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已经学了孙子兵法了吗”陈士诚也有些诧异。
沈飞麟点点头,“粗通皮毛而已!”
这话又让裴庆生忍俊不禁,出言问道,“你既然学了孙子兵法,可有什么领悟没有。说来听听。”
沈飞麟看了一眼沈怀孝,沈怀孝点点头,“没关系,这里的都不是外人。说吧。”
沈飞麟点点头,“我就领悟到一句话,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躲,躲不掉就跑!”
陈士诚瞬间就把自己嘴里的酒给喷出去了。他现在相信,这孩子的话,绝对不是沈怀孝教的。
裴庆生压下笑意问,“可是因为那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么。”
沈飞麟严肃的摇摇头,“自然不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孙子兵法中的“计”是计算,不是诡计!“计”不是谋,不是出主意、想奇招;而是全面准确地计算敌我双方实力的差异。孙子从五事七算的角度,把战争之前需要计算的事项一一列出,从实力计算中判断战争胜负的可能xing,由此算出这仗能不能打,不能打就要躲起来,不能有侥幸心理。”
“兵者,诡道也。书中是这么说的!这句话误了很多人!以为《孙子兵法》就是三十六计,就是诡诈取胜。但诡诈毕竟只是诡诈,若是人家不上套,你再诡诈也没用。诡诈在兵法里,不是主要部分,只是一些技巧补充。”
“这就如同阳谋和yīn谋!光明正大者才能成事,yīn谋诡计者,成就十分有限。”
陈士诚和裴庆生不由对视一眼,这番见识可不是简单。他们见沈怀孝也一脸诧异,想来,他也是不知道这孩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陈士诚试探着问,“那照你这话,以正合,以奇胜。这句话也错了。奇,不是奇谋么!”
沈飞麟点点头,“不是‘以正合,以奇胜’。应该念‘以正合,以奇(jī)胜。’”
“奇(jī),兵法中指的是多出的部分。就是在以正兵与敌人jiāo战的时候,永远要预备一支多出来的兵力,就是奇(jī)兵。”
“奇兵能出其不意,在战斗中突然打乱敌人的部署,是致胜的关键。所以这句话的“奇”不是奇(qí)谋诡计。而是分而战之。”
“就是,永远要记得给自己留个后手!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说完,他就连忙打住了话头。娘还说过,要是有一支特种作战部队,就更好了。但这话不能再这里说。
三人的神qíng就都严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样的解释,似乎也是合理的。
就听那软糯的声音继续道,“而且,书中说,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意思是,坚守不跑,就会为人所擒。”
“汉朝名将李陵,汉武帝要他给李广利运粮糙,他耻于做后勤部队,请战率五千步卒直捣匈奴王庭,结果被匈奴十万骑包围,兵败投降。汉武帝杀了他全家,还害得替他说话的司马迁被处以宫刑。”
“所以,孙子兵法告诉我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赶紧跑!”
“要想学会赢,就要学会输。”
这话跟传统的认识可是想去甚远。人总是要有气节的!宁死也不能当孬种啊!
陈士诚问道,“既然把输看的这般淡,你又如何理解‘百战百胜’这样的话。”
“孙子是反对什么‘百战百胜’的!”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它味着打了一百场战争,并且取得了胜利。但是都未能彻底解决敌人。这不是徒徒消耗了敌我双方的人命和资源吗。”
“战争不仅要保全己方的人命与资源,也要尽量保全敌人的资源,因为那是战后胜利方的战利品。要不然,胜利方用于战争的损耗,由哪里补充呢。”
“战争,就是为了让自己变qiáng,敌人变弱。打仗,打的是钱粮!好家伙,百战呐!这得花费多少银子!这样的胜利有意义吗!这不是被敌人拖垮了吗。”
“所以说,有时候你赢了敌人,未必就是占了便宜!”
“战争,就该追求一战而定乾坤。”
沈怀孝看着儿子,“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不是!
沈飞麟摇摇头,这里面的而很多观点,都不是他的。他看了一眼沈怀孝,“都是娘教的!”
