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点点头,对苏清河把京城的关系捋得这么顺溜感到很欣慰,“没错,就是她!”
“白荣因为这个,去求见太子,想给雪姨娘求一个诰命,好让人风光的下葬。”
苏清河眼睛瞬间睁大,“这个白荣脑子进水了!”
一个妾室就想诰命,当皇家的诰命是大白菜啊!“就这样的脑子,还是侯府世子!不知道该说他是自负呢,还是自大。太子要是应下,那才是犯蠢了!”
“妙就妙在太子压根就没见他!更有意思的是,连祭品也没打发人送过。”安郡王说了这么一句。
苏清河皱眉,“一个东宫储君不搭理这事,也是正常的。再是血缘上的亲外婆,可到底礼法在那摆着呢。”
“你不知道,东宫给文远侯府的赏赐,没有哪次会漏了这个姨娘。她得的东西,跟文远侯的继室夫人得到的差不多。”
对了!文远侯还娶了个继室,生了个幼子白环。
苏清河这才皱了皱眉,初看起来,是没什么。一切似乎都很合理。
但偏偏太子对文远侯府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却是为了什么呢。
刚出了假太子的事,太子就变了态度。实在不得不引人遐想啊。难道她真不是白氏生的。
“舅舅是什么意思”苏清河问道。
“舅舅说,白荣开始是打算派人给他报丧的。后来,就偃旗息鼓了。太子的变化估计不是一星半点。”
死了个姨娘,给原配嫡子报的哪门子丧,脑子被门夹了!可见之前太子给了他多大的脸!如今,太子的态度变化应该不只是看上去的那一点。
苏清河点点头,但这事查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查出来的。这些细节上的事,还得看内宅。
她就明白安郡王的意思了,只怕想叫她从内宅着手。她点点头,“这事我来办。”
“本来,叫你嫂子办最合适。”安郡王皱眉道,“可她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盯着的太多了。咱们跟文远侯府关系又十分敏感,不好出面。”
苏清河理解的点点头。
从王府回到南苑,哑婆已经把饽饽蒸好了。苏清河突然灵机一动,叫来兰嬷嬷。
“我记得白大人府上的白夫人是辽东人,咱们家新蒸了饽饽,最是地道了。你亲自去送一趟。就说得闲了,请她来说说话。”
兰嬷嬷应了一声,她知道主子刚从王府回来,只怕跟王府有关。也不敢耽搁。
凉州白府。
白坤的夫人齐氏正在打理年节要用的物什,虽然儿子已经娶了媳妇,但年轻媳妇哪里知道家里的老亲和一些没法说的弯弯绕。
闺女还没有嫁人,明年就该及笄了,她就把当家理事的一些本事,慢慢的jiāo给女儿。
“夫人,南苑来人了。是兰嬷嬷。”说话的是齐氏的贴身嬷嬷,自然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兰嬷嬷更是王府的旧人,自然是认识的。
齐氏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快请!”
前些日子已经收到南苑的年礼,又是贴心又是厚重。显然,是按照极为亲近的人家在走动。她也知道这位的身份,自然不敢大意。
白元娘有些好奇,“南苑,就是那位……”
齐氏瞪了一眼,她才禁声。
兰嬷嬷笑眯眯的见了礼,才道,“我家主子从辽东来了不久,还是更习惯那边的口味。今儿,家里的姐儿想吃饽饽,让厨下包了。主子说味道还算正宗。想着您是辽东人,必然也是爱这一口的。打发老奴送来。给您尝尝鲜吧。”说着,就让丫头递上一个不大的篮子。
齐氏赶紧亲自接过来,“劳夫人惦记了。”然后让丫头们上茶拿点心。
“夫人不用忙!”兰嬷嬷拦住了,“大年下的都挺忙的,老奴就不打搅了。我们主子说,有空了,请夫人过去说说话。”
齐氏连忙应下来,“有空了,一定去叨扰。”
送走兰嬷嬷,齐氏皱眉,不明白南苑这一趟是想gān什么。转过头,就见元娘已经让丫头取了筷子碟子,夹了饽饽开始吃了起来,“还是热乎的呢。娘,你来尝尝。”
皮薄馅大,确实好吃。
齐氏吃了一个,“剩下的给你爹他们留着,晚上炉饽饽吃。”
白元娘点点头,“这位贵人还挺和气的。爱吃的跟咱们没两样。”
真是傻话!
