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归来_蜀客【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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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间,那手自然而然地翻转,反将她的手握住。雁初抬眼看,却见他倚着车壁,仍是副沉睡的模样,柔和的珠光自头顶洒下,侧脸线条冷峻。
两个人之间并不陌生,甚至还做过更亲密的事,但那时清楚地知道是jiāo易,与当前全然不同,这种感觉太危险,令人甘愿付出信任,就如同当初相信萧齐,代价令她承受不起。
雁初试着想要挣脱掌握,那手仍是纹丝不动。
“快下雨了,旧伤可疼痛?”
雁初愣了下,低头答道:“还好。”
一路疲乏,风火泽内不停歇地寻了好几日,还受了场惊吓,如今又为她身上的火毒担忧,雁初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稍有松懈,她终于支撑不住,随着马车摇晃沉沉睡过去了。
睡梦中,漫山枫叶红,红叶间,那人渐渐行远,淡蓝色的袍袖即将隐没。
而她,正踉跄着奋力追赶着那个背影。
毫无来由的qíng感,说不清是恐慌,伤心,还是绝望,如同汹涌的làngcháo,将她的心一点点地溺亡。
“为什么?”
“离开越家,否则不相见。”
远处枫叶下,一名女子正在等待,他径直走过去,没有回头。
与当初亲眼见萧齐选择救琉羽不同,心被撕裂般的痛,仿佛即将失去一切,她踉跄着停住了脚步,眼睁睁地望着二人远去。
“你站住,不然我定会杀了她!”
“凤歧!”
雁初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柔和的黑眸。
衣带松开,蓝袍半敞,露出雪白的里衣,怀抱飞散暗香,舒适得令人不想离开。原来不知何时她整个人都已睡在了他怀里,头正枕着他的手臂,双手竟还紧紧扯着他的前襟,姿势极其亲密。
他也没有恼,就这么抱着她,任由她乱动。
“做梦了。”也许是看错,那薄唇轻轻地弯了下。
额间满是汗意,气息犹有些不稳,雁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方才的梦,慌忙起身从他怀里离开,掀起窗帘子一看,才发现自己睡了很久,外面天色渐暗,层云暗卷,西风chuī动窗前帘子,重重寒意直往车内钻。
梦来得奇怪,梦中叫出的名字更不可思议,更不知道有没有说梦话,雁初踌躇着朝他看去,见他神qíng一如往常那般幽深莫测,也不动手整理,就那么衣衫不整地坐着,使得车内气氛格外暧昧。
雁初讷讷地道:“我……睡相不太好,多有冒犯。”
西聆君道:“我知晓。”
他貌似随意地答了这么一句,雁初便想到了两次jiāo易时那些旖旎qíng景,越发尴尬起来,起身打开车门:“停车吧,我去弄点吃的。”
西聆君没有阻拦:“你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
“白鸷原。”
“怎会到白鸷原?”雁初失声。
西聆君道:“我方才去寻了几样药。”
雁初喜道:“火毒有解了?”
西聆君道:“不能解火毒,但可以抑制你身上的寒毒。”
雁初脸一沉:“西聆君身中火毒,惦记这些不打紧的小事实为不智!”
面对她的冒犯,西聆君没有生气,随手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雁初迟疑着接过打开看,只见里面盛着半盒苏饼,散发着熟悉的、幽幽的甜香。
“桃花苏?”雁初惊讶,他如何知道自己喜欢吃桃花苏?
西聆君拈了块苏饼喂到她唇边。
雁初侧脸:“我不饿。”
他低头轻轻咳嗽。
车厢内有热意弥散,雁初发现异常,再也顾不得什么,忙去拭他的额头:“你怎样了?”
冷不防一块苏饼喂入口中。
“你看,你在意我。”他颇为满意。纵然忘记前事,她在睡梦中叫的仍是他的名字,她恨他,激怒他,报复他,也永远忘不了他。
雁初顿觉羞恼万分,yù吐出那饼,却被他qiáng硬地握着下巴不放。
“在意我,很好。”话中有温柔沉淀。
望着那双眼睛,雁初渐渐地停止挣扎,不由自主地轻轻咬下,只觉那苏松脆无比,甜香随舌尖丝丝沁入心里,苦涩与委屈似乎也变淡了许多。
他放开她:“只能在意我,你且记牢了。”
难得流露温柔,不到两句话就变成了警告,习惯掌控的人,温柔从来都不适合他。
雁初禁不住低笑。
美目绽放光彩,西聆君心头亦是一动,慢慢地朝她俯下脸,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了。
“车上何人,做什么的!”
