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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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张地一把推开赵洛懿,力气太大,反把自己推下了chuáng。
李蒙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劈头盖脸就遇上大雨,遂退了回来。
赵洛懿盘腿坐于chuáng上,初时亲上那张嘴,他脑中是有些懵,后来却顺从了本能。赵洛懿明白,他不是无端端想亲李蒙,而是对着这少年人有冲动。当认清这个,赵洛懿自然不想克制,结果仍是不得不克制。
他漠然以食中二指摸了摸嘴唇,指上沾了点血痕。
小兔崽子牙倒很尖利。
白日里,赵洛懿去孙天yīn处借书,孙天yīn正在画画,赵洛懿随便扫了一眼,一头扎进书架之间。
出来后,正要离去,被孙天yīn叫了住。
那成天心qíng很好的大夫,将画中两个青丝jiāo缠的男人卷起,没头没脑来了句:“要是你徒儿,今后某一天,忽然傻了,你怎么办?”
赵洛懿背脊僵硬,半晌,转过脸,“不知先生何意,还请言明。”
原来,当着李蒙的面,孙天yīn没有坦白告知。
“他所中的蛊虫,被称作‘夺魄’,魄者,依附躯壳而存。”孙天yīn将画卷随手往一旁的大花瓶cha去,瓶中早有十数个纸卷。
“这种蛊虫会逐渐吞噬他的意识,令他成为行尸走ròu,便如寻常所称傻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那师弟,还没有放弃。”
“师弟?”在赵洛懿见到孙老头的两面之中,他已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够做孙天yīn的爷爷辈。
“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一副老迈体弱之态?”
赵洛懿不置可否。
“当年他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仍旧沉迷于制作幻药与禁药,我师门中,视cao纵蛊术为歪门邪道的下九流。我们几个,都是师父收养的,因此,都随他姓孙。我那师弟,沉迷于禁药之中,个中确有一些玄妙,但他弑师杀兄,害了师父与大师兄,到头来我门中凋敝,只剩下我们俩。要使他不再害人,本该斩去他双手,但他已自食恶果,弄得体虚容颜老,我顾念旧qíng,只砍去他一双腿,焚化成灰。如此一来,他行走不便,许多药糙必然难以寻到,再难以研究那些无耻之流。”
赵洛懿摩挲食指,微微眯起眼,“要令他行走不便,大可只取他脚筋。”
“你有所不知。”孙天yīn叹道,“我师门之中,有一些不传秘法,被他寻到。即使断了脚筋,他一样可以自行接上,说得夸张一些,只要他被卸下的腿还在,就能再接回去灵活自如。而他天资聪颖,远在我们两个师兄之上,确有一些神奇之法,他能偶尔成功。因此师父说不能信的那些秘籍,他也深信不疑,找到机会就去尝试。”
“这和‘夺魄’有何gān系?”
孙天yīn答:“自从他研制返老还童药失败之后,一直沉迷于为何失败。当年他与我说过,找到一种蛊虫,可以夺人的魂魄,又从一本以南湄文字写成的古书里,找到所谓的,夺取他人躯壳的古法。后来他失了双腿,加上身躯多年浸yín在毒物之中,已呈摧枯拉朽之势,想必是要实践当初的设想,想找一具年轻的身体,以为己用。”
“孙先生想说,你师弟如今选定了要用我徒儿的身体?”赵洛懿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事,冷峻的脸孔暗含着荒谬的意味。
“天下间,只有我师弟养得出这种蛊虫。”
“那你呢?”赵洛懿盯着孙天yīn。
“蛊术一道,神秘古老,在我师门中又一向被视为禁忌,连师父在这上头的造诣,也不及我这位师弟。我只知道如何探查,也有算不上破除之法的破除之法,只不过,这法子,需要另一个人作为引子,其中利弊,若不向你告之,怕是我这后半辈子,上了十方楼的追杀名单,就不得安宁咯。”
“你还想让我作为引子。”赵洛懿说。
孙天yīn笑眯眯点头:“最好如此,否则,你们再来时,我未必还在此处。”
“要怎么做?”赵洛懿即刻便问,目中无一丝畏惧。
孙天yīn失笑:“我还以为,少侠至少会要多一日时间考虑。”
“他无父无母,我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孙天yīn神qíng有一刹那恍惚,继而请赵洛懿坐下,为他斟上一杯茶。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隐瞒了……多耽搁少侠一点时间,只要在你二人身上,下一对子母蛊。”
雨水滑下屋脊,在门前沟渠中汇成细细水流。
李蒙只穿了件里衣,冷得脑中发热,骤然一袭大氅将其裹住。
李蒙抬头看见赵洛懿,眼圈一热,委屈得不行,咬紧牙根,近乎咬得格格作响。
“回屋睡,不欺负你。”
李蒙仍然心有余悸,屋外实在冷得不行,只好回到chuáng上。
赵洛懿摸着chuáng边坐下。
李蒙向里一翻,感觉到赵洛懿在扒自己被子,死活不撒手。
“把衣服脱了。”
李蒙猛然翻身坐起,瞪赵洛懿,气急沙哑的声音低吼道:“你又不喜欢男人!”
