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新娘_蜀客【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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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夜心道:“左右无事,问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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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碧回到郑府院子,正遇上贺起与小仆出来,原来贺起当时寻不见她,以为她自己先走了,哪知回来不见人,这才又要去找,如今见她自己回来,主仆都松了口气,白小碧推说买东西耽搁,打听之下,才知道温海与沈青出去办事未归,于是谢过二人,自回房间吃饭。
晚上温海回来,白小碧觉得遇刺之事不能隐瞒,便一一说与了他,有意瞒去叶夜心相救一段,只说是被人瞧见,刺客吓跑了。
温海静静听她说完,竟没多问,只训了几句天黑不该乱跑之类的话。
白小碧试探:“师父有没有什么仇家?”
温海淡淡道:“江湖中人难免有仇家,不早了,你且回房歇息,明日再说。”
这回的刺客不像是冲着自己的生辰来的,白小碧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愿再追查,只得退出来,回房自去寻思。
她刚出门,黑衣人果然又出现。
温海道:“去查查。”
黑衣人没有离去,反而上前两步,低声道:“听说傅小姐跑出来了,会不会是……”
温海皱眉:“果然是她,尽快告知会主。”
黑衣人嗤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主人不过暂且借借他们正元会,他们还真以为凭着一帮江湖术士就能……”发觉失言,他忙改口:“属下已送了信出去。”
温海没有追究,片刻轻笑道:“刺客被人看见吓跑了。”这谎说得也太不高明。
黑衣人道:“她有事瞒着主人,只怕那姓叶的会出手,主人是不是防备着些。”
“不妨,”温海挥手,目中犹有浅笑,“果然没找错人呢,富贵未到身边就有了侍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还能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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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下来,秘密筹划的事得以落实,简易的作坊与熔炉建好,炭木齐备,坟外围都已用了石料加固,那批铁也随之运到,郑公趁夜让人搬入山上作坊内,沈青温海贺起三人检视过,确定没有问题,便定下明日夜里动工,在此期间,除了作坊外加派郑公从衙门借来的守卫,三人也会轮流前来监督进度,以防出意外,当然这一切外人皆不知qíng。
郑公设宴,众人难免都客气一番。
饮毕,郑公放下酒杯,叹气:“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听凭天意罢,当年地理先生指点,那里需要葬入一名外姓人补足残鼎,适逢亲戚病故,家兄依地理先生所言,方有今日,然取巧得来的富贵安能长久?家兄早已料到今日,于这些事上也看得开,若天不助我郑家,亦无怨。”
眼见事qíng将成,孰料他竟出此不吉之语,沈青忍不住皱了下眉:“总是镇国公命中大贵,否则取巧也是成不了的。何况还有句话叫‘事在人为’,我们只需以铁汁加固,外面照原样覆土,旁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任他再大的本领也难在一夜之间动手脚,郑公平日里只需多派人去察看便好了。”
贺起亦道:“明晚我与沈兄弟亲自监工,何需忧烦。”
郑公摇头:“罪孽……”停住。
贺起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即问:“郑公何出此言,莫非此事另有内qíng?”
郑公默然半晌,道:“家兄平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就怕老天不肯饶恕我们郑家这场罪孽。”
贺起大笑:“行军作战哪有不死人的,照这么说,贺某刀下杀的人也不少,可是罪孽深重。”
沈青笑问:“贺大哥武艺超群,不知在营中任何职?”
贺起摆手:“微不足道的小官,没什么好提的,喝酒,喝酒。”
知道他不愿说,郑公忙拿话岔开:“沈小公子年纪轻轻便jīng通堪舆之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沈青笑道:“郑公再夸我,我必定连菜也吃不下了,倒是贵府那位亲戚,我想着他虽无名,却死得其所,成就镇国公平生大志,建功立业,也算于国有功,于贵府有恩,不如借此机会替他立块碑,郑公的意思如何?”
郑公愣了下,缓缓摇头:“老了,总记不得往常的事,这位亲戚是外姓,与我们家原本走得远,是无依无靠才投奔来的,家兄认得,老夫与他却不甚熟,只记得他姓吕,名字竟不知晓。”
众人陪着叹息一场,吃毕便各自散去。
出门贺起先走,沈青与温海落在后面。
沈青低声:“温大哥怎么看?”
