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往日也受过这些个大哥们的恩惠,哪里会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明白,“……好大的脾气,大驸马若是真过去,怕是今儿得受些苦楚。”
那常随塞了个银luǒ子过去,“小心藏着,别有被那些大太监给摸去了。”
小太监感激涕零的谢了,像他这样的小太监,已经算是混得好了,还不是要被大太监们盘剥。他们这样的无根之人,最盼着的就是跟一个好主子。主子得脸了,有前程了,他们也好有个依靠。其实公主府原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这些公主们都安分的过日子,比那些王爷的府邸也不差什么,至少不会时刻担心着主子是成了还是败了。成了固然是jī犬升天,可败了,却也是要人xing命的事。公主府却不一样,至少安稳许多。富贵不愁,还没有那些风险。至于说以后,他们都是些无根的人,又不需要为子孙后代考虑,安稳富足的过一辈子也就是福气了。要实现这些,有个前提就是自家的主子得是个让人省心的本分人。如今看着,大公主可不像是安于现状的。以前,两口子是不和睦,如今看着,怎么看都像是仇人,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受牵累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如今,他就盼着,能积攒些银钱,好赶紧换个地方当差。哪怕去庄子上呢,也比现在好多了。所以,对大驸马这边出手阔绰的随从们,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常随领了小太监的好意,赶紧给大驸马灌了药汤和姜汤,期盼着能熬上一熬。他得赶紧想办法,看看谁能伸把手拉拔大驸马一二。
huáng江生还有些神志,他拉着随从的手,叮嘱道,“求……求……求沈驸马去。”
那随从一愣,主子这吩咐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向相爷求助,而是向沈驸马。
huáng江生心里涌出苦涩的味道,他现在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笨人,那天皇上在大殿里说过的话,再想想自家祖父对自己的厌恶态度,还有自己的名字,就大概猜出来了。
如果他真是huáng斌的孙子,那么这种厌恶又从何而来呢。如果真是huáng斌的孙子,就不会被安排从小学习怎么以色侍人。如果真是huáng斌的孙子,就不会被折磨成如今这幅模样。
他的名字叫做江生,可却不是huáng家子孙的排辈。
如今,他隐隐知道了答案。若是真的如此,那么,huáng家就真是该死!
他一定会让huáng家付出代价。
大驸马的眼神慢慢的空dòng了起来,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沈怀孝就不会见死不救。
在他的心里,沈怀孝一直就是个聪明人。所以,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没道理沈怀孝想不明白。沈怀孝不能阻拦大公主,但是护国公主可以,他看得出来,沈怀孝和护国公主的关系十分的亲密。
至于辅国公沈中玑,大驸马心里有些复杂。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落到huáng家的,但这至少跟沈家的人脱不了gān系。他无法全身心的信赖他。另外,即便他为贵为辅国公,那也是没办法跟大公主叫板。
所以,沈怀孝是他唯一的选择。
午后的天有些闷热,不见太阳,云层也压得很低。眼看就是一场大雨。
沈怀孝在衙门里,班房里门窗都是大开的。外面没有一丝风,即便从府里送来了不少冰块,也还是热的人难受。
沈三看着沈大守在门外,才低声道,“……当时只是觉得那个马车十分的奇怪,所以咱们的人才多留意了一些,没想到还真是一条大鱼。”
沈怀孝灌了一碗凉茶,沉声问道,“确定吗。”
沈三点点头,“千真万确,小的这双招子,绝不会看错。是前太子身边平仁,确认无疑。”
沈怀孝沉吟了一瞬,“盯住,别打糙惊蛇。看看他究竟想gān什么。”
沈三点点头,“主子放心!”
沈怀孝点点头,见他盯着自己眼前的凉茶,就失笑道,“找沈大要去!”
沈三这才嘻嘻笑着走了出去。
沈大早已经等着他了,见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塞了一碗,“公主配的茶,最是解暑。”
沈三咂咂嘴,“你别说,公主对咱们主子,那是真心不差。吃穿用度,哪样不是亲自打理。别说是公主了,就是一般人家娶到这样的媳妇,也该烧高香了。”
沈大‘嘘’了一声,“你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主子的事你也敢拿出来说嘴。让主子知道了,看不扒了你一层皮!”
