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狐疑的看了江氏一眼,问道,“夫人是怎么受伤的。”
江氏垂下眼睑,“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跟国公爷吵了几句嘴,气着了。”
红儿点点头,“您还是要好好的跟国公爷相处才成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氏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坐起身来,吩咐道,“你去请国公爷吧。就说我有话对他说,务必让他来一趟。”
红儿呵呵一笑,“这就对了!夫人。”夫人的美貌,只要肯低头,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江氏看着红儿离开的背影,露出苦涩的笑意。她这一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沈中玑来的很快,他看着靠在软枕上的江氏,轻轻皱了皱眉,“找我有事吗。”
江氏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说句真心话,这个男人并不坏。
初见时,他年少英俊,温文尔雅,看向她的眼神,也透着惊艳。新婚之时,也有过耳鬓厮磨。可是,两人终究是走向了陌路。
她看着这个男人两鬓斑白的头发,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也老了。这一辈子汲汲营营,都是为了什么。
“不说话我就走了。我很忙,没空跟你在这里耗着。”沈中玑转身道。
“等等!”江氏看着沈中玑的背影,出声道,“帮我安排,我要见护国公主。”
沈中玑冷笑两声,转过身来,“好大的脸面,护国公主也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么。”
“我有要紧的话要说!你只管安排,相信她会见我的。”江氏瞪着眼睛,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
沈中玑认真的看着江氏,“有什么话,我完全可以转达。”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有时候知道的多了,未必就是福气。比如老国公,就是知道的太多,生出了不该有的杂念。”江氏的在提到沈鹤年时,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沈中玑深深的看了江氏两眼,“如你所愿!”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宜园。
沈怀孝听到沈中玑来访,有些惊讶。苏清河笑着让他去,“看看是什么事。”
一般过来都是看望两个孩子的。而今,两个孩子还在宫里,显然就是另有原因了。
沈怀孝点点头,快步去了前院。
沈中玑正在花厅里喝茶,从表qíng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父亲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你打发人过来叫我就是了,何苦自己跑一趟。这天气又湿又热,您可得当心身体。”沈怀孝进来,边给沈中玑续茶,边说一些关心的话。
沈中玑明显很受用,这个儿子的态度比以前可好了太多了。他也不绕弯子,低声道,“江氏要见护国公主。”
沈怀孝一愣,“huáng斌狡诈,难道还能让她这么一颗棋子知道什么隐秘不成。”
沈中玑摇摇头,“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作假。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经意间发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倒是聪明,知道如今唯一不动声色能见的人就是清河了。”沈怀孝冷笑道。
沈中玑点点头,“你要不要跟公主说一声。”
沈怀孝点点头,“那父亲先回,时间地点定下来后,我会让沈三通知您。”
沈中玑没有多留,临走的时候,又问起两个孩子的事,“住在宫里会不会不方便。”
沈怀孝也有些无奈,“我也想把孩子每天都接回来的,但是皇上和皇后不放人啊。两孩子如今就养在寿宁宫。”
那就是跟皇上皇后一起住了。圣宠太过有时候未必就是好事,他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二,想了想觉得这夫妻俩都是聪明人,他能想到,难道这两人jīng子会想不到。于是只是笑道,“等孩子出宫了,带过来我见见。几天不见,就想得慌了。”
沈怀孝笑着点点头,“过两天就给您送过去。”
送走心满意足的沈中玑,他连忙转回内院。
苏清河听他说了缘由,就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我也想听听她都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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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孝将见面的地点放在了外面的一家茶楼。