齐氏无奈的看了闺女一眼,还在想着兰嬷嬷临走说的话。这是请自己去南苑的吧。
白元娘小声道,“您要是去,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齐氏瞪了女儿一眼,“去给你嫂子帮忙去吧。”
有些事,她还是打算先跟老爷商量一下。
晚上,白坤听了齐氏的话,挑了挑眉。他把一些知道的皮毛说给安郡王,结果安郡王jiāo给这位姑奶奶。可见对这位姑奶奶的信任至深。而这位更有意思,又直接找了上来。大有事qíng因你而起,你就得给我说明白的意思。
他抿了一口茶,“那就去吧!知道什么说什么,也不用怕犯忌讳。”
齐氏白了他一眼,“那位虽然在外面长大,但看这行事做派,可一点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我这不是怕露怯吗。”
白坤摇摇头,“我呢,娘去的早。是姐姐护着我长大!甚至,在外面进学的银子,都是姐姐熬夜绣花赚回来的。姐姐与我呢,当得起长姐如母的话。姐姐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我都不敢想。心里呢,对外甥外甥女,自是十分亲近。哪怕他们身份贵重,可在我心里,就是自家孩子。安郡王,打得jiāo道多,你是知道的,在我跟前,没什么架子。这个姑奶奶啊,是个很聪明的人,你尽管放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事。见了之后,你就知道了。就是自家孩子,亲近些,少些客套会更好。“
齐氏记住白坤的话,第二天一早,叫人递了帖子过去。然后就去了白府,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自家腌制的酸菜。
苏清河很高兴的亲自接过来,“我才来不久,酸菜腌的还不够味。您送来的这个正好。”说着,就把东西递给石榴,“送去厨房,今儿包酸菜饺子吃。记得多包点,给王府送过去,也让他们尝尝。再留些汆白ròu吃。”
回头就拉了齐氏的手,去了暖阁,请她炕上坐了,“要是家里有多的,我就厚着脸皮多要些。这大年下的,就这个东西不腻烦。”
齐氏松了一口气,也放松了下来,“这值当什么,家里有的是。。都是我带着媳妇闺女自己做的,gān净。”
苏清河一边和齐氏说话,一边打量齐氏。身量有些高,显得粗壮。浓眉大眼,算不上传统意义的美人,但人到中年,倒看着多了一些宽厚和慡利。
就听齐氏道,“怎么不见哥儿姐儿”
苏清河这才让丫头去叫人,“野孩子一样,疯玩。”
“孩子嘛!不玩了,大人才该发愁了。”齐氏也打量眼前的女子,看着不像是二十岁的妇人,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家。脸素白,不施脂粉,眉入鬓,眼晶亮。家常的打扮,素净极了。没有盛气凌人的气息,却让人不敢小瞧了。关键是,跟安郡王长得可真是相像。
等看到沈飞麟的时候,更是瞪大了眼睛,“这……这血脉牵绊就是不一样啊!像!像极了!”
两个孩子给齐氏行礼,齐氏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两个金锁片。
苏清河点头,两孩子才收下。
见大人有事要谈,两人很快就退了下去。
苏清河这才说到了正题……
第八十章 家事
女人之间说话,很难在同一个问题上持续谈论。再说了,也就是想从谈话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而已。要说成正事就有些勉qiáng。
苏清河将松子往前推了推,“这是红松的,油大,吃着也香。”
齐氏放松下来,说话也自在了些,“姑奶奶刚从辽东过来,可还习惯。这边gān燥的很,跟辽东还不太一样。”天气是最安全的话题。
苏清河点点头,“我也不出门。在家里婆子丫头伺候着。这屋里放着多少放水的东西,就是为了屋里有点湿汽。”
“先这么着吧!”齐氏又问了一句,“说不定哪天就回京了,姑奶奶说呢。”
苏清河笑着点点头,也没有说肯定的话,“是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宫里的娘娘,她……”齐氏紧跟着问了一句。随后又觉得自己冒失了,“老爷他记挂的很!有时候半夜起来,想起来就睡不着……”
苏清河笑道,“舅舅也是,想知道就问哥哥呗。”她这么说了一句,才道,“如今看着还好,虽然不得自由。但京城里正乱,宫里也不消停。她这样,反倒落了个清净。即便出来,也还是在宫墙之内,不过是从小院子换到大院子的区别,能有多大。咱们都不在京城,她也没有要见的人。”接着小声道,“哥哥家的两个小子,隔几天就进宫让皇上检查功课。应该是远远的让看了两回。”
