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杜鹃瞧见清雾这模样,却是忍不住叫好。
“嬷嬷这手艺当真是妙。姑娘这样一瞧,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生怕清雾误会,她又忙接道:“是好看的不同。”
窦妈妈细细看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看似随意的发型,将清雾如今那种慵懒娇媚发挥得更为极致了。
……当真好看。
她这才放心了些许。
如今已经立了chūn,可太阳西沉之后,还是有些寒凉。
清雾裹着披风去到昭宁宫。
原本一路都十分平静,可当那殿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她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总觉得用这样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模样去见他,心里有些忐忑。
她之前用镜子大致照了下。可自己瞧自己,总归都是同一个模样。好在大家都说好看,她这才放心了稍许。
走进屋中,殿门在身后闭合。
清雾无需去寻,抬眼便见窗前静立的身影。
她往前迟疑地迈了几步,那独立窗前的少年就缓缓回转了过来。
见到女孩儿将披风裹得紧紧的,就连兜帽都已戴上,霍云霭失笑,道:“怎么还穿这样多。莫不是这屋里的火炉不够热?”
她有些畏寒,他便总是让人在屋中燃了火炉。此刻在里面,只觉得热气蒸腾,先前走了一路而发凉的身上,已经骤然热了起来。
清雾踌躇片刻,轻轻应了一声。这便将斗篷上的系带慢慢解开,然后脱下斗篷,搁置到一旁。
霍云霭见她一直低着头,摇头轻笑着向她行来,道:“怎地这般局促不安?倒像是第一次来似……”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只因女孩儿这时抬首朝他看了过来。眼睛带着茫然和彷徨,顾盼之间,似是蒙了一层雾气,润润的惹人怜爱。体态娇柔,有着不同以往的慵懒和倦意,在艳色的映衬下,有种与以往全然不同的美。
年轻帝王顿觉自己的心好似忽地停了一瞬,满心里只余下了一个想法。
……娇媚天成。
清雾见霍云霭忽地停住,怔愣当场,不由就有些泄气。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在他跟前驻了脚,讷讷说道:“是不是不好看?”
半晌,没有听到少年的回答。
女孩儿有些疑惑地仰头看他,视线还未来得及相触,唇边一暖,却是他抬指抚了上来。
他仔细描摹着她的唇,虽说动作轻柔又舒缓,却让她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清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霍云霭蓦地收回手,淡淡开了口。
“晚膳已经呈上。一起来用些罢。”
他的声音带了些不同以往的低沉沙哑。
清雾听闻,心下担忧,忙问道:“你可曾着了凉?”
霍云霭轻摇了下头,探手牵过她的手,与她一同往里行去。
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肴。甚至连在西北时她喜欢上的,也加了四道在里面。另有两碗长寿面,却是庆祝生辰时必不可少的。
清雾折腾了一下午,早已有些饿了。看霍云霭示意她自便,就选了点饭菜用了起来。
少年并未动筷。
他单手执杯浅酌,视线牢牢地黏着在她的身上,片刻也不曾错开。
清雾初时还没觉得有甚么,过了会儿后,发现有些不太舒坦。
左思右想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让她觉得别扭的,是身边之人的目光。
明明看上去是清冷疏淡的模样,偏她觉得好似里面蕴藏了一把热火,几yù把她焚烧殆尽。
清雾努力了片刻,终是无法再顶着这样的压力用膳了。便将筷子搁到一旁,极轻极轻地问道:“你……不吃点吗?”
她本是想着,劝他吃一些,多看看饭多看看菜,不要再盯着她了。这样她也好放松些继续吃不是?
可少年并未理会她的问话,反倒是摇晃了下酒杯,简短地问她:“饱了?”
“没有。”清雾摇摇头。
她看他没有听明白,本yù再言,与他细细解释。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己手里一凉,却是被塞进了个酒杯。
而且,还是盛满酒的。
清雾忽地想到了上次小年时,他yù劝她饮酒时的状况。生怕他再让自己饮一些,忙拒绝道:“我饮不得酒。你自己喝罢。”生怕他不答应,又道:“我可是喝不得酒的。”
“嗯。”霍云霭低低应了一声,却并未将酒杯拿开。
清雾看他允了,就朝他望了一眼。见他眉目间毫无愠色,显然不拒绝她的说法,便自顾自把酒杯往前移了移。待到将它搁好,这便准备收回手,继续用膳。
谁知还未完全收回,就被霍云霭突然出手一把握住。
他用自己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她手上每一寸肌肤。
明明是不太热的温度,却让她手上发烫,浑身不自在起来。
抽手,不成功。
那热度便顺着她的手臂一路蔓延,直让她红了脸颊、红了耳根。
霍云霭静静望着她,用心地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心里。
女孩儿今日本就美好得让他心底发颤。如今再添娇羞,更是让他魂牵梦萦到无法自抑的模样。
即便自制力qiáng大如他,此qíng此景下,又如何不去沦陷?
