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散尽还复来_蜀客【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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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令牌非同小可,没有恶意就好说了,他也知道什么事不该问,只是柔声责备:“老教主要令牌,说一声便好,妹妹却不该骗我。”
邱灵灵却没留意到称呼的变化:“我没骗你啊。”
华云峰笑:“为何假扮教主?”
“我没假扮,是你自己把我当成他的,”邱灵灵倒背着手,不服气,“东西还你了,我要回去啦。”
华云峰扬眉,朝她俯下脸:“妹妹倒好,害我被教主责骂,就这么算了?”
邱灵灵犹豫:“你别生气,我叫他不骂你,好不好?”
“不好,华某生气,”华云峰拉起那只小手,语气暧昧,“不过妹妹若肯多陪陪我,或许就没事了。”
“不行啊,”邱灵灵摇头,“我现在要回谷去了,不然师父会骂的,有空再来陪你吧。”
“果真?”
“真的。”
“华哥哥却要留件东西才放心。”华云峰忍笑,抬手,手上一只漂亮的小珊瑚耳坠。
邱灵灵摸摸耳朵,果然少了只耳坠,那是她第一次任务从平安镖局处偷来的,差点被人逮住,幸好有金还来在。
“你要它做什么?”
“睹物思人,若是妹妹不来,我便日日看着它思念,如见芳颜。”
邱灵灵点点头,歪着脑袋,奇怪地望着他,就在华云峰展露迷人微笑的时候,她突然问出一个几乎令他吐血的问题:“你思念我做什么?”
饶是华云峰猎艳无数,听到这话也有些接受不了,居然会有这样不解风qíng的女孩子?大受打击之下,他很有风度地收起僵硬的笑,细细打量她,怀疑:“你多大了?”
邱灵灵说实话:“十六岁啊。”
的确是十六岁的身段,但十六岁的姑娘怎会还不懂qíng事?华云峰拍拍手中玉笛,这朵花味道似乎很特别。
“妹妹今后再有什么难处,不妨来找我。”将耳坠丢还她。
“好啊,我走啦!”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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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最豪华的客栈,楼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不绝,两旁店铺大开,摊贩无数,酒旗牌匾jiāo互映衬,无处不彰显着江南的繁华富庶。
楼上房间,窗前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衣饰华贵,却只斜斜陪坐着,神qíng恭敬小心,此刻正犹豫:“公子,真要这么做?”
“不错,陆爷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他也有心相助。”回答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双眉清朗,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鼻尖略往下勾,面如冠玉,容貌甚美,锦袍长袖几垂于地。
“可崔家素来与我们jiāo好,如今不帮衬也罢,这落井下石之事……”
公子不在意:“自崔老爷子过世,崔家茶叶已被崔有元折腾得差不多了,败落是迟早的事,由易家接过来最好。”说到这里,他又笑:“既有jiāoqíng,易家能扶则扶,一时的帮衬还罢,这一世的帮衬却是谁也做不起的,铁叔还不明白这道理?”
老者迟疑:“万一他记恨我们不肯出手相助,崔家茶叶落到别人手上又如何?”
公子断然道:“每年让他两成的利,放心,再过一个月,崔有元必定撑不下去,到时让他jiāo出崔家茶叶的经营,除了我们,谁也不会开出这样的条件,让他平白得利,走投无路,他那种人感激都来不及。”
老者放心,点头:“这两年我们生意也算遍天下了,只有茶行未曾涉足,想当初江家在的时候,我们的生意在江南这边也难立足,如今江家出了事,这些人经营得乱七八糟,趁机收并些过来也好。”
“有劳铁叔下去预备着,”公子含笑端起茶,转了话题,“父亲前日还曾提起,说你老人家身体不好,两个月前长白山那边送来些百年人参,特地嘱咐我带几枝好的送与铁叔。”
老者慌忙站起:“劳东家惦记,公子回去千万代老朽问安,岂敢再受这个……”
公子笑着打断他:“区区薄礼,铁叔就不要推辞了,我这次下江南,有不少生意要理,没一两年回不去,今后还多有劳烦之处。”说完他转脸吩咐门边那个瘦瘦高高的穿着十分体面的下人:“刘白,叫两个人将那几枝人参送到铁叔府上。”
那叫刘白的下人应下,自去吩咐。
这里老者见他端茶,也就陪着笑再说了两句,便告辞走了。
不多时,刘白回来:“别院已叫人打扫gān净了,公子是不是搬过去?”
