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_司泽院蓝【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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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这境况显然是出了比预估糟得多的事,赤霄从震惊中回神,迅速地逡巡四周。很快,他就认出了和危寒川夫妇打得难解难分的邱不遇,还有远处正在挥舞旗幡的雷一云以及那个大到完全无法忽略的阵形。

华山和嵩山的掌门突然冒出来也就算了,但是……四方十八道诛魔剑阵?

赤霄眯眼数了数阵中各面人数,很快就推测出正确答案,心下顿时一片明镜般的了然。诛魔剑阵,光听名字,嵩山的野心就呼之yù出;得亏雷一云能遮遮掩掩到现在!

另外,传闻这剑阵有进无出、鬼神辟易,怪不得晏维清长笑。自然是因为对手难寻,有个现成剑阵可破也很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赤霄并不敢掉以轻心。阵中已陷入胶着之态,晏维清略显颓势。他看了看手中乌剑,gān脆地把黑布再裹紧一些,就飞身直扑距离他最近的西面阵旗处。便是不能出鞘,他也有的是法子杀人!

如果一定要把发现赤霄出现的人从早到晚排个序的话,第一个无疑是百里歌。

他一直混迹在正道武林中间,依靠自己对机堂事物的了解躲过箭阵和伏火弹。等两边彻底jiāo上手,他就假心假意地和几个白山教教众对打。因为易容术高明如他,第一眼看到红衣鬼面时就意识到那并不是他们圣主。而就算他不知道剑神和他们圣主一起上了山,可随便想想就可以猜出,这普天之下,除了剑神外,还有谁能模仿剑魔的招数?

想到自己送饭时看到的qíng况,百里歌实在没胆子把晏维清丢在阵中不管。虽说以他的武功要救剑神有点扯淡,但他总比危寒川几个离大阵更近些。而就在边打边接近旗幡时,他远远捕捉到了哨卡方向那个迅疾如鹰的身形,顿时jīng神一振——

圣主终于来了!

再无担忧,百里歌手中长鞭一甩,转身直奔东面阵旗而去。

两个毫堂堂众看着对手忽而毫不犹豫地倒戈,齐刷刷傻了眼。之前磨磨蹭蹭、软软绵绵地打了半天,他们还以为对方正伺机逃走;结果,现在冲去阵旗的步子却挺快……这人难道是他们圣教在正道武林里安cha的细作吗?

如此一来,诛魔剑阵的东西阵旗便同时被袭。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以至于雷一云发现阵形变乱再抬眼时,只看到东面旗幡正剧烈抖动,而西面旗幡已经完全消失、还有一张正朝他这头急遽bī近的熟悉鬼面!

……不对啊,怎么会有两个鬼面人?

雷一云瞬时大吃一惊。他左手把huáng旗塞到身侧另一人手中,右手往腰间一摸,长剑出鞘,跃身而出,迎上来人的方向。“你又是谁?”

赤霄并不怕出声,因为他现在喉咙哑得很,和平时完全两个调。“雷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

听在耳里,雷一云果然挖空脑袋都对不上号。等目光再落到对方手中那把黑布长剑上,他不由更加惊疑不定。“你是……之前青城惹的那个人?”

赤霄对此不置可否。雷一云会知道印无殊的事,更加坐实了嵩山一路监控正道武林的行程,居心叵测不用再提。而此时,两人距离已经急遽缩短到不足一丈。

真正的魔教教主在鬼面下勾出了个无人能见的微笑。“我还赶时间,雷掌门,动手吧!”说着,他划手为劈,手中长剑便直直地朝雷一云脖颈招呼而去。

剑魔这名号积威甚重,就算雷一云是嵩山掌门,心中也不免发憷。他不知道哪个鬼面人才是赤霄,但在两人都戴着鬼面、兵器又都是剑的qíng况下,小心总是更好的。

但刚过两招,他就发现了不对——对方根本没拔剑的意思不说,好似还把剑当刀用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刀,而是没开刃的刀!

“敢用剑鞘和我打的,阁下可是第一个。”雷一云猛地往后仰,堪堪躲过一招钝重剑风,还不忘出言刺探。“要是这么死在我剑下,我都替阁下你冤枉啊!”

赤霄反应平静。剑鞘并没有轻易能置人于死地的尖端和剑刃,打起来确实更费功夫。而他早年练的刀法长久不用,也有些生疏。不过,他的剑法不能用,晏维清的剑法也不能用,只能如此将就了。

“若你有本事,大可试试让我拔剑。”他以冷哼作答,里头的鄙视满得简直能溢出来。

这狂妄得……雷一云面色霎时有些扭曲,手下七十二路嵩山快剑如同疾风bào雨般地递了出去。“那雷某真可要好好讨教讨教了!”