望着那水润娇美的唇,少年忍了许久,终是控制不住,猛地欺身而至。
清雾没有防备,瞬间被他揽住,夺去全部呼吸。
他刚刚饮了酒,唇齿间还带着醇香酒气。
清雾有些晕眩。昏昏沉沉间,努力控制气息,含糊说道:“有……酒……”
她本是想提醒他,他这样,恐怕会让她沾染了酒气。
被松开的时候,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以为他是听懂了,放过了她。
谁知下一刻,双唇再次被侵袭。呼吸再次被他夺去。
口唇间一凉,醇香肆意而至。
清雾思绪早已乱了,下意识地就咽了下去。浓香冷冽入喉,方才惊觉。
……他,居然渡了一口酒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你想gān吗!!
☆、第102章
醇酒入腹,即便只有一小口,对不胜酒力的清雾来说,影响依然是大到她无法承受。
不多时,便有些头脑发沉。再一会儿,便几乎没了思维。只能模糊看着眼前的重影,昏昏沉沉地不知今夕何夕。
是谁和她挨得这样近?
又是谁,在她唇间辗转,夺去了她的呼吸?
瞬息之间,她凭着口唇间熟悉的气息,下意识辨别出是他。
那个在这世间,她最为信赖之人。
只是,清雾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已然无法思考。
她只能凭着感觉,依稀晓得,他在夺去她的呼吸,让她浑身瘫软,使不上力。
女孩儿骨子里本就有些小xing子。
平日里许是出不来,但此时此刻再没了任何顾忌,仅凭着直觉行事,这特xing便瞬间爆发。
他让她无法呼吸?
那她就“报复”回去,让他也没得呼吸!
他让她全身无力?
那她就紧紧搂住他,让他没法继续使坏!
自打渡酒给她的那一刻,霍云霭便知道自己已然没救,彻底沉沦。
既是知晓她吃不得酒,为何还要如此?
不过、不过是因了自己的痴念罢了!
原先只知道,她不在时,长夜漫漫,甚是难熬。
待到她回来之后,方才晓得,辗转反侧思念甚深,长夜更为煎熬。
本还不觉得孤身一人有何不好。如今有了她,却是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孤寂。
想要时时刻刻与她一起……
这想法如此qiáng烈,让他想要与她更亲近些、再亲近些。近到将她揉入怀中,近到让她与他同为一体……
血气方刚的少年,拥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给了她、让她知晓他的心意。口唇辗转缱绻时,他将她牢牢禁锢,把自己所有的热qíng全部倾注。
正当他以为,这就是极大的欢乐时,却不防,女孩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他怕伤了她,稍稍松开手臂。又将两人暂时分开,鼻尖相对,粗粗喘/息。
看着眼前莹润的双眸,他暗暗告诫自己,再不可任意妄为了。若再继续下去,保不准自己会伤了她。
就在他痛苦挣扎之时,女孩儿微微眯起双眼,忽地探手而起,一把搂住的他的脖颈。
然后……
然后踮起脚来,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要欺负回来。”她迷迷糊糊地娇笑着说道。
原本因着她的抵抗,他所有的yù念和痴念方才能够苦苦压抑住。此时怀中女孩儿主动相邀,他怎还忍耐得住?
yù.望一下子决了堤,顷刻间汹涌而至,让他无法思考。只知将她紧紧揉按,再不分开。
探手衣内,润滑的肌肤让他兴奋到战栗。
忍不住解开衣襟,探寻着辗转吮吸。
无法思考,不想思考。只愿凭着心意行事。
就在他即将彻底沦陷之时,女孩儿忽地发出一声呻,吟。似是极难过,又似极舒服。
虽只轻轻的一声,却让他骤然全身一僵。
……是了。两人还未成亲。
若再继续下去……他可还能忍得住?
那样名不正言不顺,岂不是对她不住?
