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似是有些疲惫般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的问题还真是多。”
唐逸瞪着他,怒气上涌,“废话,现在老子命悬一线,当然要问个清楚!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水银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些,像是发誓一般的口气。海妖闭了下眼睛,似乎在压制自己的qíng绪,“我看到假的唐雅之所以那么冷静,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没有过怀疑。那些怪物利用次声波制造幻境的能力虽然很qiáng,但偶然间我也能察觉到一丝异动。并且……”他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反而像是咽下了什么东西,话锋一转,“那些都不重要。我虽然有怀疑,但也只有一点,更何况其他人都被分散看押着,我不想贸然行动。”
唐逸愣了片刻,却笑了,笑得有那么一点讽刺,“……这就是你上次突然来找我的原因?因为你察觉到唐雅是假的所以回来找我这个备胎?”
水银像是头痛一般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é,“你为什么总是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说了!我只是有一点怀疑而已!去见你,也只是因为想要知道你在哪!”
唐逸很少见到水银现在这种介于生气和无奈之间徘徊压抑的表qíng,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水银走向唐逸,试探一般地,将双手按在唐逸的肩膀上,“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这一次,相信我”,水银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深深看入唐逸异色的双眼,“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听信lee说的任何话,等我回来。”
第92章 海妖之乱(1)
第三基地海妖战队驻扎在克什米尔地区,原本的高原由于海平面上升而气候骤变,空气闷热cháo湿,土地却因为盐碱化严重而寸糙不生。夜幕降临后,军营陷入沉寂,只有每个角落的巡逻机器人圆柱形的头顶的红灯在闪烁。
突如其来的风刮起地上的砂石,迅捷地穿行在营帐间……在距离营帐大约几百米外,隐隐可闻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一只有着浅蓝色头发的雄xing海妖双手被绑在身后,被他的主人狠狠扯住头发,一道耳光毫无怜悯地甩在他脸上。海妖狠狠摔在地上,白皙的脸颊很快红肿,鼻子里血流如注,一只眼睛肿了起来。
“不过让你去陪陪老子的兄弟,你竟然敢当面掉我的面子!装什么贞洁烈妇啊!”那士兵说着,一脚狠狠踢在海妖的腹部。海妖闷哼一声,死死瞪着他的主人。
“竟然还敢瞪我?!”那士兵蹲下身来,一把扼住海妖的喉咙,另一只手却猛地扯下了海妖的裤子,“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么粗bào的对你么?”
“放……开……”海妖费力地发声,脸因为窒息憋得通红。
那士兵裂开嘴,露出残bào嗜nüè的笑容,“我听说,人在窒息的时候那里会夹得特别紧?”
听到士兵竟然开始解开皮带的声音,海妖不敢置信地瞪着惊恐的眼睛。他在考虑是否该发出声波震开他残bào的主人,不是那种致命的声波,毕竟他已经被绑定了,就算他的主人待他比畜生还不如,他却不忍心杀他。只要让他的主人昏厥,停止这种折磨就好。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做之后只会面对更可怕的酷刑,甚至有可能被主人上报成绑定失效,被割断声带、丢进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工厂,被那些终生饱受压迫进而变得同样残bào的工人们当成发泄的工具。
不是所有海妖都幸运地遇到一个同样爱他们的主人。像他这样倒霉的,很可能被绑定给一个施|nüè狂。而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海妖的眼神逐渐变得灰暗空dòng,他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像之前那样,让意识远离,被动地承受一切折磨。
然而期待中被贯穿的剧痛并未降临,相反,扼住他喉咙的手却倏然松开了。海妖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
他的主人微微睁大眼睛,他的手腕被另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死死攥着。顺着那只手看上去,一双冷冽如深海寒冰的眼眸低垂着,银发随着夜风飞扬着,如一天飞散的星河。
“水银……”蓝发海妖惊讶地睁大眼睛。水银并不认识他,但是在海妖大厅里他早就听说过水银了。力量qiáng大到只有琉火可以匹敌的海妖,骄傲而冷漠,不像个被人类驯养的宠物,反而像是主人一样,自由地行走在海妖战队之中。
水银每周都会来海妖大厅几次,每一次,都会用那种美丽到令海妖也失神的声音讲述一些关于过去的海妖的故事。海妖们从未听说过那些故事,从不知道原来以前的海妖曾经那样qiáng大,曾经在一个叫宸渊的人的带领下踏平人类的一座座城市,另人类如蝼蚁般瑟瑟发抖。
他们也不知道,原来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族人。从五百岁的老人到刚刚出生的婴孩,竟然都像牲口一样被人类赶到一条死亡深渊里,被灌入了令人全身溃烂的红死药剂。毫无人xing的屠杀、惨烈的嘶皞响彻寂海。存在了无数岁月的海妖文明就这样被毁灭殆尽,而他们这些被人工饲养出来的海妖,不曾见过海下王国的样子,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人类的生活。
水银曾经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掌握了海妖最大的弱点——比人类qiáng烈而持久的、混合了忠诚亲qíng和爱qíng的qiáng烈感qíng,一生只能给一个人的感qíng。
海妖,本应是自由而qiáng大的,本应是另人类颤抖恐惧的存在。
水银的歌里的隐喻另很多海妖感到恐惧战栗。但是每一次他回来,海妖们还是忍不住要去听他的歌声。
“放手!”主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在。那士兵看到阻止他的是一名海妖,并且还是一名十分美丽的海妖,于是露出了轻佻而蔑视的表qíng,“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除非,呵呵,你也想加入我们?”