桃花眼中笑意渐敛,公子想了想:“叫他们先搬过去吧,你且备车马,随我去一趟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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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楼下停着几匹马,还有一辆华美的马车,朱轮华盖,拉车的是两匹雪色高头骏马,油亮的皮毛映着阳光,光滑如丝缎。
虽说江南富饶之地,豪门大户也多,但这样神骏的马用来拉车,是十分罕见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待知道马车的主人之后,那些诧异尽数变作了了然与艳羡,阁楼上不少姑娘已偷偷掀开了窗户。
“南江北易”,这句话在江湖上不知已流传了多少年,江南的江家,北方的易家,皆是数一数二的武林名门与豪富之家,孰料世事无常,几年前江家因“异宝”惨遭灭门,单单剩了个没用的江小湖,易家却不一样,不仅财雄势壮,听说当初太祖打江山时,易家祖宗易南山曾倾力资助,因此与朝廷也有着说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易家大公子就从文,在朝中做了尚书,自江家败落,易家便趁机将生意扩展到了江南,许多行业都cha了一脚,已有江湖首富之称。
然而这些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都不足为奇,真正引起轰动的,是一年前,易家出了位得意的三公子易轻寒,人才出众,品xing温和,曾于百招之内将大内第一高手击败,据说其掌法之高妙,足以列入江湖前三位。
而这马车的主人,正是那位三公子易轻寒。
不多时,客栈里陆续走出来五六个衣着体面的仆人,目中隐隐有jīng光,分列在左右两边。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公子才从门内出来。
锦袍广袖,镶着金边的腰带上,无数小珍珠列成花纹,当中嵌着块晶莹而名贵的极品紫玉,在阳光下折she出美丽的光芒,腰间一条五色丝绦,坠着块祖母绿色的佩。
仆人上前,在马车旁放了只落脚的木踏。
公子仿佛并没看见,边缓步走下台阶,边和旁边的刘白说话,玉面含笑,气度俨然。
一只穿着金丝银缎靴的右脚踏上木踏。
谁知就在他要抬起另一只脚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个黑衣少年,仿佛被谁推了一把,冒冒失失撞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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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混小子!”旁边仆人立即呵斥,上来拉他。
“对不住,对不住啦。”黑衣少年低着头不住道歉,大约知道对方人多,也不敢跑太快,只陪着笑往后挪。
公子皱眉,收回木踏上的右脚,低头打量,却见这少年个儿虽小,生得却是眉清目秀,皮肤不同于男人的白皙,滑且嫩,一双大大的眼睛转了两圈,很快又垂下,透着股子机灵劲儿。
眼见他要溜,公子轻笑一声,突然扣住他的右手。
“啊呀!”黑衣少年吃痛,手指张开,掌心赫然躺着块晶莹的紫玉。
不知何时,公子腰带上那块极品紫玉已经不见了。
“原来是个贼!”
“小小年纪就做贼,送他去官府!”
“……”路人三三两两围上来,指指点点,一脸鄙视。
公子却似乎有些诧异,什么话也没说,看看那只纤细的小手,又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唇边渐渐有了一丝笑意,手上力道也放轻许多。
饶是这样,黑衣少年仍挣脱不了,他转转眼珠,变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白着脸哀求:“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欠了别人好多钱,弟弟又病啦……你老人家行行好,我这是头一回,今后再不敢了……”扯住他的长袖,哭起来。
见他说得可怜,周围指责声小了些,不少人面露同qíng之色。
公子放开他,抿嘴不语。
见他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黑衣少年立即擦擦眼睛,眨眼笑:“公子真是大好人,谢谢啦,这玉还你。”
说完,他拉起公子的手,将紫玉放到掌心,再道了声谢,转身就跑了,却几乎没人留意到那双大眼睛里闪过的狡黠之色。
看看手中的玉,桃花眼中笑意更浓,难以琢磨,公子悠然上车而去。
这少年倒知错能改,东西都还了,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周围人渐渐散开,皆叹服不已,这种事原本也在意料之中,易家是江湖首富,区区一块紫玉,不至于放在心上,为难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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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园门口,一只燕子轻轻落下,正是方才那黑衣少年。
“吓死我啦!”擦擦额头。
这黑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邱灵灵,她近日在谷中颇觉无聊,便溜出谷找金还来,谁知金还来办事未回,于是自作主张进城玩,却见一路上的人都在谈论易三公子,邱灵灵从小不知江湖事,后来又在退身谷习武,偶尔金越jiāo代任务,也都有金还来陪伴监督,来去匆匆,哪里听过这些江湖故事,一时觉得有趣,便跟过去瞧,才惹出了这场事。
她得意地扬起手,手上捏着块漂亮的翡翠佩。
色泽纯净,呈祖母绿色,通体透明如玻璃,无一丝杂质,边缘雕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细致jīng美,巧夺天工,形成双龙抢珠之相,正反两面皆有云纹图案,正面中间是个“易”字,反面却是个“寒”字。
此物本名翡翠青龙佩,正是易三公子的贴身佩饰,内行一眼便能看出,这样的货色与工艺,天下再难寻出第二块,也只富可敌国的易家才会有这东西。当然,这些邱灵灵并不知道,她只是高兴,千手令上也嵌有许多宝石,自称每一粒都是天下无双,上头也有极品翡翠,哪知今日一见,色泽大小都不及这块。
邱灵灵自己也知道方才险得很,紫玉虽名贵,对江湖首富来说不过是小意思,所以易轻寒没有追究,若知道真正目标是这块稀世翡翠,今日定要被送进官府了。
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装束,她匆匆往园子里跑:“金还来!金还来!”
