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归来_蜀客【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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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初独立于竹林的yīn影里,看不清脸色,扣住竹gān的手指越来越紧。
兄妹qíng深啊……
她也有哥哥,朝中声名远扬的玉面小将军,比秦川琉林优秀百倍不止,在她心中,他是战无不胜的存在,是最护她最疼她的兄长,她想什么要什么,他都能为她办到,出嫁那日,他亲手为她戴上花簪,戴上最华美的火花冠,吉时到,他还迟迟舍不得放她走。
是她,让他为云泽家征战沙场,是她,为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害死了他。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她亲手为他披上银色战袍,萧齐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拥住了她。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萧齐那番举动的含义。
部下拼死抢回那冰冷残破的尸身,她抱着他昏死过去,葬送了越家,葬送了自己,半只脚踏在死亡线上,她拼命挣扎着活回来,得到的理由竟是“jian细换信”,jian细,多好的借口!
“兄长的忌日要到了。”冷不防身旁有声音响起。
真正的皇者,单是那目光落在身上,就有种如负千斤的压迫感,雁初自回忆中惊醒,禁不住退开两步,愕然。
“西聆君?”
枯huáng竹叶纷纷落下,浅蓝的衣袍在秋风里起伏,俨然成了这萧瑟秋景中最美丽的一抹明净。
偏巧雁初今日也穿了身浅蓝色衣裳,乍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袖口和下摆处多了两三道细细的水纹。
他看着她点头:“嗯,这件衣裳不错。”
雁初尴尬了,如今她总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暧昧,在有了那样的关系之后,再次面对他,她不能不紧张在意,甚至有种羞耻感,不愿回想那场□luǒ的jiāo易,更想不到他会主动找来。
“图可有看不懂的?”
从提出要那张图开始,雁初就担心他会怀疑,惟有保持镇定,恭恭敬敬地曲膝作礼:“都看明白了,多谢西聆君。”
西聆君道:“别打焰邪元君的主意。”
听到警告,雁初反而松了口气:“我明白。”上次不慎让使者看到与萧炎亲密,她就一直在担心,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喜欢占有过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密。
西聆君点头,收回视线道:“走吧。”
雁初迟疑了下,试探xing地问:“听元君说,西聆君与他的jiāo易只是一年?”
“嗯,是一年。”
他与萧炎的jiāo易是一年,那就是说,一年后萧炎本来就不用再受他的限制,她却为此白白地送上门去与他做了场“jiāo易”,再想到他故意不说,要了她的身体,雁初只觉有苦说不出。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承认了这种丢身份的事,而且毫无愧色。
后园乃女眷出入之地,雁初谨慎地带路,尽量避开人顺小路往枫园走,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偶尔有侍者丫鬟过来,还未看清两人就全倒了下去,他负手徐徐而行,如入无人之境。
这算是公然带着jian夫在“丈夫”的后园行走?雁初有种报复的快意,很想笑出来。
进园门,整片枫林映入眼帘,由于焰国气候偏暖的缘故,叶片仍多呈绿色,西聆君见状顿了下脚步,眼神难得柔和几分。
“寻常品种,不及枫陵的红叶。”雁初客气地解释。
她继续引着他游览,最后走进亭子歇息。
小小木亭已有些年月,所幸木质极好,久经风chuī雨淋也未损坏半点,自打她住进枫园,丫鬟们勤来打扫,桌凳东西都很gān净。
可巧亭中桌面别出心裁地嵌了副木制棋盘,本是用作摆设的,还算jīng致。
雁初心念微动,提议道:“久闻西聆君善弈之名,可巧雁初也略知一二,如今斗胆作陪,与西聆君下一盘棋如何?”
西聆君侧脸看她,重复:“略知一二?”
不待雁初说话,他便轻拂广袖,棋盘上立时多出黑白两个棋钵,其中盛着两色棋子。
雁初不动声色地走到黑钵那方坐下,道了声“请”,然后就往盘中落了一子。
西聆君欣然坐定,也自白钵中拈出一子落下。
两人均不多言,只消片刻工夫,盘中就有了数十粒子。雁初速度极快,落子有声,几乎是不假思索,反观西聆君,面容沉静,每行一步都要沉思片刻,颇有些慎重。
雁初暗暗发笑,其实她哪里学过什么棋,不过看父兄下过而已,真真切切只到“略知一二”的地步,原是恼他轻rǔ欺骗,又不敢对他发作,所以借此机会作弄他出气,他果然认真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分,盘中局势渐渐明晰,却与预料中完全不同。
任谁也看得出来,她的赢面极大,先前随手而落的那些子居然都奇迹般活了!