西面阵脚大乱,南面阵脚又不可避免地受到赤霄和雷一云对战的影响,百里歌身上的压力便轻松了两分。等他把东面阵旗砍落,转头看清他们圣主的打法,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留下的举动是对的,便马不停蹄地朝北面阵旗而去。

旗幡倒了两面、还有一面晃动不已,晏维清马上就感到周身原本像cháo水一样源源不绝的凛冽白光失了后劲,不再有压着人喉头的紧迫沉重感。知道来了外援,他凝气于手,一个鹞子翻身,剑尖细细密密地攒刺出去。去势看着十分轻巧,然而每点落下都绽开一朵朱红,鲜艳刺眼。

眨眼之间,血色如红梅般盛开,幻象顿破。晏维清赶紧往四面一望,立时就捕捉到了正和雷一云jiāo手的熟悉身形。

——这人果然不会老实听话!把乌剑当钝刀用,怕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晏维清心中腹诽,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挂了笑意。他收回目光,再看近处神色已显惊慌的嵩山弟子,一声长啸。既然总是有人愿意送死,也罢,就成全他们吧!

一丝红色无声无息地沁入他的眼幕,无人发现。

再来说危寒川这头。虽然他和吴月都觉得新冒出来的人有些束手束脚、难以施展的模样,但想到剑神的身份,也只能表示理解。不管如何,有人帮手总比他们自己打过去快,没法再多挑剔。

可对华山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虽然邱不遇早已亲自下场,但他前一刻就发现,沈不范不知什么时候从混战的人群中消失了。以沈不范的武功,死在他前头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能确定,他的好师弟定然是趁大家乱战成一团时悄悄溜走了。

这绝不是什么君子行径,邱不遇知道,但他只想效仿。

因为他看得出,那个玄青劲装的鬼面人拿了不趁手的武器,进退之间略失锋锐,然而一招一式隐带风雷,显然功力深厚,雷一云败退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那他肯定该为自己考虑后路!

想不如做,邱不遇边战边退。等到自觉退得差不多,他便大吼了一句“大家一起上!”。余下的华山弟子被掌门声音一激,血气上脑,往前冲去,奋力拼杀。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使出轻功,往后急点,一下子就退出了十来丈。

武功稍差的弟子落在后面,见得如此,不由惊呼出声:“掌门!你去哪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转头去看。见得邱不遇身形毫不留恋地飘然而去,傻子也知道他逃了,华山门下顿时阵脚大乱。

见得这一幕,华chūn水、危寒川和吴月虽然惊诧,但也猜得出几分原因。这个全歼敌人的机会自然没人想放过;于是,原本还算对等的qíng势立时大幅倾斜。

而在此时,雷一云已经疲于应对那些既钝且重却bī得人无处可躲的隐形剑锋。他终究还是意识到,鬼面人说的是真的。便是不用刀刃,对方也能置他于死地!

“你和他,到底谁是赤霄?”雷一云忍住满心猫逗耗子的屈rǔ感,嘶声问。“雷某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哦?”赤霄轻飘飘地反问,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恐怕由不得你。”

雷一云也没指望对方配合。“你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不是赤霄。而放眼武林,还有谁的功力能与赤霄一较上下?”

这话摆明了怀疑他是晏维清,赤霄呵呵一笑。“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太多?”雷一云忽而声色俱厉,“那你敢把剑上的黑布摘下来吗?”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有本事,我当然会拔剑。”赤霄对这种激将法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仅如此,他现在还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不用继续和雷一云废话下去。

雷一云也闻到了生死一招的味道。他赤红了眼,双手握剑一劈,直直地砍向赤霄手中黑布裹起的长剑。而赤霄目光一凛,在剑尖只差毫厘时腾身而起,化挥为刺,剑尾重重杵在雷一云颈侧人迎xué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立时迸发而出。雷一云圆睁着眼,脑袋以一种正常人绝不能有的角度软软地垂到另一侧,整个人失去控制地往前扑倒,然后重重落地。

赤霄根本没再看那人一眼。他腾出手来,没两招就利落地取了南面执旗人的xing命。再回首,他满意地发现百里歌也拿下了北面阵旗。所谓的四方十八道诛魔剑阵失去指挥,破掉它只是早晚的事。

这么想着,赤霄便想去助晏维清一臂之力。然而,他所处之地居高临下,一定睛就看见阵中红衣人正大开杀戒。所经之处,只余血海,全然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

赤霄唇边还未显出完全的笑容立刻消失,惊而变色。“晏维清!”

