤霄粗粗地看过一眼,便拣了一边长榻坐下,开始练功。只不过,他心绪浮动,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入状态。

等再睁眼时,赤霄发现,日头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船只行驶在浩淼的江面上,四周都是哗哗水声,夹杂着艄公伙计整齐一致的划桨呼喝。

“喝茶吗?”晏维清正盘腿坐在另一边长榻上,看模样似乎也刚刚练完。“午饭等下就送来。”

赤霄点点头。“麻烦你了。”

晏维清略诧异地转过头,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吞了回去。等沏好茶,他手腕一振,装着满满茶水的瓷杯就飞到了半空,而且没有一点溢出来的迹象。

赤霄反手稳稳接过,抿了一口。口味清淡,温度正好。“不错。”他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晏维清看着他,脸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喝完我有事和你说。”

“现在就可以说。”赤霄抬眼看过去。

晏维清又看过去一眼,仿佛在确定赤霄的心qíng。“我刚刚在渡口转了一圈,”他开口道,略有沉吟,“据他们说,前些日子,过路的外地人里,武林人士居多,还都是去戎州。渡口如此,车马行也一样。”

“戎州?”赤霄拿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西南半壁古戎州,素有酒都之称。川南形胜,历史悠久。论起戎州地理位置的重要xing,不仅体现在南丝绸之路由此而起,还体现在长江由此而起。

当然,这并不是说长江发源于戎州。只不过,人们惯常把戎州以下的河流称之为长江,而以上的部分则称为金沙江。

白山,就位于金沙江上游。西南之地,人口本就稀少,并无其他大门大派,那些武林人士的目标简直呼之yù出。

“金沙江沿途山峦险峻,水流湍急,想坐船溯流而上是万万不可能的。”赤霄放下茶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些冷笑意味,“若想攻打我教总坛,他们只能先到戎州,再在戎州换乘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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