本无心求胜,偏偏有了胜的可能,雁初神色逐渐转为凝重,落子越来越慢,绞尽脑汁寻思对策,一时如在梦中,全然忘我。约摸一个多时辰过去,直到黑子占据大半江山,她终于忍不住得意忘形,下意识抬起脸想看对方反应,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不知不觉,竟被他引入了局中!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势头,不仅仅是他故意相让的结果,能在棋道上胜过他是多令人振奋的事,他分明已将她的心思算计好了,一步步加以诱导,方才铺成这等局面。
发现真相,雁初更加懊恼,偏自己起心作弄在先,发作不得,她赌气将棋子丢回钵中,看着棋盘道:“这便是尊驾的棋技?”
西聆君道:“棋技如何?”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盘中局势竟立即大变。
原来他早已取胜,她的费心布局则变作了笑话一场。
雁初盯着那粒棋子看了许久,才又抬眼看他,缓缓道:“如此戏弄于我,西聆君不甚厚道。”
“你根本不会,”西聆君推开棋钵,身体略后仰,“你以为我在赢你?”
雁初愣住。
“与别人,我自是求胜,与你,我是求输,”西聆君轻抚广袖,“每落一子都要思量,如何才能让你走上活路,亦有无穷乐趣。”
雁初哑口无言。
“求输都不能,”西聆君站起来,微倾上身俯视她,“还略知一二,没半点长进。”
俊脸上表qíng没多少变化,声音里却含了一丝嘲笑,无端生出三分亲密,雁初只觉心头如同响过一道惊雷,恍惚中,这个语气似曾相识。
“几时让我输一场,就是你长进了。”
……
棋一局,梦一场,醒来四周惟剩风chuī枫叶声,空空的不见了人影,桌上残局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非墨、断桥不是桥 的长评:)刚来了客,发迟了点,抱歉:)从编辑处得到消息,《第一夫君》出版时不会改名,很高兴,不过稿子目前还在出版社审,估计离上市还有段时间,过几天我会将修改后的终极版前半部分放上来让大家看,《小凰不是仙》得到确切消息,9月底上市


议婚

  昏倒的侍者丫鬟们早就醒了,照常往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因此萧齐回府并未察觉,至第二日清早,宫里忽然来了两名侍者,带焰皇口谕,传萧齐与夫人进宫赴宴,雁初听到消息微微笑了。
定王妃在别人眼里是死了,在萧齐心里却没有,这种场合他当然不会只带琉羽去。
天凉,酒宴设在御花园中的小阁内,不出所料,座中大半是皇族子弟,除了萧齐,就只有两名无关紧要的外姓臣子作陪,似皇族家宴而非家宴,礼数也不如平日严格,女眷们在里间,隔着镂空的雕花格子,彼此动静都看得清楚。
萧齐察觉异常,虽有疑惑,倒也不动声色入座了,里间琉羽十分不安,与雁初拜过皇后,再与众王妃夫人见礼,这才落座。
焰皇道:“此非家宴,今日定王无须拘礼,朕不过与你们说说话。”
皇后道:“陛下此言差矣,来日方长,一家人也是有可能的。”
焰皇笑称是:“朕自罚一杯。”
察觉他二人话中有话,萧齐看向里间,雁初仿佛没听见,低头摆弄酒杯,琉羽则面露惊疑之色。
好在焰皇没有继续这话题,酒宴照常进行,众人举杯陪笑。
酒过数巡,安王忽然道:“定王救了平阳郡主,老王叔还不谢他酒!”
众人听出蹊跷,都看钱王。
这钱王乃是先帝的异母兄弟,与先帝感qíng极好,此刻听得安王取笑,他连忙解释道:“前日小女落水,幸遇定王搭救,原该登门道谢的。”
萧齐早已查得平阳郡主身分,道:“举手之劳,王爷无须多礼。”
安王喝得醺醺然,闻言笑道:“定王一向艳福不浅,据说已故王妃极貌美,夫人也是美人,如今又英雄救美,叫我等好生羡慕。”
众王哄笑:“安王所言极是。”
“王弟倒提醒朕了,”焰皇也来了兴致,搁下酒杯道,“这些年定王为朕分忧,疏于家事,至今尚无子嗣,朕一直在担忧,此番倒像是天赐良缘与定王,众位卿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依稀猜出他今日设宴的目的,纷纷附和,顿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三个人身上。雁初规规矩矩地坐着,神qíng平静,琉羽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指关节发白。
终于,萧齐开口道:“众位说笑了,萧齐曾立誓只娶一个,如今为后嗣着想才……此生绝不会再娶再纳了。”
话题刚起就被这句话轻轻掐断,拒绝得彻底,场面顿时有点僵。
焰皇若无其事道:“既已破誓,也不在这一个两个,定王为后嗣着想,王妃泉下有知,应能谅解,何况……”他瞟了眼雁初,没有继续往下说。
钱王的脸色便不太好了,萧齐入宫索要舞姬之事人人尽知,这关头他突然拒不再纳,岂不是说堂堂平阳郡主连一个舞姬也不如?