 

第55章

猛地一听剑神大名,周遭一圈人等也纷纷变色。

晏维清号称正道武林第一剑,没一个白山教的人会自作多qíng地把剑神划成自己这边。是敌非友,不管什么时候,来这么个qiáng大的敌人无疑都糟糕透顶。

然而,在场的正道同仁并没感到来了个qiáng力后援。必须得说,他们确实惊喜了一瞬;但在发现青衣人的视线方向后,一个个都吓得脚底打跌——

开玩笑,那红衣人不是剑魔吗?他一现身就救下了三个魔教堂主,到现在已经杀了近百号正道中人,怎么可能是剑神!

话再说回来,如果红衣人真是剑神,那他是怎么拿到剑魔的全套行头的?另外,这个估摸着功力不在其下的青衣人又是谁?

周遭愈发骚|乱,但晏维清毫无所觉。他只感到手中的剑愈来愈顺手,经脉中的内力也愈来愈汹涌。不管是嵩山派弟子还是黑衣人,在现在的他眼里都成了泥水塑成的人偶。只要轻轻一碰,不管是削是挑,那层薄脆的外壳就会立刻分崩离析,里头的血像泥浆崩裂一样轰塌下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晏维清不怎么上心地想,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手下也依旧毫不留qíng。若失控可以让人生出自己是天地间主宰的感觉,那确实令人着迷,以至于他都开始担心——

担心剩下的人还有多少,还够不够他杀!

一声狂啸自胸而发,声遍四野,似乎整座白山都被震得动了一动,远处鸟shòu簌簌惊飞。

这动静太大,就算之前没认出来的危寒川夫妻俩也意识到了不对。

“这……他……”吴月太过震惊,手中闭雁飞抓今日第一次不自觉地停下来。刚才是晏维清帮他们杀了那些个黑衣人?现在又……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

危寒川的金算盘已经没剩几粒珠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正确决定。“看来只有全杀这一条路可走了!”

华chūn水也如此认为。

晏维清假扮他们圣主帮白山教的忙,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绝对是个巨大的人qíng。再加上救治他们圣主在先,他们又欠了一笔。

而以她对他们圣主的了解,赤霄绝对不愿意让晏维清声名有损。虽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总有法子可以补救!

“这些自诩正道的人可不是咱们圣教求着上山来的;两厢争斗,本就是必有一死!”她冷笑道,提枪上前。“圣教必胜!”

“圣教必胜!”

“圣教必胜!”

在这种激昂的口号里,白山教众士气高涨,牢牢地把住了绝对优势。

而在此时,赤霄已经不由分说地冲入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早点阻止晏维清。因为,若他没有听错,对方怕是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了!

剑阵失去引导,本就混乱,自相踩踏的都有。这无疑方便了赤霄,他很快就进到中央阵眼处。现在,他终于看清了红衣鬼面赤剑,也看清了那人所向之处无人能敌,却是一阵心惊ròu跳——

晏维清那双眼竟然全红了!

“停下!”没空多想,赤霄就猛地跃到近处,试图去拦那把已经饮血无数而散发嗜血红光的剑。

晏维清恍若未闻。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刚出现的人戴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具,直接反手一劈——

铮然一声,乌剑上的黑布被剑气所激,无风自动,一下裂成了好几片。

“晏维清!”赤霄现在完全顾不上彻底展现原貌的乌剑,又急急地喊了一声。“停下!再这么下去,你一定会走火入魔!”

就算晏维清现在满心都被杀人的念头塞满了,他也不可抑制地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另外,对方的剑好像也有点眼熟,像是……他的?

又一波内力激dàng,晏维清眼前再次一红。他隐约觉得他刚才想的事qíng很重要,但又记不起来。那点若有似无的熟悉带起了迟疑,而迟疑bī迫得他几乎要发疯——他可以把这个拦路的家伙一并杀了么?

手下再无犹豫,晏维清回剑刺出,剑尖一点寒星直奔赤霄面门。

赤霄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先想到的是,不管在剑门关还是华山绝顶,晏维清都从未对他下此狠手;再接着则是,晏维清现在显然谁也不认识,他怕是得采取一些qiáng硬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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