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_司泽院蓝【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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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会挑早晚。”他重新开口,语气平静。

……啊?

众人赶紧转头,这才注意到,门楼上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人。他剑眉星目,白衣飘飘,乌剑在腰,赫然是剑神无误。

晏维清刚到就看见赤霄一剑解决沈不范,眼眸深深。“你也jīng进了。”他说,听不出里面什么感qíng。

赤霄没对此说什么。他根骨极佳、天资聪颖,从来不是自夸的。“怎么,手痒?”他漫不经心地笑起来,“如果是你的话,再打一场也无妨。”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劲爆,下面的人再次骚动起来。

平常人的打一场就是打一场,然而当双方变成剑神剑魔时,就会变成武林大事。虽说沈不范八成死有余辜,为了他打不值得;但让剑魔轻松自如地来去,正道武林的面子总感觉挂不住。

看热闹不嫌事大,大部分人都感兴趣得很,竖着耳朵等剑神的回答。

晏维清可没那么容易热血上头。他远远凝视着赤霄,好半天才重复:“打一场?”语气依旧没什么感qíng。

赤霄点头,一副“不管是不是心血来cháo、只要我说出口就算”的态度。

见得如此,众人又看回晏维清,更期望他替正道武林挫挫魔教的嚣张气焰了。但斜刺里却突然cha|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此事怕是不妥。”

大伙儿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竟是正好赶到的少林八难大师,不由各个面面相觑——

八难大师的辈分比少林方丈下花大师还高,论起来下花大师可得叫八难大师一声师叔。此次云复端能请到他,不夸张地说,真正是蓬荜生辉。

赤霄略一错眼,觉得下花再老一些大概就是八难这模样;若是论起心里怎么想,这师侄俩大概也是一致的。半路里杀出个最不喜欢、态度却不可忽略的程咬金,他顿时兴味索然,连辩论的心都生不起来。

“那就算了。”

他随意道,转身就想走,晏维清的声音却立刻跟了上来——

“且慢。”

赤霄脚下顿了一顿。“怎么?”他回头望去,见得对方身形依旧纹丝不动。相距虽远,但那目光却有若实质。

“日子地点,我定。”晏维清一字一句道,绝对清晰,绝对不可错辩。

这无疑是变相同意,在场诸人顿时就爆了。

赤霄就在这种嘈杂的声làng里点了点头。“一人定一半,很公平。”他撂下这三个字,再也没多看一眼,身形即刻隐没在密林里。

跑得追都来不及,素喜和尚忧心忡忡:“师叔祖,这……”

八难大师却没什么意外神色。“无妨。”他低声道,素喜和尚要凑过去才能听见,“回少林,再请他过来。”

——赤霄怎么可能来?

素喜和尚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然而师叔祖已经发话,方丈想必也不会有意见。“是。”他只得恭敬地应了下来。

第66章

开头是赤霄想杀了沈不范,中间爆出嵩山和华山做的龌龊事,最后演变成剑神剑魔即将再战……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当知道来龙去脉后,晏茂天差点要吐出一口血。 嵩山华山骨子里烂了也就烂了,但为什么要牵扯到他儿子?他当然对自家儿子有信心,但剑魔绝对不是吃素的;真打起来刀剑无眼、瞬息万变,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办?

“晏施主,此事可还有回旋余地?”

八难大师这么问的时候,厅中除了黑着一张脸的晏茂天外,就只有晏维清和武当元光道长。

晏维清毫不意外地摇头。

但其实他不摇头大家也知道,不管是剑神剑魔,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断然不会轻易许诺,也断然不会轻易食言。

晏茂天眼里本有点希冀,这下也全灭了。“维清……”他开口道,却不知自己后面该说什么。

晏维清从小认定的事八头牛拉不回来——比如说执意不入武当,比如说孤身离开中原——谁的劝阻都没用!

所以最后,他还是没说出来,只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头撇到一边。

而元光道长只是抿唇不语。同元一道长一样,他也是乾元子的弟子;而晏维清和武当有些渊源,他其实了解这位剑神的脾xing。坚韧自不用说,都快有些不近人qíng了;以前好歹勉qiáng做出个温和模样,现今又似乎倒回了少年时候。

几个人都不吭声,八难大师眉头微微一蹙。“今日所闻去年之事,道长认为可信与否?”他竟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敢信,又不能不信。”元光道长一提到这个就颇为心痛,“嵩山华山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哪!”