哑仆摇手。
见金还来未回,邱灵灵有点失望,想了想,将翡翠佩收回怀中,准备出园找另一个人。

  教主好男人

  像易家这样的大户,几乎各地都有别院,光江南就有好几处。朱红大门,金漆牌匾,高高的台阶,一铺宽阔的石级不失气派,两尊汉白玉的石狮子分立左右,一雄一雌,雄狮脚踏绣球,雌狮轻抚幼崽,雕刻是典型的江南风格,jīng美绝伦,灵动秀气。
阶前堆着许多箱子杂物,十来二十个仆人陆续进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和日底下,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紧不慢行来,拉车的是两匹罕见的雪色宝马,车夫的穿戴也比普通车夫高了几个档次,后面还跟着几个骑马的下人。
马车徐徐停下。
忙乱的仆人们立即安静下来,垂手立于两旁,门房忙搬了个木踏上来放好,然后车夫才躬身打起车帘,公子轻拂衣摆,下车。
刘白等人已纷纷下马,随公子拾级而上,进门。
门内曲廊回合,假山堆叠,池鱼隐隐,糙木葱葱,也是座秀丽宽阔的园林式住宅,行至大厅,其他人都自动退下,只剩了公子与刘白二人,绕过大厅继续走。
“这次的事老爷特地jiāo代过,如此机密,我们该悄悄来才是,似这般招摇……”
“我们是来谈生意,”公子打断他,“你以为易家人私下潜入江南,就不会惹人怀疑?”
刘白笑:“属下愚钝。”
公子道:“务必谨慎些,派去的人可都信得过?”
刘白道:“公子放心,就算出事,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易家。”
公子点头,不再多问:“江家院外那些人不好对付。”
刘白摇头:“上次二公子来时,曾抓了个,结果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第二日又被灭了口,此人行事实在周密,依属下看,他们当年也并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只好盯着没用的江小湖。”
公子不语。
刘白道:“莫非江家异宝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公子若能拿到手……”
公子突然止步,微微侧脸看着他,叹息:“这种东西是祸不是福,易家财势已经让不少人忌讳,我要它做什么。”
刘白不解:“那公子还要它……”
公子笑:“jiāo给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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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主楼,又有副楼,上下共二十多间房,一色琉璃瓦,顺着游廊往园子深处走,又见一所别致的房舍,大约五六间的样子,低低的檐角掩映于树荫中,门口守着两名带刀的锦衣人,另外还有三五个仆人进出,手中捧着香炉果盘之类的东西,见公子回来,皆垂首行礼。
“怎样?”
“已按公子的吩咐,东西都安置好了。”
见公子不表态,刘白挥手,让仆人们退下。
进门是个简易的小花厅,茶几椅座都很齐全,一尘不染,只少少地摆着两三件古董玉瓶,转过屏风,西墙上有道门,门上垂着墨漆竹帘,旁边仆人见二人来,立即掀起帘子,让二人进去。
一个十六七岁、罗衣绣裙的女子正坐在案前翻书,见公子进来,立即起身:“三表哥!”
公子微微皱眉:“晓琳?”
女子嗔道:“来了也不说一声,爹娘还商量着要替你接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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