温海道:“似有隐瞒。”
“果然大哥也看出来了,”沈青想了片刻,道,“不论隐瞒了什么,此地都不能不保,且不理它,待此事完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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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山上就要动工,男人都忙正事去了,白小碧最近没事就进城帮忙买日常所需,当然都是白天,并且多与郑家丫鬟们一起去,这日傍晚,她与两个丫鬟正打算出城回府,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叫唤,回身一看,原来是贺起的随身小仆。
白小碧四下瞧瞧,笑问:“怎的一个人,你们爷呢?”
“爷正与一位朋友在喝酒,因嫌他们家的酒不好,要小的出来买,”小仆拿下巴指指怀中那坛酒,“我们爷才说起你呢,可巧就遇上了。”
白小碧真奇怪了:“说我?”
小仆笑嘻嘻:“我们爷正想找你,姑娘快跟我去吧。”
白小碧为难:“这……不好吧,贺公子不是在陪朋友喝酒么,我们也要回去了……”
小仆道:“爷今晚也要回去办事呢,姑娘先与我去看看吧,吃过饭和我们一起回去得了,我们爷说,这个朋友可以帮你的大忙。”
帮大忙?自己有什么事需要他帮的?白小碧越发听不懂了,犹豫片刻,转身与两名丫鬟招呼过,便跟着小仆走了。
转过两条街,有座高档的酒家,生意兴隆,楼下已经坐满客人,小仆领着她上楼,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不算宽敞,光线很好,里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酒菜,桌旁二人相谈甚欢,其中一个玄衣墨带,正是贺起。
见有人进来,二人同时转脸。
对上那两道温柔的目光,白小碧意外,一时手足无措,开始后悔来这里了。

  酒楼释疑

  小仆过去放下酒坛,笑道:“爷还说白姑娘,可巧小的就遇见了。”
贺起示意她坐,介绍:“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位好兄弟,姓叶。”接着又笑看对面那人:“这就是我说的白姑娘了。”
对面那人颔首,微笑依旧生动。
白小碧万万想不到客人会是他,因怕被贺起主仆看出端倪,传到温海耳朵里,只得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硬着头皮上前作礼,眼睛只看地面:“叶公子。”
“这么客气。”寻常的客套话,却透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白小碧默不作声。
贺起吩咐小仆倒完酒,转脸道:“坐吧坐吧,不必拘礼。”
白小碧哪里肯坐:“贺公子既有客,我还是先回去了。”
贺起轻哼道:“心眼不少,连爷的主意也敢打,怎么,不想找人了?”
白小碧不解地看他。
贺起道:“那日爷正想教训姓何的小子,所以顺带帮你一回,但四美院那种地方是你去得的么,若非爷放了话,不出事才怪。”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白小碧惊讶又尴尬,涨红了脸。
贺起道:“看你平日行事谨慎,想是有不得已之处,我猜你必定在找什么人,现下正好,这位叶兄认得四美院的人,你要找谁,不妨说个名字相貌,叫他替你找,今后再不可一个人进那种地方,叫温兄知道骂你。”
他原是一番好意,白小碧却越发窘了,悄悄瞟旁边的叶夜心,只见他正抿了嘴看着自己,顿时恨不得找个地dòng钻下去。
贺起是直慡人,当她不好意思:“怕什么,你既不想让温兄知道,我不说就是。”
白小碧支吾:“我那日已找过了,里头并没有。”
贺起盯着她:“果真?”
白小碧只想快些离开,索xing抬脸迎上他的目光:“恍惚看见有几分相似,谁知进去瞧,竟不是,多谢贺公子好意,我先回去了。”
“慢着,”贺起叫住她,“天这么晚,若出事,我难与温兄jiāo待,你先留下来随便吃些,再喝几杯与我一道回去。”
脱身不得,白小碧没办法,过去坐下,男女同桌吃饭本不合规矩,但贺起二人并不介意,很快小仆就吩咐伙计多加了副碗筷。
贺起与叶夜心边喝边聊,议论的无非是当今朝廷江湖大事,白小碧这才留意到,二人面前没有酒杯,竟是用的大碗,原来贺起平日过的是营里生活,生xing豪迈,嫌小杯不能尽兴,叶夜心也不推辞,亦用大碗陪饮,正投了他的脾气。
看他一碗接一碗地喝,全不顾及身份,优雅公子的模样dàng然无存,偏生还半点不觉粗鲁,白小碧实在忍不住低头一笑,暗暗疑惑,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的?
