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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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面拐角停车,”赵洛懿转回头,朝廖柳道,“换你驾车。”
马车行到街角,谷旭长臂挽缰,车轮稳重停下。
赵洛懿踏上车辕,祭司大袍腰侧别着他心爱的烟枪,站在无人的街角向李蒙勾起嘴角,继而带着谷旭走了。
廖柳驾车,马车重新上路,李蒙仍觉得心中激dàng,他师父真帅。
李蒙看了看对面两人,能感到两人在自己看去时,特意避开他的眼神。
李蒙搓着手,正要说点什么,车窗外有人。
鱼亦手中短剑刺向窗户,帘子一dàng,李蒙看见了个下巴,忙叫道:“别动手,是我师父!”
赵洛懿手脚并用扒在车窗上,也不叫廖柳停车,掏出块牌子,砸到李蒙怀中,抓过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语速飞快,“祭司的牌子,忘了给你,谁怀疑你身份,就用这个砸他,师父走了。”
倏然车帘放下,微微晃动,想是赵洛懿之前忘记给他的,当着两个手下的面亲了嘴,李蒙颇有点不自在,脸皮发烫地低着头,擦了半天令牌,随手收起。
“大祭司大人对少祭司大人真心疼爱,教人羡慕。”贡江嘿嘿直笑,大手在自己光头上搓了一把。
李蒙gān咳两声,想起一事,低声问:“你们都是大秦来的?”
贡江与鱼亦将衣领一拉,李蒙便看见他们脖子上的奴隶刺青。
“上月选祭品时,大祭司大人选出我们四人,仗着都是江湖人,我们对他动了手。”鱼亦自嘲道,摇了摇头,“我们四人联手,被揍得落花流水,便跟定你师父了。”
“祭品?”李蒙微微蹙眉。
“给他们皇帝老儿吃的人心,都从末等奴中挑,不过照我看,要是圣子说南湄贵族人心能令其长生,怕是轮不上咱们。”鱼亦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将短剑别在腰侧。
李蒙沉默了。
按照南湄的例制,现在神女再也不可能有,长老殿必定会有新的选择神女的方案,多半往蛇神脑袋上一推。南湄人信仰巫术,赵洛懿身上只有一半神女血统,目前看来,在南湄族中待遇极高,至少和李蒙来之前的假设大相径庭。
李蒙猛然浑身一凛,将赵洛懿奄奄一息蹲在牢里顶着蓬头乱发等自己营救的想象甩出去,想了想,问鱼亦,“源长老你们认识吗?”
“我们被你师父带回来之后,足足养了半个月。”贡江道。
李蒙明白了,至少半月之前,赵洛懿就已经有李蒙和曲临寒要来大都的消息,至于怎么知道的,李蒙不打算去问。赵洛懿似乎有自己的渠道,也许在大都,还有那么一拨人,像馨娘一样,站的不是赵洛懿的队,而是冲着神女的余威。
“放心,你师父只是让你出来散心,没什么好慌的。”鱼亦抱胸,挤眉弄眼揶揄道。
方才赵洛懿当着两人的面与李蒙亲那一下,既是逗李蒙好玩,也是让这些愿意报恩的江湖人直观了解两人的关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长老殿比皇宫小得多,大门朝街,不仔细看时,还以为是一处商铺。
没等李蒙拿出令牌,就有侍从出来牵马,另派一人带李蒙等人入内。这里内部全是一副官邸做派,前院办公,后院歇觉,来了人便往偏厅带。
院里四棵参天大树,枝叶遮天蔽日,看上去足有上千年高龄。李蒙一行被带到厅内入座,一路没遇到旁人,整座院子里唯有扰人的蝉叫声。  
“少祭司大人稍坐,小的这便去通传。”侍者点头哈腰道。
李蒙的令牌还没拿出来使,好奇地四处打量,厅内装潢古朴,墙上挂着几幅画,李蒙一看那印,竟只有一幅落印上是南湄文字,余下皆是大秦大手所作,有一人李蒙曾在父亲李陵书房里见过,父亲很舍不得挂上墙,偶或取出赏玩。
想不到这南湄人的长老殿,能弄到这样的珍品,看来是真有钱。
跋山涉水过来路上,李蒙从没想过大都是这般光景,要是不卖人,和大秦确实也没什么分别。
一盏茶用完,下人来报,说源长老上午便出去办事,此刻还没回转,走前吩咐,让要是宫里的少祭司来了,就留人下来。
“刚刚源长老带的随从才捎了话来,事不好办,今日怕是连家都没法回,就在那边庄子里耽搁了,请少祭司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李蒙一听,眼珠略略一错,立刻反应过来,五湖四海皆兄弟,官场作风都一样,这在和他打官腔,想必那个源长老,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要不就是给李蒙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明白:见与不见,不是你少祭司的身份决定的,是我源长老说了算。
李蒙是小辈,年纪轻,这些年跟着大秦下层百姓混活多少白眼没挨过。再则赵洛懿也说只是为混个眼熟,今日见不到并不打紧,便道:“知道了,馨长老可在?”
传话的下人先是一愣,继而忙着赔笑:“小的过去说一声。”
李蒙随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
不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馨娘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牛高马大的巫马丹,巫马丹按着腰侧的剑。李蒙身后鱼亦、贡江也警惕起来。
“自己人。”李蒙转头对鱼亦道。俩人走开去看墙上挂的画。
馨娘将李蒙拽过去,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才松了口气,问:“怎么不去家里,今日回家么?”
门口一左一右分别侍立两名长老殿的人,李蒙扫了一眼,便道:“你预备何时回家去?”