沈菲琪点点头,“我娘还说,别傻傻的追求什么‘以弱胜qiáng’!那都是没办法的办法。有办法谁gān那蠢事啊!以弱胜qiáng是赌博,《孙子兵法》讲以qiáng胜弱。要不然就不会开篇就说‘计’,这个计,不是算计,而是计算。计算赢的概率有多大!我娘还说,孙子又是傻瓜,人家说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他不会拿国家民族的命运,去赌运气的。”
在苏清河不知道的时候,她被两个小崽子给卖了!
第八十七章 提携
陈士诚和裴庆生对视一眼,虽然不是他自己的观点,但这么小小一点的孩子,能将大人教导的全部都记下来,又能口齿清晰的表达出来,着实不容易。而这位流落民间的公主。她的见识也真是不一般。
京城里,哪家的姑娘没几样拿得出手的本事,琴棋书画,称得上才女的不少!可像这位研读兵法的,就实在找不出来了。
两人对沈怀孝就羡慕了起来,真是让这家伙捡到宝了。
裴庆生拍了拍沈怀孝的肩膀,“有这样的母亲教导,这两个孩子差不了。”有心说咱们做个儿女亲家吧。又觉得很不合适。不说孩子还小的话,就说这两孩子都是皇上的外孙,只怕将来的婚事,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再想想自己家的孩子,还真未必就配得上。
沈怀孝谦虚的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都是些妇人之见。”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句反驳声,“胡说!哪里是妇人之见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安郡王。
沈菲琪从沈怀孝的腿上跳下来,“舅舅!”像pào弹一样冲了过去。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见礼。
安郡王把沈菲琪拎起来,“让舅舅看看我们琪儿,真是越□□亮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花冠,东珠,红宝石点缀其间,华贵异常。“喜欢吗!”
“喜欢!”沈菲琪恨不能抱着流口水。“谢谢舅舅!”
安郡王朝沈飞麟招手,“过来麟儿,别整天跟个小老头似得。”又取了一定青玉冠,是男子挽头发用的。孩子用的自然更小巧jīng致。
“谢谢舅舅!”沈飞麟接过来。
三人请安郡王落座了。就听安郡王道,“我来了有一会了,也听了个大概,觉得很有道理呢。”
沈怀孝就看向沈三,怎么守得门,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沈三做了个苦瓜脸,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人家是从后门进来的。
沈怀孝这才转过头,对安郡王道,“毕竟只是一家之言。听听倒是无妨。”自家的媳妇,自家怎么夸啊!
安郡王不理他,跟陈士诚和裴庆生拉起了家常。
那两人边跟安郡王说话,边看沈菲琪。沈菲琪闲得无聊,伸手扒拉着安郡王的胡子玩。安郡王也由着她。
“琪儿,不许淘气!”沈怀孝小声提醒了一句。有外人在,像什么样子。
安郡王不乐意的道,“说孩子gān什么。大过年的!”他揉了揉沈菲琪的脑袋,“这么喜欢舅舅的胡子啊!”
沈菲琪摇摇头,“不喜欢!好丑!舅舅把胡子剃了呗,舅舅本来就是美男子!有胡子就丑了。”
沈怀孝有些无奈,“琪儿,怎么说话呢。”
沈菲琪瘪了瘪嘴。看着安郡王,是很丑嘛!
“咱们姐儿都知道美丑了!”安郡王反倒不以为意,“将来一定给姐儿找个美男子当郡马,好不好!”
郡马,郡主的丈夫!
一般只有亲王的嫡女才能封为郡主。
也就是说,苏清河回京,这个公主的品级低不了。而且足以让女儿册封为郡主。
陈士诚和裴庆生心里就各自思量开了。安郡王可不会随便口误,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怀孝也不知道安郡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暂且搁在心里不提。
沈菲琪笑着摇头,“娘说,长得好又不顶饭吃,关键是得会赚钱养家。”
话音一落,惹得众人都看着沈怀孝笑个不停。
这位可不就是长得好看,可如今住的地方反倒是大舅子的。
可不是不顶饭吃么!