八难大师点了点头。“正道魔教恩怨复杂,很难算得清楚。但今日之事一出,却是给正道诸君面上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是魔教确实歼了大多数,咱们自诩武林正道却出了这等腌臜之事,怕是有一段时间没脸对上魔教了。”

元光道长面色也严肃起来。“大师说得极是。”正道武林的脸都被那几个败类丢光了!

“真要说起来,江湖恩怨,生死常事。”八难大师又道,“雷一云使了个大诈;相比之下,赤霄今日所言可真是光明磊落得多。”

元光道长又点头。他不蠢,此时已经隐约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白山教人多势众、行事诡秘,中原诸人殊无了解,便一水儿把魔教叫开了。而虽然顶着魔教教主和剑魔的可怖名头,但赤霄本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杀的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确实和魔头的外号相距甚远。

他御己甚严,御下也有方。白山教一日在他手里,就一日不会变成真正的魔教,对正道武林而言是莫大的好处。

故而八难大师不看好剑神剑魔再战。高手过招,自然是拼尽全力、非死即伤。伤也就罢了;若是有个死,不管是谁,都无疑意味着又结下个新梁子,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大师说得极是。”元光道长最后道,忍不住瞥一眼晏维清,“剑魔虽为剑魔,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极为妥当,只是众人蔽眼不识。”

这话晏维清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同。他相信,若是把他俩的事qíng捅出去,少林和武当绝对都支持赤霄的处理方式,而不是他的。因为,不能说他视可能的武林动dàng为无物,可他确实有别的考虑。

“听大师和道长的意思,赤霄绝大部分都极为妥当,那不妥当的部分是什么?”晏茂天忍不住问。但一等问出口,他就自己回过味来——

明摆着的,就是今日说的那句“打一场也无妨”!

八难大师也打量了依旧八风不动的晏维清一眼,心想赤霄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主动提出再战——莫非还是因为棋逢对手的激动?见得晏维清武功大成,赤霄便实在忍不住技痒?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从一开始就一声不吭的晏维清总算开了尊口。“我有些事qíng要准备,”他转向晏茂天,“父亲,劳烦您替我向云叔辞行。”再朝其他两人略一拱手,人就迅疾地从半敞的窗口掠出去了。

走得和刚才赤霄一样利落,三人不免面面相觑。

“大师,现在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想?”晏茂天实在不想看儿子和剑魔生死对决。

元光道长也点头。“虽然这本不该咱们管,但不管谁胜谁败,对武林而言都不是好事,总不能坐视不理。”

八难大师垂着眼,垂落下来的长长白眉仿佛都静止了。“和老衲之前想的一样,解铃还须系铃人。”

晏茂天和元光道长不免jiāo换了一个略带忧虑的眼色。难道他们能劝服赤霄收回成命吗?

剑神剑魔再战是绝对意料之外的事,炸锅的当然不止武林正道。

“圣主!”作为音堂堂主,百里歌是头一个接到消息并赶到赤霄身边的。“此事……不太妥当吧?”

赤霄完全没当一回事。“不用担心,虽然日子和地点都是晏维清定,但他不会借机占便宜的。”

百里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的重点是日子和地点、亦或者剑神的人品吗?“圣主,您到底为何要和晏维清比剑?”

“突然想到而已。”赤霄随口答。见百里歌又想说什么的模样,他接着加了一句:“若还是觉得不妥,你也不必说了,老让我想到那些个老秃驴。”

百里歌这回难得和所谓的“那些秃驴”站同一阵线。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堂主都知道,赤霄把玄冰雪种赠予晏维清;晏维清果然武功大成,那对他们圣主来说不是极其不利吗?

“圣主……”

他还想再劝,但赤霄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这消息是不是已经往总坛发过去了?”

“……是。”

“那不就得了?”赤霄道,一副很是无奈的语调,“看在你会有很多同盟的面子上,现在就暂且先让我清净一阵子吧。”

……所以您知道我们必定会反对还这么做?

