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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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连盏灯笼都没提,顶上宫灯俱是绿色,照得整条长廊都散发着诡异的绿光。
穿出不知多远了,李蒙面前出现了个岔口,左右都能走,他不由有点疑惑,走错了?什么时候走错的?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李蒙想来想去,决定原路返回,这早已经超过百米,可能安巴拉一时没走开,要是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人就完……了……
“站住!”
刚转过身的李蒙听见这声喝顿时加快了脚步。
“把人拿下!”
这几句南湄语李蒙还是能听懂,要不然使轻功跑了……不对,他现在是少祭司,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想通这节,李蒙豁出去地一转身,站定。
岔口左边那条上,两名侍卫模样的人直冲过来,要拿下李蒙,见他霍然转身,一时倒拿不定主意了,只是跑到李蒙身后,断下他逃跑的路径。
四名宫侍簇拥着一名充满戾气的华服少年而来,看去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他把李蒙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道:“你就是大祭司的徒弟?”出口便是大秦官话。
“正是,不知阁下是?”见少年人有护卫,有一群穿哈尔平素穿的衣服的人伺候,李蒙心里有数,直接行礼。
少年绕着李蒙走了两圈,李蒙知道他在仔细打量自己,便低垂头和眼睛,以示恭敬。那少年后脑勺上俱是细细的小辫,于头顶束成一个发髻,虽然盛气凌人,不过眼神看去仍然澄澈清亮,多半是南湄老皇帝的儿。
“我是安南大王,与大祭司有过一面之缘,我欣赏他的武艺,想要拜他为师。”
李蒙知道方才那股敌意怎么回事了,陪着笑道:“我师父不会教徒弟。”
少年看着李蒙点了点头,“我看也是,不过通常高手,都有一些怪癖。也可能,你天赋不足,他看不入眼。”少年对身边人嘀咕了几句,其中一名宫侍匆匆退下。
“大祭司住在哪里?我想去拜访。”年纪小小的“大王”理所当然往前走了两步,奇怪地看了纹丝不动得李蒙一眼,“带路。”
“师父此刻出去了。”
“出去了?”安南王眉头不悦地皱起,旋即展开,“没事,反正我也在宫里住,你们宫殿里,有多的房间,今夜就在你们那里住。你师父虽然不在,不是还有你吗?我很好奇,给我讲一讲你师父的神力。”
李蒙一让再让,不得不继续让,毕竟不知道对方来头,怕惹恼了这个小大王,gān脆把人带回去,等赵洛懿回来,什么都解决了。
两名宫侍跟木头似的杵在寝殿门口,看见李蒙时还好,当哈尔看见李蒙身后的“大王”,顿时色变。
宫侍俱跪下向安南大王行礼。
大王随手一挥,便道:“国君是个老糊涂,不懂礼贤下士一说,竟然让你们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要是你们来我南边,我不会这么对你师父。”安南大王瞥了一眼寝殿,“是大祭司住的地方?”
哈尔忙回是。
“就在这里等罢,不用去正殿,麻烦。”
大王发话,众人不敢怠慢,进了寝殿,哈尔四下转了一圈,边走边点头,一会儿摸着下巴摇头,甚是不满的样子。
安南大王坐下后,李蒙正要入座,听见哈尔一声咳嗽,会意地恭敬站着。大王带的人自给他倒水,去厨房吩咐点心,李蒙则像个宫侍在旁站着。
少年呆呆发了会儿愣,才伸手示意:“少祭司也坐。”
李蒙这才坐下,二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跟对方说话的意思,茶点用到一半,已经入亥,安南王打了个哈欠。
他身旁宫侍忙问哈尔话,像是到了小大王睡觉的时候。
小大王忽然一摆手,手指向里间:“就在这里睡好了。”
哈尔匆促看了李蒙一眼,将头埋得很低,跪请去换被褥。
大王不拘小节地直接跳到榻上,朝哈尔问:“你们大祭司,就睡在这里?少祭司呢?睡在哪里?”
哈尔看了李蒙一眼。
“我也睡这里。”李蒙冷着脸,李蒙也不是个傻的,这个安南大王寥寥数语都是问赵洛懿此前在大秦的事,还有怎么来到的大都,身边有几个徒弟,多次流露出向往,听见李蒙的话,大王拍着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喜欢睡男的?”安南大王半点不脸红地问。
“少祭司大人是大祭司大人的亲传弟子,平日里同吃同睡,要是大祭司大人夜里回来,大王住在这里,自是只好请他去别的地方对付一晚,祭司大人整日在外奔波,换了地方,怕会休息不好。也已深了,安南大王要是不回去,让圣子大人知道,恐怕不妥。”
“别和我提图力,他就是个吃里扒外过河拆桥的混账东西。”
几名宫侍连忙跪下,连安南大王的人都跪下了。
“算了。”小大王从chuáng上坐起,宫侍连忙跪在地上为他穿鞋。
“明天晚上我还来,想办法把你师父留下来,他要是出去了。”安南大王穿好鞋,站起来比李蒙还矮一点,但鼓着眼,仰着头,抖威风道:“我会很生气。”
李蒙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威胁得哭笑不得,哈尔送客归来,担忧地进来,跪在李蒙身前,行礼,道:“少祭司大人最好将此事转告大祭司大人,安南大王发起火来,不会与人讲理。”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李蒙忍不住问。
“安南大王为国主打点南面,他父亲曾是南湄最显赫的大将,封为安南大王,意指守卫南湄南部疆域。”
相当于是个异姓藩王,这个安南大王家里,多半是个功高震主的货。李蒙又问:“他父亲呢?”