沈三呵呵一笑,灌了茶,趁着雨还没落下来,就赶紧跑了。
沈大刚收拾了茶具,就见衙门的门子带着个有些面熟的人进来。他眯了眯眼,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大驸马的随从么。他怎么来了。
那门子点头哈腰的笑道,“大管家,这位是大驸马派来的,说是有紧要的事qíng要求见咱们指挥使。”
沈大笑着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知道了,有劳你了。”
那门子这才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光是指挥使来了之后他得的赏赐,都够在乡下添十几亩地了。对于指挥使的事,他能不尽心么。
沈大笑着朝那随从道,“看着面熟,不想真是大驸马跟前的人,失敬了。”
自家主子是大驸马,却远远不如护国公主的驸马尊贵,再加上有求于人,怎么会摆架子,于是连声道,“不敢。小的前来求见指挥使,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十万火急,还请您抬抬手,帮忙禀报一声才好。”
十万火急!
沈大见这位的脸色却是不像是作假,也不敢耽搁,“那你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那随从连忙千恩万谢。原也没想到会是这般顺利。
沈怀孝听了沈大的禀报,面色有些奇怪。他自然有自己的猜测,但是,这又该怎么去求证呢。自己的父亲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打算。他也就没有贸然cha手,但此刻求到他的面前,他却不能避而不见。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打开折扇微微的摇了摇,“把人叫进来吧,我见见。”
沈大不敢多问,出去请人了。
那随从进去纳头就拜,“请二爷救命!”
二爷,这个称呼,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叫了。可这随从偏偏张口就来,让沈怀孝不由眼睛一眯,“这是你们主子吩咐你这么称呼的么。”
这可是按照沈家的排名称呼的。也恰恰说明大驸马已经猜到了什么。
那随从点点头。难道这个称呼真有什么说道不成。自家主子特意嘱咐,如今又被四驸马叫破。可见,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沈怀孝看着外面越来越yīn沉的天,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喊起救命来了。详细的说说说。”见对方还跪在地上,他抬抬手,“起来说话吧。”
那随从见沈怀孝态度还算和善,也没有为难的样子,放下心,赶紧道,“我们大驸马被大公主请过去了。只怕今儿不能善了,还请您施以援手。”
沈怀孝愕然的挑眉,“就这点事啊!人家夫妻打架,我凑什么热闹啊!”
那随从顿时急了,“大公主恨我们主子,上次还动了鞭子。若是往常,也就罢了,挨一顿鞭子养养也就好了。可我们主子如今高烧不退,人已经不很清醒了,实在是受不住大公主的折腾了。”
沈怀孝皱眉道,“病了该去太医院请太医啊!大驸马的身份,太医院也不敢大意的。那么多人都知道大驸马病了,大公主也不敢怎么着吧。”
那随从低下头,“我们主子没敢请太医,连大夫都不敢请。”
“这是为何。”沈怀孝更愕然了。
“因为主子身上已经被……折磨的没法见人了。”那随从眼圈一红,有些哽咽的道,“是相爷下的手!”
沈怀孝一愣,然后马上站起身来。
huáng斌!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这位大驸马真是江氏生下来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的兄长。沈家人还轮不到huáng斌来欺负!
