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理了理衣袖,抬起手风qíng万种的整理了几丝乱发。本来打算行礼的,她这会子也站着不动了。抬起头,颇有些挑衅的道,“我是安郡王的表妹!”语气很是傲然。
这让苏清河挑挑眉,这姑娘脑子的回路跟别人是不是不一样。你一个表妹你傲慢什么,我是亲妹妹我也没那样啊!
见苏清河还是坐着没动,白chūn娘脸色就不好看,“我再说一遍,我是安郡王的表妹!”
一个妾室,见了正经的亲戚不上来见礼,这都是什么规矩。
苏清河真的被逗笑了。
一直被贤妃和白坤的幼年经历所影响,认为那雪姨娘该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于是,在心里难免就把她妖魔化了。如今一看雪姨娘手把手□□出来的小姑娘,苏清河突然明白。不是自己那个外婆多么的而无能,也不是贤妃自己没本事,斗不过雪姨娘。问题的根子是出在男人身上。文远侯的心是偏的,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她嘴角翘起,问道:“是安郡王的表妹又怎么了。”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我的表妹呢。
白chūn娘没见过这么跋扈的妾室。比雪姨奶奶还有过之无不及。
齐氏黑了脸,“这位是沈将军的夫人。还不见礼。”
“辅国公府的二少奶奶!”白chūn娘惊叫一声。这可是位传奇人物啊!
二少奶奶!
这可真是一个很让人蛋疼的称呼。苏清河嘴角抽了抽。
“就是你,把良国公家的嫡小姐挤下去的。”白chūn娘最佩服的,除了雪姨奶奶,就是这位据说是乡野郎中女儿的少奶奶。
把出身高门,正经娶进门的少奶奶gān掉。这样的战斗力,绝对没话说。别说谁先进门的话。自然是谁的门第高谁当正房啦。
这位可是所有小妾外室的楷模啊!
她带着敬佩的目光,端端正正的行了礼,“还请二少奶奶多指教。”
苏清河点点头,“姑娘一直嚷着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少奶奶觉得我刚才的唱腔怎么样。”白chūn娘语带期盼的道。
“呵呵……曲出……惊人啊!”苏清河眼睛闪了闪,“不过听着陌生的很,不知道姑娘打哪学的。”
“这个啊……”白chūn娘有些得意,“可是家里从扬州chūn……”
正要说呢,就听见屋子的角落传来一声咳嗽声,正是跟来的郑婆子。
郑婆子眼睛可不瞎,一看苏清河的打扮作态,就知道不简单。眼看自家姑娘把底都要泄了,忙出声提醒。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位姑娘,但夫人的jiāo代总要完成的。
“这位是姑娘的教养嬷嬷吧。”苏清河笑道,“对姑娘的管教可真是严厉。”但好似看着刘嬷嬷的眼神有些鄙薄。
就她!怎么能跟红妈妈们相比。
白chūn娘摇摇头,“不过一个粗使婆子罢了。”
郑婆子瞬间就黑了脸。合着,她还不如那些在窑子里卖了一辈子ròu的人。
苏清河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再问了。
白chūn娘何曾这样被人看不起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妈妈们可都是扬州城鼎鼎有名的人物。”
齐氏一口茶险些噎死!
这姑娘显然被教歪了。在她的认识里,那些妈妈们是很了不起的人。最起码她们就能教导出皇后。她从小就是听这样的话长大的。
“不曾听过!”苏清河反应很冷淡。像是在说姑娘,别chuī牛了。
“chūn红别院的红妈妈,你去打听打听。扬州谁不知道。”白chūn娘笑道。
苏清河看了赖嬷嬷一眼,赖嬷嬷点头,表示记住了。
齐氏自然看出苏清河想打听什么,所以,一直没有cha话。这会子苏清河朝她点点头,她才站起身,“行了!侄女先回院子吧!你的事,你二叔会给你办的。”
白chūn娘一喜!果然要闹一闹才有效。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法宝!
看着白chūn娘走了出去,苏清河才道,“把人看死了。把她带来的人都换了。这姑娘,我留着有用!”
