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眼发现此时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老妪,老妪出现的突然,之前胡悦并没发现前面有人,他愣了一下,站着的老妪却喊住他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胡悦停下脚步,微微一拜说:“这位老夫人,可是有事找我?”
老妪看着胡悦,说:“老生特来告知阁下即将大难临头了。”
胡悦站直了身体,他依然笑着说:“哦,我有难当头了?”
老妪盯着胡悦的眼睛,她的眼非常的细长,几乎看不太清楚眼珠,但是却依然非常锐利,她说:“有些事qíng就不要去探究了,这与你没有益处。”
胡悦依然在笑,他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妇人的提点,悦自当小心。”
老妪见他不在意,冷笑一声,又加了一句:“忘了那朵云吧。”
胡悦愕然抬头,老妪却已然不见踪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胡悦重复了一句:“云……”
他捂着额头,仿佛脑子有什么东西流走,但是他却完全无法想起来。
胡悦看着双手说:“云……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悦捂着额头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要走到哪里去,他脑子中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翻滚,然而他却一点都无法感知,他只是觉得头疼yù裂,他匆忙掏出腰间的酒壶,猛然就灌了下去,他大口大口喝着酒,连是否呛着也不管。
终于,脑中的疼痛被这酒力给掩盖了,他颓然地坐在了街边看着天上的皓月笑道:“啊呀,真是丑态啊……”
胡悦浑噩之间已经到了观qíng斋,屋内没有灯火,说明楚珏并不在内,他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关门进入房屋,点燃灯火之后便坐在凳子上,这样一个人守着灯火独坐夜间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早就记不清了。
他双手伸入袖子内,低着头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思考。缓慢间他发现有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他笑着回头道:“云……”
对方微微歪头,胡悦在一看发现是楚珏,楚珏说:“虽未至冬,也已结霜,贤弟也要学着如何照料自己啊。”
胡悦愣着看着楚珏,他裹了裹衣服说:“没什么,醒醒酒而已,喝得多了些,酒劲之下不会着凉的。”
胡悦抬头看着楚珏,楚珏脸上有些倦意,似是刚刚忙完之后赶来的。他说:“没什么事儿,楚兄不必往这赶那么勤,我又不会偷溜走……”
楚珏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他已经把一杯热茶推了过去,他哦了一声说:“看来,贤弟是想要不告而别了?”
胡悦摇了摇头说:“那儿的话,在京城能有一处免费的出处,还有时不时的好酒佳酿喝,这可比寄居在破庙里好过多了。”
楚珏没有搭他的话,只是笑了笑。胡悦见楚珏不表态,没有明确的留他,也没有明确的不留,这份随意也是让胡悦安生留在此处如此之久的缘故之一。
胡悦见他不语,他反而无法说下去,为了缓解尴尬,他端起茶杯chuī了一口茶叶,茶叶香气扑面而来。楚珏此时却开口道:“慕之虽然一直都说自己犹如无根浮萍,也说自己没法对人用qíng,所以此处也取名为观qíng斋,只是身在红尘,真能不染尘吗?”
胡悦缩了缩肩膀,像是没听到他说这番话一样,但是楚珏极少这样正经地唤他的字。胡悦轻笑一声,楚珏继续说:“无论你是否想要常住与此,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你身边也从未期待你能回应什么,对像你这样的人来说,那儿都能落脚,那儿都不会扎根。”
胡悦咧嘴笑道:“楚兄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儿来?”
楚珏闭着眼开口道:“随波无限月,曲水流觞时,这前半句是杜牧,宿白沙驿的一句,而后一句乃是时间的意思,曲水流觞时,便是每年的三月初三。但是三月初三早就过了,所以此时非彼时,东桥里那里的白沙客栈,便是地点。而三月三并非是指日期,而是时间。三三合而为六,二阳合而为yīn,这是一个yīn阳之术,那么按照天gān地支之数来对应,那就是丙日,寅时。”
胡悦睁大眼说:“你为何……”
楚珏两指之间夹着一张纸回答道:“因为玄冥子也同样把这个给了我。他说这里有一件你想要找的东西。”
胡悦抓着头发,他耸了耸肩说:“楚兄啊楚兄,这事你不cha手对你没坏处。”
楚珏依然看着胡悦,眼神没有动摇,他开口道:“那么如果我cha手呢?”
