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含笑,一脸天真无邪,仙女般的可人儿坐在那里活像一尊可爱的瓷娃,问的话却是一针见血的。言昭华看福伯表qíng一窒,便知道昨日言修突然要带她去灵一道场散心不是偶然,言修也说了,是谢氏建议的,可谢氏为什么要将她从府里给支走?肯定是为了这个原因了,她不在府里,有些jiāo接上的事qíng就可以带一点马虎了。
福伯赔笑,看着言昭华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娃般,哄骗般说道:
“哎哟,我的小姐想的也太多了,那些东西无论是您还是大公子都能签字,您昨儿不在府里,小的们就去请大公子签了,反正没什么问题,东西和单子都齐全着呢,不会有错的,您就放心吧,再说,不是还有老夫人盯着嘛,最终这些帐您要不放心,我们再全都jiāo给老夫人去看一遍,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言昭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道:“你把东西拿去给大公子签了?没人来问过我一声?”
福伯瞧言昭华的语气不对,心道小丫头还挺jīng明,不过再怎么jīng明,那也只有十二岁,随便糊弄吓唬几句也就得了。
“侯夫人的嫁妆是大小姐和大公子两个人的,昨儿大小姐不在府中,小的们就拿去给大公子签了,反正最后结果一样,老夫人每日也在催,我这儿跟大小姐禀告过了,还得回国公府禀告老夫人去,这一天天儿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福伯说着话,看言昭华并不做声,便想就这样糊弄过去,接着说道:“大小姐要是没什么吩咐,小人就先回去了,整理整理册子,去国公府复命去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却只听言昭华面带笑容说了一句:
“你回去之后,也别过来了,我会直接跟外祖母重新要一个人过来。”
言昭华的声音很清脆,在偌大的厅内显得有些空灵,一如她此刻嘴角挂着的那抹笑一般,叫人没有来的就心中胆寒起来。
福伯僵硬着转过身,与言昭华对了一眼,自然是不敢再往前走动的,又回到言昭华面前,赔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小人哪里做的不对?若说签字的事qíng,大小姐执意要重新签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等小人回去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说成,小人二话不说就给大小姐送来。”
言昭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云淡风轻的说道:
“老夫人是让你来协助我核对单子,是助我一臂之力,不是让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是让你来替我做主,我娘的嫁妆的确是我和大公子的,可大公子年少,一心要读书,他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些,你让他看,不是存心了为难他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qíng瞒着我,所以才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背后cao作?”
声音虽然很轻,但气势特别足,福伯在心中暗惊,面上倒是不露,原以为这丫头好糊弄,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儿,不过他也不是豆腐做的,被这huáng毛丫头吓两句就哆嗦了?福伯依旧一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模样,没说话,嘴巴就咧到了耳朵根子,给他老实的皮相上增添了几分油滑。
“大小姐这番话也着实伤了小人的心,小人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来给小姐帮忙的,小姐不仅不领qíng,还怀疑我们背后做手脚,这话就是闹到老夫人跟前儿,理也在小人这边,大小姐就别无理取闹了,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伤了你们的祖孙和气就不好了。”
言昭华脸色骤变,一拍桌子,说道:“伤不伤和气的还轮不到你来说,你给我什么人qíng?糊弄我也叫人qíng?你们日以继夜核对的东西,真的都在库里?我现在就让人当场核对去,若是有一条错了,我便要你原价赔偿,你可敢吗?”
随着言昭华的一声怒喝,外头染香就带着四个粗使婆子进来,一下子就擒住了
福伯一脸震惊,双臂已经被锁上,难以动弹,面上却qiáng自镇定,说道:
“大小姐这是何意?”
言昭华冷哼一声:“正是我先前说的意思。我让你盘点好了过来跟我复命,你却一声不吭的找了旁人,如今你说库里的固定物件儿已经盘点好了,并入了册,让大公子核对签了字,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看库里是不是有这么多东西,若是单子上有的,你没查出来,或者以次充好的话,我便要你原价赔偿给我,这难道不对?要不要我让人请顺天府的人来,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个道理。”
福伯听言昭华的话,知道这丫头不是和他开玩笑的,只要他再敢坚持自己的说法,这丫头真的敢喊了顺天府过来,当即怂了,说道:
“大小姐,小人知道错了,小人这就去重新给您拿份单子过来,让你过目,让您签字,这总行了吧。”
福伯悔不当初,早知道就先打听打听这小姐是什么脾xing,再去答应做这事儿的,如今看来,大小姐是个火爆脾气,做事不瞻前顾后,不计后果,手段雷厉风行,看她连绑人的婆子都准备好了,可见她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福伯瞬间没了脾气,心里也担忧起来,不为其他的,因为他实在没底,自己是什么时候漏了馅儿,让这大小姐看出了端倪,从此守株待兔,等他入瓮,更不清楚,这位小姐到底知道多少事qíng,是纯粹因为没找她核对签字而发火,还是因为她知道了其他什么事qíng……
“字等等签,总得核对了东西之后,才能签啊。难道你真的以为,外祖母将我母亲那么大数额的嫁妆全都jiāo给你们几个来做决断?也不想想,你何德何能?”言昭华让青竹替她把衣袖卷起来,宽袖变成了窄袖,整个人jīng神利索多了,指着福伯说道:
“把人给我抓牢了,跟着我去库房,我今儿倒要看看,这单子上的东西和库房里的是不是一样。”
福伯这才知道,言昭华是认真的了,库房里的东西哪里禁得起再次核对,甚至里面有什么,连福伯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言昭华这一去,他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小姐,大小姐,小人知道错了。这就回去命人重新盘点,重新做单据,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人一条生路吧。”他这样的罪名,属于转移偷盗主人家财物,这是要被罚全家刺字流放的,这个罪名无论如何他都是担不起的,不过就是受人指使,以为这大小姐是个好糊弄的,最起码年纪小,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要分寸拿捏清楚了,把这位稳住,到时候只要不闹到老夫人跟前儿,他们都是安全的。可谁想到,这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不动声色的就给安排了这些个事qíng出来,杀的他一个措手不及。
“放你一条生路?那谁来放我?外祖母信任你们,让你们来帮我,可是你们呢?背着她老人家光拿钱,不gān事儿,临了还来欺负我们姐弟年轻不懂事儿,想一笔带过糊弄了去,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就是给你们这样糟践的?你们糟践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我一条生路?”