“五年前被人暗杀了。”哈尔看了一眼李蒙的神色,又道:“安南大王留下的部族是南湄族中最能打仗的一支,论起来,国主还要让他三分。现任安南大王自小被他母亲和祖母宠坏了,国中从未有人敢与他对上。”
李蒙点了点头,挥退哈尔,“你去看看,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qíng况很清楚了,这个大王敢qíng是从来没被人拂过面子,赵洛懿不收他当徒弟,他的脸皮上过不去,来找他这个正牌徒弟踢馆了,说白了就是小孩子越抢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真多喜欢也说不上。
哈尔一去半晌不归,李蒙看都快子时了,想到和安巴拉说那句“不见不散”,倒有点担心了,起身又走了一次去找安巴拉说的亭子。
还没走出宫殿大门,霍然一团影子撞了进来,捂住李蒙的嘴就往后拖,李蒙刚要还手,听见一声微弱的啼哭,捂李蒙嘴的手立刻松了。身后豁然现出安巴拉的脸来,他一身冰冷沉重的血味,面如死灰,把怀里要哭的东西往李蒙手里一塞,低声道:“圣子来了,他在怀疑我,我得引开他,你把他藏好。”
李蒙忽然反应过来,今夜安巴拉约他也许根本不是要和他说赵洛懿的事,只是想让他在中途接手这个孩子,也许安巴拉会受伤,正因为李蒙没在说好的地方等待。
一个脏兮兮的襁褓不由分说jiāo到李蒙手里,里面裹着个孩子,屡次张嘴,想哭又没发出声音来。
“他饿了好几顿,没力气哭,我走了。”
“等一下!”李蒙满脑子都是疑问,扯住安巴拉胳膊不撒手。
安巴拉赤红着双目瞪李蒙,怒道:“我救了你师父下来!这个恩你必须报!救我的崽一命。”
李蒙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形高大的安巴拉跪在地上,“咚咚咚”三个响头杵地,安巴拉满额是血,发颤的手指系上黑面罩,从来的方向出去。黑色夜行衣没入淡绿灯光之中,脚步踉跄,显是已经受伤了。李蒙皱着眉头,匆忙入内,将孩子藏在一间冷清的厢房里,又收拾gān净被安巴拉的血浸湿的地板,脑子里反复转念头,要是图力来了,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回到寝殿,李蒙心乱如麻地坐下,舀茶的手不住发颤,茶水把桌面弄得湿漉漉。
也不知是否错觉,一点风chuī糙动都让李蒙觉得像图力追来,他呆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间数人脚步接近,赶忙chuī灭灯烛,一把拖了个赤条条的钻进被窝。李蒙呼吸滚烫,心砰砰乱跳,耳朵里隐约听见孩子哭闹,那声音随着他渐渐平静下去的心跳,霎时又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的响。
外面有人叩门,李蒙把眼睛闭得很紧。
“少祭司大人,圣子大人驾临,请少祭司大人即刻起来接见。”哈尔的声音传来。
李蒙霍然睁开眼,六月天,发凉的手指费了半天功夫,终于穿戴妥当。李蒙一咬牙,qiáng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六十五

  
南湄皇宫一隅,重重闷响自窗外传入,一盏摇摇yù坠的人影映在窗格上。
黑暗中霍然睁开一双锐利的眼,霎时那目中飞快闪过一丝凶狠。赵洛懿迅速披起袍子出外,眉峰紧锁地从胳膊上扯下仍自扭动的一条细蛇,随手揉作一团,扔在中央凹陷的池中。
窗户骤然被一掌拍开。
几乎同时,赵洛懿手里未出鞘的剑抵至来人脖颈。
“祭、祭司大人……”安巴拉大半身子奄奄一息耷在窗台上,两股战战地试了两次,翻不进去,只好作罢。
赵洛懿迟疑地看着安巴拉伸出的血手掌。
“我、我刚才,不是,图力去你住处了,我让少祭司藏了个人在你那里,料想图力不敢在你那里乱翻……”
“咚”一声,刚被赵洛懿提上来一半的安巴拉不防他忽然松手,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半刻爬不起来,连窗户都在头顶“砰”一声掩上。
祭司大袍往身上一裹,赵洛懿自疾点向周身诸要xué,掌心向下,运起内力。紧闭的眼皮缓缓掀开,心口起伏不定,数息后,体内剧毒俱被真气bī入右脚,自小腿而下,皮肤紫黑。
果断提上武靴,赵洛懿踉跄两步,身形稳重,借廊下大柱,稳住身形,直奔祭司神殿而去。
正殿之内,数十支烛在灯架上依次被点起。
哈尔躬身在侧,李蒙定了定神,扯直领子,走去在图力对面盘腿坐下。
赤着右臂的侍女恭敬跪在一旁,李蒙又看见了虫子,仿佛听见了虫子们被倾倒在香炉中时,发出的清脆噼啪声。
“考虑好了吗?”
“啊?”听人来报图力来了,李蒙一直沉浸在紧张之中,这时候图力笑笑问起,李蒙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当我的人。”图力嘴角微弯,端起茶杯,眼睛直勾勾看着李蒙。
“……”李蒙举袖拭额头汗水,斟酌如何回答,不是,图力不是来找安巴拉给他的婴儿吗?怎么有空和自己闲话……李蒙忙向窗户扫了一眼,门外有人匆匆走过去。调虎离山之计?就算不调,自己也没法拦着,应该找不到,那间宫殿久无人住,婴儿藏在柜子里,只要不扯嗓门大哭大闹,相当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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