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
柳逸清不是不知道君墨宸一直在照顾着他,但是真的,没必要把这种照顾变为一种负担。
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那么君墨宸对他师父立下的誓约,就不算是违背。
“师兄。”君墨宸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动了,他从来没想到柳逸清会对自己这样的坦白。只是自己的心思向来是埋藏于心底的,没有谁可以成为他愿意倾诉这些心思的对象。
不是怀疑,只是有些事qíng,不如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才好。
“别太感动,我说的你若是都做到了,我好歹也真的省心些。”柳逸清皱了皱眉,又伸手为了掖了掖被角。
“柳兄,宸兄可醒了?”正说着,门外传来师溪的声音。
师溪刚回来,便忙让人带了路到秋岚阁。
“刚醒,你才回来麽?”柳逸清便起身走了过去。
师溪往里看了看,又悄声问道,“宸兄这下如何,可以施针么?”
“你去问问他吧,应当是可以的,要帮忙么?”
“不必,这针轻了是医,针重了便是死。”师溪忙摆了摆手,“我是不习惯的。”
师溪走进来的时候,君墨宸却在假寐,听他走进了,也不睁开眼。师溪自当是他累了,也不甚介意,便开始为其施针。
柳逸清只在一旁看着,连呼吸都小心了。
一时收了针,师溪走到外间,对着柳逸清道,“宸兄前几年估计也患过大病,竟是将旧症遗了下来。”
“不甚清楚,只是有听他提起过,偶尔也见他咳。对了,你这几日出去是做什么事,也是这样的忙。”柳逸清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扰了里间睡着的。
师溪笑道,“不做什么,只是联络了一下旧日的下属。东方兄那边似要有大动作,你可去问问他。”
“也好,我和他也许久不见。”柳逸清点了点头,又道,“万事小心,如今这时候只怕这宸王府也是众人盯着之处。”
“柳兄放心,今日同小桪出去,听她说起了先时长门遗案的事。也是奇,竟是动作这般的迅速了。”师溪说着,便问起了长门遗案。
柳逸清闻言轻轻的笑了,“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的,不过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罢了。只是听他说,宫里那位如今不大管事了,故而他也方便了些。”
“原来如此,我只说奇,也这些年了,一直不见人有动静。如何你们相遇了,这事qíng就变化得如此之快。”
“他的意思,我也不甚懂。只是接下来,我怕是难了。”柳逸清面上依旧是笑,却有了几分苦涩。
师溪疑惑,“如何这般说,想来宸兄是不会那样的。你就想着那若水阁的那位,哪还需要计较这些?只说一点,如今这四方也越发的不安稳了。内乱时万一还有外敌,岂不是?”
“这些我是管不着的,如今只说是再看看他的意思。若是慢了,我大可自行去了皇宫取了那人首级。”柳逸清冷笑,他等了这些日子,也不是空等着的。
师溪听他这样说,点了点头,右手食指忍不住又开始叩起了桌子。好一会才道,“快一更了,柳兄不去歇着麽?我明日还需出去,便先回了。小桪说她明日过来照看。”
柳逸清点了点头,便送他出去,“我白日也歇了,无妨。”
“宸兄倒是xing子有些怪,明摆着一堆服侍的人,却没人敢上前。偏生这些日子,浅茶比谁都忙。”师溪笑着说了几句便回屋去了。
一时送走了师溪,柳逸清方复回了屋。
“是金陵血案之后落下的病根么?”柳逸清见君墨宸看着他,便直言不讳的问道。
君墨宸别开头,并不言语。他不想说,这种事qíng他自己知道就好。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亦不过是这最近的气候不大好。
柳逸清看他的样子,便知大概是那么回事,也不去多说,便道,“夜深了,你再睡会吧。只怕你明日又有事要忙,倒是越发不得闲。”
君墨宸依旧是点了点头,便侧了身yù睡。
“这脾气多早晚能改改?”柳逸清看着他也是无奈,不见这样的人,死xing不改的。
一时估他睡了,自己又为他掖好被角,便回了秋水轩歇下。
君墨宸并未睡着,只是人病着,反倒更好的掩饰。听得柳逸清离开了,方唤了人来。
“主子。”竟是千画。
“如何是你?”
千画看着他笑道,“主子病成这般模样,公主放心不下,便将我赶过来了。”
“罢了,今日太医来,可说了什么?”