齐氏点点头,“姑奶奶放心!”她回头就给喂点软筋散,保准下不了chuáng。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一顿饭吃的匆忙。早早就散了。
“打发人去扬州,把那个chūn红别院的红妈妈偷偷的带出来。”苏清河吩咐赖嬷嬷。
赖嬷嬷是皇上的人,但她没打算瞒着皇上。甚至让他早一步知道才更好。
“是!”赖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清河,退了下去。
“娘,你是想将来扶贤妃上位吗。”沈飞麟低声问道。
“扶贤妃上位……不!后位本来就是她的!有人鸠占鹊巢久了!迟早要还回来的!嫡妻原配嘛!不是谁都能替代的。”苏清河淡淡的道。
沈飞麟这才恍然,皇宫还有个继后呢!
如果嫡妻原配还在……
第九十章 改变
京城,皇宫,西寒宫。
梅嬷嬷把一样样鲜果摆在桌上,“娘娘,要不要用一些。今年的蜜桔特别好。水头也足呢。”
“想办法给源儿和涵儿送去吧。让两个孩子尝尝。”贤妃放下手里的针线,“估计他们就是得了,也没有这般好的。”
粟广源和粟广涵是安郡王和万氏的儿子。
“您放心!内务府是豫亲王管着呢。豫亲王这人,最是公道。不会让四殿下吃亏的。”梅嬷嬷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您尝尝!”
“也不知道凉州有没有这些鲜果吃。”贤妃看着手里的橘子,再甜也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从心里蔓延开来。
说到底,还是惦记孩子。梅嬷嬷叹了一口气,“您可真是cao心的命,有银子哪有买不来的东西。”
“也是!”贤妃无奈的笑笑,“如今,一点忙也帮不上。”
梅嬷嬷扶她坐下,“您可别说这话!您在宫里好好的,皇上的心里只要还记挂您,您就算是给两位小主子帮了大忙了。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您只要让皇上的心还在您身上,皇上的心里自然就偏向小主子们。这男人偏心起来,有多不讲道理,想必自小到大,您是体会最深的。文远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似乎觉得把皇上和文远侯放在一起比有些大不敬,“前半辈子,您都在吃亏。好歹为了小主子,好好的。也做一回被偏心的人。。”
贤妃眼眶红了,这些话,她何曾没有想过。
“你说的对!”贤妃轻轻的说了一句,闭了闭眼睛。
远远地传来丝竹之声,宫宴办得正热闹。但这一切,却跟她们母子无关。
他九五之尊,高高在上,自有佳丽三千。
生下大皇子是为被迫!
生下二皇子是无奈。
生下三皇子是中了算计。
那么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吗。也有这许多的无奈吗。
还有几位公主,都是由不同的母亲所生。临幸这些妃嫔,也是被迫的吗。
二十年的骨ròu分离,二十年的冷宫幽禁。人生最宝贵的一段时光,就在这西寒宫里耗尽了。
贤妃只觉得心口绞痛,但是一滴泪也流不下来了。
凉州,冰天雪地,与敌国朝夕对峙。京城,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气!
贤妃猛地升起一股子戾气!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就得遭遇这些!
宫中的公主,香车宝马,优游玩乐。而她的女儿,流落边陲,担惊受怕。为了不bào露行踪,只怕她的生活跟囚禁也差不多。四面都是墙,二十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E天空。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梅嬷嬷有些担心的道。
贤妃摆摆手,“无事!想起孩子了而已。”
“您得保重啊!”梅嬷嬷压下心头的酸涩。听着那丝竹之声,只觉得西寒宫越发凄凉。
“扶我去躺一躺!”贤妃低声道。
夜里发起了高热,贤妃脑子还不糊涂,“拿水来!”
明启帝喂了她半盏茶,“好点了吗”
贤妃点点头,将头偏向一边,暗暗积蓄力气。
“到底怎么了!要不是今天晚上我过来,都不知道你病了。”明启帝坐在chuáng沿上,看着贤妃苍白的脸。太医说,这是郁结于心,甚至像是没有求生yù望。这让他心神大颤。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眼看就要骨ròu团圆了。怎么就心存死志了呢。“你到底怎么了,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找来。”
“我想要我的孩子,想要陪着她们长大,想要我这二十年的青chūn年华,想要看看二十年我错过的风景,你给我啊!你不是九五之尊嘛!你给我啊!”贤妃猛地坐起来,歇斯底里的叫嚷,让明启帝愣住了。有二十年没看见过她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的表qíng的。
这一刻,他觉得贤妃活过来了。
“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求着我嫁给他的!是谁说一辈子会对我好!是谁说除了我再不会有别人!是谁说要把最好的给咱们的孩子!”