这般qiáng忍的煎熬,只他就罢了。何苦拖了她来一起受罪?
终究是不忍伤了她。终究是不愿她清醒后恼他气他。
虽说箭在弦上,却又不得不qiáng压下去。
清雾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屋内有小小的火光摇曳。眯着眼努力去看,才发现是屋角处留了一盏灯。在室内微风的chuī拂下,烛火轻摆,将视线可及之处照亮。
她本想要起身,挪动了下,却觉得身子有些发软。思及此处是霍云霭的寝宫,她这才慢慢记起,之前自己与他共用晚膳,谁料被渡了一口酒过来……往后的记忆便模糊到近乎没有了。
挣扎着坐起身来,清雾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再睁开眼,面前却是投下了一大片的暗影。抬眼去看,原是霍云霭不知何时走到了chuáng边,正立在旁,静静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少年的面上腾地下染上了绯色。
清雾却是察觉了不对劲,环顾四周,在chuáng边看到了椅子,不禁奇道:“你刚刚,就一直在那儿坐着?”
霍云霭颔首应了一声。
他知晓自己在这样的qíng形下,断然不可再和她相依偎着睡下了。却又不舍得离了她的身侧,便搬了椅子来坐在她身边小憩。
清雾却想的是,她占了他的chuáng铺,他便只好坐在一旁了。
于是她便整理了下压皱的衣裳,往chuáng边挪去。
“你想回去?”
霍云霭望了眼她的衣襟,又朝她luǒ.露脖颈处的细嫩肌肤看去。轻咳一声,忙不甚自在地别开了眼,抿了抿唇,声音有些gān涩地说道:“夜里寒凉,莫要来回跑了。在这里歇着就好。”
清雾看他神色不自然,并未多想。只道是自己方才许是醉相不太好,让他颇为尴尬。于是怨道:“我说了我吃不得酒,你偏不听。如今倒好,你遭了罪,我也没得了甚么好去。何苦来哉?”
霍云霭心道她这话可是说得没错。那般……当真是太遭罪了。便没有反驳她这句,反倒是轻点了下头。
清雾只道他是想通了,往后必不会再刻意让她饮,就轻叹一声:“往后可不能这样了。”
她本想这他会继续赞同下去。谁料年轻帝王的下面的话,却是让她一下子僵立当场。
半晌之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然后,她急急跳下chuáng,慌不择路地开门去,落荒而逃。
……
天亮后,在宁馨阁的卧房内醒来时,清雾只觉得头昏脑胀,全身酸疼。起个身都是费力。
她用手肘撑起一点身子后,不过一瞬,就颓然倒下。
曾经经历过的全身燥热之感加上酸痛qíng形,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是病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寻常的受寒发热。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天黑时候离开昭宁宫的时候,拿过斗篷披上了。
怪只怪她走得急,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层。后来被冷风一chuī,明知天寒,却因怕尴尬,死活不肯回去面对他。
如今倒好。竟是病上了。
清雾忙出声喊人。刚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里火辣辣地疼。既是出不得高声,她只能拿了chuáng边一个瓷器小物件,丢到地上。
砰的碎响惊动了外间的杜鹃。
杜鹃进屋看到清雾的脸色,便吓了一跳。探手摸摸清雾额头,顿时惊慌起来。小跑着出了屋去,四处寻找窦妈妈。
窦妈妈正在给清雾准备早膳时候的点心。闻言便是一惊,赶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匆匆往清雾的卧房赶来。
额头烫得厉害。显然是病得不轻。
窦妈妈虽焦急,倒也不至于像杜鹃那般禁不得事。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量许久。她一边吩咐了小宫女去昭宁殿寻小李子。又遣了杜鹃去往太医院,找洛太医来。
杜鹃领命,匆匆而去。刚跑出院子,又折转了回来。
“如果洛太医不在,该如何?”她急道:“我记得昨儿洛太医当值。今日应当不在了。”
窦妈妈哪里知道那许多去?
她多年不在宫中,对太医院的诸位大人早已不甚了解。
左思右想,只得说道:“你去寻于公公,问他去请何人合适。”
杜鹃这才心下稍定,赶紧跑走了。
清雾自打醒了那一遭后,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发觉窦妈妈将湿凉的布巾搁在她的额头给她降温,努力半晌,也睁不开眼。偶尔听闻外头响起人声,她觉得有些吵,却是连皱个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了那熟悉的清冷疏离的声音,她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些,头上好似也没疼得那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