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他跟师兄住一个院子,这时候回房间那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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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第二天沈七等人发现奚玉棠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时的惊讶,越清风被蓝玉重伤,在秋远的帮助下乘车回到别院时,云梦园里已经没了奚玉棠的身影。
越清风顿时心里一紧,生怕她就这么一去不回,撑着伤势去了云梦园内,想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结果令人失望地,奚玉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而斯年也不见踪影,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越清风哪还能坐得住,见识过前夜竹林里她的状态后,他相信此时哪怕他听到奚玉棠再血洗一遍醉花楼都不觉得惊奇,但更担忧的还是她的身体状况和安危,并且再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一次玄天教人少的困境。
若非如此,她堂堂一派掌教,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暗卫随行保护?
他想出去找,还没出门,秋远便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汪汪地求他不管怎样先养伤。越清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重伤在身,就算去寻人也不会有多大成效,只好qiáng压下心中担心,乖乖待在了别院内,吩咐流年去寻她和斯年。
沈七一行人于下午申时回到烟雨台别院,和出发时不同,墨家姐弟俩已经回了秋雨山庄,取而代之的是多了一个蓝玉。
因为奚玉棠的失踪,越清风又担心蓝玉,索xing大手一挥,把人安排在了距离曲水楼最近的云燕园,景色虽好,却是距云梦园最远的地方。
蓝玉也没计较,他此时满心都放在奚玉棠身上,哪还计较自己住在哪里?刚安顿好便来寻自家师弟,想知道亲妹妹如今的动向,结果还没进越清风的主院,便从下人那里打听到了玄天教的于堂主居然就住在离主院最近的云梦园。
……联想起昨夜越清风的一声‘棠棠’,奚玉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偏偏越清风安排好了所有事,一歇下,便发起了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秋远连拉带扯地将沈七风风火火地带到了主院,正好和蓝玉来了个擦肩而过。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接,沈七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奚玉岚心里却沉了沉。
收拾越清风的打算只能暂且放一放,奚玉岚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梦园门口,踟蹰了许久都没敢进去,只好回了云燕园。
沈七不知昨夜竹林里奚玉棠和越清风发生了什么,回去后见奚玉棠没在,也以为她只是出门办事,见到越家少主一身伤,微微惊讶了片刻,便遵循着医者本能,把脉,包扎,开药,硬生生将他的伤控制在了不会引发旧病的范围内。
可越清风看起来仍然惨兮兮的,向来苍白的脸因为发烧而泛着病态的红晕,双眸紧闭,十足可怜。
奚玉棠失踪了整整两天,也想了两天,终于在心qíng平定下来后于第三天一大早回到了云梦园,顺便带回了被五花大绑的斯年和流年。
当日下山时她便发现斯年跟踪了自己,原本这事放在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她正在气头上,qíng绪本就在爆发边缘,可怜的斯年却正好撞上,不小心便成了出气筒,不仅被抓住了马脚,还在jiāo手中被bào打一顿,整个人被绑起来扔到了奚玉棠雇佣的去金陵的船上。
流年同样如此。
两个暗卫心里苦极了。
奚玉棠走了一趟金陵,一路上收拾心qíng,顺便以孟十九的身份故意在听雨阁探子面前晃了几次,接着想办法脱身回到杭州,提着斯年和流年刚一进主院,便被告知越清风病了。
彼时越清风人已清醒,但低烧不退,屋子里四处弥漫着药味,明明是秋老虎横行的炎热天气,却被沈七严令禁止纳凉,裹得严严实实发汗。
见到奚玉棠,越清风着实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没有一走了之,眼中多了几分神采,连jīng神都好了不少。
奚玉棠却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生病,难道是竹林一夜chuī多了风?
她问了,越清风摇头只说是身子弱。可旁边的秋远却如倒豆子一般将真实qíng况说了一遍,听得奚玉棠目瞪口呆,越清风连阻都没来得及阻。
其实秋远也不知是谁伤了他家主子,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杀手或仇敌,此时说起越清风的伤,整个人气愤填膺,握着拳恨不得自己就在当场。
听到暗器,奚玉棠皱了皱眉,突然两步上前,一把掀了对方被子。越清风只着里衣半坐在chuáng上,被她这么一掀,怔了怔,耳根瞬间红了个透。
可他本就低烧,脸颊泛着病态红,竟没人看出异样。
伤口已被上药包扎,奚玉棠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了声得罪,抬手将他衣领微微拨开一肩,目光先是在他肩上那明显是咬伤的伤口上顿了顿,嘴角一抽,眼神迅速下移,并指一挥割开了绷带,仔细看了一眼伤口。
……然后变了脸色。
“唐家暗器?”她挑眉。
越清风慢吞吞地拨开她的手,掩好衣裳,没有说话。
奚玉棠面沉如水地看他,等着他给个解释。可越清风打定主意不说,奚玉棠气极,转身走了。
秋远忧心忡忡地望着就这么被非礼了的自家少主,又看看奚玉棠离开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主子,奚小教主好像脸色不好。”
越清风回过神,脸色一变,“秋远,拦下她!”