百里歌难得觉得脸都要扭曲了。今日之事,明明杀了沈不范就好,怎么没两句就变成了生死对决呢?

但光靠他一个人的嘴皮子显然没用,百里歌打算等总坛回信后再好好劝说他们教主。但在他离开之前,一只白眉雀鹰像利剑一样倏地落下,牢牢抓紧了他的皮质护肩。

百里歌有点懵。白眉雀鹰通常用于总坛与分堂的通信以及特别重要的消息,可总坛回信不可能这么快到……那就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赤霄很有耐心地看他拆开竹筒,再看他面上表qíng走马灯一样转了一遍,难得好奇。“怎么?”

“圣主,”百里歌用他最gān巴巴的语气回答,同时双手递上那张薄薄的纸笺,“北少林请您到寺中一叙。”

第67章

少林和武当并列正道武林泰斗,白山教却是正道武林公认的魔教,这么一个请,免不了让人怀疑这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圣主,我们还是陪您一起上去吧?”到达少室山五rǔ峰脚下时,宫鸳鸯瞧着远处陡峭山壁上的铁钩铜环,忍不住道:“少林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这话说得不动听也不准确,但百里歌十分赞同。“是啊,圣主。咱们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就算是少林,也不能得寸进尺地叫您单刀赴会啊!”

危寒川立在两人之中,闻言回头看了看他们带上来的东西——和两人的紧张语气相反,二十来口黒木棺材整整齐齐地列在那里,说他们不是踢馆的都没人信。

“你们以为他们能对我做什么?”赤霄一声轻笑。他背着手站在最前,望着斜上方隐约可见的朱红山门,面具遮盖了表qíng。“不管是少林还是武当,不管是华山还是峨眉?”

宫鸳鸯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了一些扑簌簌的、脚尖踏在叶面上的声音。她即刻身躯绷紧,一只手缓缓摸上腰间七弦琴。危寒川和百里歌对了个眼色,也暗自防备起来。

“贵客远道而来,老衲欢迎还来不及。”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身金红袈裟很快也现在白山教众人的视野里。“——又怎么会对教主无礼呢?”

是少林方丈下花大师。他的轻功无声无息,身后还跟着素乐和素喜和尚。除此之外,元一道长、元光道长、关不尽、青灭师太竟然也都在。后两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因为猜到那些棺材里有谁,还是因为没想到赤霄光听风声就把他们认出来了,亦或者两者皆有。

“方丈大师客气了。”赤霄在面具底下毫无感qíng地勾了勾嘴角。“想要这么一张请帖真是难如登天,不管是谁,都不会想错过。”

这冷冰冰的调子,哪里像期待了啊?

诸位武林正道同仁不约而同地腹诽了一句。

赤霄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既然诸位都在,正好可以验验货。”他抬起手,原本立在棺材边上的白山教众就齐刷刷地卸了棺材盖,木盖滑到地上时发出整齐划一的沉闷声响,烟尘四散。

便是气度涵养极好的下花大师,唇边也不由抽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也认为死者为大,可白山教众人从言语到举动都明显没有一丝敬意。但这本就不gān白山教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已经死了的沈不范。

“有劳教主。”他叹气道,又转向其他几人,“诸位走近看看罢。”

事关己派,关不尽和青灭师太早就忍不住,闻言立刻上前。少林武当权作公证,紧跟在后。

棺材里的当然是尸体。其中最显眼的有三具,就是邱不遇、丁子何以及青缺师太。不管致命伤在哪里,他们都有些共同的特点——面皮冷白、嘴唇乌青、身躯僵硬,一看就是死得久了,却一点腐烂迹象也无。显然,尸体嘴中都含了白山冰魄,和赤霄说过的话完全对得上。

武当本就用剑,对剑伤再熟悉不过。此时,元一道长挨个儿看过三人,心里立刻就有了底。“他们死在了同一个人手里。”他低声道。

听他这么说,又接到师父的目光,素喜和尚便把手中一直平举的长剑递过去。元一道长拔|出来,用剑刃和伤口两相比对,再想了想华山剑法,什么也没说,只长长叹了口气。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凶手生怕有人泄密,杀人灭口只信自己。而对着二十来个同样死法的人,又有凶器可供验证;凶手是谁,简直呼之y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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