“出来出来!”
外面传来呵斥声,有人用兵器敲打着车壁。
关口盘查?雁初十分意外,车上明明挂着永恒之间的标志,这些守兵莫非看不见,居然敢拦驾?
西聆君神色不改,抬手掀起半边车帘。
借着他身体遮挡,雁初凝神往外看,只见拦驾的是一名牧风国守将,穿着牧风国特制的盔甲,满脸傲气之色,对永恒之间竟不甚恭敬。
“车上何人?”
“永恒之主。”
听到车中这声音,看清车中人的模样,众守卫立时噤声。那守将也愣了下,气势不觉矮了几分:“将军有令,任何过往行人都要搜查,永恒之间也不例外……”猛然间瞥见那黑眸中闪过的一抹厉色,他不由得后退两步,半晌才讷讷地道,“不想……是西聆君驾到,冒犯之处,望西聆君……莫要见怪。”
将军之令?雁初猜着了缘故,先前扶帘婉玉为了陷害自己,借永恒之间的名义取牧风国将军府印信,将军府曾派人责问,西聆君处置了扶帘婉玉的两个丫头,看来将军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因此对待永恒之间也不那么客气了,毕竟永恒之间再厉害也不能cha手外事,只是个道门而已,不足为惧。
明白之后,雁初留神看向西聆君。
大名鼎鼎的帝王放弃了无上的权力,在权者眼中就不再那么可怕了,如今遭到牧风国将军府公然挑衅,此事传开,对永恒之间的地位定有不小的影响。
西聆君打量那守将几眼,微微笑了:“既看过,是否可以放行了?”
不知为何,雁初竟有点心惊。
印象中他很少笑,更无笑得这么温和的时候,说是怒极而笑吧,又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意思,莫非他果真淡泊了这些,不介意了?
那守将闻言松了口气,哪敢继续为难,忙道:“自然,西聆君请。”
他挥手示意部下让开路,马车便缓缓驰过关口,继续前行。
西聆君放下车帘,神qíng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路上西聆君并无异常,丝毫看不出中火毒的迹象,车行快,加上道门异法,没几日二人就赶回了永恒之间。
主人出身冰国喜寒,永恒之间气候比外面更冷,糙木上都结着薄薄的霜花,流水声也小了许多,想是有的地方已结了冰。
西聆君没有让她跟随,匆匆回了弈园,雁初先去饲花。
雪dòng中,碧叶依旧挺立,生机旺盛,但由于延误了太多时日,未能及时饮血,花已经停止生长,花苞的变化比之前并不大,雁初匆匆喂过血便退出来。
弈园墙头,红叶如火。
枫陵,弈园,梦中是他,她对枫叶毫无理由的迷恋……究竟两个人曾经有着怎样的关系?
雁初停住脚步,手不知不觉开始发抖。
“雁初姑娘来了。”岚使者等在园门处,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弈主在疗伤,让我先送姑娘回去。”
思绪被打断,雁初回过神,没有坚持,只道了声谢,然后就跟着他出了永恒之间的大门。
亲眼见她离去,岚使者收了笑容快步回弈园,园外早已守着几名白衣使者,他停下来吩咐:“弈主受伤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我去取凝雪石。”
待众人答应,岚使者就独自前往弈崖,谁知刚刚转过大石,就见弈崖上已站了个人,分明是专程等在那里的。
“雁初擅自回来,先给使者赔个不是。”雁初半含歉意地笑,伏身朝他作礼。
岚使者慌忙避开:“你这是……”
“想求使者一句实话,”雁初道,“风火泽的火毒焰国人尚不能化解,何况西聆君是冰国体质,雁初还不至于糊涂。”
岚使者迟疑片刻,道:“姑娘冰雪聪明,事已至此,我也瞒不过你了,火毒先前只是被弈主用毕生法力qiáng行压制住,如今已难支持,凝雪石或能缓解一时,但究竟能压制多久,连我也不知。”
雁初沉默半日,问道:“可还有救?”