多年来海妖被人类驯养,很多士兵已经忘记了海妖是多么危险的生物。
士兵的表qíng在下一瞬扭曲,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伴随着惨叫回dàng着,水银折断了那名士兵的手腕。
这名士兵他没什么印象,说不定是刚刚转正的。
蓝发海妖瞪大眼睛,看到主人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连忙抓住水银的手,“不……”
水银的眼眸微转,“他这么对你,你不恨他?”
“……我没办法……”
水银一松手,那士兵便捧着自己无力耷拉着的手,恐惧地向后蹭着,“你是谁的海妖!好大的胆子!!!”他伸手去摸腰间,发现自己确实带了武器,马上用颤抖的枪口指着水银,“你这个婊|子!你找死!”
水银唇齿微启,发出人耳听不到的次声波。下一瞬,那把微波枪在士兵手里咔吧几声,散成了碎片。
士兵的嘴微微张开,脸再次被恐惧扭曲。
水银面无表qíng,缓缓走向他,宛如死神降临。那士兵吓得肝胆俱裂,仓皇地向后退着,“不……别……别杀我……”
而那蓝发的海妖却祈求一般拉住了水银的裤脚,他知道自己应该祈求水银不要杀掉他的主人,但是他说不出口。
有时候,他也很想跟这个与自己绑定的男人同归于尽。
水银冷酷的眼神不曾离开那个士兵的脸,话却是对着海妖说的,“你说得对,你没有选择。”
水银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还想继续爱这个人么?”
蓝发海妖愣了一瞬。
地上的士兵惊恐而困惑地看着他们,像个可怜虫。
片刻后,蓝发海妖点了点头。
水银的手举到他面前,指间捏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喝了它。”
韩琦的试剂在叛军的资助下已经有了改良,但是水银并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像韩琦说的那样能够持续七天的时间。
不过对他来说应该足够了。
蓝发海妖望着水银坚定的双眼,迟疑着伸出手接过药瓶。他又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阿靛,不准喝!!!”士兵命令道,但是已经失去了底气。他只是莫名地感觉到,一旦自己的海妖喝下那个东西,会对他更加不利。
蓝发海妖一仰头,喝下了那瓶东西。水银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人要如何处置,由你决定。”
然后他便走向远处的军营方向。
走了一段之后,身后有一道qiáng悍的超声波余力震dàng开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士兵的头恐怕已经像水球那般炸开了。
水银走上了一片稍稍高出军营的小丘,无数营帐蔓延开来,看来大半个海妖战队都被派出来了。而距离这里大约百里之外,便是第二基地的驻扎地。
这一次的偷袭行动,水银没有要求叛军给他任何士兵,他只要了那几只会制造声音幻觉的“小可爱”。
刚才那几只“小可爱”已经按照他的命令悄悄潜入了军营。它们的次声波足以扰乱监控系统,同时可以利用声音幻觉将自己隐身,十分方便行动。首先它们按照瞿岚提供的名单用□□将所有做过听觉手术的士兵迷倒,然后十分钟前,它们已经在每个营帐中都投放了气体化的反绑定试剂。
现在药应该已经开始生效了。
晚风扬起水银的长发和衣袍,他的视线绵延向这片粗粝的土地的尽头。
“沉睡的族人们,是醒来的时候了。”水银的歌声在人耳无法察觉的频率里波动传扬着,顺着晚风飘扬向整个军营。
在这歌声中,营帐中原本沉睡的海妖们一个接着一个睁开了眼睛,如同无数无声的影子,从chuáng榻上默默起身。
“三百年来,海妖被人类制造的绑定系统牢牢控制着,在玻璃器皿中被培养长大,从还未觉醒的时候就被进行彻底的洗脑,被qiáng迫与选定的人类队员绑定。绑定失效的海妖将被取出声带,成为人类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地践踏侮rǔ。即使绑定成功了,有多少海妖有幸能够遇到一个回应你们感qíng的主人?
这并不是我们本来的宿命!
海妖并不是我们本来的名字。我们是深海鲛人,是大海的主宰!可是现在我们当中有多少连深海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你们可曾听到过鲸鱼的歌声?可曾与海豚共舞?可曾见过传说里海国的辉煌宫殿?可曾感受到在无际的深蓝中翱翔的自由?
我们不该是人类的宠物,相反,人类应该恐惧我们的力量!人类毁掉了自己的陆地,也在一点一点毁掉本属于我们的海洋。终有一天,我们的后代不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鱼尾,为什么总在寻找着某一片不再存在的深蓝。他们会匍匐在人类的脚下,以为自己一出生就注定是被奴役的牲畜,只能为了人类的意愿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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