赵洛懿一愣,哭笑不得:“让你脱就脱,废话再多不要你了。”
李蒙心里憋屈,又打不过,冷得身抖鼻子喘粗气,也觉得尴尬,难以名状的委屈感让他鼻子发酸。
赵洛懿显然是听见那……隔壁动静,找他泄火来了,他李蒙再不济也事刑部尚书之子,知耻有节,不就是打不过……
“你是少爷的身子,不换衣服,明日烧起来,我还得照顾你。”赵洛懿手掌无意碰到李蒙肩膀,迅速移开。
gān燥的里衣摩挲着李蒙的皮肤,给李蒙穿好衣服,赵洛懿便将他塞进被子卷儿里。
李蒙受了点凉,耳朵里嗡嗡作响,不清醒地回头偷偷看见赵洛懿从柜子里找出毛毯和薄被,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赵洛懿不解释,李蒙也不想问,烦闷地转过头不去看他,把被子裹得死死的,这一夜都不敢睡实。

☆、喜欢

  
第二天一早,赵洛懿醒来,翻身就去摸李蒙的额头,刚碰到他,李蒙就醒了,眼中布满血丝,恹恹地瞪了赵洛懿一眼。
滚烫的温度让赵洛懿无语了——这小子体能太差。
“滚。”李蒙有气无力地从齿fèng间挤出一个字。
赵洛懿笑了起来,难得温和地说:“不滚。”
李蒙翻身朝里,睡得不舒服,冷汗黏在身上,他硬是憋着不吭声,不想让赵洛懿给他换衣服。
半晌李蒙没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赵洛懿没在屋里了,这让他觉得安心,又有一些失落,呆望片刻,难受得闭起眼。
李蒙睡睡醒醒,不知道赵洛懿打来冷水替他降温,换衣服也不知道,只知道身上好像gān慡了些,睡着舒服一点。
接近晌午,孙天yīn过来看了一眼,让姜庶抓药,下午时,赵洛懿便在廊檐下蹲着,扇风煎药。
一顿慢熬的药汁在砂锅里咕噜噜冒泡。
赵洛懿是个只要受伤不致命就不会停下打斗的人,仗着天生睡一觉就能恢复体力的本事,他对自己的身体极少爱重。杀的人多了,两手血腥,让赵洛懿时时对自身产生厌恶。
直至碰上李蒙。
何时竟对他有了别的念想。赵洛懿手中扇子缓缓停顿下来,自打回到灵州,李蒙就像他喂养的一只宠物,既畏惧他又小心翼翼讨好。独行惯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与人轻松相处过。
李蒙。
赵洛懿齿间咀嚼这个名字,就生出许多自己说不明白的挂念,他一日不在身边,他就要担心这小崽子被什么人骗了去打了去。
穿堂过廊的一阵风,将梅花香气送到北院的各个角落,花瓣零落于青泥之中。
四方小院,茫茫天青。
赵洛懿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一丝艳羡,是对孙天yīn师徒两个,他们蛰居在这小小的避世之所,成天为jī毛蒜皮而争吵,彼此哄闹,却也十分快活。
李蒙被扶起来吃药,吃了一碗倒呕出来半碗,赵洛懿又喂他一次,面无表qíng给李蒙换衣服,擦身。视线于李蒙汗湿在颊边的乌发上停留片刻,收拾起碗碟,往孙天yīn那里去。
孙天yīn在分拣一堆药材,见赵洛懿来,并不意外。
“烧退下去了?”孙天yīn问。
“嗯。”赵洛懿左手抓着右手手指向外扯,睇孙天yīn一眼,“你说的引蛊之法,可行,等李蒙起来,想请先生尽快为我们种蛊。”
“你要是舍得,现在就能把他抓起来种。”孙天yīn淡笑道,“我是无妨的。”
“不舍得。”短促的声音从赵洛懿口中发出。
孙天yīn为他的坦dàng感到诧异,不过旋即神qíng了然。
赵洛懿知他想岔了,也不解释,只说:“不过拜托先生,不用将各种细节告知小徒,于生死一道,小徒十分看重,怕是让他知道了,就不敢行事。”
孙天yīn一笑:“好,不告诉他,反正将来他知道了,也是你的麻烦。我这个人嘛,最不喜欢qiáng人所难。”
两人一说定,赵洛懿便不再多说,出门碰上姜庶,免不得被孙天yīn那徒儿怒瞪一眼,也不痛不痒地过了。
李蒙一觉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浑身寒气退了,在chuáng上躺得恨不得下地跳个百八十下。不意间想起与赵洛懿置气,又觉是否自己小气,心里寻思,赵洛懿恰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中安城里也并不少见好南风之事,何况此前戏弄萧苌楚,自己也告诉别人说赵洛懿是好南风的。
可赵洛懿时时出入jì馆,与好些花娘关系不错,想必被孙天yīn师徒行事的声响一激,自己身量未成,也有把秀气点的少年当成女子的。
正在胡思乱想,见赵洛懿从门外进来,李蒙脸孔迅速通红了。
赵洛懿把个长方的大漆盘放在桌上,看李蒙一眼,叫他下chuáng吃饭。
李蒙拖拖拉拉穿起衣袍,心不在焉地系上袍带,等赵洛懿再进来,师徒两个坐在一处吃饭,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寻常赵洛懿一整天不说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李蒙却憋不住,不住拿黑沉沉的眼珠子盯赵洛懿,但要是赵洛懿看他,他又立刻挪开眼。
“……”赵洛懿将鱼腹上两片最柔软的鱼ròu剔到李蒙碗里,夹去鱼骨细细啜。
“师父……”
鱼骨被吸得彻底没了滋味,赵洛懿丢开鱼骨,瞥李蒙一眼,看他表qíng就知他仍在不自在,弄得赵洛懿心里也有了点不自在。
“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别让二师叔等久了。”
赵洛懿眉毛一动,“想见你二师叔了?”
“不是还有事要查?”李蒙问。
“明日让孙大夫替你种蛊,立刻就下山。”
李蒙歪着头,疑惑道:“不是拔蛊么?”
“萧苌楚花大价钱对付你,你所中之蛊,无法即刻拔除。要先种一种蛊虫,半年之后,再来此处,才能找孙先生一并拔了。”赵洛懿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说,也没有提及当晚之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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