晚上,华灯初上,苏清河就一身男装的跟沈怀孝出了门。
两人从茶楼的后门入内,直接去了三楼的雅间。里面伺候的人都分外的恭敬,这让苏清河有些好奇。
沈怀孝朝苏清河点点头,“这是咱们的地盘。”
苏清河就有些了然,原来是沈怀孝秘密置办下的私产,估计赚钱是次要的,打探消息才是主要职能。
“要吃点什么吗。”沈怀孝推荐道,“这里的茶点不错,这个季节的荷叶凉糕,也算是京城的一绝了。”
苏清河就不免失笑,“看来兄台做生意还是很有一套的嘛!”按着季节推出应季的特色茶点,也算是一个亮点了。能经营出招牌来,可见是下了功夫的。她压低声音笑道,“藏了多少私房钱,尽早jiāo出来。别让我查出来,要不然……哼哼……”
沈怀孝拧了拧她鼻子,“真是被你搜刮的gāngān净净了。”
“衣食住行,我都替你打点好了,你要银子做什么。”苏清河抿了两口茶,“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是为了你好。”
沈怀孝哭笑不得,他现在荷包里的银子都是有数的。
这边两口子在屋子边等人,边耍花腔。而沈中玑也带着罩着黑斗篷的江氏进了茶楼。
沈大只是将江氏带了进来,却把沈中玑安置在了另外一边的雅间里。沈怀孝看了苏清河一眼,才转身出去了,“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苏清河点点头,目送沈怀孝离开。
江氏看着一身男装的苏清河,有些惊疑不定。这个女子如此装扮却毫无一丝女子之气,端是阔朗大气。跟其他几位公主一点也不相同。她掀开斗篷的围帽,露出一张惊艳的脸来,福了福身,“见过公主。”
“起来吧!”苏清河也没有为难人的心思,“坐下说。”
江氏见苏清河一脸平和,越发的将心提了起来。“谢公主赐座。”
苏清河见她坐下,就主动开口,“大晚上的,咱们也别绕圈子。你既然想见我,自然就是有话要说。那就说吧,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绕弯子。”
江氏看了看茶楼的环境,仿佛在看周围是否安全。
“放心吧!”苏清河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本宫一个堂堂的护国公主,还不至于在京城找不到一个能放心说话的地方。”
江氏咬牙,“公主可知道,huáng斌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苏清河笑了笑,“你只管说你的,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
江氏抬头看着苏清河,“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尽数相告。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苏清河呵呵的笑两声,“我以为你现在没有跟我讲条件的实力。你说也好,不说也罢,其实影响不了大局。我想知道的,终会知道。比如大驸马,他知道的未必就比你少。”苏清河看着江氏顿时变了脸色,神色一敛,道,“不过,你可以把你的条件讲出来,至于能不能答应,就看你说的话的价值是不是能够让我网开一面满足你。”
江氏攥了攥拳头,“我若是说我的条件就是让我的儿子成为辅国公世子,公主以为如何。”
苏清河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氏,“这个条件,我敢答应,就不知道大驸马敢不敢接着。”
江氏面色一变,看着苏清河,“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关心则乱!你的儿子是大驸马,想想他的身份。让他成为世子不难,难的是怎样让他活着承爵。”苏清河嗤笑道,“若是驸马能承爵,本宫也有驸马,还能轮到他!”
江氏抿了抿嘴角,“那我的条件就换一个简单的,等事qíng了结,将huáng斌jiāo给我处置。”
苏清河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成jiāo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依仗
江氏端起茶杯,灌了两杯茶水,才道,“我原先并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但辅国公肯定的告诉我说我的主子是huáng斌。再加上大驸马身上的纹身,跟我亲生的孩子身上的一模一样。我想,基本可以确定,huáng斌就是我的主子。”
苏清河点点头,江氏的儿子,就是控制江氏的最好人质。当然不会放在别人的手里。确定了大驸马的身份,对江氏来说,证据确实就足够了。
“huáng斌最大的依仗,不是身居高位,而是一份先帝的圣旨。”江氏低声道。
苏清河拿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这才看向江氏。圣旨这东西,有头有脸的人家,估计都有,供奉在祠堂了。这份又有什么不同呢。
江氏见苏清河没有急着追问,还以为她知道,于是急促的道,“这份圣旨,不是遗旨。是早年间,先帝给huáng斌的一份便宜行事的旨意。要huáng斌在海上搜寻无人岛屿,建造无人岛屿。”
苏清河脑子瞬间就炸开了!