言昭华一个手势,几个婆子就擒着福伯往外头走去,福伯不住挣扎,竟然想跑,几个婆子有把子力气,可也架不住一个挣扎的男人,眼看着福伯脱离了钳制,就要往外跑去,可刚跑到园子转角处,就被一脚给踢了回来。
言瑞谦带着六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出现在了言昭华园子拱门外头。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把福伯给擒住了送到了园子外头,jiāo给言瑞谦身后的几个护卫,当场就用绳子给捆了。
☆、第三十九章
言瑞谦走入园子,来到言昭华跟前儿,对言昭华问道:“这人擒住了,咱们现在做什么?”
言昭华看着言瑞谦,毫不含糊说了一句:“还能怎么办?押去库房,当场对峙啊!”
虽然没想到这个对峙的机会来的这样快,但是言昭华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其实那天言瑞谦白日里推了言昭华之后,夜里他就偷偷的来言昭华的院子里和她道歉了,他回去之后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根本就是受人挑唆了,当日他出门去还没多会儿,府里就派了人把他给叫回来,叫回来之后,回到他的勤勉堂,就听说莺歌儿被言昭华给喊了过来,那传话有意无意的提到言昭华对莺歌儿的不满,故意激起他的愤慨之心,而他赶到青雀居的时候,莺歌儿正好倒在地上,周身一片láng藉,言瑞谦的心里本就对言昭华存了不满,这是小时候积累而成的怨气,也不知怎的,那个时候就爆发了,对言昭华说了很多混账话,并且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推了言昭华就是事实,他回去冷静下来就想明白了事qíng,悔恨居然被那些小人利用了一把,差点中了人家的jian计。
当天晚上就趁着夜色来找言昭华道歉,姐弟俩在房里聊了半宿,言昭华对他也好好的分析了前因后果,并且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言瑞谦这才知道,这个姐姐在背后做了多少斗争,这斗争不仅仅是为她一个人做的,还包括他,正如姐姐说的那样,他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脉的姐弟,太太有私心,对他们怎么可能比对她亲生的孩子还要好呢,言瑞谦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愚蠢。
言昭华早就知道这个张福不老实,就等着他来找她的时候将他一举成擒,姐弟俩都说好了,里应外合将这件事qíng办好,但都没有想到,这机会会来的这么快,在他们刚刚计划好的第二天,言昭华就给言修带出了门,而张福就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言瑞谦,让他签了核对的字样,言瑞谦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早就和言昭华商量好了,一切都等张福去找了言昭华之后再定,他画押不过是为了不打糙惊蛇罢了。
言昭华派人将挣扎的披头散发的福伯捆绑起来,堵住嘴,押到了库房外,管家张平闻讯赶来,对言昭华说道:
“哎哟,我的大小姐,这地儿哪儿是您该来的地方,别脏了您的脚。”
言昭华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无碍。”
绕过张平就往里走,张平吃了个冷喷头,又看见言昭华身后的言瑞谦,还有他们身后几个护卫擒着的福伯,心里早就知道不妙了,过去想趁乱把人弄下来,说道:
“这人不是国公府的账房先生吗?怎的,他哪里惹了大小姐生气,您和我说,我教训他就是了,哪儿敢烦劳小姐公子呀!”
言瑞谦一把推开了张平,他人小,但力气不小,张平被他猛地一推,就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已经好些年没在侯府里被人这样不尊重对待了,太太的宠幸让他忘了自己原来的低贱身份,觉得自己骨子都清高起来了,被言瑞谦这么一推,还就来气了,说道:
“嘿,这是要gān什么?造反了?来人呐,还愣着gān什么,赶紧的,把人给我救下来,这位是国公府的先生,哪里怠慢了,都不要脑袋了吗?”
张平的话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只听言昭华厉声说道:
“张总管好大的威风,使错地方了吧?”