“事qíng不多,明日再来也无妨,可以走。”馨娘询问的目光转向李蒙身后。
“师父给我派的人。”李蒙道。
馨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巫马丹去备车。
李蒙忙道:“我们的车在外面。”
“那不用去了,坐蒙小子的车回去。”
巫马丹令行禁止,让李蒙三人,馨娘先出门去,随在他们后面。
上车后众人都无话可说,李蒙派鱼亦去给赵洛懿打个招呼,说在馨娘家里吃午饭,事要办完了让他也来。
刚进馨娘家的大门,馨娘就吩咐人去叫曲临寒过来,李蒙便问:“青奴还在罢?”
馨娘神色古怪道:“你说你买回来那个倌儿?”
“你知道了?”
馨娘迟疑地颔首,边走边说:“前几日他还闹着想回楼里去,我想你早晚要回来,等你回来再做这个主,让你师兄看着人呢。”她叫住家丁,让把青奴也带过来。
青奴李蒙知道,刚买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继续货腰为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还在想这个,李蒙听了简直没法接话。在皇宫呆了几日,李蒙再一看馨娘家,也不觉得大了。贡江与廖柳被家丁带去隔壁屋用茶,馨娘坐下便动手烫洗茶杯,浑似李蒙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家,还是像往日一般,夜里过来叙话而已。
接近正午,外面日头白晃晃,碧绿茶汤静静自壶嘴流出。
李蒙拈起一个杯子,馨娘咳了一声,巫马丹于另一侧坐下,端着茶向馨娘点头,豪气万丈地朝李蒙举杯,一仰脖子喝了个gān净。
李蒙失笑,把自己的也喝gān净。
见到李蒙后一直板着个脸的馨娘这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低声道:“两个土包子。”
李蒙一哂,示意馨娘给他来点茶。
馨娘抬头看向门,霍然一股大力自李蒙后领提了他起来,李蒙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肚子挨了重压,急促喘气,gān呕着倒在地上,上方曲临寒满面怒容,举拳就要照着脸揍。
巫马丹口中一声呼喝,两手架着曲临寒,把人脱开。
曲临寒张嘴就骂:“放手,cao,老子揍我自己的师弟,关你这野人屁事,撒——手——!”曲临寒整个人朝前冲,奈何巫马丹力气比他大,直接将他架起离开地面。
曲临寒脸涨得通红,口中嘶声力竭发出一串“啊啊啊”,两脚猛然朝上一翻,脚踝贴着巫马丹颈侧,借力翻坐到巫马丹脖子上,巫马丹已松手,九尺高的巫马丹亮眼被曲临寒毫无章法一蒙,登时脚下乱了方寸,茶桌被踢倒,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师兄!”李蒙大叫道。
曲临寒一手揪着巫马丹的头发,一手按着巫马丹的眼睛,不住喘气,望向李蒙。片刻后,嚯嚯冷笑数声,“今日你倒是,人模狗样的,接进宫里过好日子了,师兄就不要了罢?还回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师父我自己救,救出来算我一个人的师父,你小子别他妈想沾光!”
“……”李蒙转头看馨娘,馨娘不自在地避开李蒙的视线。
“自家兄弟,打什么架,人不在,你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人在了,你又想揍别人。别仗着你是师兄就欺负人。”
李蒙这才看见,门口还斜倚着没长骨头的一个男人,青奴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朝李蒙摊出手,“回来就好,奴的卖身契你收在哪儿了?横竖你进宫,看来要找的人也找着了,犯不着问我打听事儿,这里奴是半刻也住不下去了,连个男人都没有。”
“……”曲临寒、曲临寒骑着的巫马丹,俱是循声望去,又不好揍一个倌儿。
“师兄,师父在宫里,人找着了,这趟回来……”李蒙喉结滚了滚,想来想去,对曲临寒讨好笑道:“你知道,我这人,疏懒数日,武功定是不能与师兄相提并论,师父又念叨你,要救师父出来,还得看师兄的。”
曲临寒脸色稍缓了缓。
“你就别和我置气了。”李蒙走前,对曲临寒做了个揖,“没你真的不行,自家兄弟。”
曲临寒鼻腔里重重哼了两声。
巫马丹趁势抓住曲临寒的双手,扯个猴子似的把他扯下来,看一眼馨娘脸色,将人稳稳放在地上。
李蒙大大松了口气,得想个办法让曲临寒别犯愣,否则带着他也要坏事。一时间只觉无比头痛,青奴踱步过来,直接越过众人,将茶桌摆正,吩咐人去换茶具。
众人这才坐下,曲临寒抱胸,一直不看李蒙。
青奴笑吟吟重泡了茶,一人一杯。
馨娘烧了一勺虫子,凛冽香气让数人俱是清醒过来。
有人进来向馨娘耳语片刻,馨娘朝众人道:“你们师父来了,我去接他进来。”临出门,又回头朝曲临寒和李蒙两人道:“别打架。”
想想曲临寒确实也倒霉,本来按赵洛懿的吩咐,师兄弟去南洲等着,南洲又有个吃穿不愁的闲人居,老实等便是。跟着李蒙一路来了这里,路上不知克服了多少恐惧,李蒙自己怕死,当然明白曲临寒也怕死了之后,家仇无人能报,更怕王家绝后。再则,赵洛懿收了这个徒弟,本意是要收个师兄看着李蒙,一旦李蒙不用他看着,他便可有可无。曲临寒自会担心被丢下,一来他拜入赵洛懿门下的初衷师徒之间都是不纯,再来他跟赵洛懿的时间不长。李蒙想自己,要不是与赵洛懿这一年来的彼此照应,几次赵洛懿救了李蒙xing命,尤其是李蒙被安巴拉抓去,赵洛懿去而复返带他逃命一事,也不敢确信赵洛懿不会丢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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