“你在大公主府门口去守着,我这就去请护国公主。”沈怀孝说着,就疾步往外走去。
那随从愣了愣,还真没想到这位四驸马还是如此热心之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侵犯
瓢泼的大雨,噼噼啪啪的打在马车的顶上,沈怀孝看着苏清河的眼神,带着难言的歉意。
苏清河摇摇头,笑道,“这么多人伺候呢,还能淋到我不成。”
沈怀孝隔着马车的琉璃窗,看了看外面,“今儿这雨,还真是格外的大,看这样子,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下来。”他看了看街道两旁在的树,不光枝叶在晃动,就连树gān,也微微有些摇摆,“风也大的很,一会儿得把披风披上。别再着了凉。”
苏清河笑了笑,靠在他身上,“都听你的。不过,辅国公府那边,你给送消息了吗。”
沈怀孝点点头,“已经送去了。也不知道父亲他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辅国公一直都是一个心里有成算的人,你也别太担心。”苏清河安慰道。
这边两口子说着话,那边的大公主府,却也是剑拔弩张。
大公主看着软倒在地上的大驸马,也唬了一跳,她向来嘴硬惯了,用脚踢了踢他,“别躺着装死,起来好好说话。”
huáng江生在huáng斌那里,不被当成人看。如今又被大公主这么用脚踢来踹去,哪里还忍得下去,他虽然没有力气撑起身子,但还是睁着眼睛,用满是厌恶憎恨的眼睛看着大公主。凡是跟huáng家有关的,都是一样的令人厌恶。这个大公主,不愧是huáng家女所出,真是把huáng家人总骨子的傲慢学了十足十。
大公主被大驸马这样的眼光一看,顿时心里如针般刺痛了起来。这个男人,也是自己当初看中的。虽然恨他薄qíng,但心里未尝就真的一点没有他。就想着他在眼前,哪怕不能好好相处,也想看着他。可他怎么就能这么厌恶她呢。究竟是谁对不起谁!他哪里来的这样的底气,在她面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她的气直冲脑门,毫不犹豫的抽出鞭子,朝大驸马身上招呼而去。
“让你给我装模作样,不是起不来吗。我今儿就让你真的起不来一次又如何。”大公主嘴里喝骂,手里的鞭子化作一道道残影,全都招呼在大驸马身上,真是鞭鞭见血。
大驸马开始还会呻吟,慢慢的,就疼的越发的迷糊起来了,嘴里也不由的不客气起来,“公主不是要和离吗。这次我是不会拦着,更不会妥协。有大公主这样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rǔ。”
大公主脸色一白,“混账东西!娶我,你还吃亏了不成。”
大驸马没有说话,可那张脸的表qíng,明晃晃的写着吃亏了。
大公主一把扔了手里的鞭子,顺手拎起凳子就朝大驸马身上砸去。
屋里伺候的下人顿时面色一变,抽几鞭子倒是无碍,但要是真的这一下砸实在了,可就真闹出人命了。大公主砸死大驸马,是不好听。但也最多就是关在佛堂里,难道还能杀了金枝玉叶不成。但这些伺候的人就是万死难赎了。一个不知道劝解主子的罪名下来,可就真要了命了。
于是,一众人赶紧扑过去,有的跪下抱着大公主的腿,有的挡在大驸马身前,今儿无论如何,也不能闹出人命啊。
正闹得不可开jiāo,门外就有人来禀报,“殿下,护国公主携驸马来访。”
大公主一愣,整个屋子的人都顿住了。众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佛祖保佑,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大公主手里的凳子早被下人们借机会拿掉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屋檐下就如同一道水帘子一般,可见雨下的有多大。
“这种天气来访!”大公主呵呵笑了两声,“还真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说着,就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大驸马,这才转过头来吩咐,“请进来吧。”
苏清河披着斗篷,沈怀孝则披着蓑衣,手里持着油纸伞为苏清河挡雨。
进了大公主府,是淋不到雨的。一路的回廊连着屋檐,大户人家,庭院一般都是这么设计的。
苏清河是第一次进大公主的府邸,可是却没有多少心qíng欣赏。这一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就知道事qíng绝对比想象中的严重。她脚下更是快了几分,一点也不敢耽搁。
“皇妹这般急匆匆的前来,真是让大姐诚惶诚恐啊!”大公主迎了出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姐客气!”苏清河半点也没有掩饰,“不瞒大皇姐,我是被驸马恳求着走着一趟的。据说是大姐夫请人,求救的!”
大公主对苏清河的坦诚有些诧异,还真是没有丝毫遮掩,这般坦坦dàngdàng,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清河也不管她的怔愣,她已经闻见淡淡的血腥之气,于是,毫不犹豫的绕过大公主,朝正堂而去。
大公主见苏清河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这么横冲直撞,失笑道,“皇妹这护国公主的谱摆的也太大了些吧。我在自己的府邸里,教训自己的驸马,怎么就碍了你的眼了。”她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沈怀孝,“怎么,皇妹也为了美色而动么。”
沈怀孝面色马上就铁青了起来。
苏清河按住沈怀孝,微笑的看着大公主,那笑意格外的纯善,差点晃花了大公主的眼。就见苏清河一边笑着,一边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大公主的脸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吸气之声,谁也没有料到这位会突然动手啊!
“你打我!”大公主捂住脸,愣了一瞬,才面色大变,愕然道,“你竟然敢打我,父皇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你竟然敢打我!有种你再打一巴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