萧齐立即起身道:“臣断不敢有此意。”
“男人岂有只娶一个的,”焰皇打断他,意味深长道,“定王为王妃立誓,王妃已故,夫人无出,定王再这样恐会惹人非议,也有损夫人贤惠之名,夫人说是不是?”
琉羽咬唇望着萧齐,迟迟不答。
此刻若回答是,焰皇定然就顺水推舟赐婚了,她固然想要贤名,但之前不过是做做样子,又怎会真的愿意让萧齐纳其他女人?何况平阳郡主出身王族,就算同做侧妃,也绝不是她能比的。
众人见状顿时明了,都不再说什么,不少人已露出嘲讽之色,都说定王这位夫人如何贤惠,原来也是个善妒的。
皇后打圆场:“陛下明知故问,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岂会嫉妒,自然是高兴的。”
焰皇若有所思,转问雁初:“雁初姑娘的意思?”
雁初不慌不忙地起身道:“回陛下,雁初身份低微,不敢多言,只知陛下做主的事定然好,别人求都求不来,是定王的荣耀。”
萧齐盯着她,神色黯淡。
众人先前都听说了不少传言,知道萧齐十分宠她,原以为她是第一个不高兴的,想不到此刻会说出这番话,众人大感意外,纷纷猜测她这番大方是真是假,再反观对面的琉羽,不由都暗暗叹息,看来传言毕竟当不得真。
南王忽然轻笑了声。
周围本就安静,这声笑显得分外清晰,雁初透过雕花格子听见,忍不住问道:“殿下笑什么?”
南王含笑端起酒杯,不答。
焰皇也问:“王弟何故发笑?”
南王这才开口道:“回皇兄,臣弟只是想不到雁初姑娘竟这般贤惠,故而发笑。”
雁初亦不客气:“惭愧,让殿下失望了。”
他两人明里是讽刺对方,在有心人眼里反成了暧昧,众人都拿眼睛看萧齐。
萧齐朝上作礼:“陛下美意,臣感激不尽,只是听说平阳郡主美而慧,如何肯委屈做侧妃?或需再斟酌。”
焰皇点头,朝钱王笑道:“也罢,朕一时起意,倒忘记你家丫头的脾气,做侧妃是有些委屈她,王叔莫怪。”
原是听说萧齐救平阳郡主之事,焰皇才打起这个主意,平阳郡主是王族女,真嫁过去,地位绝不能低于琉羽,至少也要封侧妃,若她在琉羽之前先有了子嗣,萧齐手上兵权所构成的威胁就会小许多。但如今萧齐拒绝之意明显,问郡主不过是托词,qiáng迫他亦无好处,毕竟目前的局面两个人必须联手,何况南王在场,不能让他看出君臣离心。
焰皇沉吟道:“照定王的意思,若平阳郡主愿意……”
萧齐道:“但凭陛下作主。”
事qíng既说定,焰皇便不再提,君臣照常饮酒作乐,一时宴散,众王各自出宫回府。
宫门处停着马车,南王缓步迈上脚踏,回身朝雁初点了点头。
雁初方才展颜笑了。
萧齐扶琉羽上了马车,待要过来,却被琉羽紧紧拉住,众目睽睽之下恐她当场闹起来,他只得跟着进了车里。
不出意料,琉羽回到府中就丢开萧齐,扶着丫鬟含泪往后园去了,雁初装作没留意,摇着团扇慢悠悠地走进枫园。
看吧,当初所求不过一席之地,多么可怜的女人!然而一旦有机会,她就想把这一席之地再变大点了。印象中的女人越柔弱,此刻形成的反差就显得越大,萧齐,你会不会感到惊讶?再让她多闹几场,你的耐心够用么?
放眼四周,冷冷清清,当成功无人分享,一个人也是得意不起来的。
雁初正拿扇子扇枝头枫叶作耍,忽有一串珍珠垂落眼前,粒粒圆而大,色泽温润美丽极罕见,堪称价值连城。
“你几时回来的?”乍见他,雁初真生出几分喜悦,继而又自嘲,“我身边竟只剩你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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