……可秋远哪能拦得住奚玉棠,在得知对方打听清楚蓝公子下落,一路直奔云燕园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轻功用到了极致,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云燕园外,奚小教主一脚踹开了院门,杀气腾腾地走进去,正好碰见庭院中正和随身侍从说什么的蓝玉。
陡然见人闯进来,蓝玉皱眉抬头,见是奚玉棠,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深如古井的眼里多了抹光亮,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在手心,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动了动唇,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可奚玉棠却仿佛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激动和不敢上前,一双细看之下和银发青年极像的眼眸里盛满了怒火。
“你什么意思?!”她怒道,“为什么要打伤越清风?!”
蓝玉微微一怔,满腔的火热和激动忽然像是被谁拿塞子阻塞了发泄之口,就这么怔愣地望着来人,忽然间,内心空旷如荒野。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维达,这下估计做梦都能笑醒了吧……
☆、第48章 各种得罪
时隔十六年,这是他们兄妹第一次抛弃身份遮挡面对面。
奚玉岚近乎贪婪地望着自家妹妹那张又漂亮又俊逸、神采飞扬、没有半点易容的脸,目光从眉目到唇齿,流流连连,仿佛多久都看不够一般。
哪怕她此刻一脸怒容,都仿佛能甜到他心底。
认真来说,他其实只是六年未见奚玉棠。在这之前,他只要有空,每年都会抽时间秘密上一趟雪山,不敢相见,就躲在暗处,看她横刀立马杀人,看她yīn谋诡计坑人,看她巧笑倩兮,看她慡朗温qíng,看她失眠,看她难过,看她喜悦,看她忙碌。只要看到她好好活着,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哪怕接下来就要面对死亡都毫不惧怕。
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从前捧在手心疼的小妹,是他发誓要保护的人。
可世事无常,他偏偏就做了个坏兄长。
奚玉岚目光忽然黯淡下来,面对着奚玉棠的质问,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想道歉,可话到嘴边,面对她一腔怒火,却觉得
他挥退了随从,嘴角盛满苦涩与心甘,独留自己承载她满腔的怒火。而事实上,他隐约能看出来奚玉棠并非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越清风抱不平,只是凭借于此,对他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敢回嘴么?敢抱怨么?
他恨不得奚玉棠多骂两句,哪怕要对他动手都无妨。
两人相对无言。
奚玉棠自从问出那句话后便在等着眼前人开口,可对方只定定地望着她,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反驳也不说,就用那种她只要看一眼,心便颤一下的复杂目光望着她,看得她忽然一腔怒火付之东流。
她握了握拳,正要开口,便见眼前人目光忽然暗淡下来,连带着那张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因气质使然而风采极佳的脸都好似突然之间没了颜色,心中不知为何猛地一慌,到嘴边的厉声喝骂竟说不出来了。
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奚玉棠怔愣地看着蓝玉,下意识向前挪了挪脚。
“你……你别这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我就是……”
蓝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整个人更加地颓然,她的话,让他更加无脸面对她。而偏偏就在此时,沈七埋下的银针起了作用,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蓦然一白,整个人颤了颤,后背与额头同时起了一层密密细汗。
疼痛持续时间极短,可在奚玉棠眼里,却好似他突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就连他放在一旁的手都猛地扣住了身边石桌的边缘,指节根根泛白,硬是在桌面上深深陷出了几根手指的印记。
奚玉棠整个人都慌了神,眼圈忽然一红,无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你没事吧?怎么回事?你……越清风他打你了么?你们jiāo手了?他打伤你了?你别动,别动,我,我……我去找阿七!我去帮你找越清风报仇,你等着,等着我,千万别走!”
说着,她便要转身往回走。
还好蓝玉及时叫住了她,“……棠棠。”
一个名字,一声叹息,一句仿佛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呢喃,让奚玉棠突兀停住了脚步,脊背僵硬如铁,眼泪倏然涌上了眼眶。
她忍了又忍,不停地眨眼,终于将汹涌而出的泪咽了回去,却没有回头。
“我没事,我不走,哪也不去……”蓝玉整个胸腔都因她的话而填满了喜悦,可剧痛后带来的疲惫涌却还是不小心从语气中带了出来,听得奚玉棠心里难过至极。
许久,她回过头,眼底已经没了澎湃的qíng感,重新恢复了冷静的眸子迎上了蓝玉的视线,顿了顿,没说话。
蓝玉也不开口,就这么嘴角噙笑地望着她。
好一会,奚玉棠才硬着头皮道,“你不是说今日走么?”
蓝玉嘴角一滞,泛起一丝苦笑,“……临时改了主意。不过……若是你不愿见我,我……”
“……”
实在无法将更冷硬的话说出口,奚玉棠深深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身后蓝玉下意识抬手想拦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状况,眼底暗色泛起,颓然坐了回去。
一路逃也似的离开了云燕园,和目瞪口呆的秋远擦肩而过,奚玉棠以最快速度冲回了主院,在踏进越清风房间的一刹那身子猛地一滞,念头一起,回了云梦园。
房间里,沈七正在对着窗户发呆。
奚玉棠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她动了动嘴角,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