胡悦说:“我不知道结果,毫无把握,也许你这高高在上的侯爷,就得和我这样的寒酸布衣一块儿倒霉了。”
楚珏哈一笑,他挑着眉毛看着胡悦说:“贤弟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
胡悦也是一笑,但是没有回答,楚珏说:“白沙驿站,现在应该叫做白沙客栈,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火不存了。但是为何玄冥子还会指出这个地点。那个驿站因为那把大火,却也牵扯出了一件了不得的案子,在原本的废墟灰烬之下,居然埋了许多的人骨,而且官衙中人说,那些骸骨全部都是未满周岁的孩童。此事一度惊动朝野,但之后却一下子风平làng静,毫无线索可查。”
胡悦缩着双手抱胸,低着头说:“最近的确有一个传言,有人看到了那原本应该早就不存在的白沙客栈出现了,而且还看到了原本早就在火灾之中身亡的掌柜。而且还有一个说法,去过那里的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而且分文不要就能捡回来,不可不谓之奇谈也。”
楚珏把手中的纸条放在胡悦的面前,笑说:“早就身亡之人何故还会出现,而且……玄冥子这种不见鱼不撒网之人,为何会让你去那里?其中必有缘由。”
胡悦说:“此点我自然想到了,不过我也在找一样东西。也是条即将上钩的鱼儿。”
楚珏哦了一声,胡悦皱眉道:“你不问我是什么东西?”
楚珏说:“你想说自会说,现在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件事qíng。”
胡悦看着楚珏,他正色问道:“何事?”
楚珏认真地问道:“今夜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胡悦看着楚珏眼中的流光,他的脸靠的极近,楚珏微微一笑,见到胡悦难得有些窘迫的神色,像是逗弄,也似讨好般的吻上了他的唇,两人这般亲密之姿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格外的迷离暧昧。楚珏原先逗弄似的浅吻,也随着两人纠缠的舌而变得更为缠绵深意。楚珏引导着胡悦,他两只手指抵着胡悦的下巴,让他仰头朝着自己。胡悦本不习惯如此,但是因为一时间也无法抵抗,几乎被楚珏牵着鼻子走。原先的思虑被这般的吻gān扰的无法继续。
等他回过神来,他的发髻也已经被楚珏解开,一头黑发披在肩上。他忙着侧了侧身子,推开对方说:“会,而且我也得走。”
楚珏黑着脸问道:“为何?去哪里?”
胡悦点了点那张纸,笑道:“既然要做一条准备上钩的鱼,还得看清这鱼饵是否是真的。”楚珏了然一笑道:“正是如此,不愧是贤弟,真的做到人尽其用。”
胡悦整理着头发和衣衫,撇了撇嘴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楚兄艺高人胆大,那么自然不能làng费了您这个大好资源啊。我只能说我追查的那件事儿我自己也只有零星的印象,但是至今还知道此事的却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楚珏也有些不乐意,他喃喃道:“嘿,就多说一句qíng深意重都不肯吗?”
胡悦站起来说:“那么还是老规矩?”
楚珏说:“老规矩。”
两人趁着夜色又双双离开了观qíng斋,关上门扉。但是观qíng斋内却依然还有动静,原本暗着的屋内,突然亮起了烛火。在窗户上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烛火闪过之后,又恢复成了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写到这里算是进入了主题了。故事慢慢开始进入了一个很重要滴阶段,咱们可爱而穷酸的胡书生基本要到了很关键的时刻。至于楚大爷能否顶用,就得看下去咯~不多说,大家慢慢看,鞠躬~~~~
☆、白沙客栈(二)
但是此事却在第二日出了岔子,玄冥子突然间不见了。
玄冥子为何会突然不见,这要从胡悦去他落脚的道观找他说起,清晨扫地的小道说玄冥已经多日未回。因为他是个云游道士,所以即便多日未曾回来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只是他屋子内的东西却没人动过,占着房子别的道士也不好再住。
胡悦只能往回走,再寻其他的线索,一边走一边双手抱着胸思考着。眼下已经找不到玄冥子的踪迹,也就是说自从玄冥子进入白沙客栈之后便在没有回到住处,那么玄冥子昨日约胡悦喝酒,并且特意把此事告知胡悦也另有一番深意,而至于之后连楚珏都拿到了那张纸条,说明玄冥子的确没有说真话,至少没有把话说全了。那么关于白沙客栈的事qíng就再也找不到人打听了。
可是既然有人已经拿到过至宝,为何却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也是一大疑点。而玄冥子却特地告知,之后便了无踪影,到底去了哪里这和消息不走漏是否有关联也不得而知。
胡悦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太阳,想着时间不多只能先去和楚珏会面了,就在他决定之后,路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一队赶路的行人,他们穿着得非常的体面,但是胡悦走过他们身边就觉得好像一车冰块从身边拖过一样。他们来的突兀,完全没有脚步声。
胡悦停下了脚步,而那些人像是没有看到胡悦一样,径直往前赶,那些人走路全部都没有看着眼前,而是看着自己的脚下。哪怕是那个领路的都是如此。
胡悦想要开口拦住他们,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胡悦只感觉背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多日唯有回去的玄冥子。
玄冥子说:“别出声,让他们走。”
胡悦说:“可找到你了,这些时日你去哪里了?”