“粟墨林,你就是个混蛋!你是个骗子!天下最大的骗子!”
贤妃抓起炕上的枕头就朝明启帝扔过去,“我让你骗我!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不疼孩子!”
明启帝站在旁边,任她把枕头往他身上砸。有些不知所措。
“你个色痞子!我在这里苦守,你在外面左拥右抱!还九五之尊呢!还一言九鼎呢!你说过的话在我这里没一句做到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还是该你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贤妃把手里的枕头往明启帝身上一扔,坐在chuáng上嚎啕大哭。
明启帝的神qíng有些奇怪,他凑过去,小声道,“行了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顺点没有啊!”说着,就伸出手,抚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啊!快别哭了!”
像她刚进宫的时候一样,小心的哄着她。有二十年没有使小xing子了。
即便最近关系缓和,也是有些生疏和客套的。
如今,这一闹一哭,反倒是近了许多。
“孙子都进学了,你这样子,该让孩子笑话了。”明启帝看她哭的直抽抽。“谁说我左拥右抱了,这十几年,宫里可没孩子出生啊!隔三差五招个妃嫔,也不是住在一起的。我还在书房睡。总的做个样子给人看吧。”
“你要不信,我晚上不走了,你检查检查……”明启帝小声道。
“边去!老不正经的。”贤妃闷在被子里骂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啊!外面的人听着呢……你瞧你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明启帝看看外面,“让我瞧瞧还烧不烧了。”
“不烧了!有劲骂人打人,就证明死不了。”贤妃坐起来,头发散乱,眼皮肿胀,鼻尖通红。只有眼睛水汪汪的。
明启帝拧了gān毛巾来,“我伺候你梳洗!”
贤妃接过来,自己擦了。然后又往下一趟,往里面挪了挪,“不是要留下吗。不嫌我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人老珠huáng就留下吧。”
外面福顺见里面终于静下来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哎呦喂,这位的bào脾气他还以为改了呢。没想到这么些年了,一着急还这样啊。瞧把皇上骂的。
不一时,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福顺总算舒了一口气。示意已经吓得腿软的梅嬷嬷准备热水。
一晚上要了几次热水,才算消停了下来。
明启帝早上离开的时候,贤妃还没有起身。她的面庞还是依旧美丽,只是多了岁月的沉淀。身子依旧柔软,只是比年轻的时候,瘦了不少。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还有欢好后的痕迹。
明启帝觉得,他像是从来没有这么年轻过。
梅嬷嬷送走明启帝,回来一看,娘娘已经醒了。眼神很清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感□□彩。她心里突了一下,娘娘到底是变了!
看来,娘娘对皇上的了解,可谓慎深。
二十年的隔阂,想要消除并不简单。显然,娘娘找到了最恰当的方式。
如此的大胆,突如其来,似乎又在qíng理之中。
夫妻是如此的!
当夫妻连争吵都不再有的时候,离终结也就不远了。
如今正是过年,但是皇上还是有许多折子要批。
明启帝想起昨晚的酣畅淋漓,心qíng又不免好了两分。嘀咕道,“都有孙子的人了,这脾气!”
福顺低着头只当自己听不见。
“你去库里瞧瞧,有什么新进上来的东西,悄悄的给西寒宫送去。”明启帝吩咐一声。
好家伙,那么些个东西,可怎么挑。
“以老奴看,四殿下和小公主的消息,就是给娘娘最好的礼物。”福顺低头说了一句。
明启帝叹了一声,“原本不打算给她看,怕勾起她的伤心事。罢了,今晚给她带过去吧。”
西寒宫。
“皇上今晚不一定会来,还是奴婢们做吧。”梅嬷嬷把贤妃手里的刀夺过来,道。
“我心里有数,他今晚必会来的。他爱吃我做的菜,你别管了。”贤妃微微一笑,十分的笃定。
梅嬷嬷叹了一口气,算了,由着她吧。
晚上,天黑下来,明启帝就出现在西寒宫。
桌上四五个菜,都是他爱吃的。
“这是想犒劳我啊!”明启帝坐下,“一闻就知道是玫儿的手艺。”
“尝尝,看味道变了没有。”贤妃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和别扭。
明启帝每样都吃了一口,“没变,还是一样好。”
“什么都没变,就我变老了。”贤妃赌气的说了一句。
明启帝见屋里就他们两人,“看看!又来了!昨晚……那个……不是挺好吗。怎么老了。今晚我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