“今日来了三个太医,也没听说是什么大症候。对了,里头来的有一位王太医是常为主子诊脉的,他今日却是一言不语。唯临走时道了一句,说是明日会独自前来为主子看诊。”千画老老实实的将白日的qíng形一一描述。
君墨宸冷声道,“哪里就死了人了,还派了三个太医来。”
“主子您还是别气了,本就病着,何必与那里头置气?再说了,人家柳公子照顾您一天一夜了,若是万一把他再惊动来,岂不是làng费人家一片心意。”千画忙劝说道。
君墨宸没好气的给了她一眼,“果然先时待你们太好了,如今到开始指责起主子来了。”
“好了,我的主子。您还是好好歇着吧,若是明日不见转好,不待您说,柳公子和公主定要先把我骂个遍。”千画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讨饶。
“我横竖这些睡不着了,这样吧,你将那架子上的书递一卷给我。”君墨宸指了指书架左侧,千画只得去取了来。
君墨宸翻了两页,不想竟是先时在落琴山的抄本。一时不觉得又有触景生qíng之意。无奈,只得丢下书,闷闷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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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那王太医果然依言前来。来时,君墨宸早已起了。
君捻雪在一旁看着,君墨宸也只得让王太医把脉。
“你们先下去吧,雪儿也先回去。”王太医正yù开口,君墨宸先一步将人屏退了。
王太医会意,便先写了药方。
君捻雪无法,只得先离了秋岚阁。
“昨日似有高人为王爷施针,这么大的症候,亏的他敢。只是如今这么一发病,先前的旧症只怕是越发难好了。”王太医回禀道。
君墨宸点了点头,“无妨,你只说我这病,比先前,是好了还是更坏了?”
“更好些了。王爷今早咳的如何?”王太医点了点头,有问道。
“只咳了一次,却是吐了好多黑血。”君墨宸如实告诉他。
王太医示意他重新把脉,许久之后才道,“若是能得那高人再施针一回,想来还会更好些。”
“有劳。”
送走王太医之后,浅茶这才过来回禀,“主子,贾贵殿来了。”
君墨宸有些错愕,却又点了点头,“前厅奉茶吧,只说本王一会便到。”
“宸哥哥,我同你一道过去。”君捻雪一直候在外头,刚刚问了浅茶说是贾贵殿过来,便等着君墨宸出来。
“我去见他,你是打算做什么?”君墨宸看着她,笑了笑。
君捻雪不说,只是央求着要一同过去。
“那便去吧。”
“还是兄长待我好。”
两兄妹说说笑笑到了前厅,见到贾贵殿,相互也不行礼,只是各自坐下。
“昨日听闻王爷身子欠安,可大好了?”贾琉璎见他兄妹二人一起来,也不慌,只是问自己的话。
“如您所见。”君墨宸不知道他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何,便还是如往日一般回应。
贾琉璎点了点头,“皇上挂念的紧,我便说了前来探视。”
“有劳。”
“公主近来可好?”贾琉璎又问。
“您不扰,一切安好。”君捻雪看着他,只是冷笑。
贾琉璎点了点头,也不生气,“我今日来,托王爷的规矩,跟来的人都被拦在了外头。这事本yù只和王爷说的,公主既是王爷一手教养,我便也不惧了。”
“请讲。”
“皇上如今想将国事全权jiāo由您打理,只是却越发的对烈亲王府堤防着。还请王爷小心才是。先时和王爷说过的事,我也不知会如何,还望王爷日后能帮助些。”
“贵殿这话何意?”
“王爷愿与我做这jiāo易么?”贾琉璎看向君墨宸的时候,眼里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意。
君墨宸思忖了一会,“那便看贵殿的诚意了。”
“你要帮宸哥哥么?”君捻雪在一旁听着,只觉得那话不大对劲。不过她是没觉得什么可惜的,那样的爹,真真不如没有。
此一生若不是兄长对自己这般的好,她宁可一剑抹了脖子去了huáng泉,也不愿做这什么劳什子公主。
☆、《寻梦》曲
“你要怎么帮他?”君捻雪见贾琉璎点了头,又问道。
“里应外合。”贾琉璎很gān脆的说出四个字。
里应外合。
这四个字在他口中不知是酝酿了多久,应出声的时候极为gān脆慡利。
君墨宸笑了,“皇上给了您多少出宫的时间?您不妨直接把东西给本王看了。”
贾琉璎亦是笑,果然这宸王爷了不得。笑着,便起身将袖中藏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君墨宸将东西接过,细细的翻看,那上面的计划真真周详细密。他翻看了许久,常舒一口气。
这人,可惜了,当年落到了皇帝手里。
“本王静候贵殿佳音。”君墨宸拿着那东西走到灯台旁,将灯罩取下,将东西焚尽。
贾琉璎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道,真真行事谨慎。
“如此,我便回宫复命了。王爷好生将养着。”贾琉璎说着,便起身去了。
君墨宸一直想着方才纸上所述,这边君捻雪唤了他好几声也不曾理会。
“宸哥哥,你在想什么?”君捻雪只得站起来走到他跟前。
“失神了。”君墨宸笑了笑。
“宸哥哥敢和他联手麽?”君捻雪小心的问道。
君墨宸看着她,笑了笑,“你怎么想?”
“兄长要做的事,雪儿知道,也不反对。此番之事虽说凶险,但雪儿相信兄长定能办成。只是和那人,我却是有些担心。”
“不必太过担心,他做他的,我做我的。不妨碍。”君墨宸安慰道。
说着又站起身,“我刚好,想在府里走走,散散心。你陪我走走,如何?”
“好。”
一路走着,看着周围的风景。这宸王府先时也不是君墨宸所住,也是先时的一位王爷病逝了,空了好些年。后来君墨宸拒了太子之位,皇帝怜惜,赐了王位,又将这府邸赐予他。
“可还记得幼年之事?”君墨宸看着逐渐长高的妹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