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出去!”谭明渊严肃道,“我要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感染。”
水银脚步虚浮地离开寝室,靠在门外。他脑子里很乱,疼痛感愈发qiáng烈了。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xué,倏忽间,几个片段闪回到他脑海中。
唐逸迷离的双眼、湿润的水汽中微微张开的双唇、小麦色的圆润肩头、修长笔直的双腿……
急切的喘息、qíng不自禁的低泣……
“别那样叫我!”愤怒的却也难过的大喊,突然清晰地回dàng在脑海里。
水银呼吸漏掉一拍,有种窒息的错觉。他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却也压不过愈发剧烈的头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谭明渊打开门出来了,看到水银颓败的脸色吓了一跳,“你不会也病了吧?”
水银问,“他怎么样了?”
谭明渊露出一个惯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昨晚你们俩是太激烈了些,我看他的裤子还有些cháo湿,大概是不知道在哪淋了点水受了凉,加上额头上的伤口还没痊愈抵抗力下降,导致那里的裂伤有点感染。我已经给他上了药,打了退烧针,卧chuáng休息两天就会好了。别担心。”
谭明渊拍拍水银的肩膀,便拿着牙杯和毛巾洗漱去了。
水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心qíng复杂地进入寝室内。唐逸的湿裤子已经被医生扔到一边了,上面有着一两点血迹。
水银感觉胃像被人揍了一拳,整个都揪起来了。
唐逸从深沉的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喉咙疼得像要冒火。他呻|吟了一声,翻身想要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水银把他的手按回被子里,顺手将被角掖好,“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水……”
一大杯温度适中的水很快被递到面前。唐逸咕噜咕噜喝了个jīng光,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水银将杯子拿过来,顺手拍了拍唐逸的后背帮忙顺气。唐逸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水银的触碰。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水银。
水银的手在空中定格了两秒,自然地收了回去。他说,“你发烧了,今天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会把早饭拿来给你。”
唐逸静静地躺回chuáng上,忽然gān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从遇见你,就三天两头请假生病,像要挂了一样。我特么怎么这么倒霉啊?”
水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麻烦你滚出去。”唐逸说了这么一句,就翻过身继续睡了。水银垂下头,又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离唐逸的chuáng铺最近的小桌上,才轻轻地离开了寝室。
唐逸听到门小心翼翼关上的声音,又开始将已经伤痕累累的大拇指放进齿间,细细密密地咬啮着。他从没这么厌恶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蠢,为什么会抵抗不了海妖的温柔,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蛊惑……
为什么明明知道对方一生一世的qíng已经给了别人,还是像个白痴一样不知廉耻地接近他,死乞白赖也要留在海妖战队……昨晚的事,如果不是最后水银喊了唐雅的名字点醒了昏了头的他,恐怕他甚至会觉得很开心吧……
蠢货!蠢货!蠢货!
不过是被温柔地照顾了几次,就飘飘然地以为人家真的关心吗?如果没有这张跟唐雅一模一样的脸,水银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他总是想要摆脱唐雅的影响,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是个截然不同的独立的人,可兜兜转转一圈,他终究还是逃不出同样的宿命。
他只是个影子罢了。
第54章 海下任务(9)
唐逸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烧刚刚退了就早早从chuáng上爬起来了。在潜艇上的生活枯燥而无聊,他们毕竟不是潜艇兵,除了偶然需要帮忙做点体力活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只能轮流去健身房做点体能锻炼,要么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看点小|huáng杂志、跟家人视频、或是跟自己的海妖找个没人的地方释放一下积攒多日的热qíng等等……
唐逸一整天都在想尽办法避开水银。他先是去健身房消磨了一个上午,午饭的时候跟一个潜艇兵混熟了,下午便被潜艇兵带去鱼雷室参观。晚饭的时候甚至也是跟着那三个潜艇兵在控制室吃的。吃饭期间艇长和huáng院士进来过一次,在航向地图上指指点点jiāo谈着。
“在小笠原海沟附近的伊豆群岛适合作为开采基地,那里地势较高,水压也比较低。唯一可能出现的问题就是火山活动。不过我们有完整的监控措施,应该不会有问题。”
而huáng院士似乎希望能离开采地点更近一点。由于矿藏地点距离马里亚纳海沟更接近,所以希望能在马里亚纳群岛扎营,但是艇长qiáng烈反对,却迟迟不肯说明原因。唐逸能看到那位看起来沉稳坚毅的艇长眼中隐藏着的几分恐惧。
两人离开后,唐逸身边的几个潜艇兵纷纷议论,说那个huáng院士瞎出什么馊主意……唐逸感受得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在小小的舱室内蔓延。
唐逸问,“你们好像很害怕那条海沟?”