沈怀孝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怎么什么话都跟孩子说。
有两个孩子cha科打诨,几人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说一说军中的事,说一说京城的故人。都是些家长里短。
吃完饭,先送了陈士诚和裴庆生两家人离开。再接着送同僚,最后才是下属。
钟善从兰嬷嬷那里知道了女眷那边发生的事,就悄悄的透给沈大。沈大赶紧说给主子听。
“是谁家的女眷,查问了吗。”沈怀孝微微皱眉。
“夫人帮的是葛大壮家的媳妇,那挑事的,是林东qiáng的媳妇。”沈大低声道。
这两人都是他手下的百户。也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葛家的日子那般艰难吗。”沈怀孝皱眉问道。
“葛大壮这人义气!家里的银子估计都补贴给战死的袍泽家里了。而且,他老家兄弟好几个,父母还在,没有分家。不光要管父母,还得管兄弟侄儿。确实是……如今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确实艰难。”沈大为葛大壮递了个好话。
“林东qiáng是怎么回事”沈怀孝又问。
“这家伙打仗是把好手……就是有些好色。他原先在老家的媳妇,在他升为百户的时候,就给休了!这个是另外娶的。这个女人是他副手的遗孀,他这个副手呢,因为救他,所以战死了。他自然要照顾人家的媳妇,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后来,他说,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一定要善待人家的遗孀。打着这个幌子,把原配给休了。娶了这么一个。”沈大没有添油加醋,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这家伙做人不厚道!照顾遗孀,就照顾到chuáng上去了。什么玩意!
沈怀孝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最见不得这种始乱终弃的畜生!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美的他!
在心里给这个人打了个×!
这种人当不得重用。他一辈子的前途基本就止步于此了。
“打发人查一下葛大壮,看这个人究竟怎样。”沈怀孝吩咐了一句。
沈大知道,这葛大壮走了大运了。
葛大壮带着自家媳妇,一路往家走。别人家都有雇的马车,骡车,再不济,也有牛车。只有他们家,是走着来回的。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葛大壮心里有些愧疚,“媳妇,要不然,我背着你。”
那妇人名叫范chūn花,她怯怯的看了自家男人,“当家的!我给你丢人了。”说着话,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怎的了!咋还哭上了呢。”葛大壮一米八的粗汉子,顿时就手足无措,“咋得了,夫人不好相处啊!骂你了!那以后咱不去不就得了。”
“没有!夫人没骂我。夫人是好人。”范氏抬起头,磕磕绊绊的把事qíng说清楚了。“……其实在家的时候,我还想着。看着人家咋做,我就跟着人家做。这总错不了吧。可是一到那里,看见那点心,哎呦,上面那白霜糖,一层一层的。叫个云片糕,还是雪片糕的。我就想着,咱家妞妞这几天正吃药,嘴里苦,给孩子带上一块,总不打紧吧。没想到……”范氏吸吸鼻子,“夫人说,这没啥,她还从别人家要酸菜吃呢。想必没生气。应该不会在将军面前说坏话吧。”
葛大壮可不是范氏,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以沈家的境况,哪里在乎什么酸菜不酸菜。不过是为了给自家媳妇解围罢了。不那么说,这傻媳妇还一直惴惴不安呢。他点点头,“本来就没事嘛!就是那个女人张jīng作怪的。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乎她的想法gān啥。”
“嗯!夫人就没瞧她一眼。周围的人也没人跟她搭话。”范氏觉得自家男人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应了。
葛大壮小声道,“但是,以后去别人家,就别拿了。不是谁都像夫人似的,好说话。”
范氏点点头,“有这一次教训,够我记一辈子的。哪能再犯呢。”
葛大壮有些心疼,更是愧疚了。要不是为了孩子,哪至于如此。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
两人刚到家,正准备给孩子做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范氏去开了门,见是今儿才在南苑见到的一个嬷嬷,跟在夫人身边的。
这人正是赖嬷嬷。
“您快里面坐!”范氏有些紧张,手捏着一角揉搓。
赖嬷嬷笑着进去,后门跟着几个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好些。
“葛太太,这是夫人打发老奴来送到年礼。”赖嬷嬷指挥小厮将东西放下。
“这可怎么好……”范氏看着堆了半个炕的东西,连忙喊自家男人,“当家的……夫人打发人来了。”
葛大壮出来一瞧,连忙朝赖嬷嬷行礼,“有劳嬷嬷了。这太厚重!”
“夫人说,她喜欢葛太太。这些都是给葛太太和孩子们的。快别客气。”
送走赖嬷嬷,范氏一一翻看。大米,白面,牛羊ròu。几匣子点心,那云片糕码的整整齐齐摆在匣子里。还有细棉布,各色的都有。够给孩子从里换到外了。“夫人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