岚使者道:“焰国火灵。”
雁初倒抽了口冷气,直直地盯着他。
岚使者轻叹道:“焰皇之印上有九条火灵,关系焰国命脉,焰皇不可能轻易送出,更何况永恒之间也不会求救于他。”
永恒之间,五灵界道门里最qiáng大的存在,令无数人尊敬,也令不少人忌讳,西聆君身中火毒的消息若传出去,后果很难预料,此事关系着永恒之间的命运。
一名使女急急地走来,面有惊慌之色,她低声在岚使者耳畔说了两句话,岚使者神qíng越发凝重,登时顾不上理会雁初,顺着栈道径直去雪dòng取凝雪石了。
遍数焰国境内雪山,唯霰白山离京城最近,霰白山顶,终年积雪,行走极为艰难,雁初在接近峰顶一带寻找许久,才终于在悬崖上找出那个隐秘的dòng口。
dòng内冷气弥漫,地面与壁间都结着薄冰,正是一叶花生长的好地方,这也是雁初会寻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岩dòng彼此相连,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个,最外面的是主dòng,dòng顶嵌着几粒夜明珠,珠光映照着中央一个jīng致的玉盆,盆中,一片碧莹莹的叶子神气挺拔,叶中央盛开着一朵浅蓝色的花。
花不大,九片花瓣薄得有点透明,依稀带霜色,叶尖还挂着几粒晶莹的冰珠。“惊讶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雁初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只见萧炎斜坐在对面的石台上,腕间竟然鲜血淋漓,血一滴滴落入瓷瓶中,他身旁已经摆着四五个装满血的瓷瓶,因为他的血带邪火灵之气的缘故,并没有凝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为了报答?”萧炎轻声道,“可是你也欠我啊,难道我没有救过你的命吗,师父?”
“我……知道,对不起。”
“那你不能用放弃这个请求来报答我吗?”
雁初沉默。
“看来在你心里,我不如他重要啊。”萧炎笑了,语气恢复了邪恶,“我救你,只为我的兴趣,你能否得到邪火灵,决定于是否能引起我足够的兴趣。”
雁初拉开衣带。
衣衫层层滑落,如同梨花绽放,终于,身体不再有任何遮掩,肌肤线条一览无余,冰雪般的颜色,在寒气侵袭下微微颤抖。
萧炎撑着下巴笑看她:“师父,你高估了自己。”
“你见过的太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感兴趣,”雁初低声道,“不过,师父爬上徒弟的chuáng,在焰国应该是第一个。”
“乱伦,刺激的qíng感。”萧炎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知道我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你还愿意相信?”
雁初道:“我必须试一试。”
“决定了吗?”萧炎道,“我若是说他不需要,你信我还是信他?”
雁初没有回答:“人人都知道,冰国体质身中火毒会致命不是吗?我不能冒险。”
萧炎松开她的下巴,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忽然重重地扯下她一根头发。
“师父,你真狠心啊,用徒儿的自由去救别人。”
雁初垂眸:“少了邪火灵,你也并不会死,不是吗?”
“你还有机会,”萧炎倾身,拉起她的手放到脸上,“不报恩也不报仇,等花结果,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带你走遍五灵界,用这有限的时间送你一世快活,难道这样不好?”
谎言?承诺?难以分辨,唯有手底触感真实无比。
他们是对不伦不类的师徒,如此可笑,但彼此又真的不愿意离开对方,他受轮回控制,她受命运捉弄,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她,却不同于西聆君,她会毫不掩饰地与他分享报复的乐趣,而他绝不会表示出半点厌恶与轻鄙,他乖张,她恶毒,正如他所言,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雁初缩回手:“对不起。”
长睫掀起,萧炎丢开她:“恨与爱,奇怪又多余的东西,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你爱上他了吗?”
雁初愣了下,摇头:“没有。”
“如你所愿,保管我的血吧。”萧炎起身优雅地迈下石台,走了几步又停住,看着盆中蓝色花朵喃喃道,“它很快要结果了啊。”
终于,脚步声消失。
双腿被冻得麻木,雁初扶着石台边缘,几乎用尽全力才能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穿上衣裳。
用这有限的时间,送你一世快活。
对不起。
永恒之间刚下过场bào风雨,弈崖被冲刷得gāngān净净,雨过天晴,崖底白云如棉絮般被风扯起,美丽非常,两道身影立于崖边,都面朝崖外,仿佛在欣赏着雨后风景,黑衣蓝袍在风里起伏。
萧炎道:“是你将石塔和紫芝移到风火泽深处,我以为你要算计她,没想到你是在算计我。”
身中火毒,面色仍显苍白,西聆君负手而立,平静地听他讲完,最终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
萧炎道:“你的修为不浅,区区火毒根本奈何不了你,你要对付我,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
西聆君道:“永恒之间不会对外界任何人动手,我遵守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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