两个潜艇兵沉默着,跟唐逸关系最好的y看着眼前的海底地形图说道,“马里亚纳海沟是世界上最接近地心的地方,那下面漆黑一片,人体bào露在其中会马上被水压碾成碎片,就算是你们的海妖也无法在那里生存。”
唐逸耸了耸肩膀,“我们去的是小笠原海沟和马里亚纳的jiāo界处,再说了又不用真的下到底部。”
另一个潜艇兵神神秘秘转过头来,“我们这艘潜艇每年都会沿着菲律宾板块巡游一次,听以前在这艘潜艇上当值的水兵说,那条海沟很不吉利。是会吃人的。有一次有五个潜艇兵奉命乘坐深海潜艇下去探索挑战者深渊(注,马里亚纳海沟中最深的地方)的状况,后来失去联络后,就用绞索将那条小型深海潜艇拉了上来,你猜怎么着?潜艇一切完好,舱口都封闭着,里面的设备也都没有问题,对讲机还开着,可就是五个人全都不见了。”
唐逸怀疑地问了句,“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肯定是被上面压下来了呗。”那个潜艇嘟哝了一句y也说,“从那条海沟上面经过的时候,潜艇的仪器经常会失灵,这可是我们的亲身经历。对于那个地方,我们潜艇兵都是能避就避。”
在地球表面的最深处,密封的潜艇内,五个人突然全部蒸发?
唐逸骤然觉得后背发凉。
虽然地球已经几乎被人类耗费殆尽,可仍然有着那么多人无法理解无法探索的地方存在。在那最接近地狱的地方,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即便在潜艇里不分昼夜,海妖战队的成员们还是尽量按照往日的作息入睡。唐逸回去寝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睡下了。他憋住气息,小心翼翼踩着水银的chuáng沿翻到上铺。他不知道,水银其实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蹑手蹑脚地经过自己身边。
唐逸这种早出晚归的qíng形持续了三天。
水银知道唐逸在躲自己。他跟唐逸的异常已经另其他队员有些生疑了,鹤田匠真今天还问他,跟唐雅之间怎么回事。好在当时孔雀把鹤田叫走了。
这一天潜艇难得地浮上水面,让大家有机会到顶上的甲板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几只海妖更是跳到水里畅游了一番,兴致十分高昂。水银也上去了,他就靠坐在指挥塔旁边,静静地望着苍茫眼波远处冉冉升起的一轮朝阳,将推展的云峦渲染上一层层鲜艳的色彩。在远离大陆的自然海域里,水褪去了那种墨汁般漆黑的色泽,显露出带着几许苍蓝的碧绿。阳光穿透云间的空隙,如巨大的光轮斜斜照she过来,在海面上撒了一把破碎的鎏金。
这才应该是海洋本来的样子……
当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回去舱室内后,水银仍然坐在外面。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入口的舱门再次被打开了,正好将水银的身影挡住。唐逸爬了上来,站在舱口伸了个懒腰,鼻子里发出懒洋洋的哼唧声。他眼帘半阖迎着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砸吧砸吧嘴,好像很慡似的。然后才把舱门关上。
关上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水银,脸上畅快的微笑马上就僵住了。
水银缓缓站起来,用手拨开被海风chuī得胡乱飞舞的长发,认真凝望着唐逸的双眼,“唐逸,我们需要谈一谈。”
唐逸知道这回逃不掉了。他用手揉了揉鼻子,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你想谈什么?”
水银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唐逸面前。他垂眸望着唐逸被夕阳染红了半面的脸,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对不起……”水银低低的声音传入唐逸的耳朵,有些沙哑,“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我不懂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论你想如何报仇,我都能接受。”
唐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嗤嗤笑了起来。
水银没想到唐逸是这样的反应,也愣住了。
“你认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唐逸问着,抬起头来望向水银的眼睛。
水银的目光有一瞬的瑟缩,嘴唇嗫嚅,似乎难以启齿,“那天晚上……我qiáng迫了你……我……”
“呵呵呵……”唐逸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年轻的少尉不断笑着,笑声显得支离破碎。他转过身去,让海风冲刷着他gān涸的眼眶,把烟放进嘴里叼着,“qiáng迫?你别太抬举自己了。就你那小身板也能qiáng迫我?我是自愿的。”
水银不明白唐逸在说什么,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什么……”
“是,你上|了我。不过……”唐逸露出一个有些痞气的微笑,从裤兜里掏出来从便利店买的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道,“是我自愿被你上的,并且很享受。大家都是成年人,你qíng我愿。你不欠我什么。”
水银似乎不是很理解唐逸话里的意思,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满的困惑,“可是……”
“一定要说我生你的气的话,也不过是因为你把我当成唐雅了而已。”唐逸继续打断水银的话,他不想听水银说话,“跟人上|chuáng的时候却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是个人都会生气吧?你chuáng品真不是一般的差。”
“……”
唐逸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它们如无可奈何的魂灵消失在晨间蒸腾的热度中,忽然有些gān涩地笑了一声,“还不明白吗?我是在气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水银忽然明白了,唐逸一直在试图向他说明的。
用着最无所谓的语气,好像一切都风轻云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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