“阿弥陀佛!总算有盼头了。”齐氏点头,“姑奶奶的话也对,别人咱不好说,真要知道娘娘又起来了,老宅还不得闹起来。”
“也对!”苏清河认同的道,“文远侯,听说身体还很硬朗。”
齐氏淡淡的一笑,“他老人家心大,不管是谁,不管什么事,都不走心。啥心都不cao,可不就康健嘛。”
苏清河诧异的道,“我还想着,他爱那个姨娘爱的什么似得,那位一走,还不得把半条命带走喽。”
齐氏耻笑一声,“一个姨娘罢了!年轻的时候,确实是长得鲜嫩。就是我进门的时候,那模样都不赖,四十的人了,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可到底经不住时间耗啊。老了就是老了,跟水嫩的姑娘比起来,那还能看吗。再说了,那继室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自己模样只能算是个中等,但架不住人家想得开。从南边采买了不少鲜嫩的小姑娘,就放在院子里笼络人。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又都是戏子出身,哄人的本事不小呢。老爷子也是有趣,还真就跟其中的一个姑娘玩起了才子佳人,相见恨晚的游戏。”
“雪姨娘哪受得了这个,跟着狠狠的闹腾了几回,寻死觅活的。硬说是老爷子变了心,她也没什么留恋的了。闹腾的要出家。满京城都在看笑话。我都嫌磕碜。”齐氏似乎是想起了丢人的事,喝了一口茶,才道,“后来,还是东宫里来了个嬷嬷,狠狠的说了几回。估计是太子爷嫌丢脸了,对先皇后也不尊重。毕竟是先皇后的生母,丢人可不丢到家了。”
“雪姨娘也是个狠的,借着东宫的风,把那满院子的姑娘都卖了。老爷子为这个狠狠的病了一场。跟雪姨娘就淡了。”
苏清河点点头,太子能cha手,就证明对这个外家还是在意的。她适时的递过话头,“这些人可是侯府夫人买的,她一个妾就敢做主卖了当家夫人的人,东宫就不说她不讲规矩啊。”
“何止是把人卖了就算完的。还让侯夫人把正院的房子腾出来。她倒也识相,没有自己住,而是供着先皇后的牌位。这下谁都没话说了。东宫听说了后,还赏了一百两金子的香油钱。”齐氏有些不屑的样子。
看来太子还很护短。
苏清河心里点头,暗暗记下,“这下,这侯夫人可不得把雪姨娘给恨死啊!”
“可不怎么着!”齐氏一拍大腿,“这侯夫人,把着侯府的管家权,捏着不松手。说实话,那侯府这些年只进不出,根本就没多少家底了。侯夫人只管着家,按着规矩,一点不多给,一点也没少给。大房,就是如今的侯府世子这一房,那是一点积蓄都没有。府里的下人背后说什么的都有。丫头婆子的月例银子,也常常借着各种名目给扣下来。更别提赏钱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给东宫递上话了,太子爷给了不少银子,好像还有两个铺子,这才又光鲜了起来。”
撑腰,给银子养家置产业。不能不说,太子对这个亲舅舅真的很好。
苏清河点点头,“这文远侯世子,为人如何,我还真没听说过。只这一会要进宫请封诰命,我就觉得这人有些个糊涂。”
“他可不糊涂。”齐氏摇摇头,“她家的姑娘今年都十七了,还没有相看人家呢。”
十五及笄,十七真的算是老姑娘了。苏清河就有点明白了,“这是打算往东宫送人啊!”
“可不咋的。”齐氏笑道,“那可是打小叫楼子里的妈妈给□□过得。”
楼子里的妈妈,指的是青楼楚馆里教导JI子的妈妈。
见苏清河一脸的吃惊,齐氏才道,“专门教导怎么伺候男人。都是从秦淮河那边寻来的大家。”
苏清河真是被吓住了,还真有这样的人家,专门把姑娘教育成伺候人的玩意。
“姑奶奶可是吓住了。”齐氏问道。
“咱都是有闺女的人,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苏清河收敛神色。“这要是让宫里知道,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要是让人知道,这姑娘是受过这个教育的,宫里可不敢叫这样的人生育子嗣。”
齐氏左右看看,见确实没人听到,才小声道,“先皇后在家当姑娘时,就是这么过来的。”
苏清河这下真吓着了!
正因为这个,所以,这雪姨娘就觉得她的教育是对的!没瞧见她的女儿已经贵为皇后了吗。
“太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知道的人都灭口啊!”苏清河喝了口茶,遮掩自己的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