再抬眼,正好对上那双眼睛,里头尽是了然的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白小碧迅速移开视线。
半坛酒下肚,贺起微醺,叹息:“能臣良将又如何,就算是镇国公他老人家,出生入死,到头来还遭猜忌……”意识到失言,他适时闭了嘴,端起酒饮gān。
叶夜心示意小仆退开,提起酒坛,替他斟满酒:“贺兄何出此言,世上之事难说得很,英雄何愁无用武之地。”
贺起连道“说得好”,再喝两杯忽然起身:“失陪下。”说完就朝门外走,旁边的小仆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他缓缓搁了酒碗,轻微的响声似乎撞在白小碧心上。再次单独与他相处,感受到那两道温柔的目光,白小碧越发慌起来,竟生出逃离的意思,匆匆站起身:“我也去看看……”
手被他按住。
如同烫着一般,白小碧下意识飞快缩回手,站得远远的。
他叹了口气:“贺兄是去方便,你也要去么?”
方便?白小碧大为尴尬,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坐回去。
眨眼间,他已站在了面前,手中折扇抬起她的下巴:“小丫头又在闹什么脾气,今日我并没用桂花香。”
一来是烦躁,二来是怕被贺起看见,白小碧急得后退:“叶公子……自重。”
他面不改色bī近:“怎的记起这话?”
身后便是墙,白小碧退无可退,顿时涨红了脸,若真要说“自重”,早在以前就该拒绝他了,如今手也拉过抱也抱过,突然说这个,难怪他觉得好笑。
双手撑住她两侧的墙,他低头看着她:“小丫头,你在生我的气?”
淡淡的酒香传来,并不令人反感,只不过这姿势太过暧昧也太过放肆,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柔,霸道得很,白小碧被圈在臂间,后背紧贴墙壁,尽量离他远些,委屈得几乎哭出来,然而想到在他跟前哭一定又惹笑话,忙又把眼泪生生bī回去,怒目瞪着他,不肯示弱。
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他反倒笑了,声音软柔下来:“我哪里不对,惹你生气,你说出来,我都依你好不好?”
白小碧原打算下一刻就大骂他一通的,谁知他会突然这么说,顿时也找不到理由发脾气了——他究竟哪点惹自己生气,事实上还真的不清楚,非亲非故,能限制对方的行为么。
“不说也罢,”他直了身,重新拉起她的手,“可是你这么无缘无故发脾气,又不理我,我岂非冤枉?”
这回白小碧没有抗拒,任他拉到桌边坐下。
他夹了块ròu放入她碗内,搁下筷子:“生气可以,却不能总不理我,更不能不吃东西。”
白小碧闷得慌,终于低声问:“你不打算回去找香香姑娘了吗?”
他愕然,失笑:“这很重要?”
白小碧红着脸:“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现在又喜欢海云姑娘,好象……太无qíng了。”
他看着她点头:“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白小碧咬唇。
他忍俊不禁:“她们既是青楼出身,客人自然不只我一个,她们喜欢的是客人的银子,男人找她们也只是无事消遣罢了。”
白小碧不能理解。
他指指酒坛:“就像喝酒,我可以随便找个不讨厌的人陪着,跟贺兄,跟别人,那不叫喜欢。”再次用折扇抬起她的脸:“小丫头还没嫁人,倒会胡思乱想。”
白小碧赶紧挣开脸,怒视他:“别拿我当那些姑娘取笑!”
他摇头:“我从没拿你当她们。”
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调侃之色,他说得极其认真,白小碧虽然很窘,心头却莫名高兴了,想到先前街上那两人说的“去海云那里吃酒”,于是点头:“是了,那里面可以喝酒。”
他笑而不语。
意识到不应当过分关注这些事qíng,白小碧闭了嘴,垂眸看面前的碟子,可巧正在此时,贺起与小仆走进来。
叶夜心道:“贺兄去这么久,莫是在想法子躲酒?”
贺起拎过剩的半坛酒看了看,大笑:“好酒量!我服输就是。”说完将桌上两只碗倒满,端起自己那碗一饮而尽:“今晚兄弟还有些事要办,不得喝醉,待事qíng办完,将来再与叶兄一醉。”
叶夜心也不勉qiáng,四人下楼在门口道别,白小碧自跟着贺起主仆出城回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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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山坳中火光亮起,工匠们在作坊里外忙碌,外围除了有从衙门调来的数名带刀衙役,还多出了十来个黑衣人,却是沈青不知从哪儿雇来的保镖。头一天动工的日子尤其重要,计划是沈青与贺起亲自带人连夜监守,温海入夜赶来查看,白小碧早有心见识,便也缠着跟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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