玄冥子的脸看上去很憔悴,眼眶下都泛着黑气,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说:“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就和他们一样了。”
胡悦扬了扬身子,他说:“你招惹了什么东西?”
玄冥子说:“哎,多说无益,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们了,所以你们千万别出事,否则到时候三个人一起上路,倒也不寂寞。”
胡悦挑着眉毛说:“所以你承认你又把此事告诉了楚珏?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你有什么隐瞒,我也实在不想再牵扯下去了,还带着楚珏一起被你拖下水。”
玄冥子沉默了片刻,他说:“是你家相好来找我的。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把此事缘由告知他,随后他保我一命。我觉得此条件非常优厚,无法拒绝。”
胡悦哈地一笑,他低头摸着下巴说:“那楚珏应该是知道此事的。明日就是丙日了,你只要躲过今夜,你就有机会了?”
玄冥子心虚地笑着:“就是如此,但是话虽简单,至今无人能躲过啊。”说着他撩开了袖子,胡悦愕然看到在他的手臂上有一个类似人脸一样的疙瘩,那张脸好似好在笑,玄冥子在手臂上画了符咒,但是那个人脸依然像是活物一般扭动着。
胡悦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人面降……你怎么会招惹到这种邪术。”
玄冥子说:“你也觉得是人面降对吧,事实上这不是人面降,这个东西就是我从白沙客栈带回来的。只要拿了那里的东西,出来的人都会身上附有这样的人面邪术,之后便会被这人面控制,最后就像是失心疯一样跟着那队伍走,任你道行高深,也无人例外。”
胡悦说:“但是白沙客站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烧毁了,那么再造的还是原本的客栈吗?再说进出之人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如果真的闹出什么邪物,自然满城风雨。但此时却并没有惊动其他人,也就你一个人中招而已,试问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起疑心?”
玄冥子说:“你以为我给你的那张纸是为了考验和你那位侯爷的猜谜能力?当初乌鸦之谜,我已经知晓你们的能耐,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此题,不是我考的,而是这个客栈的带出来的。凡是出了客栈的人都会随手带走这样的一张纸条。一开始并不多心,现在回想看来这是催命符。其中的事qíng太过复杂,导致我现在一时也说不清,但时间紧迫,已容不得我再多思量,只能覆手一搏,只是那个地方不管是老店重开也好,还是原址新建也罢。我的确在哪里捡到了宝贝,而且同去的人之中也有人透露在那里捡到了好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会落到现在地步。”
胡悦依然低头不语,玄冥子焦急地捂着手臂,他难受地,开口说:“一夜,就这一夜,就看在往日的jiāoqíng下,让我和你们一起吧。”
胡悦说:“哦?理由?”
玄冥子拉长着脸说:“老狐狸莫要趁火打劫,别忘了我是现在唯一去过白沙客站的人,虽然我也中招,好歹人还在。你不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胡悦打开扇子,他笑着说:“我可以不cha手,现在抽手我觉得也不晚呐。”
玄冥子黑着脸道:“胡悦你可别太过分。”
胡悦露牙笑道:“既然玄兄要保命,那么之前在白沙客站拿到的东西是否应该作为谢礼呢?”
玄冥子抽着眼角,他看胡悦笑得亲切和睦,咬着牙说:“拿东西我是拿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