这就对上了!
原来海上基地不是huáng斌的主意,而是先帝的高瞻远瞩!
只是大好的战略眼光,却错在了用人上。也许huáng斌之前确实是一个能臣gān吏,但是正是这个建造海岛的提议,却滋生了他的野心。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帝正是遵循了这一条,反而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而huáng斌却把这个战略主张,当成了满足自己野心的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手段。
进,则可以依靠海岛,以及那道便宜行事的旨意,吞并天下。
退,则可以占岛为王,孤悬海外,让朝廷拿他毫无办法。
真是好大胆的狗奴才!
苏清河的脸色瞬间就变的冷冽了起来。
江氏看着苏清河的神色,见她只有愤怒,却没有惊讶,不由问道,“难道殿下已经知道了海岛。”
苏清河看了江氏一眼,“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是他辜负了先皇!”
江氏点点头,“huáng斌曾经说过,不管先帝做过什么,但作为一个帝王,他的眼光和谋略,是世人很难企及的。”
苏清河心里呵呵两声,先帝要是知道huáng斌这样评价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先帝要是知道huáng斌的作为,一定不会介意晚上找他好好的聊一聊的。你继续往下说吧。”
江氏一听这话,就后脊背发凉,对鬼神,她还是有敬畏之心的。也许自己儿子的遭遇,正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没报应到自己身上,反倒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可自己呢,自己的遭遇又是替谁赎罪呢。
直到苏清河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江氏才回过神来。
她欠了欠身,算是致歉,“我曾经恍惚听过,海上有琉球,吕颂之类的大型岛屿,足有咱们的行省大小,还有数不清的小岛屿。huáng斌应该是打算在海上称王。”
苏清河点点头,“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关于那道圣旨,你可亲眼见过吗。”
江氏摇摇头,露出几分凉薄的笑意,“他谁也不相信!谁也信不过。这么要紧的东西,若不是他喝醉酒睡下,说酒话,梦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苏清河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让你听见的呢。”
江氏摇摇头,“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苏清河笑道,“你听了那番话以后,是不是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都是正义的。这些年你帮他,是不是也觉得是替天行事。”
江氏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我一直以为我的主子是皇家后裔!真正的正统。”
苏清河一愣,江氏这么认为,必然是有人这么暗示过。而且不止一次,一定是长时间的不间断的暗示,让她有了这种认识,并且根深蒂固。如果是这样,确实没有再透漏圣旨的必要了。毕竟圣旨上的内容只是让他秘密建造海岛,而不是继位之类。皇家正统可比一道办差事的圣旨,让人信服的多。
如此说来,江氏的话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江氏见苏清河的表qíng缓和了下来,才道,“而且,他让我带走的那个孩子,我也以为他身份尊贵。以为他想让那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辅国公,掌控辅国公府的势力。”
苏清河眉头又一皱,“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带回来的孩子是什么身份。”
江氏点点头,“主子一直很神秘,我觉得,我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苏清河顿时就有些皱眉,好似谜团已经解开了,但所见的真相似乎又蒙着一层轻纱,总是看不真切。
“还有什么。”苏清河收回思绪,继续问道。
“如果可以,还请殿下注意一下天龙寺。那个地方,总让我觉得邪门,但又瞧不出问题在哪。也许,以殿下的聪慧,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也说不定。”江氏提醒道。
天龙寺被查封了,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苏清河还真没想过去看看。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难道她就比别人聪明不成。没想到江氏又一次提到了天龙寺,这就不得不让苏清河重新重视起来。
“我知道了!”苏清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江氏站起身来,“殿下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打发人到辅国公府来。今日就此告辞。”
苏清河‘嗯’了一声,她才转身离开了。
沈怀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清河正坐在椅子上愣神,他出声道,“怎么了。”
苏清河站起身来,“事qíng有些棘手,我得马上进宫一趟。”然后简单的说了一下圣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